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全文完】

徐杏林和燕京三院的醫護人員登上了支援武漢的飛機，而林科也和隊友們踏上了奧運會預選賽的征程。

2月6日晚，中國隊在貝爾格萊德迎戰奧運預選賽小組的第一個對手——英國隊。

英國隊是歐錦賽四強，之前中國隊從來沒有和英國隊交手過，所有對英國隊的了解都是從錄像中得來的。而且英國隊的王牌主力在WNBA效力，實力不俗。

而這場一開始，中國隊前期比較慢熱，而英國隊前6個三分球6投4中，直到中場結束，英國隊一直領先。

這不免讓大家都擔憂起來。

本來就是臨時改變出國打球，姑娘們一定會受到影響，如果連英國隊都拿不下來，中國的奧運門票就有些危險了。

可讓大家沒想到的是，從第三節 開始，姑娘們越打越興奮，球場上她們互相喊着，拼命防着。幾名球員也逐漸恢複了手感。

最終，中國女籃以86-76戰勝英國隊，奪取本階段賽事開門紅。林科更是拿下了最高的22分。

賽後，林科特別興奮地給徐杏林發消息，可是發過去的信息卻很久沒有回複。

她很忙吧……她一定非常忙……林科心裏隐隐擔憂着。

身邊的隊友們換了衣服，在更衣室裏笑着喊着，開開心心的。

林科努力朝身邊的人擠出笑容，再把讓領隊拍下的視頻發給徐杏林。

—

“徐大夫，吃飯吃飯，趁現在人少點快吃口飯。”

旁邊的小護士拍了拍徐杏林的肩，徐杏林回頭朝她笑了下，又和身邊的同事交代了一下，才艱難地挪着步子，往休息室走去。

“唉，又涼透了。”身後的一個醫生帶着些語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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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午飯，還指望什麽啊。不過有吃的就不錯了，你看三組那邊，一天有時都吃不上一頓飯。”

“三組？是重症那組吧？”

“是啊，患者太多了，這季節老人心腦血管并發症的也多。”

“各地還會陸續有醫療隊來幫忙的，會分流一些。”

“嗯，堅持堅持。”

“對，堅持，加油吧。”

“快吃，你倆咋還有空說話，快。”

這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半，徐杏林所在的急救組才吃了這天的午飯。

只有吃飯期間，徐杏林才能脫了厚重的防護服，才有機會拿出手機看了看上面的信息。

上面是林科發來的好多消息。

林科：【親愛的，我們贏了！】

林科：【知道你沒法看新聞，木木科播報員給你播報】

林科：【中國女籃以86-76戰勝英國隊！】

林科：【中國隊8號林科，表現亮眼，全場拿下22分！】

林科：【我棒不棒？我棒不棒？快表揚我！】

林科：【我好想你啊】

林科：【我知道你也想我，是不是？】

林科：【下一場就打西班牙了，很強的對手啊！可是我們誰都不怕！和她們幹！讓她們看看中國的實力！】

林科：【我好想你啊，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啊？是不是特別累？你要好好的啊】

林科：【親愛的，我真的好想你……】

林科：【哎呀是我太任性了，你好好的，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擔心好不好】

林科：【明明是贏球了，多振奮人心，我真是的】

林科：【我給你看個視頻哈】

徐杏林紅着眼睛，點開一個視頻。

視頻是在中國隊的更衣室裏拍的，姑娘們圍成一圈，助理教練賈力站在中間，他手握着拳，所有球員也都緊緊握着拳。

只見他聲音洪亮地喊道。

賈力：“球場如戰場！上場就得拼和搶！準備好了嗎？”

姑娘們齊聲高喊：“準備好了！”

賈力：“拼是什麽！”

姑娘們：“防守！”

賈力：“搶是什麽！”

姑娘們：“籃板！”

賈力：“我們是誰！”

姑娘們：“中國女籃！”

賈力：“為了誰！”

姑娘們：“中國！”

賈力：“祖國！”

姑娘們：“加油！”

賈力：“戰鬥！”

姑娘們：“戰鬥！”

賈力：“戰鬥！”

姑娘們：“戰鬥！”

賈力：“中國隊——！”

姑娘們：“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徐杏林拿起紙巾，默默擦着眼淚。

她想起林科的那句話：我有我的戰場，你也有你的。

“徐大夫，吃完了嗎？”

身後的同事喊了徐杏林的名字。

徐杏林抽了幾下鼻子，趕緊扒拉兩口飯，急急忙忙再準備穿防護服流程。

整個過程需要13個步驟，而脫需要26個步驟，每次穿脫都很麻煩。

剛走到門口，她才想起林科最後留了一句“如果我們贏了西班牙，我和你視頻好嗎”，她趕緊跑回去，拿出手機，匆匆回複了一個“好”，又關了機，準備做好防護迎接下一波的患者。

