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寵物總不能視而不見
第52章 寵物 總不能視而不見
從浴室出來後, 原本困頓不已的白從真看到蘇雅雅的微信後瞬間精神。
只是在清楚屏幕上方的時間後,他收回打字的手關掉手機趴到枕頭上,把自己的臉埋了起來。
身側的床鋪凹陷, 另一具溫熱的身體靠了過來。白從真把枕頭換成樓鶴安的頸窩,繼續埋頭。
“怎麽了?”輕輕摩挲着白從真的脊背,樓鶴安聲音溫柔帶着倦意。
房間裏安靜了一會兒,白從真組織好了語言後,嗓音帶着沉悶把白紅豆的事和自己的懷疑說了一遍。
“怪就怪在白建成有問題, 可紅豆看起來很正常。但我又覺得紅豆不是那樣的人,她就是一個過于乖巧了的小女孩而已。”
白從真擡起頭,表情糾結:“紅豆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她被強迫了, 也沒有什麽暗示和求救。如果我冒然去管,是不是多管閑事?如果不管,我看到了卻沒有阻止會讓我良心難安。”
“退一步說,萬一, 可能,也許紅豆是知情的呢。我這個自以為是的好人會不會變成壞人?”
娛樂圈裏你買我賣太正常了,到現在白從真已經可以用平常心去看待這些交易。但是那些強買強賣實在是缺德, 讓人不齒。最怕麻煩如白從真, 如果遇到也會幫上一把。
可是白紅豆的事情太奇怪了, 他觀察了很久都不敢做出決定。也是今天樓鶴安在身邊,他才把心中的困惑挨個說了, 想讓自己的愛人幫着分析一下。
注意力從白從真鎖骨的那枚吻痕上移開,樓鶴安垂眸想了一下說:“問過白紅豆的想法嗎?”
“試探過,但是紅豆的言行看起來都很正常。她的演技沒有那麽出神入化,不像是演出來的。難道是我說的不夠明白,對方沒有理解到?”白從真自我懷疑。
“但是白建成對紅豆的看管太嚴了, 除了拍戲基本上都待在她身邊。要是想好好問一下紅豆的話,我自己一個人搞不來。”
樓鶴安也看了蘇雅雅發的信息,提醒他:“許青頌。”
白從真點頭贊同,“可行。阿頌對人的情緒敏感,說不定可以幫上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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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雅雅最近在忙蘆竹獎的事情,在劇組的時間并不長。而這件事又不光彩,沒有抓到證據前白從真并不想聲張。現在許青頌也知道了,正好可以把人拉過來一起讨論。
“放手去做。”見白從真有了決定,樓鶴安沒有再問而是讓他不用顧慮太多。反正不管出了什麽事,他都能替他擺平。
白從真摟住樓鶴安的腰,蹭蹭:“謝謝寶貝。快睡吧很晚了,明天你還要趕飛機。”
年末的事情多,樓鶴安抽出一天的時間已經很不容易了。第二天一早就要趕回京市不說,一落地就要先回公司開會。
把樓鶴安送到機場又聯系了嚴钰後,白從真回到劇組喊了許青頌。借着商量拍攝的理由,躲在角落裏小聲交談。
“你他媽就不能挑個好點的地方嗎?躲這兒未免也太猥瑣了。”許青頌敲敲身邊堆着的磚頭,嫌棄極了。
“你管什麽地方呢,沒人不就行了。”
白從真才不管什麽破不破舊。這附近都是他們劇組的人,他為了找個清靜的地方容易嗎。
許青頌不滿,作勢要起身:“白天不能回酒店,你就不能晚上再說嗎?手機也行啊。”
“你就別貧了,這是能打字說清楚的事兒嗎。”白從真不慣着他,把人一扯坐在地上直奔主題,“昨天晚上是怎麽個情況你展開說說。”
坐了一屁股灰後許青頌終于放棄了掙紮。
“昨天吃完飯,白建成來找我說想問一下白紅豆的拍攝時間安排,和對劇本裏一些不了解的地方。我當時疑惑為什麽問劇本不是本人來,白建成說大晚上的白紅豆和副導演共處一室影響不好。”
“這個理由說服了我。”
“然後我們就聊,聊着聊着他就開始把話題往白紅豆身上帶了。話裏話外都在說白紅豆從小到大都特別聽他的話,長大了也多麽的乖巧聽話,還暗示她從來沒有過男朋友。”
見白從真皺眉,他滿臉諷刺冷笑着說:“後面還有更惡心的呢。我提示了白紅豆的年齡,結果白建成又開始暗示我可以當白紅豆的幹親,先養着。”
呸了一聲,許青頌激憤:“那狗東西說話的時候沒有一丁點身為人父的樣子,完全是把白紅豆當成了一件商品來交談。把我惡心的要死,聽了都折壽。”
昨晚的那一番對話讓許青頌氣的差點睡不着覺。
作為一個閑散有一群狐朋狗友的富二代,他以為他的承受能力已經夠高了,結果總有人能突破他的下線,惡心到他。
“怎麽,是不是被惡心的說不出來話?”
