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說了聲對不起。

女孩子們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飲料掉地一摔,瓶身炸裂,焦糖奶茶和炭燒咖啡灑了一地,滲進紅磚裏,散發出醇香的味道。

這股烘焙後的苦澀鑽進曲凡心的鼻腔,他不知道為什麽鼻子猛然一酸,眼中竟有種暈濕的悲怆,扭過頭,聲音澀啞,“不好意思,我幫你們再買一份吧。”

女孩連聲說不用,他堅持買了一樣的東西賠給人家,拎着一杯薄荷果茶,坐在林木邊的鐵藝長椅上發呆。

他第一次和蘇雪崇說話,就是在這個地方。

當時蘇雪崇坐在那,兩條腿随意那麽一搭,腿上擺着個筆記本,手裏的鉛筆刷刷地打形,正在練速寫,他整個人融在綠意盎然的木叢裏,本身就是一幅清雅恬淡的畫。

一下就吸引了曲凡心的視線。

他時常懷疑,人是不是都喜歡熱臉貼冷屁股,人家越不愛搭理你,你越上趕着貼人家,他不知道蘇雪崇哪裏特殊,這個人身上好像存着無邊無際的魔力,哪一處都勾的他好奇不已。

他掃了一眼,隐約從蘇雪崇的筆記本翻頁間看到了字跡,那裏列着一道數學題的求導過程。曲凡心挑挑眉,有些疑惑這個人畫畫的時候還能解數學題,莫非是傳說中的一心可以二用的學霸,不禁頓足看了一會兒,還以“今天天氣不錯”起了個頭試圖和人攀談。

蘇雪崇斜睨他一眼,不作回應,只是拿起椅子上的保溫杯喝水,曲凡心被無視,更想彰顯自己的存在感,按住椅子靠背,兩腿那麽一跳,從後往前躍到了椅子上坐在蘇雪崇旁邊,姿态放肆又潇灑。

他正要再跟人攀幾句,扭頭對上一張不算很好的臉色,剛剛椅子被他弄得一晃,蘇雪崇手中的水都灑了,領口和畫本濕了個透。

曲凡心連忙叫了一聲,“啊,對不起!我幫你擦一下!”他掏出紙巾替人家擦臉,蘇雪崇倏然躲開,用袖口拭去脖子上的水珠,淡淡道:“不用了。”

“不好意思啊,你畫的畫都毀了。”曲凡心看着那暈開的碳痕,有些尴尬和愧疚。

“只是速寫而已。”蘇雪崇每天都要練二十張速寫,這對他來說并不算什麽重要的,他收拾書包,準備回教室練,曲凡心卻不懂那些,他就覺得美術生畫畫挺辛苦的,人家畫的那麽好,被自己一下就給毀了,簡直太可惜了。

他從蘇雪崇手中奪過那個本子,“你放心,我能幫你複原——”

蘇雪崇眉中的溝壑越來越深,“我說了不用!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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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有辦法,用吹風機一吹就好了。”

“放手!”蘇雪崇一反常态,有些愠怒,和曲凡心争搶起來,二人推扯之間,不小心把椅子上的書包擠掉了地上,裏面的書本灑了出來,曲凡心急忙去撿,俯下/身動作卻猛然頓住。

那是曲凡心第一次窺見他過的生活。

蘇雪崇是被收養的孤兒,養父母對他不太好,他沒錢、很窮很窮,他聽同學這麽說過,他們或者驚訝,或者唏噓,大多是則是帶着一種看熱鬧的獵奇心理,說他會撿別人用過的東西,去食堂只吃最便宜的鹹菜夾饅頭,穿的衣服換來換去就那麽幾套,看上去就跟永遠不換衣服一樣,就連畫畫的畫材都是淘學長學姐不要的。

曲凡心還不太相信,傳言總是誇張了不知道多少倍,也許蘇雪崇只是比較節儉,就被歪曲成這個樣子,再說學校也有貧困生補助,也沒見他申請啊。

不過這一刻,傳言得到了證實。

曲凡心看着滿地的狼藉。

那敞開的舊書包裏滿滿登登的,都是同學們扔掉的作業本,被蘇雪崇撿來,這些本只有正面有字,背面被他用來練習畫畫。書包裏散亂的畫具寫着別人的名字,每一本學習資料都有各種淩亂的、不屬于他的筆跡。

曲凡心想,這都是撿的?別人的?那這樣看,好像他過的是挺困難的,不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這世上窮人多了,他覺得蘇雪崇還好啊。

為什麽他那麽憤怒呢?

