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馬快一程

“無藥, 我不可能離開你獨自逃走。”柳觀晴很認真的說着,眼中真情實意藏不住。

謝無藥笑嘻嘻擺出大言不慚的樣子說道:“你想什麽呢?我就是自己懶,不想背着那麽沉重的盒子。我武功這麽高, 飛花摘葉都能傷人, 背着那種累贅的盒子動作就不好看了。”

“……”柳觀晴終于确認自己是個拎包的地位了。

身體的疼痛基本在能忍受的範圍,謝無藥默默運功從床上爬起來穿好了衣服, 自己收拾好随身包裹,又劈手從柳觀晴那邊拿了一半的銀子,用布裹好了小心翼翼纏在腰上,終于有了點腰纏萬貫的底氣。

柳觀晴見腰明顯粗了一圈的謝無藥,氣笑了:“銀子也不輕, 你這會兒不嫌累贅了?”

“那能一樣麽?寶劍是要上交的,誰拿着不是拿?銀子這可都是我往後吃喝玩樂的本錢。”謝無藥說的毫無心理障礙。

柳觀晴看着謝無藥蒼白的臉,想着他曾經吃過的那些苦, 到現在, 大敵當前,他居然還能談笑風生,這是何等豁達的心性?

謝無藥其實真的只是想, 萬一打不過跑路,沒啥都行, 沒錢能行麽?他可吃不了原書主角受那種苦。再者裝上了寶劍的盒子太重了,何況以柳觀晴的大局觀,就算分開了, 也一定能将寶劍送回京城。

柳觀晴乖巧的背好了寶劍的盒子, 收了剩下的盤纏,推開房門。

一串羽箭迎頭射了過來。柳觀晴急忙将門關上,羽箭卻刺破了窗紙, 射入房內。他閃轉騰挪撥開羽箭,奔到了謝無藥身邊。

謝無藥說道:“還有兩人在後窗那邊,我們從那邊突破吧。記得馬廄離那邊也近,跑路肯定要騎馬。”

“後牆上的窗子好像有點小,我們不好出去吧?”柳觀晴瞄了一眼後窗那邊,有點擔憂的說道,“要不頂着桌子從前面硬沖?”

謝無藥沒理他,直接運功飛腿将房間後面的那堵土坯牆踹出了一個大洞,足夠兩人站直了走出去。

“……”柳觀晴覺得是自己多慮了。

後牆正悄悄靠近的兩個黑衣人被飛濺的土坯磚碎塊砸的灰頭土臉:“……”

謝無藥一鼓作氣,沖着其中一人撲過去。兩個黑衣人在兩個方向,為啥選擇這個而不是另一個,大約是這人拿着的劍看起來更鋒利輕便一些,謝無藥覺得搶過來用着會比較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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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黑衣人只見一個臉色蒼白年輕俊美的男子向着他而來,身形快如鬼魅,眨眼間就已經貼到近前。他只覺得自己手上一輕,整條手臂都麻的動不了了。

下一刻謝無藥揮動着那黑衣人的寶劍,攻了過來。那個黑衣人只能狼狽的招架,盼着另一個同夥能趕緊上前分擔壓力,兩人一起抵擋這超乎想象的猛烈攻勢。

這八個黑衣人都是自幼習武訓練有素的死士,雖然武器被人搶走,戰意和殺氣卻不會那麽快被吓退。他們若不完成任務或者被人擒獲,只有死路一條,每一個人為了求生都是拼盡全力。

熟悉劇情的謝無藥當然知道這八個黑衣人背後的主子是誰。他們是馮家,馮太妃的母族豢養的死士。馮家探查到了邢子卉的屍身被裝殓的地方,派了一組人就在這裏守株待兔,原是為了搜索邢子卉的寶甲和寶劍。他們一方面自己查找,一方面很注意往來的客商江湖人。

謝無藥和柳觀晴帶着一個長條形的盒子出入客棧,早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很快确認了那盒子裏裝着的正是那把造型奇特的寶劍。

