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自行車
晚上顏止特地回家洗了澡,去剪了頭發,還把胡茬剃幹淨。穿上薄薄的墨色毛衣和卡其長褲後,他就覺得沒什麽能打扮了。顏止還沒老,自然還是愛美的,不過來到城裏後,就一直因陋就簡。他拿起桌上一條紅繩戴上,以前繩子上系着爹娘留給他的玉,後來為了在城裏生活下去,他把玉賣了,在紅繩上穿了一個貝殼來做紀念。
他把貝殼塞進領口,上下端詳一會兒,覺得還過得去,就歡快出門了。
韓慶打開門時,一陣飯菜香味随之飄了出來。顏止好幾天沒見韓慶,見不到挂念,見到了卻有點緊張。
“做飯了?”顏止笑問。
韓慶不答,抓起顏止受傷的手左右翻看,皺眉說:“這些疤要好幾年才能下去了。還疼嗎?”
“不疼,癢的厲害。”手握在韓慶溫暖的掌心裏,又不争氣地癢了起來。顏止把手一抽,大力抹擦了幾下,“能吃了嗎,好餓。”
桌上有蒸魚、白切雞、豆腐紫菜湯和炒苋菜,都是清淡又不花時間做的菜肴。顏止看得饑腸辘辘,一坐下就埋頭大吃。
韓慶笑道:“你幾天沒吃飯啦?”
要坦誠自己這幾天茶飯不思,顏止覺得太丢臉,于是他含糊答道:“你手藝好,吃不夠。”
韓慶溫和地說:“要不你搬來一起住,我能天天給你做飯。”
“啊?”顏止擡頭看着韓慶,被他的提議吓了一跳。
韓慶心裏柔情似水,沖口而出這句話後,也覺得不妥當。于是找補說:“小河不是說要找免費的地兒嗎?免費不能夠,你們幫我擦地洗衣來抵消房租吧。”
顏止認真想了想說:“太遠,騎車去店裏得一個多小時。”
韓慶:“我送你去。”心想天天能見到石頭,這日子是不能再好了。這一星期他本來想晾涼顏止--其實主要是晾涼自己對顏止再也止不住的渴求,沒想到越要放開,越是憋的慌,現在他恨不得把顏止放碗裏,一塊塊地吞進肚子。
顏止搖頭道:“麻煩。”
他覺得可惜,也覺得自己拒絕得沒道理,但這事兒無論如何不能答應。答應了老金能把他揍一頓。
吃完飯沒事,他們坐在客廳裏玩X-box。顏止喜歡玩電子游戲,一玩好幾個小時,等他們覺得手酸,已經接近午夜了。
韓慶說:“晚了,別走。”他挪到顏止身旁,倚着他肩膀說:“陪我睡。”
顏止摸了摸他的頭說:“你一沾枕頭就能睡着,雷打都不動的,還要人陪?”
韓慶賴道:“正因為這樣,才要人看着,別讓老鷹把我給叼走了。”
顏止看他小貓似的,答應道:“好吧。老鷹來了我給你打下來當早飯。”
韓慶覺得幸福極了。一擡眼看見顏止脖子的紅繩子,抽出來看,是個扁扁的扇貝殼。他把玩着說:“你在大排檔撿的嗎?”
顏止:“桦姐的店裏扔出來的。”
韓慶覺得顏止的品味真奇特,一時手癢,拿了枝筆,在上面畫了只小雞,又簽了名。
顏止笑道:“幹嘛呢?”