他擡起頭,看到蘇雪崇抿着嘴唇,眼角有些薄怒的紅色,姿态筆直的站着,好像脊梁裏貫着一根竹子,清高,倨傲,讓他想起古代文人被折辱的模樣。

大概是自尊心,一定是自尊心。

一直掩藏的窘迫被暴露在空氣中、暴露中陽光下,他一定讨厭看到同情的眼神吧?或者是鄙視的眼神?可是不管是同情還是鄙視,曲凡心都覺得不必要,有錢的生活固然很好,可以買新款的籃球鞋,可以買各種游戲皮膚,可是沒錢也有沒錢的活法兒,窮不會使別人看不起,節儉的生活也不丢人。

“額……我幫你撿起來不就得了麽?生氣了?”曲凡心把他的書包一收拾挂在肩膀上,好脾氣地笑道:“我請你吃飯吧?”

蘇雪崇靜了許久,拒絕了。

拒絕一遍曲凡心又問一遍,又被拒絕,他再問,不停地問,循環問,變着花樣問,直到把人問煩了、問到同意為止。

直到讓他的目之所及有一抹暖色為止。

15.

曲凡心就坐在長椅上,不知不覺地逃了一節課,回想起這裏曾經發生的故事,他的心境卻迥然不同。

他還沉浸在蘇雪崇被老師包養的餘怒中,緊緊捏着手中的飲料,手背青筋凸起,用力到指尖發白。

錢就那麽重要?比自己的身體還珍貴?一個月兩萬?賣屁/眼?還要穿奶罩?值嗎?蘇雪崇!值嗎?

曲凡心內心的逼問不會有人回答,他仰起頭長出一口氣,又開始問自己,他認識的蘇雪崇是那樣的家夥嗎?那他們以前一起撿的作業本還算什麽?在他請客時自己省的那幾塊錢還算什麽?

是假象,是笑話,愚蠢的只有他自己。

“咚”的一聲,曲凡心把沒開封的薄荷茶丢進垃圾桶,雙手插兜離開了校園。在這之前,他從來不會這麽做,因為蘇雪崇說過不要浪費。

內心已經隐隐有了一個決斷,于是他回了那個不常回的家。家離學校并不遠,但他不走讀,也不喜歡住在那個地方,每次回去都希望那個人不在。

還好,今天只有母親在。

曲媽媽坐在陽臺的藤椅上,抱着一本《聖經》在讀,看到兒子回來了,有些開懷,法令紋又加深了些許,沖過來擁抱了他,“寶貝心心!放學了?今天怎麽這麽早?”

“媽,我逃課了。”

“這不好,這不好,你怎麽能逃課呢,這不符合規則,不尊重老師。”曲媽媽嘟起嘴教育他。“心心,你要聽老師的話呀,你爸爸也是老師,這個行業很辛苦,你要乖一點……”她開始喋喋不休地教導,曲凡心聽到那個稱呼就下意識的反感,反駁道:“我只聽自己的。”

曲媽媽皺起眉,歲月使她的眉間生着幾道深深的溝壑,此刻一皺,那痕跡就如刀刻般,仿佛不可磨滅,她語氣猶疑,“你怎麽越來越叛逆了?是不是早戀了?”

曲凡心聽到這個詞,小影的臉在腦內一晃而過,都來不及清晰,他就又想到了他的幾個室友,男人與男人交纏的肉/體,悸動的心情……

他不耐煩道:“沒有!別問了媽!”

曲媽媽顫抖着嘴唇說:“心心,我不反對你談戀愛,但是你一定要和女生談,一定要和女孩談,你知道嗎!”她眼睛發紅,抓着曲凡心的肩膀,狀态有一絲瀕臨崩潰的易碎感,喃喃念道:“不要像你爸爸一樣……不要像你爸爸一樣……”

曲凡心的煩躁都化為了無力,就好像一盆水澆滅了燃燒木柴後升起的白煙,他嘆了口氣,母親的病,又發作了。

16.

“在上帝的眼裏,那是罪,是罪。”曲媽媽口中念念有詞,翻開利未記十八章的一段,“男人不可與男人茍合,象與女人一樣,這本是可憎惡的。”她的讀聲微弱,卻含着某種偏執,不知是念給兒子聽,還是念給自己聽。

曲凡心抿着唇,想說什麽,又什麽都沒說。

女人的精神狀态已經開始狂躁,他把人送進卧室,又拿出她的藥,倒了杯水喂她吃下去,看母親漸漸平複。

她有中度的躁郁症,是這半年才開始的,曲凡心知道,這一切的起源都是他的父親,準确地說,應該叫繼父。

他的生父是一名人民警察,在他小學時因執行任務犧牲了,留下溫柔的妻子和幼小的兒子。曲媽媽是個溫室中的花朵,從小到大沒吃過什麽苦,丈夫死後,單親媽媽帶兒子的生活幾乎将她壓垮,于是曲凡心初中時,母親帶着他嫁給了現在的父親。

他們不僅有了充足的物質支撐,女人枯寂的心也得到了久違的甘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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