黑衣死士的任務就是阻止邢子卉的佩劍被送回京中。北國人最新提出的要求,除了天絲寶甲,還要邢子卉的屍體和他的寶劍。但凡有一樣做不到,北國人就不會答應南朝接回太子的請求。

太子趙毣是今上與彭皇後生的嫡皇子,如果太子無望回國,其他人就能有更大的幾率繼承皇位。馮家阻撓太子回國圖的就是這個。馮太妃的兒子,今上的幼弟睿王趙漸,一直為當年沒能繼承皇位耿耿于懷。

這次的小動作,睿王為了兄弟恭親的形象不敢用自己的人,而是讓馮家的死士往前面沖着。就算事情失敗,還有馮家那邊先頂着。馮太妃陪着彭太後榮養那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馮家為此也是豁出去了。

謝無藥放空自己的思想,由着身體的感覺揮劍出招。原書主角受當年習武接受的其實也是死士的訓練,也很熟悉一對多的對戰模式,招式不僅快還狠,出手幾乎都不會留活口。謝無藥新搶的劍,并不是有劍鞘的,他也沒想着劍下留情。

劍影閃過,敵人的血飛濺而出。

千霜發作的疼痛并沒有完全消散,血腥味也讓謝無藥煩躁,他只想着速戰速決。對面那些人,與他無冤無仇又如何?他們一心要他的命,他又何必假仁假義?別說是馮家,睿王将來也是個沒前途的,他還是早點送這些忠心耿耿的死士到下邊去,等着将來為他們的主子繼續盡忠吧。

謝無藥作為一個現代人,在現實世界裏絕對不會做傷人害命違法亂紀的事情。但明明知道這是一本書裏的世界,在他看來就像是體驗一個全息的游戲,別人的刀劍都快砍在他身上了,他當然要正當防衛的。

而這個身體學的恰好都是殺人的招數。為了留人活命而改變招數,謝無藥還真沒那種武學素養。

那兩個黑衣人很快招架不住,另外六個人放棄用弓箭,揮劍上來,組成了八人劍陣。可惜其中一個黑衣人的劍在謝無藥手裏,劍陣明顯有了缺口。

謝無藥以一敵八,身法從容,只見劍影飄飛,那些黑衣人便似被無形的繩索緊緊拴住不得脫身,只能是互相掩護拼盡全力招架,根本無暇分神對柳觀晴幹什麽。

柳觀晴對自己拎包的身份有了更加清醒的認知。他抽空去牽了他和謝無藥的馬來,順便扔了房錢在殘破的房間桌上,包括毀壞了牆和窗子的賠償。

再看那八個黑衣人已經露了敗象。柳觀晴更不想自己先走了,他思量着大概再有幾個回合,這些人就都倒地了,看謝無藥出手的架勢,這八個人能活着的幾率太小。

謝無藥在打鬥的空隙喊了一句:“柳大哥,買點新出爐的肉包子。一會兒咱們路上吃,他們的援兵可能随後就到。”

八個黑衣人已經預感到自己的結局,內心苦不堪言。早一刻前他們還信心滿滿,認為就算是武林盟主的兒子加一個看起來柔弱的幫手,兩個年輕人的武功也一定敵不過他們八個聯合出手。先射一輪箭,再用劍陣困住,寶劍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結果呢,合着是早起來陪人家活動身手的?柳觀晴壓根都不用出手,就那個看起來面色蒼白恨不得迎風咳血的年輕人,輕松将他們八個幹趴下了?這都是哪裏來的神仙?

柳觀晴還真就聽話的去買包子了。包子買回來的時候,那八個黑衣人果然都是脖子上見血,死在了地上。

謝無藥卻知道自己為求速戰速決,已經透支了體力和內力,絕對沒有看起來那麽輕松。再多一時半刻,他可能就是先倒下的那個。

“無藥,我們走!包子已經買好了。”柳觀晴并不在這種時候問那些黑衣人的來路,只惦記着謝無藥的身體,以及可能随時會追來的其他歹徒。

“扶我一把,我和你一匹馬,我……”謝無藥想說的是,自己騎馬有點累,毒發折騰一宿剛才又打了一早上,白天肯定會困。萬一自己騎馬睡着了再摔下來,豈不是讓人笑話?

