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解藥下落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謝無藥睡得溫暖舒适不想起,柳觀晴卻因着怕碰到謝無藥的傷處, 整晚各種小心維護着懷抱姿勢, 累的腰酸背痛腿抽筋,雙眼無神。

不過他惦記着早點離開謝府的事情, 匆匆洗漱好,陪着謝無藥用了早飯就去了隔壁拜訪杜燦。誰知杜燦一早飯都沒吃便出門去了彭府,帶着禮物向林妩道謝去了。

柳觀晴沮喪歸來:“無藥,估計又要耽擱時間了。”

謝無藥卻說道:“那咱們不妨先去牧前輩那裏吧。等改日送帖子,邀請杜先生出來喝茶聊天也行呢。”

柳觀晴一想也對, 他見謝無藥的氣色比昨天好了許多,覺得還是早日搬離謝府更穩妥。他對謝府仆人說了今日要離開的事,仆人立刻通告給大公子謝承銘。

謝承銘聞訊後匆匆趕來, 卻見柳觀晴已經将包袱行李收拾停當, 連無藥也有個小包袱背在身上。謝承銘擔心無藥的身體,出言挽留柳觀晴:“柳少俠這麽快就離開,是否哪裏招待的不妥?”

“在下本是江湖人, 喜歡四處游歷,京中也有幾位長輩都沒有拜訪完, 總是在謝府叨擾實在不好意思。”柳觀晴客氣解釋,“正好前幾日我去拜訪了京中一位前輩,他家開了賭場、酒館之類的買賣, 說是好好款待我, 我便過去逍遙幾日。”

謝承銘一想年輕人愛玩,出入那些玩樂之地,不喜歡住在官宦之家覺得規矩多束縛大也是情有可原。見柳觀晴心意已決, 他也不好一再挽留,只說:“柳少俠以後若是來京中,別忘了到謝府坐一坐。還請你多關照無藥一二。”

柳觀晴并不敢流露出對謝無藥的真實情感,只泛泛道:“承蒙‘內相’大人看得起,願意将無藥借給我使喚,我自然會珍惜這等機緣。”

謝承銘就吩咐仆從去将柳觀晴的馬牽來,在車馬院子備好。

柳觀晴原想着要不要從謝府借輛馬車讓謝無藥乘坐,謝無藥卻提前就說不必麻煩,一來是不想讓謝府的人清楚他們下一站落腳的地方,二來避免被謝浩然察覺柳觀晴對他的關愛。

所以柳觀晴也沒麻煩再借車子,自己牽着馬離開了謝府。

走在長街之上,謝無藥卻并未與他并肩,而是錯後幾步,守着主仆禮儀。他今日仍穿着謝府那套普通的仆人衣物,并沒有換上左家贈送的錦衣。

柳觀晴問道:“都出了謝府,你還守着那些規矩做什麽?”

謝無藥恭謹答道:“京中各派勢利眼線衆多,我還是守好了規矩別露什麽破綻。等晚上關起門來沒人看到的時候,再陪着柳少俠玩鬧不是更好?”

一說起晚上在房內的“玩鬧”,柳觀晴抑制不住又有點想入非非,花了好大力氣才将自己的理智拉回來,兩人開始了正常聊天。無非是謝無藥為柳觀晴講解一下京中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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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謝無藥對京中的了解,多是為了方便執行任務,利于殺人跑路。他對京中每一條街道的名稱、巡防人員歸屬派系,京中各方勢力的控制範圍都了若指掌。但這些根本與常規的京中游覽,哪裏有什麽名勝古跡、好吃好玩的一點都不沾邊。

偏偏只要是謝無藥說的,柳觀晴就覺得好聽,聽得津津有味。

一邊聊天一邊走路,就不覺得時間久。到了牧家宅子,柳觀晴更是像回到自己家裏一樣,安置好了馬匹,拉着謝無藥挑了一處寬敞明亮的客房住進去。

牧野這幾日也沒閑着,打聽到了林家抄家後物品的去向,見柳觀晴帶着那位一表人才的朋友一起住進他這裏,更是歡喜。

牧野只恨自己的幾個女兒年紀還太小,否則肯定是引薦了一起來玩耍。江湖兒女沒有世家大族那種規矩,不太講究男女大妨,若是來了世交家的子侄輩,一塊相處着增進情誼也是常有的。

牧野是有個兒子,名為牧勝,年初才滿十八歲,自從認識了南方越秀派的女俠,墜入情網非她不娶,如今連家業都不管了,陪着俠女四海為家行俠仗義,說是等贏得俠女的芳心再回家。牧野以過來人的眼光看,覺得這兒子算是白生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人家女俠眼裏壓根就沒有凡夫俗子。

與自家糟心兒子一比,上心家國大事的柳觀晴,潔身自好連風月場所都沒興趣,牧野越看越是順眼。現在柳觀晴說不娶妻也好,等着自家女兒長成,憑着他與柳觀晴的母親周氏這麽多年的交情,說不定能落個金龜婿。牧野打着這樣的小算盤,便不再對柳觀晴談什麽介紹對象的事情,反而對柳觀晴所托更加上心操持。

