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久別重逢
010
出了飯店，陳塵就和蕭楠分別了，但她暫時不想回家。
找了步行梯去地下車庫取車，一步步走的慢條斯理。
她在想，這時候除了自己的那套公寓，她還可以去哪裏？
酒吧？不行！
萬一再遇到上回那種人呢，她今天沒空教別人怎麽做人。
看電影？沒有想看的片子。
何況，一個人去電影院，顯得有點慘兮兮！
找姜寧？算了！
她也說不好自己現在心裏，到底是什麽情緒？
只是當她看到唐靜和謝忱站在一起時，那些曾經被傷害，被背叛，被遺棄的感覺，突然奔湧而來，試圖将她淹沒。
她長大了，心堅硬了，應該不會再害怕了。
可那些回憶，在這個初春的月夜裏，像一盆涼水，兜頭而來，将人淋到心顫。
不是節假日，也過了晚高峰，路面上倒是挺空。
陳塵不知道要去哪裏，憑着感覺随着車流往前開。
大約開了半個小時，陳塵将車靠邊停下，想好好理一理情緒。
可一轉頭，發現這個地方莫名眼熟。
直到看到一排字，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開到了謝忱家小區門口。
她有點心慌。
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麽，總覺得內心深處，有些東西在不受控制的肆意瘋長。
她要遏制住它們！
不行！
她不能再一個人呆着了。
她要去打擾姜寧！
可她沒想到的是，姜寧不在家。
更沒想到的是，她因為心煩意亂不願意獨自一人回家，然後又遇見了，那個讓她心煩意亂的人。
冤家再次路窄。
還被困在了同一個包廂裏。
彼時，氣氛尴尬至頂點，就在電梯門快要再次合上時，謝忱伸手按下開門鍵，轉頭和唐靜張慎略略颔首算是招呼，出了電梯。
他面上淡然，眼底毫無探究八卦的情緒，直到走到車邊，謝忱拿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
對方可能有事，接得很慢，車門緊閉，隔絕了地下停車庫裏的人流聲和喇叭聲，只剩聽筒裏，連續響着的嘟嘟地聲音。
車內黑漆漆的，顯不出謝忱的神色，只有一只手指尖輕敲方向盤，耐心不太足的樣子。
林銳的手機不知什麽時候落在沙發的角落裏，還是旁人發現了手機在響，遞給了他。
林銳繞過五六個人的腿，膝蓋還撞了一下茶幾腿，痛的龇牙咧嘴走出的包廂。
接起，這邊剛喊了聲：“哥。”
謝忱直接問：“陳塵和唐靜怎麽回事？”
林銳還半彎着身在揉膝蓋，皺着眉頭問：“誰？”
謝忱重複：“唐靜。”
林銳剛想說這人誰啊沒聽說過啊，話到嘴邊突然就想起來這號人物是誰了，于是憤然道：“她啊？把我姐惹哭過好幾次！”
“要不是我不和女人打架……”
謝忱這邊聲音低了幾度，打斷他：“到底怎麽回事？”
林銳頓住了，說：“具體我也不清楚。”
謝忱：“……”
林銳：“就是你走後大概半年，她倆吵了一架，我姐哭得很傷心，後來就老死不相往來了。”
他陳塵姐，多飒多堅強的一個人啊，能打架，絕對不掉眼淚。
打輸了，再打一次，努力打贏就行了。
沒什麽好哭的。
就這樣的一個女生，和唐靜吵完架竟然哭了，所以一定是唐靜的錯。
女生之間的恩怨情仇，林銳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但是他心裏有了總結。
但凡陳塵哭，一律按唐靜惹得處理。
謝忱見問不出什麽，剛想把電話挂了，林銳那邊突然想到什麽似得，說：“哥，你要不問小姜寧吧？她應該知道。”