“別說了,我明白,你省點力氣。”柳觀晴将謝無藥扶上了自己的馬,翻身坐到了謝無藥身後,将他的身體小心翼翼圈在自己懷中,另一匹馬的缰繩挂在自己這匹馬後,催馬前行。

臨出客棧的時候,柳觀晴朗聲喊道:“我是武林盟盟主之子柳觀晴,那些黑衣人欲行兇傷人,我等被迫自衛,現在匪徒已經伏誅,爾等通告官府,今日之事若有疑問讓他們去杭城柳家找我。”

撂下這句話,柳觀晴一夾馬腹,絕塵而去。

這是出門行走江湖前,父親教給他的。白道俠士,除暴安良,不可能永遠不殺人。若是哪一日真出了人命,就留下名號,是非曲直自有人會公斷。敢留名號的,至少證明自己行事不虧心。再者武人私鬥,若有死傷,不涉及普通平民或官身的人,又沒人報官,官府大多只是記錄一下情況,處理了屍體便了事。武林盟一般還能落個好名聲。

而且謝無藥也和他早就商量過,萬一遇到有人打劫,他們被迫在市鎮出手傷人,事後都報柳觀晴的名號。這樣用柳觀晴在明,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實際上是将謝無藥保護在暗處,省了不少麻煩。柳觀晴甚至想過,關鍵時刻,他去引開追兵,讓一直低調的謝無藥帶着寶劍先行脫身。

“馬不要停,那是睿王的母族馮家的死士殺手。這波八個雖然已經死了,不過我們手上有寶劍的事情馮家應該知道了。他們是想攔着咱們,不讓寶劍被聖上得到,從而阻撓太子歸國的事。”謝無藥飛速說完了這些關鍵內容,閉着眼睛靠在柳觀晴懷中,終于放松下來,毒傷消磨着精力,困意上湧,所以他沒再多說什麽,抓緊時間趁着還沒睡着先将熱包子吃了。

肚子裏有了東西,然後靠着溫暖的人,謝無藥開始打起了瞌睡。

柳觀晴意識到謝無藥竟然剛吃完包子沒多久就睡着了。不知道他是真的困乏,還是因為有別的傷情。夜晚已經過去,為什麽謝無藥這一次的毒發比上個月圓夜持續了更長的時間?

他這時只恨自己武功比謝無藥差太多,剛才連謝無藥的招式都看不清,更不敢貿然加入戰團,害怕幫不上什麽反而成了累贅。等着忙過這段,為謝無藥解了毒,他一定要認真的請教一下武學問題。哪怕是兩人多切磋幾次,讓他能更熟悉了解謝無藥的招式路數,将來遇敵,他也知道該怎麽出手相助。

謝無藥醒來的時候,身上蓋着一件厚衣服,躺着地方還鋪着厚毯子。兩人已經藏身在一個山洞內。

兩匹馬兒也在洞裏,洞頂并不是完全封閉,有大小不一的孔洞,能望見天光。大一點的孔就像井口一樣,還能看到藍天白雲。

“遇到追兵了麽?”謝無藥此時已經完全感覺不到疼痛,除了有點餓,他翻身坐起,中氣十足的問了一句,“我睡了多久?是不是快到中午該吃飯了?”

“的确有人追過來,不過他們的馬腳程不行,短時間能飛快追近,卻支撐不了多久,就又被我甩開了。”柳觀晴在篝火旁邊,答話的同時手也沒閑着,正在處理一只剛抓到的野兔,“是快中午了,你也餓了吧?兔子很快烤好,你再休息片刻。”

真是貼心的好煮夫!謝無藥暗贊了一下柳觀晴的思想覺悟和突飛猛進的烤肉技術,笑顏如花:“柳大哥,謝謝你這樣照顧我。”

柳觀晴卻嘆了一口氣:“若是沒有我,你是不是連飯都不吃,一刻不耽擱,直接返回京中?就像上一次我遇見你,你那時傷的那麽重,又餓了好幾天了吧?”

