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陣風
第44陣風
一路上司濛都很安靜,沒說話,也不玩手機。她就怔怔地看着車窗外一閃而逝的樹木。
車子迅速進入半山區,兩側的建築變得越發古舊質樸。
雨聲潇潇,整座城市都籠罩在一層輕薄的霧氣之中,模糊不清。
直到車子開進車庫,司濛都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晏竟寧先解了安全帶下車。他撐開一把黑色的長柄傘,然後跑到另一側替司濛開車門。
男人的手懸在半空中。
憑空出現的一只大手,司濛倏然一怔。定身以後這才把堅定地握住它。
男人手心溫熱,像是藏了一團火。可她的手卻寒涼浸骨,毫不溫度。他握着,仿佛握了團冰塊。
他忍不住擰了擰眉,“手怎麽這麽冷?你冷嗎?”
“有點。”寒風漸起,一陣風迎面吹來,将女人的嗓音吹稀薄,更讓她抱緊了雙臂。
男人将她攬到自己懷裏,輕聲說:“我們趕緊進去。”
門一開,牛皮糖知道主人回來了。趕緊搖着尾巴出來迎接兩人。
司濛俯身抱起它,柔聲問:“你今天乖不乖?”
話音還未落下,她便看到客廳裏的一片狼藉。家裏的各種物件都被牛皮糖叼來了客廳。衣服、鞋子、雜志、司濛的化妝品、晏竟寧的領帶……散落一地。
不僅如此盒裝的牛奶被牛皮糖拆了好幾盒,乳白色的奶汁弄得地板上到處都是。司濛新買的口紅,都還沒來得及開封,就被它毀了三支。
“牛皮糖!”
見此情形,司濛的火氣一下子就竄了上來。擡手要教訓牛皮糖。
可這家夥反應很快,嗖一下就跳到了地上,逃離了魔爪。
“你給我站住,有種你別跑!”司濛趕緊去追這罪魁禍首,“你這個壞家夥,把家裏弄成這個鬼樣子,你今天死定了我跟你說!”
“別追了!”晏竟寧直接拉住她,“你現在應該先洗澡。”晏竟寧趕緊一把拉住她。
司濛哪裏肯依他的,撸起袖子,“我今天非扒了它皮不可,讓它再敢皮。”
一時間一人一狗在客廳裏亂竄,場面無比激烈。
晏竟寧無奈地搖了搖頭,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開了暖氣。
然後走進衛生間替司濛放洗澡水。
司濛追上牛皮糖就是一頓揍,一點都不客氣。
“給我面壁思過去!”揍完,她擡手指了指牆角,冷冷地說。
牛皮糖同志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耷拉着腦袋,嗚咽兩聲,乖乖蹲到了牆角。
晏竟寧把司濛推進衛生間,浴缸裏熱氣氤氲。
“先去泡個熱水澡。”說完轉身就欲走。
“晏竟寧!”身後響起女人不安的嗓音,略帶焦急,“你去哪兒?”
他腳步頓住,看着自己面前柔弱的女人,“我去做飯。”
司濛慢騰騰地走近他,雙手繞到背後,直接抱住他。
男人的脊背瞬間一僵,不自覺繃緊身體。一雙手垂在兩側,無處安放。
司濛太難得主動了。她主動一次,他都下意識覺得惶恐。
“怎麽了?”有身高差,他一低頭便看到女人柔軟的發頂。
“讓我抱一會兒。”女人窩在他懷裏,臉頰緊緊貼着他胸膛,嗓音悶悶的。
“好。”他喉頭滾動,發出簡單的音節。
他擡起雙手,回抱她。
這個懷抱不帶有任何情.欲色彩,僅僅只是一個男人在安慰一個女人。
他甚至都不問原因,只任由她安靜得抱着。
他了解司濛的性子,她不打算說的,他問了也沒用。幹脆保持緘默。
晏竟寧進屋以後就脫了西裝,只穿一件襯衫。薄薄的衣料,面料柔軟順滑。臉頰緊挨着,沒感覺到任何不舒服。襯衫裏面就是他蓬勃用力在跳動的心髒,一聲連着一聲,像是從她心底踏過。
一側耳蝸貼着,心跳聲被無限放大,沉穩而富有節奏。
男人的胸膛很溫暖,她縮在他懷裏仿佛是在烤火,全身上下的寒冷卻快速驅散掉,暖流遍及五髒六腑,越發暖和。
很神奇,聽着他均勻的心跳聲,感受着他懷抱的溫暖。她竟然安心了起來。剛才的無助和掙紮迅速消失殆盡。
剛才這一系列的動作完全是出于本能,幾乎不曾經過大腦思考。她突然間意識到,她開始越來越依賴這個男人了。
兩人維持着同一個動作,也不知抱了多久。最後司濛慢騰騰地松開他。
“好了。”她說。
晏竟寧摸了摸她柔順的頭發,“那洗澡吧,我去給你做飯。你想吃什麽?”
