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陣風
第26陣風
反正同床共枕這麽久,也不是沒有坦誠相見。司濛倒也不矯情,直接把睡衣給脫掉了。
身體暴露在涼薄的空氣裏,一絲絲寒意迅速爬上脊背,繼而滲透全身。
她靠在榻榻米上,他就坐在地毯上。這樣晏竟寧還是比她高了半個頭。
兩人面對面,一個衣衫完整,一個一.絲.不.挂,對比簡直不要太明顯。
司濛不敢看他,視線四處飄。一會兒停留在空調櫃機上;一會兒又停留在茶幾上擺放的那束雛菊上面;一會兒又盯着自己的腳指頭發呆。
窗外風聲愈演愈烈。卧室後面那幾株廣玉蘭,葉子已經掉了大半,光.裸的枝丫迎着秋風瑟縮飄搖。
很像此時此刻司濛的心境,搖擺不定。
司濛記得剛住進來那會兒這幾株廣玉蘭還是很有生機的,雖然不見花,可枝葉茂盛,蓊蓊郁郁。不過一兩個月的功夫,這些廣玉蘭就蕭條成這個樣子了。
司濛身上起的紅疹挺多的,密密麻麻一大片。有些被她撓紅了,觸目驚心。
晏竟寧心疼壞了,小心翼翼地把藥膏敷上去,慢慢地抹勻,動作放的很緩很緩。
女孩子的肌膚很軟,很滑,指尖擦過,似乎都能摁出水來。
司濛的身材非常,該瘦的地方瘦,該有肉的地方又有肉,比例勻稱。
雖然起了這麽多疹子,可她的皮膚依舊很白。床頭燈暈暖的燈光輕輕一照,瑩潤光潔,近乎透明。
女孩子柔美的曲線和身形,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他在眼裏,晏竟寧倒是難得心平氣和。
他一邊抹一邊問:“癢嗎?”
“還好。”女人的聲音小小的,分貝很低,像是從鼻腔裏發出的一記悶哼。
司濛有些心猿意馬。
藥膏很清涼,有一股清淡的薄荷香刺激着人的嗅覺。男人的手又太涼,指尖接觸到皮膚,一陣一陣的寒涼感,震得人心尖發顫。
晏竟寧那些直白的話,其實就是變相的表明心意。對于她來說,今天的沖擊本來就夠大了,眼下他還要給她抹藥,這麽親近的接觸。她本能的會覺得不自在。
他不論做什麽事都這麽慢條斯理的,氣定神閑,像是在搞藝術創作,耐心好的不得了。平日裏倒也沒什麽,可眼下情境不同,他的動作這麽慢,她覺得倍感煎熬。有點像在切割肉片,一刀一刀下去,痛苦、漫長,又了無盡頭。
脖頸、鎖骨、後背這幾個地方都一一塗好了,就剩胸口以下了。晏竟寧的手剛一碰到敏感處,司濛整個人就忍不住瑟縮起來,下意識就想躲開。
“別動!”清冷平靜的男聲自頭頂響起,震顫着司濛的耳膜。
司濛:“……”
心跳鼓動,心緒不寧,覺得羞恥,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你快點!”她禁不住抱怨一句。
“難受?”男人的手微微頓住,掀了掀眼皮。
“我……冷……”司濛支吾其詞,腳指頭往裏頭縮了縮。
晏竟寧:“……”
晏竟寧埋頭悶聲笑了起來,笑聲聽着格外輕快。吊燈的輝光均勻柔和地打在他臉上,他臉上的笑容明顯可見。
他忍住笑意,嗓音徐徐而溫潤,“你再忍會兒,馬上就好。”
司濛:“……”
還要忍多久?
老天爺,殺了她吧!真特麽憋屈!
她發誓她再也不敢讓晏竟寧給她上藥了。
“好了!”晏竟寧收拾好藥膏,順手扔到手邊的茶幾上。
人卻沒走,都沒見他去洗手。
司濛立馬将睡衣披上,嗖的一下從榻榻米上彈起來,如蒙大赦。
她埋頭扣睡衣的扣子,扣得格外麻溜。
有一雙大手悄無聲息地探過來,解開了門襟處最下端的一顆紐扣。
她扣一顆,他就解一顆,存心就是和她作對的。
司濛:“…………”
司濛氣結,板起臉,音色沉冷,略帶警告,“晏竟寧!”
“晏太太,我在!”他清淡出聲,解扣子的動作卻沒停。
司濛:“……”
“你到底想幹什麽?!”司濛真的有些窩火了,索性松開手,不再扣扣子了,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很高,居高臨下地站着,高出她大半個頭。陰影投下,壓迫感強烈無比。
他面容沉靜,可嘴角勾起的笑意洩露了他的好心情。
他繼續解着扣子,動作一點都不見停下,成功地解完了睡衣所有的紐扣。
衣衫半開,風光旖旎,若隐若現,簡直不要太勾人。
他的手伸過去,捧住她脖子,音色低迷,“晏太太,我們的賬還沒算!”
“什麽賬?”司濛驚詫極了,她和晏竟寧會有什麽賬要算?
他整個人靠過來,另一只手繞到身後,直接摟住她腰。逼她貼近他,他沖着她耳蝸說話,氣息溫熱,語調卻十分平整,咬字也清晰,“剛在小區外,你親我了,我還沒有親回來。”
司濛:“…………”
這個不要臉的湊流氓!
