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能嗎? 遇見渣男趕緊跑,及時止損!……

謝行之下了旨之後,沒有一個人再敢來長春宮。太後倒是派人來問了兩回,可也是叫她向謝行之服軟,說什麽識時務者為俊傑。

可她偏偏不想,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她不想再違背自己的內心了,她也違背不了自己的內心了。

她近來身體總是腦子麻木,莫名地頭痛胸悶,疲憊乏力,幹什麽事都提不起精神來,還常常做噩夢。

可太醫來請平安脈的時候卻又說她身體無礙,她想或許是自己想多了吧。

時間就這樣在兩個人的怄氣中度過。

養心殿裏的謝行之批折子批得心煩意亂,看見字寫得醜的随手便砸在了地上,怒罵:“字跡如此潦草,是敷衍朕嗎?”

李海英跪在地上發顫,瞧了一眼是賀大人的字,心中腹诽他的字不是一向如此?可這話是絕對不敢說的。

謝行之發了脾氣不但沒消氣,反而更生氣了。往常三天,不,不用三天,兩天,兩天內,他和霍長君吵完架,霍長君便會自己調整好心情,然後來找他賠禮道歉。

可這回都大半個月了!

而且他都下旨表明自己生氣了,她居然還不來!反了天了!

他自是知道霍長君與趙成洲沒什麽,便是借趙成洲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可他就是生氣!至于為什麽生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只是這趙成洲至今未娶是為什麽?他想幹什麽?他能幹什麽?

不過……謝行之還是小小地自我反省了一下,他那日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

他真是氣瘋了才會在那種情況下把蘇憐月有孕的事情抖出去,他明知道霍長君一直想要個孩子,想起她當時那副震驚的模樣,他便有些煩悶不知所措。

他撐着額頭,無力道:“她最近在幹什麽?”

話題突轉,李海英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但又很快靈光一閃,道:“娘娘最近每日大多都是下棋睡覺,并無異常。”想了想他還加了句,“很是安分守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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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從前要是禁娘娘的足,娘娘必然是要鬧得天翻地覆才是。

“誰管她是不是安分守己了!”

不是喜歡嗎?往常不是鬧騰得很嗎?這怎麽還安分守己了?謝行之更生氣了,“沒良心的蠢東西。”

李海英:“……”

霍長君是在長春宮裏迎來的第一場雪,那天是臘月二十八,清晨起來的時候窗外霧茫茫的,都看不真切。

她一直乖乖地被禁着足,總是待在自己房間裏,也無人打擾,像是一個被隔絕的荒島,完全不知時間流逝,不想一眨眼都到了雪天。

外面一片銀裝素裹,霍長君怔了怔,少見地有了些精神,然後披上衣衫悄悄從窗戶那兒爬出去,小心地關上窗,然後走進了雪地裏。

她在一片積雪濃厚的地方停下,看着眼前的雪景,這裏似乎一種異樣的力量,叫她的心都沉寂了下來。

她其實不太喜歡下雪。

因為在天幕城,太陽總是很晚才出現,又很快就消失,夜幕降臨,那是大漠的世界。那裏大多時候都是沒有雪的,她印象裏人們總是被獵獵黃沙吹得睜不開眼睛,有時候就連說話還要扯着嗓子才能蓋過風沙的聲音。

可天幕也不是完全沒下過雪,她記得有一年,天幕下了好大一場雪。那年是她第一次看見雪,她原是很歡喜的,哪怕那雪下得又大又急,刮在人臉上都帶着勁兒,生疼。

但她還是很喜歡,那樣純潔無瑕的顏色就好像是上天給這個世界最幹淨的禮物。它覆蓋了大漠,下了很久很久,從一開始的淺淺一層,到後來的黃白相間,再到後來的全面覆蓋。

大雪征服了大漠的黃沙,可也帶來了無盡的傷害。

那場雪下得太大太久了,久到只有她一個人是開心的,所有人都開始變得憂心忡忡。

她還記得那時候,母親總是皺着眉,呢喃着,“今年冬天該怎麽辦?”

她不解,什麽該怎麽辦?像往常一樣不就好了嗎?

她想像平時一樣出去和小夥伴們打雪仗,可是卻見好多熟悉的叔叔伯伯來到家裏,他們叽叽喳喳地說着好多話,說了好久,好久。

他們說:“附近的村民都死了不少牛羊。”

“我這邊已經有十七戶人家來報了。”

“我這邊也有,已經三十幾戶了。”

“我這邊……”

“……”

“我這邊……”最後,躲在角落裏的一個信使官聲音發抖,“朝廷回信,無糧可增,将軍自行解決。”

“這樣下去該怎麽辦啊?将軍,你快拿個主意啊!若是所有的牛羊都凍死了,只怕今年會出現不少流民,死不少百姓,到時候只怕……天幕會大亂啊!”

“将軍!開倉吧!我們少吃一口便是一口!百姓不能死,城中不能亂啊!”

“将軍!”

