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一家子

劉府書房。

“父親大人可知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劉篤行“撲通”一聲跪在案前。

“如何?”寫完奏章的劉曉離開椅子,接過一旁婢子遞過的面巾,擦擦手。

劉篤行見劉曉不直言,便站起來順勢從衣襟內扯出一封信,眼神憤恨的盯着劉曉。

“敢問父親大人,此事作何解?”

“此乃為父與尤太後之私,切莫打聽。”劉曉瞟了一眼,轉身向書架走去。

“父親大人,三思!”劉篤行站在原地,壓住怒火,攥緊拳頭,瞪着劉曉的背影。

“下去吧!”劉曉平平靜靜的回應,并從書架上取下一本《禮記·中庸》。

“父親!”劉篤行怒叱,“爾何德觀此仁義之書!”

“下去吧!”劉曉淡淡的重複三個字,沒有一點發怒的意思。

“父親!”劉篤行有種力氣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下去吧!”劉曉依舊沒有轉身。

“哼,兒告退。”劉篤行“呼”的一聲,摔門而出。

……

“爺,您別生氣!”劉府的管家劉全站在一旁,看着覽書的主子。

“劉全,大公子呢?”劉曉按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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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且直言。”

“回老爺,還在外面。”

“一宿未歸?”

“是!”

“待公子回來,讓他立即過來!”

“是!”

劉曉靠在椅背上,閉上雙目。

“下去吧!”

“是!”劉全躬身退下。

……

書房一星點的光,讓從後門回來被劉全逮個正着的劉慎言有些發毛,無事不登三寶殿,被自家父親拎到祠堂的次數多,可書房自個還真沒到過幾次,一般父親喚的都是篤行。今個兒找自己,真是反常必有妖,可不去也不成。

劉慎言心裏合計合計,扯扯袖子,正正冠,顫顫巍巍的推開門,走進去。

“回來了?”一進門,劉慎言就瞧見,劉曉三龍護鼎,端着個瓷杯,狀似不經意的瞥了自己幾眼。

“是,父親大人!”劉慎言低着頭,低聲回應。

“我兒真是日發出息了!”劉曉帶着嘲諷的口吻讓劉慎言背脊一冷。

“……不敢。”

“我兒今年幾何了?”

“一十有六。”

“可曾建功立業?”

“未曾!”

“可曾馭馬游街?”

“未曾!”

劉慎言的冷汗都快出來,考取功名,橫刀立馬那裏是自己能折騰的東西。

“那我兒今後意欲何為?”

“兒,兒,兒……”劉慎言有些不知所措。

“說!”

“兒,兒……”劉慎言“撲通”一聲跪下,“兒文不成,武不就,只能做個纨绔!請父親大人體諒!”

“哦,做個纨绔?”劉曉死死的盯住下面那個顫抖的頭顱。

“是……”劉慎言聲音有些抖了。

“我兒如何作得了纨绔?是憑借我,還是憑借汝弟?”

“均……可……均可。”劉慎言急急忙忙的回答。

“我兒,且起來,大丈夫立天地之間,豈可借力?”劉曉站起來,一把把劉慎言拽起來。

“那……”劉慎言不敢真等劉曉出力,自己支起來,眼神諾諾的望着劉曉。

“明日我勸太後招個姑爺如何?”劉曉勾起嘴角,目光不容反駁。

“這……兒不敢高攀!”劉慎言縮縮肩膀。

“我兒不是只想做個纨绔嗎?”

“可……只是……太後那怕也不會把公主許我……”

“那就不是我兒需要擔心的事情了。下去吧”

“是。”劉慎言行完禮轉身就跑了。

……

第二日。

劉慎言覺得這春天的花就是好看,這兒一朵,那兒一朵,打着朵的,開着苞的,紅的,黃的,白的,蹲在一旁,揪一朵也是蠻有趣兒的。

不過,站在劉慎言身後的劉篤行可就不樂意了,擰着個眉毛一個好男兒成天看着個花算什麽事兒。想想昨天在書房發現那封信的事兒,十三四歲的少年按捺不住了,試探着發聲。

“哥!”

“嗯?”

“哥,你可識得仁義忠信?”

劉慎言半響沒回頭。

劉篤行以為他沒聽見,提高了音量。

“哥,你可識得仁義忠信?”

“不曾!”劉慎言依舊蹲在那看着那群花,覺得那群花真是有陽春布德澤的美态。

“劉慎言你!”劉篤行聽到這樣的回答,有些惱怒,哥哥明明讀了那麽多年聖賢書怎麽可能不知道。

“小行,慎言!”劉慎言站起身子,轉過來看着只到自己胸前的少年,雖然面龐看上去還是那麽稚嫩,但眸中的執着已是不輸成人了。自己對昨早書房的事略有耳聞,小行能問自個兒仁義忠信,怕是有些事情已經不妥帖了。自家的父親名聲在外,全家榮辱都系在父親一人身上,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這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價值判斷的問題了。小行能一心為着一個皇帝效命也不什麽壞事,在帝制的王朝中着是大勢所趨,問題是,自家父親的立場有些難辦了。

劉慎言忍不住感慨,古人再早熟,也終究是個孩子。

“小行,這不是你該插手的事情。”

話罷,劉慎言摸摸劉篤行的腦袋,提腳離開,也懶得再看小孩臉色。

小鬼嘛,過個幾天就好了,畢竟小鬼現在還靠着父親大人過活呢。再想想父親昨個兒提的讓自個兒去給太後做個姑爺?

自個兒這種貨色怎麽能作得了驸馬?自己現在還不夠混賬?

從國子監辍了學,挑過新嫁娘的花轎,一天四處尋花問柳,醉的不知家在何處……

估摸是父親一時興起了,暫且不去管他,劉慎言摸摸下巴,自我感覺良好,如此快活,才是人生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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