第29章 只是替身
走旁門進了睿王府, 謝無藥直接被帶去了路遠之住的院子。路遠之則是先去了主院向睿王交差,估計是惦記着院子裏的美色,不到半個時辰他就回來了。
謝無藥此時剛将卧室裏能找到的吃的都吃下肚。
路遠之算是睿王的親信, 福利待遇不錯, 房間裏随處擺着幹鮮果品,雖然不是正經的飯食, 有吃的總比沒吃的強,就是茶水有點涼。
路遠之之前并沒有将無藥放在眼裏,只是讓下人守着房門,不讓他出來。沒想到匆匆趕回來,發現無藥比他還放松, 唇畔沾着糕點渣,正舉着茶壺往杯子裏倒水,見到他進來竟然毫無驚懼之色, 仿佛這間房已經易了主。無藥這從容的樣子與之前被拴着的時候那種楚楚可憐判若兩人。
謝無藥其實是不太想對着要死的路遠之演戲, 有那精力多吃點東西不香麽?他微微一笑直奔主題:“承蒙大人擡愛,接下來想怎麽玩?”
這一個“玩”字直接點着了路遠之早已壓不住的邪火,本來要訓斥無藥那些不太守規矩的行止, 卻迷失在了那絕色容顏之中,邪火将理智迅速燒光, 嘴裏喊着:“美人別怕,讓爺好好疼你。”
謝無藥故意退到了大床邊上,欲拒還迎, 等着路遠之撲過來。
沒想到路遠之摸出了一把鋒利的短劍, 直接向着謝無藥紮了過來。
原以為只是床上肉搏,誰料這種變态居然随身帶利器。謝無藥差點被紮到,還好這身體的肌肉記憶反應速度比他腦子快, 堪堪避過,模樣也多了幾分狼狽。
路遠之精蟲上頭,一擊沒有得手,略有一點意外,不過獵物的躲閃更激起了他淩虐的興致,用扭曲陰森的聲音哄道:“小美人別躲了,乖乖讓爺綁了。只要你聽話,就不會太痛。”
門外本來已經站的很靠邊的仆從護衛聽了房內這種動靜,都不由自主又退遠了幾步,耳不聽為淨。
“真的麽?”路遠之的話提醒了謝無藥。如果他今晚殺了路遠之,總要尋個能排除自己嫌疑的法子,他似有點惶恐的問,“大人房裏莫不是有繩子?”
“有啊,還有鐐铐呢,小美人要試一試麽?”路遠之走到床邊,拉開床旁的小櫃子。那裏面各種變态裝備一應俱全。
謝無藥這下放心了,耐心等着路遠之拿了一副鐐铐走近他。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眼中流露幾分悲憫,卻并指如劍出手如電,用了十成的內力直接點在了路遠之的心脈上。
饒是路遠之武功不弱,也架不住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殺機。他甚至都沒能發出一聲呼救,心脈就被截斷,生機不再,兩眼一翻倒在床上,護體的內力雖在,不過謝無藥全力的攻擊之下,一切都是徒勞。
謝無藥比原書主角受欠缺了太多的臨陣經驗,沒想到路遠之氣絕之時內力的反彈居然這麽猛烈,激的他周身一顫,咽喉腥甜,一口血吐了出來。他急忙行功運氣,慢慢調息,緩了片刻才算是适應了經脈的痛。這大概就是受內傷的感覺了,幸好他的內力修為不俗,不用刻意再去調息,少動手多睡覺緩幾日應該就無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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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是布置現場了。
謝無藥為了讓自己看起來無辜又可憐,咬牙狠心,脫光了上衣,将包紮傷口的布條全都撕扯開,忍着劇痛的同時自然咬破了嘴唇。他又比劃了一下自己趴伏在床上的姿勢,先将鐐铐的一端在床頭鎖好,再用那短劍從路遠之的後心紮透,直到前胸露出一個不算太長的尖頭。
