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葉旻背叛
濃煙滾滾,堆牒上紅色嫁衣飄蕩在一片煙火之海中,她的衣袖被大火燎去了一半,瑩白的手臂j□j在瑟瑟寒風中,手中弓箭卻絲毫沒有停卻,直直向着城下敵軍飛去。她眯眼看着城樓下混戰的兵士,倒下去的,爬起來的,這些兵士的血流進護城河中,染紅了一道清清河水,整個城池像是被一條血紅的長龍環繞着,映得她雙眼通紅。空氣中濃郁煙味兒合着血腥味一起鑽進她的鼻子,沖擊着她的胃,她強壓下惡心難受,目光在城下不斷的搜索,似是在尋找什麽人。
終于她的目光停在很遠的地方,那裏似乎是與戰場隔離開來的,不過是幾步的距離,卻沒有人在那一處厮殺,花衣妖孽的男子正将手搭在旁邊看不出身形的人肩上,似乎在說着些什麽。那人隐在黑暗中,看不出神情,但她知道那就是白昭,只有他那一身終年如一的玄衣才能在黑暗中隐藏的如此完全。
手中弓箭又握得緊了緊,她跳下堆牒,俯身在煙火中走動,挑揀着流落的箭矢。将十餘根箭矢堆在城牆上,她借着城牆的掩護,朝着很遠的地方拉開弓,那裏兩個男子仍舊在閑閑的說着話。
然而拉弓的手卻突然被按住了。一只蒼勁白皙的手按在她的手上,她愣了愣,順着那只手看上去,正見着白衣清俊的男子正皺着眉看着她。她鼻尖突然的發酸,彎了彎嘴角,“白沉。”
來人恩了一聲,皺着眉向她方才對準的方向看去,低頭看了她一眼,接過她手中的弓箭,“那麽遠啊,我來罷,你那點氣力怎麽夠?”他邊拉起弓,邊說着,“不過,這弓箭不大趁手,若是射不到,那就沒辦法了。”
話音落,箭矢便破空而去,在那箭矢之後竟連跟了三道箭矢,一齊直逼遠處隐在暗處的玄色身影。四箭連發,鐘離笑忙朝着白昭的方向看去,可箭矢沒入黑暗中,很快便不見了蹤跡,而遠處那花枝招展的男子卻沒有絲毫動作,依舊将手搭在白昭肩上,閑閑的說着話。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微微的嘆息,“我就說了,那麽遠的距離,如果使得是寒玉弓,倒是還有幾分把握,現今……咳咳咳,咳咳咳,”突然一陣猛烈的咳嗽。
鐘離笑心頭一顫,忙轉身,卻見他弓着身子,背間一聳一聳的正毫不掩飾的咳嗽着。她忙伸手幫他拍着背,“你怎麽了?”
白沉又咳了幾聲,擡眼看着她,眼中突然有些幾分笑意,卻是淡淡說道,“哦,不大礙事,就是前些日子的傷還沒好全,再說,這城樓上煙太多。咳咳……”說着又咳嗽起來。
鐘離笑這才擡眼看了看周邊,城樓上樓闕已經被燒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煙火熏得通黑,角樓已經被燒得七歪八斜,幾乎要倒塌。腳邊士兵躺了一地,有些身上還燃着火,發出燒焦的氣味。她又擡眼看了那遠處一眼,眼中有些惋惜和憤恨。終于轉身,扶着白沉下了城樓。
然而,城樓下的境況委實比不上城樓之上,貢海城門已破,大批敵軍湧進城中,肆意掠殺,好在貢海城中居人大多已經離開去了別處,這些敵軍便也只能在城中亂跑。銀甲兵敗陣,死傷無數,剩餘的殘兵敗将被白羽騎圍逼在一個角落中,就連赫赫有名的龍蔚将軍也被困其中。
鐘離笑與白沉方一下城樓,便有兵刃抵在了腰間,七八個士兵将他們團團圍住,她怒意終起,暗自握着拳,剛要與這些士兵拼力一搏,突然覺得手背溫熱,卻是白沉将她的手握住,她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他卻只沖她眨了眨眼。他這副表情很是俏皮滑稽,她忍不住笑了笑,心中怒意竟消散了下去。
“吆,南宮妹夫這是怎麽了,咦,這位,不是寧貴妃,哦不,現在好像是王後娘娘了。啧啧,這光天……雖然是黑燈瞎火的,但畢竟是大庭廣衆啊,你們怎麽能這麽正大光明的牽牽呢……”
陰柔的調笑聲幽幽傳來,鐘離笑擡眼望去,正是方才還在遠處與白昭說話的花衣妖孽的男子,西樓太子赫連赟正騎在馬上,捏着蘭花指,捂着臉扭動着身子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們。
白沉擡眼看着赫連赟,忽然将鐘離笑攏進懷中,嘴角微挑,“既然赫連太子如此說,那本太子就正大光明一些,本太子不光牽了,還抱了。”目光越過赫連赟看向正策馬而來的男子,“反正也沒有人能拿本太子怎麽樣。你說呢,北陵君。”
馬聲嘶鳴,白昭停住了馬,看了眼相擁的二人,臉色陰沉,口中卻道,“太子說的極是,孤的王後八日前已經殁了。不過——”他忽而笑了笑,跳下馬,“聽聞東平葉王爺今日娶親,不知道葉王爺見了會怎樣。”頓了頓,忽而瞥向一側,“葉王爺,你的王妃與旁的男子摟摟抱抱,你說該怎麽辦呢?”