那是霍長君經歷過的最黑暗的一夜。

她只記得最後天幕城的百姓每一個人都在歌頌霍家軍的仁慈愛民,可是沒有一個人看見,燕軍也因為大雪缺糧突擊攻打大漢,她的叔叔伯伯們一個個勒緊了褲腰帶,瘦得和猴一樣穿着厚重的盔甲上了戰場,再沒回來。

那年,她七歲,天幕城北部失守。

而她母親死在了城牆上,為了去給父親送最後一個饅頭。

她父親一夜之間華發叢生,白了半個頭。

而等來的不是朝廷的嘉獎、支援,是懲罰。

她至今都還記得那道聖旨是怎麽寫的。

“鎮北大将軍霍成山私開糧倉,違反軍法,致使兵敗,領地失守,念在過往功勞之上,罰軍棍五十杖,跪立三天三夜,以儆效尤。”

絨毛一般的白雪輕輕落在霍長君的臉上、身上,輕柔舒适,在她手中緩緩化成水消失不見,也一并帶走了她腦海中關于那場疾風暴雪的噩夢回憶。

她彎了彎唇,已經嫁來盛京十年,她終于能靜下心來,看看這柔軟溫和、沒有暗藏危機的飄雪。

她彎腰想要抓起一捧雪做一個雪球,又或者堆一個雪人,像盛京城裏的那些小姑娘一樣開心地玩雪。

“你在做什麽!”

身後一聲震怒傳來,吓得霍長君手裏的雪球掉了一地,砸在了自己腳上。

她一回頭,只見謝行之少見地氣得整張臉通紅,喘着粗氣跨步走過來。

還不等她說話,謝行之就攥着她的手,像極了那天他大聲質問她時的模樣,不,比那天似乎還要更生氣。

“阖宮上下的人都在找你!你居然躲在這兒玩雪!霍長君!你是不是腦子壞了!”

謝行之氣得怒吼,身後的宮女太監躲在遠處,沒有一個人敢靠近。

他扯了扯她的外氅,裏面竟只是一件寝衣,更是氣得腦門上青筋直跳。

紅血絲爬滿了他的眼睛,聲音從嗓子裏擠出來,“霍長君,你這是在報複我嗎?”

他是知道她的過往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過去她總是喜歡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所以,一個讨厭雪怕雪的人穿得如此單薄地站在雪地裏,除了是在發瘋尋死來威脅他,謝行之想不到別的理由。

霍長君望着他,在這雪地裏她心裏竟有一種詭異的平靜感。她看着他的眼神平淡而又安靜,可落在謝行之眼裏卻是不否認。

他松開了手,啞聲道:“好,好。”

他閉了閉眼,道:“霍長君,你贏了,我給你這個機會,只要你向我認錯,我便不再追究。”

霍長君還是那樣望着他,眼眸平淡如水,她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她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麽錯,為何又要道歉。

他說:“只要你說,你以後再也不見趙成洲,從前所有的,我都可以不計較,全都一筆勾銷。”

他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霍長君,仿佛要在她身上看出一個洞來。

霍長君心底哦了一聲,原來是這件事啊……她還以為早就過去了呢。

良久,她望着謝行之,張了張唇瓣:“那你能以後再也不見蘇憐月嗎?”

她的聲音很輕,不像是在問問題,倒像是在呢喃自語。

謝行之眸光一怔。

霍長君繼續道:“你能不要她腹中的孩子嗎?”

謝行之眉頭緊皺,方才的怒火也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對霍長君說的話的深深不認同。

“你能不要再寵幸其他妃嫔嗎?”

“你能有沒有子嗣都只有我一個人嗎?”

“你能說一句心中有我嗎?”

“長君,你在胡說些什麽?”謝行之打斷她。

可霍長君絲毫不為所動,她太累了,從知道蘇憐月的開始她就一直勸說着自己要做一個從容大度的皇後,她還天真可笑地學着去和其他妃嫔争鬥,耍心計,學得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像是個畫虎不成反類犬的醜角。

真是太諷刺了。

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她不寬容不大度,不喜歡謝行之身邊的任何一個女人,不喜歡謝行之對着蘇憐月笑,不喜歡謝行之為了蘇憐月費盡心思保她周全的模樣。

更不喜歡因為他們而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

她笑了一下,繼續道:“你能嗎?”仿佛一定要問出個結果來。

謝行之抿唇,良久不答,最後道:“長君,你不要胡鬧。”

“呵,又是這句話……”霍長君淺笑了一聲,原來等了這麽久就等來了這麽一句話。

這十年裏,她聽得最多的便是這幾句話。

只要她一有什麽逾矩的行為,他總是這樣,用他最冷淡的語氣,聽不出喜怒,然後說:

“皇後,你不要過分。”

“皇後,你不要任性。”

“皇後,你不要胡鬧。”

偶爾氣極,還會喚一聲,

“長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霍長君喉間仿佛湧上一股腥甜,她張了張嘴,想開口說話卻一時間失了聲。

一瞬間,仿佛這十年的生活都在腦海中形成了流光剪影。她看見了過去的那個自己,歡喜時的模樣,難過時的模樣,讨好時的模樣,還有痛苦時忍受時的模樣。

這十年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撐下去的。

靠着自欺欺人,靠着一腔熱血。

謝行之從未說過一句喜歡,可她卻是實實在在喜歡了十年,喜歡得記憶裏的自己都變了模樣。

到了最後,痛苦越來越多,多到她無法承受,多到她都快記不起最初喜歡時是什麽感覺了。

雪落了,心涼了。

她擡了擡眼皮,看着飄雪,然後嫣然一笑,“陛下說得對,我不該胡鬧,不該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她應該時刻謹記自己是個皇後,然後永永遠遠地高坐在後位之上,心無旁骛地成為他要的他喜歡的端莊賢惠、寬容大度的皇後。

皇後今天被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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