然後他脫了自己的鞋襪,将褲帶也都松開,背着路遠之的屍體趴在床上,伸手先将左手腕鎖在了鐐铐裏,然後發現右手腕的鐐铐有點遠不太合适。努力伸長,左手就差一點便能觸到右手鐐铐的機關。現在再重新布置實在太累,他試圖偷懶,掙紮着在床上蠕動。
路遠之胸口探出的那段劍尖卻湊巧紮在了他背上還沒愈合的舊傷口裏。那短劍鋒利無比,他又是正用力拉伸手臂,結果右手的鐐铐是扣上了,那劍尖也紮的越發深了。或許劍上還塗了什麽奇怪的毒藥,藥力從傷口滲進來直入骨髓,他一慌神真氣在已經受傷的筋脈內走的太快,內外交織的痛楚被千霜放大,整個人頓時痛的昏死過去。
路遠之平日裏将美少年弄到房內,肯定都是要淩虐一番,最讨厭旁人打擾他的雅興。所以今晚院子裏的下人們見路遠之進了房間,房內又只是一個原本就傷痕累累的柔弱美人,便都自覺退避到遠處,甚至琢磨着明天早上要不要給那個柔弱美人收屍了。
誰也沒料到,第二天早上,收的是路遠之已經涼透的屍體。
睿王府上下震驚,第一時間通知了謝府。雖然對兇手的身份來歷以及目的有好幾種推測,但所有人都沒有懷疑,被鐐铐鎖在床上衣衫不整昏迷不醒的謝無藥。
那些人挪開路遠之屍體的時候,那穿透了路遠之身體的短劍也同樣在謝無藥遍布綻裂傷口的脊背上留下了深刻而新鮮的痕跡。
路遠之的下屬說那短劍上塗了毒藥,雖然不是見血封喉的,卻能讓人周身麻痹痛楚不堪。一般人被輕輕劃上一道,就會失去行動能力。
那些人将謝無藥從床上弄下來,丢在地上,潑了幾桶冷水弄醒,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麽。謝無藥戲精附體,一臉茫然,只說被綁在床上,痛的暈過去了,真的是無辜又可憐。
便有人自作聰明的推測,認定刺客早就潛伏在了房內,趁着路遠之淩虐床上那人,防範松懈的時候,才能偷襲得手。否則以路遠之的武功,總會有反應搏鬥的時間,院子裏伺候的仆人也肯定能夠察覺異樣。
至于那刺客是如何逃走的,為什麽沒人看到,說不定是這院子裏有內鬼,勾結外敵。于是這院裏所有仆人全都被帶去嚴刑拷問。
唯獨謝無藥被及時趕來的謝承銘帶走了。謝承銘當着睿王府的人表态,說會通知大理寺的人盡快破案,他這邊也會再嚴加審問這名仆人,若有線索定然第一時間告知。
一大早陰雲密布,看到謝府大門的時候,暴雨已經傾盆而下。
在馬車裏,謝無藥對謝承銘說:“有些緊要的消息,需要盡快告知主人。”
“義父在宮中,睿王估計一會兒也會進宮,在聖上面前訴‘苦’。”比起緊要的消息,謝承銘更擔心謝無藥的身體,他說話的時候壓不住細碎的咳嗽,似乎已經無力支撐坐起,顯然內傷不輕。
“那屬下先在刑房等主人,也好掩人耳目。大公子不是說嚴加審問屬下麽?”謝無藥心想,與漏雨的小破屋子相比,刑房起碼沒窗戶密不透風也不漏雨。在那裏防範嚴密,說什麽秘密都不會外洩。
“你撐的住麽?我喊無醫回來先幫你治療吧。”
謝無藥可不想耽誤無醫替他找千霜解藥的時間,其實那些看着血糊刺啦的無非是皮肉傷,內傷并無大礙,不過若裝得柔弱一些,起碼能多個謝承銘在謝浩然面前為他求情。他于是幽幽道:“不用麻煩大公子和無醫先生了。主人并沒有吩咐,我卻殺了路遠之……咳咳,上次還有九十鞭記在賬上,估計這次一并就罰了。請大公子留意柳少俠,最好別讓他知道屬下在刑房的事,免得他莽撞率真,再誤會了主人。”
“無藥,你先別說話了。趁着義父沒回來,你抓緊休息。柳少俠那邊我會關照的。”