鐘離聞言從白沉懷中掙脫出來,果真見着一旁的胡同中,同樣沒來得及換下紅色喜服的葉旻緩步而出,手中還拎着方才藏在胡同中的小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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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十六!”她聽見頭頂傳來略帶焦急的聲音。她心中突然沉了沉。
忽而她想起什麽似的看向葉旻,冷笑道,“我就是白昭怎麽會選在今夜突襲,本來想着是不是軍中将士有通敵叛國之人,看來是錯怪他們了。葉旻,你真真是深藏不露,你這戲,演的真好,與那萃銀樓裏的戲子倒是可以比一番了,佩服佩服。”
葉旻神色有些複雜,張了張口,卻什麽都沒說出來。而被他拎在手中的小十六卻一臉焦急的沖他們使着眼色,口中卻除了發出幾個啊啊聲,也說不出話來。
“吆,沒白來,真是一場好戲。”赫連赟啧啧的嘆了兩聲,柔柔弱弱的自馬上跳下來,正撲進白昭懷裏,他笑着在白昭胸前打了一下,捂着臉羞澀的笑了幾聲,又道,“這位姑娘怎麽能同時嫁給兩個男人呢,而且還與南宮妹夫有……這叫本太子怎麽稱呼你嘛。哎呀,真是讨厭死了。”
聽着他陰陽怪氣的聲音,鐘離笑一陣惡寒,将頭偏向一旁,正看到小十六一臉嫌棄的看着赫連赟,見她在看她,忙沖她笑了笑。這時,頭頂突然傳來淡淡的聲音,“赫連太子不必為難,方才北陵君不是說了嗎,他的王後已經殁了,現今站在你眼前的,自然是葉王爺的辰王妃。”
說着看向葉旻,神色依舊淡淡,眼中帶着些淺淺的笑意。葉旻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葉旻笑了笑,向前走了兩步,擋在白昭與白沉之間,道,“沒錯,她是辰王妃,将來有可能是東平的王後。”頓了頓,看向鐘離笑,“愛妃,只要你過來,本王既往不咎。”
“葉王爺真是好氣魄呢。”赫連赟邊笑着,邊暗自看向白沉那邊,看着他的動作。
鐘離笑微微皺眉,看了葉旻一眼,她擡頭看向白沉,“我不……”突然身子被人推了一下,往前踉跄了幾步,竟是出了那個小小的包圍圈,正來到葉旻身側。她愣了愣,忙轉過身,卻被葉旻緊緊拉住,不能向前一步。
她擡眼看向白沉,他卻只看着葉旻,音色淡淡,卻頗具歉意,“葉王爺,方才本太子不得已,唔,非禮了一下王妃,還請葉王爺莫要見怪。”微微一頓,看向白昭,“北陵君,你贏了。”
白昭哼了一聲,向周邊的士兵吩咐道,“帶走!”
白沉卻在這時,突然轉過頭來看了鐘離笑一眼,眸中含笑。
看着一隊兵士押着白沉而去,才翻身上馬,朝城中奔去。赫連赟撇了撇嘴,跟在他身後走了。
鐘離笑愣愣的看着被押走的白沉,突然頓悟了,他将自己推過來,是不想她與他一樣被帶走,他是不想她再受苦啊。一旁葉旻低低的聲音突然傳入耳朵,“對不起,我答應過派兵支援南燕的。但你畢竟不是阿星,傾傾她卻是我的親妹妹。我不能不顧她的安危。”
她轉過頭看着葉旻,目光平靜,卻帶着一絲不容忽視的冷意,“我不怪你,但他若是出了任何事,我保證,東平将是四國中第一個亡國的。我雖沒什麽本事,但你應該知道,我有的是時間。”
葉旻臉色突然變得慘白。眼前突然有只胳膊晃了晃,卻是一直被他拎在手中的小十六,他啊了一聲,解了她的啞穴,道,“不好意思啊,十六姑娘。得罪了。”
小十六卻不搭理他,只靠到鐘離笑身旁,緊緊拉着她的胳膊,狠狠的瞪着葉旻。
葉旻苦笑了一聲,道,“白昭要我三個時辰內離開貢海回連山去,你們都跟我走吧,現今除了我,怕是沒有人能将你們帶出去了。”
葉旻的意思,鐘離笑自然是懂得的,的确,現今這貢海城已經完全被北陵和西樓占有,太子滄寥與龍蔚将軍鐘離喚在南燕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所以白沉與鐘離喚暫且不會有危險,她與小十六若是留在城中怕是只能叫他們白白惦念,但她們若是出了貢海,且不說長生殿的四聖使,單是能尋到朱雀樓便足以将他二人救出,若是有幸聯絡到了青羽衛,整座貢海都可以悄無聲息的重新回到銀甲兵手中。
她想了想,看了眼同樣若有所思的小十六,微微一嘆,向葉旻拱手道,“如此,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