看着沉默不語的白從真,許青頌嘆氣:“真的太難受了,為什麽我們的劇組會出現這種東西。我好想把白建成套麻袋揍一頓啊。”
白從真從沉默中回過神來,搖搖頭當做回答。
在許青頌困惑的眼神裏,緩緩道:“紅豆好歹是個高中生了,白建成的想法她應該不會看不出來。如果她是被強迫的,那為什麽她在面對着白建成的時候毫無異樣呢?”
害怕,敏感,膽小等等情緒在白紅豆面對着白建成的時候,完全沒有出現過。
甚至上次在飯局上的敬酒,她也是動作熟練地端着酒杯就湊了過來。眼中也沒有任何被強迫的不願意。
許青頌愣住了。他後知後覺地想了想自從入組以來白紅豆的表現,發現對方不僅不害怕,甚至還像是正常的孩子那樣,面對父親時總帶着一份濡慕。
從白建成的行為來看,這完全說不通。
“是啊。”許青頌喃喃。突然,他拍了一下手高聲道,“不會是那什麽斯德哥爾摩吧?對被害人産生了感情的那種。”
反正他是不相信白紅豆會自願。
“這就有點扯了。”
白從真也想過是不是斯德哥爾摩,但是仔細看了一下症狀後就放棄了這個想法。這個病症又不是感冒,怎麽可能說得就得被精準計算。
現在最關鍵的還是要弄清楚白紅豆的想法,總不能他們想幫人卻被反咬一口。
“你昨天最後對白建成的态度怎麽樣?”
“就還行吧,正常态度。”許青頌回想了一下,“這都是我控制的好的結果,要不然我能跳起來給他一耳光。”
“很好。”白從真拍拍許青頌的肩膀,“那我們接下來的計劃就要靠你了。”
許青頌:“……什麽東西?”
白建成這兩天過得不太好。
自從上次飯局白從真當衆給了他難堪後,劇組裏原本對他和善的人,再見到他眼神都透露着一股子嘲諷。
雖然劇組管得嚴,沒有人敢明着說什麽,但那樣的眼神讓他難受極了。
讓他不禁想到了妻子死的時候,村裏的人看他的目光。也是這樣含着嘲諷與不屑,甚至還有厭惡。
過了十多年富足的生活,他都快忘了那段日子,結果現在又被迫回想了起來。
原因都是白從真。
他雖然心中憤恨,不過讓他和白從真作對是萬萬不敢的。進組前他就聽說過對方的背景深厚不能輕易招惹。
他沒敢惹,就是起了點小心思而已。
雖然被澆滅了,但劇組有錢有背景的也不止他白從真一個。
中午,白建成提前去了放飯的地方給白紅豆拿了飯,溫柔地放在她面前。嘴上還不住地說着對她的關心,和拍戲時辛苦的體貼和誇獎。
“一放飯爸爸就趕緊去拿了,生怕冬天飯涼了讓我們豆豆吃壞肚子。因為着急想着豆豆,爸爸自己的那份都忘了拿。”
白紅豆聽了乖巧地對白建成笑笑,“謝謝爸爸,都是因為爸爸我才能吃到熱的飯菜。爸爸快去吃飯吧,我自己可以的。”
白建成表情欣慰:“嗯,乖。爸爸為了你什麽都願意做。”
說完就離開去拿盒飯了。只是在轉身後,他臉上的慈愛全都消失不見,成了面無表情。
到了放飯的地方,白建成遠遠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眼前一亮,臉上挂起笑快步走過去叫住了準備離開的許青頌。
“許副導!今天怎麽吃飯這麽晚?”
許青頌唇角勾了一下,轉身時又恢複到了平時的不着調,“還挺巧啊,白哥。”
“哈哈,要不是為給豆豆拿午飯,咱們還碰不着呢。”白建成習慣性地,在話語裏暗示着自己對白紅豆的好。
許青頌挑挑眉,“相逢即是有緣,咱們拼一桌?”
昨天晚上在許青頌那裏沒得到什麽結果後,白建成以為這事兒就黃了,沒想到今天對方竟然邀請他拼桌吃飯。白建成自然是滿臉堆笑的答應了。
原來昨天不是拒絕,而是因為沒聽懂暗示啊。白建成心中暗想。
片場裏還沒有等到自己爸爸回來的白紅豆,習以為常地繼續吃飯。吃着吃着,一片陰影落在了桌前。
“紅豆,我可以坐這裏嗎?”白從真端着飯盒對白紅豆和煦地微笑。
“從導,您坐。”
白紅豆趕緊放下筷子,拉出了白建成平時會用到的折疊椅。
上次的事情過後,她拍戲時都有點不在狀态。還是白從真專門開導了她,她才恢複了正常。所以對于白從真,白紅豆心裏是有感謝在的。
順勢坐下,白從真問道:“怎麽沒見你爸爸,平時他不是怕你受傷,很少會離開你身邊嗎?”