高中那會，姜寧就是條小尾巴，除了上課時間，整天跟在陳塵後面一起玩。
“她這會跟我一起玩，我給你發地址啊。”
沒等謝忱回答，林銳率先挂了電話，并且迅速發過來一條定位。
是一個會所的地址。
包廂裏有點吵，姜寧自然也沒接到陳塵的電話，等她看到未接來電的時候，恰好陳塵發了條信息過來：“我來你家。”
包廂裏大部分是熟人，姜寧沒多想，甩了個定位過去，說：“來這兒。”
就這樣，兩位冤家在齊聚的路上奔赴。
謝忱先到的，推開包廂門的瞬間，姜寧內心慌得一批，嘴裏的花生豆都忘了嚼。
大概是謝忱在部門裏鐵血，六親不認的形象太過于深入人心。
姜寧的第一反應是，完了，老板發現她沉迷于娛樂，來抓她回去工作了！
第二反應是，她得躲起來！
關鍵是，謝忱還真是來找她的！
他站在門口，掃視了一圈，看到姜寧，目光鎖定，朝她走了過來。
姜寧接收到老板森然的目光，脊背有些發僵，但是還不忘要給好姐妹通風報信。
于是，就在謝忱快要走到她面前時，她突然起身跑向了包廂裏的洗手間。
謝忱：“……”
姜寧慌亂地進門，反鎖，然後，發現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她忘帶手機了！！！
姜寧絕望地在門板上靠了五分鐘，聽了聽外面的動靜，似乎有謝忱的交談聲，心一橫，想着幹脆趁他不注意遁走。
結果出去剛摸到自己的包，包廂的門再次被推開，陳塵到了。
一起進來的還有服務生，因為林銳加了幾瓶酒和果盤，東西陸續被擺進來，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然後順勢都看到了門口的陳塵。
林銳也是一愣，随即熱烈歡迎她：“姐，你怎麽來了？”
陳塵一眼就看到了姜寧，下巴朝她的方向微擡，意思是來找姜寧的。
包廂裏大部分都是熟面孔，陳塵一路招呼過去，走到姜寧身邊，低聲問：“啥意思？”
姜寧知道她在問什麽？
陳塵是在問，謝忱怎麽在這兒？既然他在，又為什麽還要把她叫過來？
姜寧很無辜，抱緊自己的包，湊過去小聲說：“他剛剛進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來抓我回去加班的。”
包廂很大，謝忱在另一頭，站在小吧臺前和人說話。
陳塵收回目光，調侃道：“你這麽慫？”
姜寧點頭，那是，謝忱現在畢竟是直屬上司。
身在職場，身份界限還是要有的。
姜寧小聲問：“走嗎？”
陳塵本來就沒有玩的心思，來找姜寧才誤闖此地，何況現在謝忱還在場，更要走了。
但是，有人當了攔路虎。
顧辛光走過來，笑着問：“你們倆這一前一後的還分開着來？”
謝忱和陳塵高中那點小□□，顧辛光是知道的，後來似乎是散了。
但前幾天，他又在自家酒吧裏，看到謝忱那個護崽樣，就以為他回國後，倆人又和好了。
陳塵：“？”
陳塵看了眼身旁的姜寧，用眼神詢問：“你朋友？”
姜寧用眼神回答：“不熟。”
顧辛光看她倆這一來一回的互動，就明白了，下結論道：“你不記得我了。”
說的是肯定句，陳塵倒也無法反駁。
因為确實不認得他，仔細看雖有些面熟，但是臉和名字，陳塵在線搜刮了一下記憶庫存，沒有對得上號的。
顧辛光和他們雖然是在同一所高中念的書，但因為顧辛光的路子比較野，常年翹課，陳塵見過幾回，但印象不深刻。
何況，他們都是遠離高中多少年的人了。
即便人的樣貌沒多大變化，但是氣質和穿衣打扮，那肯定是差得遠了。
沒認出來，實屬正常。
陳塵正尴尬的不知該說什麽的時候，林銳竄過來介紹：“姐，這是辛光哥，上回那個酒吧，就是他開的。”