謝承銘的辦事能力,謝無藥當然信的過,交代完了人也徹底放松下來,繼續躺着閉目養神。
謝承銘卻以為無藥是傷勢過于嚴重體力難支再次昏迷,難免心痛不已。等進了府裏,他傳喚影衛輕手輕腳将無藥抱進了刑房,刑房裏的打手知道大公子對無藥好,也沒敢按照老規矩,将人吊上刑架,琢磨着不如等主人回來聽吩咐再行事。
謝浩然是下午才得空能從宮中出來,回到府裏。這時候雨已經比上午小多了。
一大早睿王就跑去聖上那裏一頓哭訴,說是府裏來了刺客,他受了驚吓。剛進京第一天,武藝高強的侍衛大統領路遠之就被殺了,那刺客神出鬼沒,出入王府如入無人之境。那還不是今天殺一個明天殺一個,人人自危,睿王都不敢再回府裏住着了。
聖上耐着性子安撫了半天,将人哄去了馮太妃那邊。
謝浩然一直在禦前伺候着,看睿王作妖,心內怒意翻騰,暗道無藥這一次膽子恁大了,竟然直接殺了路遠之。
他帶着這股怒氣進了府,還好謝承銘一早就撐着傘等在門口相迎。從府門走到刑房這一路,謝承銘簡明扼要将在睿王府親眼所見的情況描述了一遍,希望能讓義父知道無藥受的那些委屈。
進到了刑房之內,謝承銘還在勸:“義父息怒。無藥想必也是被逼無奈,畢竟被男人用強,這種事誰都忍不了。而且無藥應該是已經打探到了重要的消息,那個路遠之活着也沒什麽用了。”
謝浩然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淡淡說了一句:“承銘,你先退下吧。一會兒你少不得還要費心,應付外邊那些打探消息的各方勢力。你不是習武之人,多注意休息,免得操勞過度。”
謝承銘看了一眼刑房之內昏迷不醒的無藥,暗自慶幸自己當初選的是讀書。雖然寒窗十年早起晚睡,起碼考出了功名,也沒有遭過皮肉之苦。義父對所有孩子都關愛體貼,噓寒問暖,便是文不成武不就什麽也學不出來的,義父也不嫌棄,肯定給指一條明路學點手藝,安排好往後的舒适生活。
只有無藥,幾乎是刑房裏的常客。謝承銘是謝府裏少數幾個知道無藥武功不錯的,但再高的武功也不是鋼筋鐵骨,禁不起這般反複受傷的折磨。
“義父,無藥他……”
謝浩然冷聲道:“他死不了。為父還有差使交代他做呢。”
謝承銘只好憂心忡忡的轉身離開,思量着還是派人将無醫盡快叫回府裏吧。
等着謝承銘離開,謝浩然的表情也不再是人前常見的和煦春風或端莊嚴肅,而是流露了幾分糾結之色。他怔怔看着那孩子赤着上身在冰冷的地上縮成了一團,連鞋襪都沒有更不用說其他禦寒的東西。前幾日包紮傷口的布條已經斑駁的難辨本色支離破碎,新添的鞭痕與原本的舊傷交錯猙獰,其中有一處綻裂着,可能是昨晚才被弄傷的,至今仍有血水滲出。
那孩子蜷縮的身體不知道是冷還是痛,微蹙着眉毛,下意識的顫抖,似乎試圖拉扯自己披散的長發裹在身上保暖。
“無藥。”謝浩然喊了一句。
謝無藥猛然驚醒,本來也只是淺睡。心裏埋怨謝承銘比柳觀晴差遠了,也不想着給他弄個毯子被子衣服什麽的,直接就這樣将他丢在刑房裏,刑房雖然不漏雨,但也冷的要命,他純靠內力硬撐。若是謝浩然再不來,謝無藥覺得自己一定會凍病的。
聽着謝浩然語氣不善,謝無藥不敢怠慢,提氣翻身掙紮着跪好。其實跪着比較節省體力,腿上好歹有褲子隔了一層,要不然光着腳站在這石地上,一點也不舒服。
“主人。”謝無藥極盡乖巧的應了一聲,順帶摻雜着細碎的咳嗽,假裝咳嗽裝慣了得心應手,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不是內傷發作還是凍的。他現在只暗暗祈禱謝浩然不要突然發瘋毆打他,他都已經這樣慘了,是個人見了總該有點恻隐之心吧?
