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回家解釋
并沒有往常大戰前的陰天沉悶,夜空透着微光,漫天的星子明亮奪目。這樣的天氣下實在不大适合有什麽戰事,尤其是在一片寂靜的陵墓當中。
但如今,這裏已不再寂靜。
自打踏進這與天色極為不符的陰森詭異的王陵,鐘離笑便聽得隐隐的打殺聲,自王陵深處傳出,一向寧靜的王陵,顯得格外燥亂。她心中默默向躺在此處長眠的南宮家衆位祖宗道了聲歉,匆匆向着打殺聲傳來的深處掠去。
王陵深處其實也沒有多深,南燕與北陵一樣,立國不過幾十年,君王不過兩三代,說是深處,不過就是這兩三個陵墓的擋在最後頭的一個,也就是剛駕崩了的南燕君南宮武的陵墓。南宮武的遺體尚在王宮中還沒有被移過來,他的陵墓大門未封,鐘離笑掠到墓門前時,青羽衛與南燕王宮禁軍正打的熱火朝天,離他們不遠的陵墓一側,白衣清俊的年輕人嘴角微挑看着這群打鬥的人,似是在看一場與自己無關緊要的熱鬧戲劇。
鐘離笑見到那熟悉的身影,強壓下心中幾乎已經無法抑制的激動與疑問,向前走了兩步,立在他身後,跟着看了一會子打鬥的雙方,出聲道,“打的好熱鬧呢。”
“恩,是……”
修長挺拔的身子晃了一晃,轉過身來,那一瞬,他眼中的期待綻放開來,盛開一朵驚喜與歡快的花,流光溢彩,照亮了她內心每一個僻靜的角落,她感到自己整顆心都亮堂起來,整個身子都順暢起來,整個人都如同日光明媚。
他嘴角彎起,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由內而外的喜悅,他張開長長的手臂,一把将她圈在懷中,腦袋抵在她頸間,許久,她聽得他如孩童般的低喃,“我就知道,他們都是騙我的,你怎麽會真的嫁給葉旻呢,我就知道,你會來。”(毵毵的吐槽:實在忍不住了,話說這話不該是女的對男的說的嘛。望天……)
她身子顫了顫,從他懷中鑽出來,對上他閃亮的眸子,一臉無辜,“我,是,真的,與葉旻成親去了。”眼見他臉色大變,她忙又解釋道,“他要娶得人不是我,是……額,這個怎麽說呢,”想了想,終于想到該怎麽表達,“啊,他要娶得的是長生殿主,是扶星,不是我。”
他瞧着她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緒,她心裏一急,挑眉看他,“你別抓着這個不放,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那支歌,蕭華容,碧落,恩?”
淡淡的神色,瞬間變得有些尴尬,白沉輕咳兩聲,朝四周望了望,目光落在她背後的寒玉弓上,眼前一亮,迅速将自己的兵刃取過來,又咳了一聲,指了指身後猶在打鬥的兩支隊伍,道,“我先去幹正事,恩,回家給你解釋。回家給你解釋。”
說着回身拉起弓加入了打鬥之中。鐘離笑嘴角微微彎了彎,卻又垂下眼睑嘆了嘆,他既沒有否認,那自己的一切猜測和推論,便都是真的了。搖了搖頭,抽出湛盧劍,也加入了打鬥之中。
這場打鬥實在沒什麽意思,每個經歷了那場王陵打鬥的青羽衛影衛大約都會這麽覺得。南燕禁軍實力不差,人數卻少,總歸是不能與正規王室暗衛相比的,後來又有了寒玉弓和神劍湛盧,他們勝的幾乎毫無懸念。
白沉與鐘離笑并蕭華容連夜出城前往貢海,甚至沒來得及回那個小院子。
三人策馬揚鞭,一路疾馳,馬不停蹄。鐘離笑因了先前已經騎了好幾天的馬,還沒來得及正經休息,便又跟着他們一路馳騁,頓時有些吃不消,将出了玉羅不過十餘裏,便唇色發白,體力不支。
白沉見她臉色不對,便棄馬駕車,從小路前往貢海城。鐘離笑上了馬車,身子一歪便靠在車壁上睡熟了。她雖睡覺向來沉穩,自重生後,她卻從未如現今這般安心,恩,除了北陵金殿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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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沉看着她熟睡的面龐,微微一嘆,伸手将她圈入懷中,眉間神色雖是愉悅卻也掩不住一絲複雜。
蕭人妖看着他表哥一副略帶憂愁的樣子,樂呵呵道,“表哥,等會兒表嫂醒了,你打算怎麽跟她說?依表弟我看啊,表嫂一定會發飙的,啧啧,說不定一怒之下……咳咳,湛盧劍呢,表哥你可要收好了啊……”
“你……一邊兒去。”白沉沒好氣的看着他,真是哪壺不提開哪壺。
蕭人妖順從的往一邊靠了靠,漂亮的臉上滿是褶子,可見笑意之深。默了片刻,蕭人妖忍不住又靠了過來,道,“要我說啊,這其實也怪表哥你,沒事兒唱什麽歌啊,這下全暴露了罷。”
白沉眸光朝他臉上淡淡一掃,“據說好像是咱們蕭總指揮使給說出去的罷。”
蕭人妖呵呵的笑了幾聲,不動聲色的往車門處靠了靠,“可不光是我,錦川那家夥不也是裝作沒聽懂,非要等表嫂醒來再說一遍?”見他表哥突然彎了彎嘴角,忙搶在他表哥之前又說道,“真不怪我,表哥,昨天我說的時候,表嫂還沒醒呢。”
白沉瞧着他一副緊張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你那麽緊張作甚,我也沒說怪你啊。”蕭人妖驚奇的啊了一聲,卻又聽見白沉溫和的聲音略帶着些無奈響起,“也總不能那樣瞞着她,總歸是要告訴她的。阿容,我該感謝你的。”
蕭人妖稀奇的看着他表哥,見他笑的溫和,才放心下來,又與他調笑了幾句,倦意突襲,他漸漸住了口,靠在車壁上睡了過去。
待鐘離笑醒來,已是一天以後,他們仍在馬車上趕路。
她睜開眼時,正對上一雙含笑的眸子,她微微一怔,認出是白沉,笑了笑,揉了揉眼睛,随口問道,“我們到哪了?”