後半句略微小聲，是專程解釋給打架當事人聽的。
這不介紹還好，一介紹，陳塵覺得自己還必須得道個歉。
教育人這事，她雖不是全責，但店主也是打開門在做生意，飛來橫禍似得，她也給人添了些麻煩的。
陳塵食指捋了一下額前發絲，說道：“上回不好意思啊。”
顧辛光擡了擡手裏的酒杯：“沒事，我那表弟也是混。是我抱歉才對。”
陳塵覺得寒暄到此為止應該足夠了，結果只見顧辛光轉身朝吧臺方向道：“說吧，你們倆今天誰喝酒？給你們留一個開車回去。”
點歌臺空着，沒人唱，包廂裏也就點人聲，而顧辛光是有意讓謝忱聽到他的話，故意大聲着呢。
這話一出，四周突然一片靜寂。
“你們”二字一出，雖然沒有明說名字，但在場的大部分人都知道，顧辛光指的是誰？
沒人吱聲。
姜寧和林銳知道老死不相往來內情的沒敢吱聲，其他聽過分手傳聞的。
從謝忱和陳塵一前一後進來後，就暗戳戳地一直在線坐等官宣。
兩人到底是分了手的陌路，還是重逢後的舊情複燃？
所有人各懷心思。
陳塵可不想留在這裏給人平添談資，剛想說，我先回你們玩。
誰料，那邊開口了。
謝忱站在原地，單手插着西褲口袋，聲音透着股冷冽，說：“都不喝。”
顧辛光眉尾一挑，開了個不大不小的暧昧玩笑：“那你們是留着份額回去喝？”
這話暧昧至極。
沒等陳塵說話，謝忱又說：“我們部門禁止飲酒。”
他面上冷峻，話裏嚴肅，直接把職場規矩搬來會所，将剛剛堆砌起來的暧昧，擊散得幹幹淨淨。
姜寧瞄了眼桌上自己的酒杯，兩眼一黑，老板冷漠在線制訂職場規矩。
有人聞言覺得新鮮，竄過來問謝忱：“你去華瑞了？”
謝忱看了那人一眼，冷淡回應：“嗯。”
問話的叫張延，是林銳的朋友，也算是校友，張延追問：“你和陳塵在同一個部門？”
謝忱微微蹙眉，尚未回答，只聽張延又問：“像你們這種企業應該禁止辦公室戀情的吧？”
一句話落地，所有人都懵了一下，随即又回過味來。
高中那會，張延就喜歡陳塵，那暗戳戳又明晃晃的小心思，大概就只有陳塵本人不知道。
因為那時候，她的眼睛除了謝忱，根本看不到別人。
現在好了，分手多年，又帶着不可跨越的鴻溝，張延覺得自己不出手，更待何時？
話趕話，就這麽問出來了，也沒管這是什麽場合。
謝忱沒說話，不知是覺得沒必要回答這種蠢問題，還是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
總之，整個人站在那裏，冷峻的有些可怕。
姜寧覺得有義務拯救一下場子，于是沒過腦子，伸手推了一下張延，說：“你說什麽呢？我學姐有男朋友了。”
為了增加可信度，姜寧又補了一句：“這不剛剛吃飯約完會過來的。”
好了，原本大家只是在冰川之下，這會直接躺平在萬丈深淵裏。
恰好，此時陳塵的手機響了。
她點開微信，是秦枚發過來的：“媽媽這周要出差，等我回來後再約小謝吧。”
陳塵掃了眼內容，心底着實松了一口氣，生怕秦女士變卦似得，立刻回複：“好的。”
一錘定音！
壓根沒注意到，自己回複時，嘴角已經翹上天了，雖然看不清，但眼底一定也有笑意。
瞧，這狀态鐵定戀愛沒錯了！
緋聞立刻被證實成真相。
大話已經被姜寧放出來了，自己要再解釋是個誤會，豈不是公然打小姜寧的臉？
唯一的辦法，就是跑。
于是，她晃了晃手裏的手機，笑着說：“還有事，先走一步。”
看，男朋友找，又去約會了吧？！
陳塵快步走出去，包廂的門一關上，也關住了身後那道淩厲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