謝浩然原本是滿腔怒火,在進了刑房之後,目睹了那孩子凄慘的現狀,其實已經消散了大半。他知道自己的心态有點扭曲,對那孩子太殘暴了,可有的時候他就是管不住自己,所有陰暗壓抑的情緒都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而且那孩子也是倔脾氣,總是一臉不屈的淡然模樣,如果是今天這樣乖巧的答話,不是挺好的嗎?
“說吧,有什麽緊要的消息,能讓你這麽快就殺了路遠之。”
謝無藥答道:“路遠之神仙散吃的太多,早晚也是死。睿王殿下用那害人的毒藥,控制的不只是自家臣屬,還有京中不少官宦子弟,若真要行逆天之事,也不愁沒人呼應。路遠之昨晚藥力發作生了幻覺,神魂颠倒之時被屬下套問了不少情報。他還說如今京中明面上這位只是睿王殿下的替身。屬下不敢再耽擱,才只能兵行險招,以期盡快脫身,回報消息給主人。”
謝浩然驚怒:“你說什麽?都有誰服散了?怪不得今日在京中見到睿王殿下,總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睿王竟然敢用替身見駕,實在罪無可恕!”
“控制制散和發放的另有其人,路遠之并不知道詳情。他一直是睿王的親信侍從,自殿下幼時便護衛其左右,是真身還是替身一眼就能分辨。可他也不清楚真的睿王殿下如今藏身何處。”
“那你應該想辦法留在王府之中,再查探一二,那邊有暗樁,自能将消息傳給我知道。”謝浩然嘴裏說着冷酷的話,指責無藥的錯處,心內卻對無藥的身體越發擔憂。
路遠之武功不低,無藥處于劣勢要不引人注意的審問路遠之再幹淨利索的殺了人,肯定不輕松。他如今這樣止不住的咳嗽,說不定是昨晚上身體損耗過度又受了內傷。還有那千霜的毒性也不容小觑,無藥是不是已經撐不住了?
“屬下知錯。”謝無藥不敢嘴硬,心說睿王的陰謀他都一清二楚,昨晚上不得已去一遭以便能為先知做解釋,肯定不會久留在王府內等虐。如今回來,若是将那些陰謀一股腦都說出來顯然不科學,還是先抛出來一些可以查證的引子,以謝浩然的能力定能很快就查出一些眉目。到時他再給出正确的引導,一定就能事半功倍。
“上次還欠了九十鞭,這一次不聽我的吩咐私自行動,再罰三十鞭,一共一百二十鞭,現在就行刑吧。”謝浩然強壓下對無藥的同情,冰冷的吩咐了一句。
刑房內伺候的打手立刻面無表情的上前,将謝無藥鎖上了刑架。
謝無藥暗罵了一個“艹”字,不明白自己哪裏又刺激到了謝浩然,他明明都已經如此乖巧溫順了。
一桶冷水潑在身上,打手已經将沾了鹽水的牛皮鞭子遞到了謝浩然手中。
謝浩然卻擺擺手說:“你們打吧。”
打手的力道雖然比不上謝浩然的很辣,可倒底還是鞭打。謝無藥已經想好,若真打,他就震斷鐐铐,搶下鞭子。至于之後會發生什麽,起碼跑到柳觀晴的院子裏,能多個幫手。
正在此時,門外忽然有人通傳:“老爺,柳少俠突然求見,我們沒攔住,他人已經在藏書樓門口了。”
謝浩然的唇畔浮起了一絲冷笑,惡語譏諷道:“無藥,你那柳少俠還挺在乎你呢?是已經讓他嘗過你的滋味,才如此迷戀麽?”
謝無藥唯恐謝浩然遷怒旁人,只如實答道:“并沒有,屬下不敢污了柳少俠清白。”
謝浩然的語氣更冷:“是啊,還沒嘗過,所以才會這樣惦記着。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等睡過了玩膩了,他就不會這樣在乎了。要不然,今天就成全了你們?”
謝無藥終于明白為什麽刑房裏伺候的都是不識字的聾啞仆人了。謝浩然也怕他這種變态的言辭與癫狂的模樣被別人知道吧?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我寫變态和虐戲的時候,碼字速度杠杠的,不知不覺就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