“你看着做吧。”司濛知道他就只會那麽幾樣菜。
他微微一笑,“好。”
臨出去之前,又覺得不放心,說:“水可能涼了,你重新放吧。”
“嗯。”司濛關了門。
男人站在門外,無聲地笑了笑。
——
司濛美美的泡了一個澡。泡完出來疲憊感一掃而空,通體舒暢,別提多爽了。
走到客廳才注意到晏竟寧已經把那滿地狼藉給收拾幹淨了。
其實自打牛皮糖同志到家裏來,它闖禍,都是他在收拾爛攤子,跟個老媽子一樣。她每次就光顧着去教訓你牛皮糖了。
他說他去燒飯。她就以為洗完澡出來就已經能吃了。折騰了一天,她也是饑腸辘辘。
可誰知餐桌上空空蕩蕩,一個菜都沒有。倒是只有一瓶醒着的紅酒。
廚房裏也很安靜,沒傳出什麽炒菜的聲響。
說好了燒飯給她吃的呢?
司濛拿起那瓶紅酒看了看。四下環視一圈也沒見到晏竟寧的人。
她勾了勾手指頭,牛皮糖同志立馬屁颠屁颠地跑到她面前。
“你爹呢?”她問。
“汪汪!”牛皮糖同志很給力地叫了講聲,回答她的問題。
沒看到人,她索性不管了。揚手指了指牆角,“牆角蹲着去。”
牛皮糖同志:“……”
可憐的小家夥還以為自己被赦免了。高興不過三秒,就被打回原型了。他哀鳴兩聲,垂着耳朵繼續去牆角受罰去了。
司濛回卧室吹頭發。吹風機嘤嘤嗡嗡響個不停,一直攏在人耳畔。暖流簌簌流出,她昏昏欲睡。
不過就是吹了個頭發的功夫。再回到餐廳,她發現餐桌大變樣了。
一桌佳肴被擺上了餐桌。紅紅綠綠、有葷有素,色香味俱全,各種菜品擺滿了一張長桌。
餐桌上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兩只透明的花瓶,幾支嬌豔欲滴的玫瑰花插.在花瓶裏,楚楚動人。
而晏竟寧正在點蠟燭。他半低着頭,打火機在他手心裏咔嚓一下,蠟燭便被點燃了,火光撲閃。
動作如此娴熟,行雲流水,毫無阻力。
過去她從來沒好好審視過這個男人。如今才意識到他真的很接地氣。這個家不管什麽都是他在張羅打理。
“你哪裏變出來的這些菜?”司濛快步走到他身側,面露驚訝。
她不過就是吹了個頭發,這人就變出這麽多美味珍馐了。
他挺直腰板,視線聚焦在她臉上,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晏太太,正式認識一下,我是哆啦A夢。”
司濛:“……”
她忍俊不禁,配合着他表演:“你好哆啦A夢,我是大熊。”
晏竟寧:“……”
做完這些,男人收起打火機,和煦微笑,“這下有點像燭光晚餐了。”
司濛:“……”
司濛掃了兩眼,蠟燭、鮮花、美酒佳肴,确實有那麽點燭光晚餐的意思。
男人為司濛拉開椅子,“請上座,美麗的大熊女士。”
司濛:“……”
司濛捂住嘴笑,很是配合:“謝謝英俊的哆啦A夢先生。”
看來,都是戲精本精沒錯了!
兩人吃飯,牛皮糖同志在受罰,默默得看着,它很憂傷。時不時發出幾聲嗚咽,聽着尤其辛酸。
“今天畫展辦得很成功,必須得慶祝一下。”晏竟寧給司濛倒了半杯紅酒,說:“這瓶紅酒是從阿最那裏拿來的,有些年頭了,口感還挺不錯。紅酒配美人,nice!”
司濛低頭細細呡了一口,酒香四襲,香醇甘甜,回味無窮,口感很棒。
兩人都不怎麽喝酒,這種燭光晚餐過去從來沒有過。
雖然不是那麽正式,可氣氛卻是極好的。餐廳的燈光被調得很暗,燭火搖曳,增添幾分朦胧美感。
男人那張清俊的臉隐在迷離的光影裏,忽明忽暗。司濛靜靜看着,突然之間覺得就這樣和他過一生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