“爸爸去拿飯了。應該是遇到了什麽事,或者是和人聊天就晚了一點。”
“這樣啊。”
白從真說完打開飯盒扒了兩口飯,咀嚼完伸筷子去夾菜的時候随口道:“你爸爸對你真好,為了帶着你拍戲照顧你連工作都沒有找。”
“爸爸對我很好。”
面對着白從真,白紅豆的話多了一些,“我媽媽去世後,是我爸爸不辭勞苦,一邊打工賺錢一邊把我養大。爸爸沒有抛棄我讓我失去家人,還送我去讀書給我買漂亮衣服穿。”
說話的時候白紅豆眼中全是感激,“都是因為爸爸,我才能變成現在的樣子。可以吃飽穿暖,能拍戲。”
聽到這裏白從真的心已經沉了下去,他勉強保持住臉上的表情,繼續問:“那你爸爸還真的挺好。對了,我聽說你拍了第一部 戲後,你爸爸還專門請了老師教你演戲?”
白從真平時在劇組就喜歡和演員或者工作人員聊聊天,所以白紅豆沒有懷疑他的目的。再加上上次事情的後遺症,她對白從真的問題幾乎是無所不答。
“是啊。不過不是第一部 戲,而是在我十歲的時候。有導演誇我在演戲上有天賦,所以爸爸幫我請了表演老師教我。”
“那你還要上學呢,會不會覺得累,忙不過來?”
白紅豆搖搖頭,“會有一點累,但是我拍戲可以給爸爸掙錢。以前為了養我爸爸付出了很多辛苦,我能掙錢了也想讓爸爸的生活變得好一點。這是我應該為爸爸做的。”
說到這裏,她又想起了上次飯局的事。
看了看白從真的表情,發現對方臉上帶笑心情好像還不錯的樣子,小心翼翼地說:“從導,上次的事你可以不要怪我爸爸了嗎?”
“因為其他人喜歡我那麽做,所以爸爸就以為從導也喜歡。他不知道從導不喝酒才鬧出了誤會,不是故意的。”
“其他人,喜歡?”白從真聽完前半句臉上的表情差點裂開。
“是啊。”白紅豆神色如常,“爸爸說只有這樣我們才能賺更多的錢,那些人才會找我拍戲。所以以前吃飯的時候,都會讓我給他們敬酒。爸爸說他們喝了酒就高興了。娛樂圈都是這樣。”
“是這樣嗎?那,那……”白從真一口氣差點沒憋過去,“你要兼顧學業和拍戲,學習還那麽好,真棒。”
白紅豆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喜歡學校。在學校裏的時候我感覺特別的輕松,學習對我來說就像是放松一樣,我不覺得累。”
“不累就好,身體要緊。趕緊吃飯吧,今天中午休息的時間不多。”
“從導也吃,飯要涼了。”
“哈哈哈,你也吃。”白從真尬笑兩聲,收了筷子:“對了,我突然對下午的拍攝有了靈感,先走了。紅豆你好好吃飯。”
“從導……”再見。
把沒說出口的再見咽回肚子,白紅豆疑惑地看着白從真的背影,不知道對方為什麽看起來那麽着急。
左右想不明白,她就繼續低頭吃飯了。
回到自己的導演椅那兒,白從真把飯盒一蓋随手擱在旁邊的地上,雙手抱胸坐在那裏生悶氣。
過了幾分鐘,許青頌回來了。他瞅瞅白從真看起來像是要吃人一樣的表情,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那個狗東西又提起了昨天的話題,這次我可是直接拒絕了。要是你沒問出什麽我這邊也沒路子可走了啊。”
拉了個小板凳坐在旁邊,許青頌踢了踢白從真的鞋子,“飯都不吃了,這是得多生氣啊。怎麽,難道白紅豆是自願的?”
“比是自願的更讓我生氣。”白從真咬牙,“要是現在白建成站在我邊上,我能提刀把人砍了。”
還真是打算吃人啊。
許青頌心中咂舌,并沒有問發生了什麽,“你先省省吧,留着晚上說的時候再氣也不遲。”
人多眼雜,又快要開始拍攝了,不适合談這種話題。而且下午蘇雅雅回來,正好可以開個小會商量一下。
于是下午拍攝時,所有人都感覺出來了白從真心情不太美麗。
宋嘉钰湊到許青頌身邊,朝白從真努努下巴,悄聲問:“從導怎麽了?”
