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醒 今後誰也別打誰的主意

秦峰德一下子站起來,“落柔,你這是什麽意思?”

“剛才大家也都聽見了,那道長說我身上的邪祟已除,所以我現在清醒的很。對了二叔,你這半年經營着秦家這麽多田産,應該不在乎分家時少那麽一點侄女的彩禮吧。”

老夫人“啪——”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落柔!”

秦落柔并不理會,繼續說道:“奉國公府已經沒有了奉國公,這個家遲早都是要散的,即使再避諱不說也改不了事實。你們每個人心裏想什麽,我很清楚。祖母,您這一輩子嫁給一個您不喜,也不喜您的人,覺得很幸福嗎?為什麽還要為了那虛無的名望讓我走上您的老路呢?”

“這是我的婚事,我不想嫁,誰也不能強迫我。我知道在你們看來,我願不願意,今後過得幸不幸福,一點也不重要,你們心中在乎的是,能否成為朝廷重臣的親戚。如此,不論是落嬌還是落婉落妍都更可能嫁權貴之家,我還知道,繼遠并不能融入到都城世家公子中去,若是有了孟躍庭這樣的姐夫,世家公子多少也要給幾分薄面吧。”

她苦笑一聲,四年了,這些話終于說出來了,“話已至此,我們都不需要再虛僞的互相對待了。二叔既不愛舞文弄墨也不愛舞刀弄槍,習慣了好吃懶做,守着那些田産正好度日。三叔逆來順受,從不争取什麽,或許分家後你們一家會比現在過得更好。我這個縣主,虛名而已,比你們好不到哪裏去,所以今後誰也別打誰的主意。”

老夫人捂着胸口,似是氣極了,顫顫巍巍站起來,“逆子!若你爹還活着,定要被你氣死!你忘了你娘臨終前說了什麽嗎?讓你一定要嫁到将軍府,你這個不孝子!”

“我對父親母親沒有絲毫不孝,母親之所以如此說是不知道……”秦落柔咬咬嘴唇,四年後的事情她如何說出口。

“祖母,你告訴我,今日我說的話,哪句錯了?是有關二叔三叔的說錯了,還是與将軍府結親是你們有所圖說錯了,還是不想走您的老路說錯了?您當真認為将軍府現在還想與我們結親嗎?三年後他們會以各種借口推遲婚期,到了最後……”太多的不可說,她搖搖頭,“算了,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也無需再多說了,失陪。”

這一桌子所謂的家人,沒有人是為她着想的,曾經同父親母親兄長在一起的溫馨場景湧入了腦中,深深的孤獨侵襲而來,走出大廳,攏了攏身上的衣衫,朝房間行去。

她不知道今夜祖母二房三房是否安睡,但她睡得很香,說出了這些如同壓在心裏大石一般的話,連呼吸都暢快了。

第二日一早,她早早起床換上男裝帶着秋靈出了門。說出那些話前,她早就做好了今後的打算,想要在外置辦一處自己的宅子,為了今後的分家早早準備起來。

宅子找的并不順利,看了郊外的好幾處都不怎麽滿意,她想找的是屋前有水,屋後有山,門前抓魚,門後爬山,上山觀景,下山采花,這等要求似乎是高了一些,但從現在開始,她一點也不願意委屈自己,一點也不願将就。

最後無法,選了逸江上游的一處荒廢已久的宅院,讓秋靈找來了工匠開始修葺。雖說是遠郊了,但勝在符合她心中的要求,且她騎馬技術還說得過去,要去城中游玩采買,也算方便。這造房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最快也得三五月,而且宅子裏的布置都按照秦落柔所言,甚是繁瑣,具體到了前院後院,主廳廂房。

當天晚上回來,秦落柔一夜未眠,将布局作畫标記,不及休息就又帶着秋靈将這些畫作給了工匠們,一切安頓妥當,才放心的離開。

跨步上馬,困意即刻襲來,秦落柔勒緊缰繩往府中趕去,一心想着她的枕頭。

行至南街拐角,突見街中央人群湧動,她本不願理會,但匆匆一瞥,看見一個老婦人捂着頭,瞧不清面容,任由一個年輕的婦人責罵,心中很是好奇,困意減消。

她對身後緊緊抓着自己衣衫的秋靈說道:“我們下馬看看前面發生了什麽事。”

拴好馬匹,秦落柔笑着說:“從今日開始,我要教你騎馬了,要不然我們住進新宅子,你走着來采買東西,怕是要累壞的。”

從昨天秦落柔找宅子開始,秋靈心裏就已經知道主子要做什麽了,心裏本來有疑問,但這一句話,讓她瞬間熱淚盈眶,原來她也是主子計劃的一部分,這種被需要被重視的感覺,她從來沒有過。

“今後,秋靈全都聽姑娘的。”

“走吧。”

兩人來到人群外圍,就聽見了婦人大罵的聲音。

“還說自己會看病,分文不收,沒想到是來索命的,我那可憐的夫君呀,就這樣不明不白被這庸醫給治死了!”

周圍的人都議論紛紛。

“你看那婦人都不反駁,肯定是把人治死了心中有愧,

不敢說話。”

“真是可憐呀,這女人成了寡婦,今後的日子不好過了,怪不得這麽傷心生氣。”

“瞧着年紀也不大,定是要再嫁的,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好婆家。”

秦落柔已經學會了不随波逐流,她尤記得,前世那些人圍着自己的屍體指指點點的樣子。

正在思索之時,突然有人大聲問道:“這夫人怎麽不找郎中,反而讓一個婦人看病?”

年輕婦人生氣地看着疑問的人說道:“我找了好多郎中都治不好,後來她!”手一指老婦人,“給開了一副藥,竟然有了好轉,正因如此……”說着婦人就又哭了起來。

從始至終,那老婦人低着頭一言不發。

年輕婦人罵累了,哭累了,抹一把眼淚,說道:“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你走吧,我家裏還有娃要照顧。”說完就要走。

一直低頭的老婦人突然拉住了她,從懷裏掏出一個錢袋,塞在她的懷裏,“抱歉,我本無意害人,是我高估了自己。”然後埋頭快速走出了人群。

年輕婦人一愣,突然明白過來什麽,想要追上前去,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家門口的娃,轉身回頭,把錢袋揣得緊緊地,眼含淚花快步向自己娃走過去。

秦落柔在老婦人掏錢袋的時候就愣住了,由于之前一直沒看清臉,這一掏錢袋,她總算把臉看清了。

這不就是賀大娘嗎?在死前一年,賀大娘所開的小藥鋪,被人打砸,她帶着府中小厮正好路過,挺身而出,保住了賀大娘的小藥鋪。一個心存感激,一個時常光顧,相見恨晚,意氣相投,時間一久,成了摯友。

“走,我們跟上去。”

馬也不管了,秦落柔和秋靈跟在賀大娘身後,一直跟到一處小巷子的一個院落前。

秦落柔心裏有些激動,比前世早三年遇見了賀大娘,或許是老天爺對她的恩賜,她還記得,那日從賀大娘的藥鋪出來時,兩人說好待桂花酒釀好要一同暢飲,沒曾想卻成了永別。

深呼一口氣,擡手,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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