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聯軍突襲
白沉和鐘離笑的故事,小十六曾偷偷猜過很多種情況,比方說,鐘離笑成親前與白沉是戀人,後來被迫嫁給北陵君白昭,白沉氣她負了他,故而才叫剛從白昭手中逃離的鐘離笑嫁給葉旻。再比方說,聽了葉旻的解釋後,她認為,可能是兩人前世約好來世再續前緣,卻不料重生後鐘離笑嫁給了白昭,結果同上。
但她從不曾想過,她師兄是死在他最愛女子手中,是那個美到禍國殃民的姐姐親手提劍殺了他。她也不曾想過,他們原先不是什麽情人,而是君後,是夫妻。就像今夜葉旻與她成親一樣,是拜過堂,是正式拜過宗廟的君後夫妻。小十六思前想後,覺得她師兄真真不大像是那麽癡情的人,且這個姐姐既然殺了他,他竟然還能追着人家不放,果真是人至賤則無敵啊。
默默的嘆了嘆。小十六看着同樣唏噓不已的鐘離喚,忽而想起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來,她問道,“鐘離大哥,照你這麽說我師兄應該是一直都愛着姐姐的啊,怎麽現今會突然這樣呢?看着真是虐的我的小心肝疼啊。”
鐘離喚摸了摸腦袋,嘆道,“誰知道呢,自打回來以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說不笑的,怪瘆人的。”
兩人一同唏噓了一陣子,便散了夥,各自尋樂去了。
自南燕北陵正式開戰以來,貢海城中居民漸少,如今已剩不了多少人口。城中冷冷清清,若不是軍營在城中紮着,倒真要成為一座空城了。
與鐘離喚分開後,小十六獨自一人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搖晃,心中還想着方才聽鐘離喚講的她師兄的故事。想得大約有些入神,是以當一支箭矢越過城牆向她飛來時,她毫無覺察。
身子突然被人一拉,她便直撲進那人的懷裏。濃郁的脂粉香氣熏得她直想咳嗽,她想自那人懷中掙紮着起來,卻又被那人按住,頭頂傳來一個沉沉的嗓音,“別動。流矢可不長眼睛。”
小十六乖乖的不動了——她突然感到背後有些寒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裳竟裂了個大口子。想來是方才那支箭矢擦着她的後背飛過去,劃破了衣裳。她心中暗自慶幸,好在半夜路上還能遇上個好心人,不然,方才劃破的可就不止是衣服了。忽然,她啊了一聲,大半夜的城裏怎麽會有流矢?
砰——
又一根箭矢沒入她身側的木門中,她擡眼看去,這流矢竟是從城外飛進來的!又一針濃郁的脂粉味兒鑽入鼻中,她覺得自己的頭快被按扁了——那人竟一直按着她的頭,躲避着箭矢。
她費力的從那人手下将腦袋掙出來,“喂,城外出……”在看到那人容貌的那一刻,小十六愣住了,眨了眨眼,“你是女的啊……我還以為……啊,對了,城外出什麽事兒了?怎麽會有流矢?”
那人只瞧了她一眼,又警惕的觀察着周邊的形勢,好一陣子才回道,“城外北陵西樓聯軍突襲,”頓了頓,語氣突然輕松起來,“算我倒黴,偏偏選在今夜過來。這不。出都出不去了。”
小十六又盯着他看了一陣子,疑惑的開口,“你是人妖?”
那人愣了愣,同樣疑惑的看着她,“你怎麽知道的?”
小十六哈哈的笑了幾聲,邊拉着他往軍營的方向跑,邊道,“看出來的。你,太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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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哦了一聲,卻将正往前跑的小十六拉了回來,“我不去軍營,我表兄他要是知道我還沒出城,會殺了我的。”
“可是,我要去告訴師兄啊,貢海現在很危險。”小十六有些猶豫。
那人笑了笑,“這麽大的動靜,就算是在墳裏都能給炸出來了。你不去說,你師兄也能知道。恩,你師兄是這營中的士兵?”