“柳賢侄,我那邊也找了不少關系,終于打聽到了當年抄沒的林家家産去了何處。”牧野遞上來一張抄寫工整的字條,“能查到的去向都列了出來,不過條目之中只有大類,不可能細分到某一瓶藥。”

柳觀晴鄭重謝過牧野,又問起殺害邢子卉的人是否有了線索。

牧野搖頭道:“這事至今還是懸案,不過邢大俠身故的确不假。最近江湖黑白兩道有好幾撥人,問我打聽天絲寶甲與邢大俠那把寶劍的下落。”

柳觀晴說道:“我和謝老弟這一次是接了任務,要将那把寶劍尋回。”

牧野略一思索便了悟道:“是朝廷又發了懸賞麽?可是邢大俠那把劍恐怕不好找,我這邊也沒有任何頭緒。說不準是被殺害邢大俠的兇徒拿走了呢。”

柳觀晴沒有透露謝無藥已經算出了劍的位置這件事,只含混道:“朝廷給了我們線索,牧叔叔,若是您那邊察覺到有什麽異動,還望及時通知我們。”

“你放心,既然你們有了線索,有關尋找寶劍的消息我肯定不往外賣了,也會替你們盯着看究竟什麽人在打聽這種事。”牧野拍着胸脯許諾,而後又問道,“那天絲寶甲呢?我這邊有消息說北國人很早前就在打天絲寶甲的主意。江湖傳聞那寶甲就在邢大俠手裏。”

“寶甲在朝廷手裏,江湖傳聞純屬無稽之談。”謝無藥接了一句話,“牧前輩,若有人打聽,您不妨直言相告便是。”

牧野對此将信将疑。

柳觀晴補充道:“牧叔叔不瞞您說,我這兄弟出身謝府,師承‘內相’大人,他說的消息準沒錯了。”

牧野立刻換成了更為敬重的态度,再無懷疑。

牧野身在江湖,可是發家致富的産業都在市井繁華之地,少不了與官府打交道,自然想多認識官場上的朋友。如今能與謝府的人扯上一點關系,絕對是求之不得。

謝無藥并不隐瞞實情,免得牧野誤會太多,再生了什麽不切實際的幻想,便正色解釋道:“其實是柳大哥擡愛了,在下雖然得主人指點了武功,不過只是謝府內尋常的仆人。如今被指派給柳大哥當随從。”

牧野頓時覺得謝無藥是個端方君子,不隐瞞仆從身份,坦言相告。京中誰不知道“內相”權力之大,幾乎是大過了所有外臣,謝家出來的人哪怕是仆從身份,旁人也不敢小觑。何況能讓號稱大內第一高手的謝浩然親自指點武功,謝無藥的身手肯定是不差了。

柳觀晴知道謝無藥不喜歡顯擺武功,這會兒也沒提他武功高的離譜的事情。只将他們要去的地方提前交代好了,也便于牧野将來與他們聯絡。

牧野熱情說道:“要不我再給你們配一些人手?”

柳觀晴看了一眼謝無藥,謝無藥輕輕搖頭。

柳觀晴就說道:“暫時不用了。這種機密之事,人多了反而引人注意。”

牧野人老成精,見這兩位年輕後輩說話間眉目傳情,總感覺他們已經不是性情相投的好友那種普通關系了。既然柳觀晴敬重謝無藥,他也不可能将謝無藥真當成普通仆人招待,一應用度都是比照柳觀晴。甚至還安排了另一個房間。

只是謝無藥沒有接受,堅持與柳觀晴住在一起。柳觀晴調的那間是套間,內外都有床鋪,住兩三個人都沒問題。牧野只當謝無藥謹守身份才留在柳觀晴房內,便也沒再強求他另住。

柳觀晴和謝無藥在牧野這裏開開心心住了幾日,主仆身份完全颠倒。

謝無藥天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擦洗塗藥全都是柳觀晴一手操辦,在床上躺膩了,就在牧宅的花園裏走走,體驗精致的江南園林景觀。平素柳觀晴好歹還練練劍,謝無藥推說傷勢未愈,壓根就不動拳腳,悠閑鹹魚的生活比現實世界裏住在超五星酒店度假還舒服。

在謝無藥看來磨刀不費砍柴工,他不養好了傷就出門純屬自己找罪受,古時旅途辛苦舟車勞頓,肯定不如在牧家蹭吃蹭住來的舒服,反正不花自己的錢可勁的享受便是。

就算影七來查探,也只能看出他與柳觀晴睡在一間房,日夜厮守,多半以為他被柳觀晴困在了床上,才極少走出房門。

謝無藥的确是躺在床上的時候多,卻絕對不是謝浩然以為的那樣“凄慘”。為了少露破綻,謝無藥但凡走出房間,穿的就還是謝府那套下人衣服,行止規規矩矩,讓人挑不出毛病。

這一天柳觀晴終于約到杜燦出來,在牧野開的酒樓吃飯,順便問了一下林家的事情。他是與謝無藥一起去的,比起謝無藥這個急需解藥的正主,柳觀晴顯得更緊張那解藥的下落。

謝無藥則沉迷在酒樓的諸多美食之中難以自拔。

柳觀晴與杜燦談天說地。轉入正題的時候,杜燦明确表示,承認林家有東西留在他手裏,只不過他要将那東西一直存着,待林寶瓶或她的後人來取。若真有牽扯轉贈或轉賣的事,他也不能越俎代庖随便做主。而且那些東西遠在隴西杜家宅子裏存着,年代久遠,究竟有沒有那瓶解藥都不好說。