“啊,才出了慶陰,再過五座城池就到了。”歡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男女莫辯。鐘離笑微微一怔,突然記起小十六向她描述過的那個聲音,擡眼看去,只見一個黑袍紅底的年輕男子正斜斜的倚在對面的車壁上,美到足以叫女子都羞愧到死的臉上綻放着燦爛的笑容。蕭人妖笑着同鐘離笑打招呼,“表嫂好,表弟見過表嫂。”
這是鐘離笑頭一次見到蕭華容,見他當着白沉的面還這麽肆無忌憚,心中暗自嘆了嘆蕭氏與白家的關系。忽而想起了什麽,她瞥了白沉一眼,明知故問道,“他就是你表弟?北陵蕭氏的嫡子?”
白沉點了點頭,“我還以為你知道的。”又看向她,目光卻有些緊張和小心。
鐘離笑哦了一聲,動了動身子,後背靠在他胳膊上,卻似是沒睡飽一般,又閉上了眼睛。
見她如此,白沉心中驚了驚,她不是該問他別的問題嗎?不是該叫他解釋的嗎?怎麽會只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便不做聲了?猜不透她的想法,他內心頗受煎熬,看向他表弟,卻從蕭人妖臉上見到了與自己一樣的詫異。
馬車輕輕搖晃着飛奔向下一個黎明。車內一片安寧,鐘離笑越發不動聲色,白沉心中卻越發緊張,終于他實在受不住這樣的煎熬,也顧不得還有一個蕭華容,便猶猶豫豫的開口,還帶着些尴尬與不自然,“笑笑,你,你就沒什麽要問的?”
鐘離笑眼皮動了動,睜開眼,轉過身看向他,眸中閃過些狡黠,“有啊。當然有了。”說完這幾個字,卻又不做聲了,也不繼續往下問。
白沉等了一陣子都不見她發問,又想起蕭華容所說的話來,更是覺得緊張,她不會是生氣了罷。還是再等他自己坦白?想了想,心一橫,他道,“好吧,我坦白……”
見他一副悲壯就義的模樣,鐘離笑忍不住笑了笑,卻止住他的話,“不用。”
“為什麽!”還沒待白沉說話,一旁看戲的蕭華容就忍不住叫道,“表兄他都要坦白,表嫂還不聽,難道是真的生氣了?啧啧,我就說嘛……”
鐘離笑卻道,“沒有。我沒有生氣,只是他說要回家再解釋嘛。那我就等回家再聽好了。”看向白沉,“你說呢?”
原來如此,白沉松了口氣,伸手在蕭華容腦袋上敲了兩下,笑道,“你表嫂哪有那麽小氣。再亂猜,小心我揍你!”
蕭人妖捂着腦袋嗷嗷的叫了兩聲,蔫了。
車內又是一陣寂靜,鐘離笑繼續靠在白沉胳膊上閉目養神,蕭華容也在座位上眯起了眼,擡手捂着嘴,哈欠連連。就在他倆将要再一次睡過去的時候,白沉帶了些緊張的聲音突然緩緩響起,“笑笑,笑笑。”
鐘離笑揉了揉眼,偏過頭側耳聽着,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笑笑啊,我覺得吧,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你覺得呢?”似乎還帶着些谄媚之意。
鐘離笑眼角抖了三抖,身子一斜差點沒從座位上摔下去。蕭人妖驚訝的看着他表哥,突然哭喪起一張臉,語氣酸酸,“表哥你怎麽說這麽肉麻的話,你看給表嫂吓的。還有,你能不能考慮一下你孤單的表弟的感受?”
白沉沒有理會他,拉起鐘離笑的衣袖輕輕晃動着,看向她的眼中溫柔似水,又以方才那種分外谄媚和暧昧的聲音問了一遍,“你說呢,笑笑?”說着沖鐘離笑抛了個媚眼,神色間盡顯媚态。
果真是可以做男寵的。鐘離笑心中暗自贊嘆一聲自己的先見之明,向邊上靠了靠,離得他遠了一些,才道,“你說吧,我聽着。”
白沉這才舒了口氣,他方才想了想,若是回了家,也就是北陵金殿,且不說他們哪一日才能回去,就算是回去了再與她說,到那時,金殿中就他們倆,她若真發起怒來,他又沒個幫手,怕是真的又要死一回了,可若是現在坦白,有與君王同生死的北陵蕭氏嫡子他的表弟蕭華容在場,總會有個能救場的人不是?(毵毵吐槽:不行,又忍不住了,兒子你妻管嚴有些嚴重啊。)
“恩,從哪裏講好呢?”雖是決定了坦白,白沉卻又有些無從開口。
鐘離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從頭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