他低頭親下去,“我這個人心眼兒比針孔還好,睚眦必報,你最好不要撩我。”
司濛:“…………”
司濛臉一斜,直接避開,眼神慌亂,“你……你還沒洗手……”
晏竟寧:“……”
他啞然失笑,動作卻沒停下來,輕咬着她的耳垂,“我不碰下面。”
司濛:“…………”
雨聲淅淅瀝瀝,敲打着車窗玻璃。這場欲下未下的雨終究還是下了。
雨水一滴一滴地拍打在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還有那些寂寞的人他們的心上。
司濛豎起耳朵聽了會兒雨聲,瀾瀾雨聲,一聲蓋過一聲,像是從她的心底踏過。
幾下一聽,思緒就有些游離了。
是男人将她拉回了現實,猛烈的沖擊,讓她忍不住躬起身體,縮起腳指頭,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瑟瑟顫抖。
男人漆黑的眸子染上猩紅,很像黑夜裏見到獵物即将發起猛烈攻勢的狼。
有多迫不及待,吻就有多溫柔。這個男人總是擁有驚人的掌控力,收放自如。人為刀俎,她為魚肉,只能躺平任宰。
他一改往日的溫柔,漸漸失控,撞擊兇猛,每一記都用了十成力道,比任何一次都要來得兇殘。為的就是要讓她刻骨銘心。
同床共枕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到晏竟寧這麽失控。他一直都胸有成竹,收放自如。很照顧她的感受,有潤物細無聲的溫柔。這一次如此失控,實屬罕見。
“司濛,我還是喜歡你主動撩我,那樣我會失控。”他極致地放縱,肆無忌憚,“只有你才能讓我失控,唯獨只有你。”
吻如雨下。司濛想避開,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避開。她像往常一樣在縱容他。好像從最開始的時候,她就一直在縱容他,縱容他靠近她,走進她的生活,改變她的習性,甚至縱容他親密無間的親熱。
以前她總覺得是晏竟寧太厲害,技術好,她無力反抗。今晚她才倏然驚覺,不是她無法抗拒,而是她一直都在縱容他,更是在放縱自己。
承認吧司濛,這個男人一點點化解了你,把你推上了絕路,你無路可退。只能投身他的懷抱。
***
放縱過度的結果就是生物鐘都沒讓晏竟寧準時醒來。
一覺睡到了大中午。
起床拉開窗簾,陰雲密布。
風很大,吹得窗簾左右搖擺。
遠山青黛,延綿不絕。一排戶型一致的小別墅隐在無數翠綠濃淡間,藍色的房頂時起彼浮,若隐若現。
昨晚剛下過一場秋雨,空氣裏浸潤着無數水汽,潮潮的。似乎用力擰一把,水就能滲下來。
雨後空氣格外清晰。清爽的秋風透過紗窗吹進室內,沁人心脾。
晏竟寧深吸了一口,五髒六腑都舒服了。
廣玉蘭迎着風口,枝幹健碩,枝葉搖擺。
這幾株廣玉蘭種了很多年了,是小區最早開發的時候被種下的。他平時都沒怎麽注意到它。
自從司濛住進來以後,她時常會站在窗戶邊看這些樹,靜靜的看着它們,眼神迷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手裏端着一杯咖啡,慢慢地喝,慢慢地看,一站就是一兩個小時。
司濛沒在卧室,家裏轉了一圈都沒見到他人。
奇了怪了,平時死宅的一個人,這會兒跑到哪裏去了?
桂姨在廚房洗菜,水聲瀾瀾。
他踩着拖鞋走到廚房,半倚着門框,問:“桂姨,少夫人呢,哪去了?”
聽到說話聲,桂姨回頭,手裏拿着一把小白菜,“少夫人一大早就出門了,拿了個行李箱,說是去寫生去了。”
晏竟寧:“…………”
呵,這個女人真是長本事了啊!睡了他直接就跑路了。很好,很厲害了!
桂姨眼看着自家少爺臉拉了下來,她疑惑道:“少夫人沒跟你說啊?”
“說了。”晏竟寧往卧室走去,哪裏敢在桂姨面前承認司濛一言不合就把他晾在家裏,人走了連聲招呼都沒有。
氣死了都!
他拔了放在床頭櫃上充電的手機,屏幕轉亮,推送攔有好幾條微信通知。
他點開,司濛在微信裏給他留了言。
司濛:「我和編輯去水源市寫生去了。」
水源市在哪裏?西北荒漠,無數戈壁灘,鳥不拉屎的一個地方。只有市區有少量人口聚居,其餘地方荒無人煙,寸草不生,是整個西北地區被荒蕪的地方,人稱“鬼城”。
兩個年輕女人跑去那麽一個鬼地方寫生去了,找死啊!
晏竟寧胸口郁結,氣得想把手機給砸了。
他給司濛撥過去,清冷的女聲提醒他她手機已經關機了。
這條消息是司濛三個小時前給他發的。橫桑去水源市要在雲陌轉機,這個點她應該在橫桑飛往雲陌的飛機上。
他倒也還算冷靜,定了最近一趟飛雲陌的航班。
他要親自去把那個不聽話的女人給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