歐铎這段戲拍的挺好啊,怎麽能連卡三條。連衣袖的褶皺都嫌不夠順滑礙眼睛,要重新折幾道出來。
許青頌掩着嘴,小小聲:“大姨夫來了呗。”
宋嘉钰恍然大悟。
蘇雅雅站在他們倆後面癱着臉無語。明知道他心情不好還敢出聲調侃,許青頌到底為什麽還沒有被從導給打死?
對此許青頌表示:就算被打死,頭一個絕對不會是他,而是白建成那個東西。
白從真的房間裏,聽他複述完下午和白紅豆對話的許青頌和蘇雅雅,都沉默着皺眉,表情難看。
許青頌摸摸下巴:“這話聽着确實不太對,但是又好像有點對。是白紅豆的表述有問題還是白建成的表述有問題?”
“肯定是白建成的啊。”白從真錘了一下抱枕,“紅豆是他的女兒,他撫養她長大直到成年那不是理所當然嗎!什麽叫沒有他紅豆就要被抛棄,沒有書讀沒有飯吃?”
“我現在懷疑紅豆是不是他親生的。還賺錢給他花是理所當然,他一個大男人靠自己未成年的女兒養活居然不嫌丢臉。”
“他要是有臉那種東西能做出這種事?”許青頌諷刺道。
一直沒有說話的蘇雅雅誠實一會兒,帶着不确定說:“從導,阿頌。你們知不知道有一種騙術叫PUA?”
白從真,許青頌:“?”
“知道啊,不過這不都是應用在情侶身上嗎?”許青頌摸不着頭腦。
蘇雅雅搖頭,“不一定。PUA本質上只是一種低級容易上手的洗腦手段罷了,在哪一種關系範圍裏都能應用。”
“我聽從導的描述,覺得白紅豆這種情況很像是被洗腦了。要不然一個高中生怎麽可能會覺得陪人喝酒是一種正常的賺錢手段?還那麽聽自己父親的話,把一切都奉為真理?”
“難道是白建成把紅豆洗腦了?”白從真不敢相信。
他和許青頌趕緊白度了一下PUA和洗腦仔細翻閱。
“有可能而已。”蘇雅雅理了一下白建成的行為,“首先,他肯定從很小的時候,就大量地給白紅豆灌輸過‘爸爸是對你最好的人,沒有爸爸你就會被抛棄無依無靠’這個理論對吧?”
白從真和許青頌齊齊點頭。
“最基礎的觀念形成,白紅豆就會聽白建成的話,甚至會害怕被抛棄從而更加依賴對方。長年累月下,她會有現在的變化再正常不過。”
“而白建成在和別人交流時也會習慣性地展示自己對紅豆的好,別人也會形成一個他是好爸爸的印象,從而在紅豆面前提起。內部和外界的信息一致時,紅豆深信不疑也不是難事。”
“白建成對待紅豆,就像是培養一個聽話的商品,寵物那樣。傾注的感情和親情沒有半點關系。”
最早PUA這個概念剛被人提出時,就讓不少人不寒而栗。經過幾年的時間大家也有了防範的心理,但這東西就和傳銷一樣防不勝防。
蘇雅雅會想到這個層面,也是因為曾經對相關的案件深入研究過而已。
許青頌聽完滿臉的卧槽:“這要怎麽辦?都被洗腦了還能掰回來嗎?”
“我建議還是找個專業的心理醫生來看看吧,現在一切都是猜測。”蘇雅雅嘆了口氣,“如果是真的,再想辦法也不遲。”
“心理醫生不難找,難的是怎麽讓醫生和紅豆接觸吧?”許青頌頭疼。
白從真把手機扔到一旁,仰頭靠在沙發背上嘆氣,總結道:
“總之,還是得把紅豆和白建成隔開點距離再說。”
“我已經讓嚴钰去調查白建成了,結果明天應該就能出來。雅姐,你幫忙找個心理醫生,要女性。先簡單說一下紅豆的情況,然後把人請到劇組來,裝作是你的朋友來探班就行。”
蘇雅雅答應下來。
許青頌懷疑:“這靠譜嗎?就算确診了,只要白建成還能接觸到白紅豆不一樣沒轍。你能把白建成弄到哪裏去,白紅豆要是哭着找爸爸怎麽辦?”
他和蘇雅雅都沒有說白從真是多管閑事。
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事情,總不能視而不見,眼睜睜地看着白紅豆被當成商品。
白從真捏捏懷裏的抱枕,非常坦蕩:“不知道啊。”
“一切都是未知的,只是我們的猜測而已。我總要掌握一些證據之後才好放開手腳,現在說什麽承諾都是白搭。”
“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