小十六挑了挑眉,頗為神氣得意的顯擺道,“我師兄是才不是什麽士兵,他是比将軍還要厲害的人,我師兄是太子滄寥。”
“啊!”那人叫了一聲,笑着看她,“好巧啊,我表兄好像也是太子滄寥。”
話音剛落,兩人都覺得腳下晃了兩下,耳邊傳來巨大的碰撞聲,兩人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憂慮不妙的訊息,再不多話,一起朝軍營方向跑去,剛跑了兩步,小十六突然停下了腳步,拍了拍腦袋,“哎呀,今兒姐姐和葉王爺成親,大家都在城守府呢。”
那人神色一變,眼中透出些急切來,朝四周看了看,他拉過小十六,将她塞進一個隐蔽的胡同裏,低聲道,“貢海城這次怕是不保了,你在這藏好,若是城破了,你就随便編個理由脫身,只要別說你是南燕人就行。我去通知他們,你藏好啊。”
小十六啊一聲,嘀咕道,“我本來就不是南燕人。”
那人微微一笑,神色又嚴肅起來,轉身走了兩步突然又退回來,将一枚令牌塞進小十六手中,道,“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叫蕭華容,這個是朱雀樓的令牌,若是城破了我和我表兄都沒來尋你,你就自己拿着這個去找朱雀樓的人,他們一定會收留你的。先走了——”
話還沒說完,人卻已經走出了小胡同,飄散的聲音被寒風吹的破碎。
小十六捏着那令牌看了一陣子,撇撇嘴,哼了一聲,小聲道,“我又不是沒地方去,師父還在小屋等着我呢,我作甚要去找一個,恩,什麽樓來着。真是的,說一遍,還那麽快,誰記得住啊……”
耳邊忽而又傳來一聲撼天動地的撞擊,小十六驚了驚,忙将自己往胡同的陰影中又藏了藏,她又不會什麽功夫,只是勉強跟着師父學了幾招行醫看病的技能,若是真的城破了,若是要屠城,媽呀,那豈不是死定了?而且她是個女孩子,還是個漂亮的女孩子,那些破城的士兵,該不會……她全身打了個哆嗦,耳邊忽而傳來急切的交談聲——
“……白昭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突襲貢海,難不成他知道了我在這裏?”
“應該不會,他若知道你在這兒,昨夜就該來了,為何偏偏要等到今夜?今夜可是守衛最空防的時候啊。”
“那是怎麽回事?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突襲了罷。上一次……”話突然停住了,頓了一下,聲音中突然充滿了怒意,“哥,給我找把劍,我去殺了他。”
鐘離喚皺了皺眉,看了自家妹妹一眼,“你真想殺了他?”
“哥,你什麽意思啊,”鐘離笑偏頭看着鐘離喚,眼中露出些苦意來,“自那天在懸崖上我就想殺了他了。我後來常常想啊,那時我怎麽沒拉着他一起跳崖呢,大家都死了,就都結束了。”
“胡說!”鐘離喚一巴掌拍她後腦勺上,“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你是失而複得的,是最珍貴的,你若再一次……哥哥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鐘離笑腳下一頓,沒有回話,心中卻暗自苦笑,她又何嘗不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呢?
兄妹二人到得城門時,城門已然是半開,亂作一團,分不清是北陵還是南燕的兵士,刀刃相擊,聲聲尖銳刺耳。北陵白羽騎已經分散着湧進城中,東西南北四處城門,皆有破城之勢。
北陵軍聯合西樓勇士有備而來,南燕大軍方才從酒足肉飽的喜宴上匆惶趕來,兩軍對峙,高下立見,從未敗過兵的龍蔚将軍,眉頭緊鎖,手中銀戬毫不留情的刺出,本該指揮戰鬥的将軍親自上陣殺敵,南燕軍士氣微漲,勉力抵禦着敵人的入侵。
鐘離笑飛快的登上城樓,城樓上除了不斷飛來的箭矢和紛紛倒下的士兵,再沒有他人,她從死去的兵将手中拾起彎弓,又撿了些箭羽放在身側,邊擋着飛來的流矢,邊運着輕功上了城樓最高處的堆牒。
還沒來得及換下的火紅的嫁衣,正如同那日清晨,她提劍踏入北陵金殿,冷豔無雙。
她躲過流矢,拉起弓箭,向着城下的弓箭手,竟與白沉之前一樣的五箭齊發,還沒待箭羽射中目标,便緊接着又是五箭齊發,如此循環,北陵軍中弓箭手折損了不少,城樓上的南燕軍士氣高漲,便緊了氣力,發了一陣兇猛的攻擊,情況才有了微微的好轉。
然,只是不到一刻,北陵的箭矢帶着炙熱的火焰紛至沓來,在溫和的夜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光線,如隕落的流星一般墜落在她的腳邊身後。
貢海城樓,瞬間被大火包圍。
火光沖天,映亮了半個貢海城,遠遠的望見那片火海,白沉心中一沉,飛步向着城樓而去。
城門前南燕軍尚且亂着,因了突如其來的大火,軍心更是渙散不已,鐘離喚帶兵十餘年頭一次覺得自己并不适合做一個将軍。他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龍蔚将軍時代,大約很快就要過去了罷。城樓大火,可他現今他又無法顧及方才上了城樓的鐘離笑,也不知此刻她的情況,頓時心中暗自着急,手中銀戬因着主人的急躁越發無情。卻也越發沒了章法。
忽而瞥見白衣翩然飄上幾乎被大火淹沒的城樓,他才稍稍松了口氣。漸漸恢複了章法,銀戬在他的手中飛舞閃越,退敵敗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