—

2月8日，奧運預選賽小組賽第二場，中國隊迎戰世界排名第三的西班牙隊。

比賽場上，人們發現，中國隊姑娘們穿的球鞋上，都寫上了“中國加油”、“武漢加油”。

而比賽更是讓人心神一震。

前三節比賽，中國隊是越打越好，到第三節 比賽結束，中國隊以52:38領先西班牙隊14分。

然而，西班牙隊畢竟是世界強隊，在第四節 中，西班牙抓住中國隊體能下降的情況，提高逼搶強度，逼迫中國隊失誤，在比賽還剩1分7秒，将比分反超，62:61。

最後的1分鐘，林科按照主教練安排，控球突破，打進一球，罰進一球。全體球員拼命沖搶籃板，最終以64:62戰勝西班牙隊。

終場哨聲吹響的那一刻，所有身着紅色中國隊隊服的人們都興奮地尖叫和歡笑。

主教練于建國在場邊，輪流給每一個隊員一個大大的擁抱，他開心的高舉着拳，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姑娘們鼓着掌，向場邊數量不多，但是力量巨大的一小群中國球迷鞠躬感謝。

而贏下此役，中國女籃贏得了去往東京奧運會的入場券！

這一天正好是中國的傳統節日元宵節，領隊特意找人給球隊做了元宵。

大家都開心地聊着，每人捧着一小碗元宵吃着。

而此時林科一直關注着手機，她一個小時前給徐杏林發了消息，告訴她贏了比賽。

一個小時過去了，手機依然靜悄悄。但是林科仍然相信她會等到徐杏林的回複。

—

貝爾格萊德時間下午五點，林科和隊友剛準備往餐廳去，手機上突然收到了徐杏林的消息。

林科開心極了，她又回到了剛贏下比賽，想和徐杏林分享的那個瞬間，嘴角使勁上揚着，看着心心念念盼望着的徐杏林發來的消息。

想了一下，林科直接給徐杏林撥過去了視頻通話。

撥號聲響了好久，好久，久到林科以為徐杏林已經不在電話邊了，電話才被接了起來。

畫面還未顯示出來，林科就帶着些撒嬌的語氣，說：“你幹嘛呢？怎麽這麽久啊？”

而當視頻圖像在手機上擺正時……

林科用手捂着嘴，眼睛瞬間被打濕。

她看到徐杏林累的發紅的眼睛，看到她被眼鏡框壓的鼻梁通紅，而臉上更深的印痕是長期戴着口罩留下的深深地勒痕，現在這個勒痕的主人正努力掩飾着疲憊的神态，表情有些僵硬地朝着她使勁地笑。

徐杏林：“怎麽了？幹嘛見到我就哭？不是贏球了嗎？不開心嗎？你們可以去東京了~”

林科使勁點着頭，可聲調裏都是淚的濕氣。

徐杏林：“是不是想我了？給我說說這場比賽好不好？我看不到比賽，只是贏了2分，是不是很焦灼啊？”

”我……我……“林科放下捂着嘴的手，努力控制着情緒，可是她的眼睛一刻都離不開徐杏林的臉，才幾天不見，徐杏林瘦了好多，那些痕跡，讓她心裏揪的厲害。

“乖，給我說說，說說8號球員發揮的怎麽樣？”徐杏林聲音溫柔地說。

“嗯……”林科使勁抽了抽鼻子，“比賽進行到最後一分鐘，西班牙隊……西班牙隊反超了比分，我們全場都領先，可是，可是他們很強，最後一節我們打的不好，最後一分鐘，他們反超了……”

林科有些語無倫次，她夾着眼睛，讓自己的眼淚不要流出來，徐杏林想看到她開心，她不能哭，她不能讓徐杏林擔心她。

“然後，然後8號球員林科……抓住機會，高姐給我掩護，我帶球溜底線，一個回頭望月，左手挑籃，球，就打進了，還造成了對方犯規，那個球本來應該是個2+1的，本來超級帥的……唉，我要練罰球！我罰球不好，徐杏林，我要練罰球，你陪我練，你陪我好不好，其實最後我有三次罰球機會，可是兩個都沒罰進，我承認是有些累了，但是我……我要練罰球！我要練……我要練……”

“嗯，我陪你，我陪你練，你想練多久我都陪你，我幫你撿球，幫你傳球，我會一直陪着你。”徐杏林說着，甚至用手指摸了摸屏幕，好像撫摸在林科的臉上。

林科眼睛突然睜地大大的，看着徐杏林的頭發，她這才發現，本來已經長長了的，很快可以紮個小揪揪的頭發，現在卻變成了短短的寸頭。

“你的頭發……”

“啊……”徐杏林跟着林科的眼神擡了下眼，又擡手摸着自己沒剩多少的頭發，露出非常抱歉的表情。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回去一定留起來，咱倆留一樣的發型，你多長我就多長，對不起科科，我回去就留……我……”