謝無藥實話實說:“告訴你一個秘密,別看我習武天分高,做飯的手藝卻一塌糊塗十多年沒長進。餓着不吃,也比自己胡亂弄的吃壞了肚子強。自從認識你,我的夥食才算有所改善了。”

“其實我也是認識你之後才開始琢磨這些雜事。”柳觀晴被誇的有點害羞。

謝無藥則繼續用羨慕的口吻稱贊:“所以說你沒準是做飯的奇才,就算不是整個廚活都懂,起碼是烤肉的高手。我當年就想,若是以後找個人相伴此生,一定要找個做飯好吃的。”

是我了!柳觀晴激動道:“就沖你這句,我以後肯定在廚活上多下點功夫。正巧我家裏有個特別好的廚子,不僅南方的菜系都會,還懂一些北邊的名吃,我回家後向他多請教一二。你改日和我回杭城,在我家裏多住幾天,包管天天吃不重樣。所以當初我才會嫌棄林姑娘的烤肉。”

謝無藥聽得口水橫流,雙眼放光道:“什麽?這樣說來,比你現在的烤肉還好吃的飯菜,那一定要多好吃!就這麽說定了,等我上交了寶劍,你可不能食言,必須将我帶走。我好歹名義上是借給你的仆人啊,跟着你回去杭城多住些日子應該沒問題。你到時候別嫌棄我吃的多就行。”

“你太瘦了,跟我回家多吃點好好補補。”柳觀晴說完這句,又有點焦慮道:“這次你交上了寶劍,也算完成任務。謝大人不會又責罰你吧?”

一提起謝浩然,謝無藥不禁皺眉道:“主人的脾氣就是那樣,想打就打根本不用理由。所以我覺得,還不如你将寶劍送回去,我就在牧前輩那裏好吃好喝等着你。主人若問起我,你就說我傷重昏迷毒發嚴重卧病在床,他聽着多半就會高興的,說不定還會送你一些奇珍異寶壓壓驚。”

“這是個好主意,要不我們做戲做全套,你平時就裝病弱,遇到歹徒我先出手,讓我好好照顧你。免得謝大人派什麽人暗中監視,發現你做假?”柳觀晴迅速入戲,幫着謀劃。

裝病弱這事,謝無藥還真的有基礎。以現在他的武功,除非謝浩然親自來,否則別人能看清他之前,他就能先發現對方,謝府的影衛和探子他都能聽出來,他們若真來探查他,他再裝也來得及。

早年主角受出任務的時候,謝浩然的确不放心,曾經派人暗中盯着。可這些年過去了,主角受愚忠的厲害奴性堅強,為着早日完成任務,經常避開人煙日夜兼程不吃不喝的趕路,謝浩然才懶得浪費人手盯着他。有那些閑人,還不如派去多做點別的任務。

“這幾天趕路應該沒事,頂多是進入京城的時候再做做樣子,京城之內主人的眼線多。”謝無藥說完這句,已經顧不上別的,拿了烤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如此快馬加鞭,曉行夜宿,比來的時候節省了差不多一半的時間就返回到了京城附近。

可惜在遠遠望見京城的界碑之時,忽然又有高手來襲。

這一次那個高手的武功比之前那些黑衣死士或者追兵高出了一大劫。謝無藥耳聽着那人綿長的內息,不免心中一沉。按照原書情節,這個高手十有八九應該就是那個真魔教左護法卞成剛了。

單純論內力,這個高手已經比謝無藥的功力深厚,武功招式又是源自西域與中原的路數大不相同。另外謝無藥還知道卞成剛與柳開山有仇,這人的目的不只是搶奪寶劍,還要取走柳觀晴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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