柳觀晴再三懇求,杜燦只好答應先修書一封寄回家裏,讓人代為查找。先弄清楚有沒有那瓶解藥,再說其他。

謝無藥酒足飯飽,忽然靈機一動,提道:“我會些蔔算之術,杜先生要找什麽人,我或許能為你算一算。”

“啊,那就有勞了。”杜燦雖然已經另娶妻子,剛生了兒子,可林寶瓶始終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謝無藥故作神秘掐指比劃了一下,就說道:“林氏女名寶瓶,杜先生可欲告知她的生辰八字?這樣能算的更準一些。”

古代稍微有些身份的人家,女兒的閨名很少外洩,對外稱呼一般是姓氏加上家裏的排行,比如杜三娘、林二娘。閨名和生辰除了親屬,就只有是親家那邊會知曉了。

不過當初林家獲罪,犯官之女的名字外傳也不足為奇。生辰恰好是杜燦知道的,他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說了出來。

謝無藥裝作鄭重的樣子,靜心默算了片刻,便說道:“很遺憾,若您說的生辰八字是準的,那林氏恐怕已經亡故了。她生前未婚嫁、無子嗣,只有一名女徒弟常伴左右。哦,好巧,這女徒弟的名字居然是……林妩。”

柳觀晴驚訝道:“你說的是我們認識的林姑娘麽?她不是說不曉得自己師傅的真實姓名麽?”

杜燦聽後也極為驚訝,不過很快便接受了這個說法:“怪不得林姑娘接生的手法那麽高明。當年林禦醫是婦科聖手,宮中若有婦人疾病或難産之事,只能仰仗他。林氏以前經常随着林禦醫進宮,幫着給宮妃們診病,她年紀雖小卻也得了林禦醫真傳。”

“上次杜先生去彭府拜訪林姑娘,她可曾對您提及什麽?”謝無藥試探了一句。

“上次我帶了禮物去彭府,謝了林姑娘的大恩,她雖然沒說師承,不過含蓄的講了如今她牽扯到了一些皇室隐秘,才被留在彭府。她也不敢随意外出,因為按照彭家的說法,外邊有歹徒圖謀不軌,或許會捉走她。”

柳觀晴于是将林妩師徒在泾縣彭家老宅遭遇的禍事簡短講了出來,只略去了舊妝盒的真實情況,以禦賜寶物指代。末了柳觀晴說道:“倘若林妩的師傅真的便是林禦醫之女,殺了她師傅的仇方已經死了,也算是大仇得報。可惜彭家老宅的案子牽扯皇室隐秘,林姑娘算是知情者,怕是短時間內很難脫身了。”

杜燦倒是更爽快,說道:“我這就讓家裏将林家的舊物送到京中。若證實林姑娘的師傅便是林氏,那我定然将所有舊物轉交林姑娘做主便是。”

從隴西到金陵,沒有十天半個月且到不了,送信回去,拿了東西回來,最快一個月。這事也不可能操之過急。

等東西送到京中,一切就好辦了。

柳觀晴卻還是憂慮沖沖,畢竟他并不知道杜燦保管的林家舊物裏究竟有沒有千霜解藥。他懷揣着牧野給的那個清單,決定還是廣托江湖朋友按圖索骥,将林家抄出來的東西都查找一遍才穩妥。

告別了杜燦,柳觀晴帶着謝無藥回到牧宅,謝無藥感嘆道:“剛才主人派了影七喬裝,在暗處提醒我不許再拖延時間,要趕緊去找邢前輩的那把寶劍。既然林家舊物也有了眉目,我們明天就動身去南邊吧,再不啓程,估計主人又要生氣責罰我了。”

“你身體休養的如何了?”柳觀晴關切的問了一句。

其實謝無藥這個身體的恢複力相當強悍,又配合着太醫院那邊搞到的好藥,大傷口也基本都收口,下面的撕裂也已經無礙了。他一直沒着急動身,無非是貪圖牧家的安逸舒适。當然這也要把握尺度,再不走謝浩然可能真會發怒了。

謝無藥也知道自己多少是有點逃避的心态,唯恐去了邢子卉隐居的地方,順利拿到了寶劍,卻無法避免被柳觀晴懷疑的劇情。不過早晚要面對這種考驗,如果兩人熬過去了,感情肯定能更上層樓,若是柳觀晴不願意信他,不能接受,那就憑這段時間的溫存也夠本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寒潭撈劍,大家想看誤會虐麽?藥藥的傷差不多好了,也該繼續來一波猛烈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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