林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她拿手胡亂抹着，卻越抹哭的越厲害。

“別哭啊，我不是故意剪的，我我我……”徐杏林趕緊解釋。

“沒事，我懂，我懂的，我知道很多女孩都剪頭發了，我知道頭發長了太不方便了，我沒怪你，我不是怪你，我就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看見你就想哭……可能太想你了，我……”

聽着林科的話，徐杏林咬着下唇，牙齒和嘴唇都不住地顫抖。

林科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徐杏林……你好好的，你照顧好自己我才能放心，答應我，好好的，好嗎？答應我……”

徐杏林也殷紅了眼，聲音起伏着：“嗯，我答應你。我還要去東京看你打球呢，以後你去哪打球我都去看，你在哪我就在哪，你要練什麽我都陪你。相信我，等我回去，我們還要回去一輩子呢。”

林科：“你說的，你不能耍賴，以後我在哪你就在哪！一輩子！”

徐杏林笑了：“不耍賴，你在哪我就在哪，一輩子，至少一輩子！”

林科想笑，可卻不自禁地哭了出來。

“哎我……我沒哭，我真沒哭，我就是……我就是想到你說的，我就開心……”

林科的手一會抹着左眼，一會抹着右眼，她使勁擠的笑，卻讓另一邊的徐杏林的眼淚更洶湧。

“哎呀！”林科突然看到徐杏林身後牆上挂的時鐘，“你那邊都12點多了！你，你快休息，抓緊時間休息！”

“我不累。”

“不行！”林科假裝有些生氣，“你快休息！你剛才答應我什麽了？你不是要好好的嗎！你這都累成什麽樣了啊！你要是累壞了，你還怎麽和我一輩子！你……你以後怎麽照顧我！”

徐杏林低頭別過臉，帶着淚笑起來。

“你還笑！你要是真累壞了，你是不是要賴我一輩子！”林科嘟着嘴，繼續抹着眼淚說。

看了林科有些浮誇的演技，徐杏林不得不點頭答應。

末了，到了要挂斷的時候，兩個人都沉默不語，只是看着屏幕上對方的樣子，遲遲舍不得按下挂斷鍵。

林科抿了抿嘴，低着頭，再擡頭的時候，她目光堅毅。

“徐杏林。”林科輕輕喚了聲。

徐大夫立刻立正站好：“老婆，我在。”

“你……”本來一臉嚴肅的林科瞬間就紅着臉笑了，“你，你說什麽呢……”

“我說老婆，我在，請指示！”徐杏林依舊認認真真。

林科倒是腼腆起來：“讨厭，油嘴滑舌。”

徐杏林彎着眉：“我是，認真的。”

林科做着深呼吸，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湧到了眼眶邊。

徐杏林：“你想說什麽，你說，我聽着呢。”

林科挺直了身子，回到剛才的堅定态度：“徐杏林，我想說，這個戰場我們贏了，另一個戰場，你們，也能贏！後天，我們一定會拿下韓國，我也等你凱旋的消息！”

“好！”徐杏林啪嗒一聲敬了個禮。

林科微笑：“好了，我挂了，你快去休息會。”

電話屏幕黑了下來，林科蹲在地上，擦拭着流不停的眼淚。

2月9日，奧運預選賽小組賽第三場，中國女籃以100:60，40分的分差，大勝韓國隊。

這樣，中國隊三場全勝，以近乎完美的表現順利收官，毫無争議地拿到了奧運會門票。

在舉國上下抗擊疫情的關鍵時刻，中國女籃的勝利極大提振了國人戰勝困難的信心。

幾天後，林科的微博更新了兩張照片。

第一張，是一個穿着厚厚防護服的大白的背影，這個大白高舉着右拳。

防護服的背後，左邊寫着她的名字，而右邊則畫着一顆籃球，下面清晰地寫着“愛林科，愛女籃”。

而第二張照片裏，林科歪着頭，用手摸着自己被剪的短短的，像毛球一樣的腦袋，嘴角邊是她笑的好看的梨渦。

林科含着淚，點下了發布鍵。

——等你回來。

【全文完】

BGM：逆行者——祝乾亮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沒想到這篇文章完成的時候，疫情會再次影響我們的生活，本以為這個時候應該是紅紅火火準備着過年。

再回想去年一月科比的離世，二月女籃的振奮人心，上半年的疫情，那個半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有喜也有憂。

我很開心去年至今能完成兩篇東西，雖然磕磕絆絆，但是還是完成了，我自己收獲很多。

有一些小夥伴一直看到現在，非常非常感謝你們。我太清楚自己幾斤幾兩，所以非常感謝你們能看到這裏。

下一篇想再換點別的寫，過段時間再動筆。一個是想多收集一些素材，好好梳理一下思路；二來是要停一停，工作太忙，現在基本有限的時間都在寫東西了，所以想抽空做點別的好玩的。當然，只要寫，就絕對不會坑。

就這樣，這篇結束了，再見徐杏林，再見林科。

祝各位安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