韓慶:“給你寫上主人的名字。”
“操。”顏止把他腦袋推到一旁。
韓慶又湊過去,覺得情難自己,忍不住抱住了顏止,在他耳邊道:“石頭,我好想你。”
這話再直白也沒有了。顏止只覺心酸酸軟軟的,韓慶的氣息籠罩着他,逼得他只想躲。但要真的躲,他又不落忍。這是一種完全陌生的感覺,顏止不知道該怎麽辦。
韓慶看着他的眼睛,他急切地想要個答案,卻終究不舍得為難顏止。他在心裏嘆了口氣,站了起來,命令道:“洗澡刷牙睡覺。”
韓慶的公寓暖和,屋裏他們就穿着半袖短褲。每個早上顏止都會到陽臺抽根煙,直到手腳冰涼,才慢慢踱回屋子裏。
打開玻璃門,早晨的涼空氣湧了進來。韓慶不在客廳,顏止想他可能在書房,就順腳爬上二樓去。
他聽見衛生間傳來水聲,心想韓慶大概在洗澡。書房的門一如既往地關着,水聲把二樓襯托得寧靜之極。顏止百無聊賴,就推開書房的門,這公寓不大,但他從沒有機會進去書房。
門一打開,顏止愣住了。
顏止想象書房肯定像這公寓的其他角落一樣整潔幹淨,沒想到裏面亂糟糟的,地上攤了一堆零件和工具,圍着一架組裝到一半的自行車。
雖然已經殘缺得面目全非,但顏止還是認了出來,這車......不就是小滿撞報廢的那輛嗎?
顏止愣神之際,韓慶從衛生間走出來,見顏止站在書房門口,突然想起什麽,暗叫不好。
顏止轉頭看着韓慶,驚訝道:“這是我的車?”
韓慶頭腦飛速轉動,饒是他足智多謀的,一時之間也沒法解釋他為什麽會撿了一輛報廢的車,不厭其煩搬到家裏來,還費勁地想要修好。
有些狂熱的粉絲會去翻找偶像的垃圾桶,把人家的廢棄品搜回家中珍藏;韓慶覺得要是把自己放進這樣的角色中,實在是臊得慌。他還想起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看到韓慶的表情,顏止确定了這的确是自己的破二八。他卡了殼的腦袋終于轉了起來,“你知道這車是我的?你怎麽知道?你.....認識小滿嗎?”
韓慶自暴自棄地點點頭,啞聲說:“我要不認識小滿,也不會知道你在西天餅屋。”
顏止手上的拼圖慢慢完整了。他艱難地道:“那天跟小滿一起看打擂的是你。你是他的男朋友。”
韓慶覺得腦袋都在着火,他揉了揉鼻子道:“是。你要追的女人就是小滿?”
顏止的頭腦沒有韓慶靈敏,他想了好一會兒,才大概弄明白前因後果。
顏止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于是默默下了樓,坐在餐桌旁。韓慶也跟着下來,跟平時一樣煮咖啡烤面包。食物端到桌上,兩人默默吃着。簡單的早餐,像是要吃到地老天荒。
終于顏止先開了口。“慶哥,真對不住。我不知道小滿是你女人,要知道....”
韓慶打斷他:“要知道你就不打她主意?”
顏止:“......”他其實也不太确定,如果一早知道“情敵”就是韓慶的話,他會不會放棄。只是想象中的情敵,一下子活生生地坐在對面,而且兩人昨晚還睡在一起,這事兒他實在沒法接受。韓慶一笑:“沒事,你可以繼續泡她。”
顏止聽出了其中嘲諷的意味,他吃了口雞蛋,突然想明白了韓慶的意思,皺眉道:“你是說,我不可能追到她?”
韓慶盯着顏止,不說話了。他心裏确實是這麽想的。雖然他從不過問小滿怎麽玩,但眼見顏止要撬他的人,出于産權意識,他怎麽也有點不爽。
顏止也不退讓:“小滿還沒是你們韓家的人,她現在是自由的,如果她跟我在一起更開心一些,你沒有理由占着她。”
韓慶看到顏止挑釁的表情,有點生氣,他直白地說:“你一只會跟女孩打炮,連手都沒牽過的,能讓她開心?她也就看你長得不錯,跟你玩兩天。”
顏止語塞,難以言喻的自卑感湧上心頭。他低頭半響,舉起杯子喝光了咖啡,悶悶道:我走了。”
韓慶到底是疼愛顏止的,一不留神說了句操蛋話,立馬就後悔了。他站起來攔在顏止面前說,“我送你回去。”
顏止輕輕推開他,說道:“不用了,我騎車來的。”
門在他的眼前“砰”地關上。韓慶心煩不已,腦補顏止和小滿和樂融融地在一起的畫面,覺得自己會瘋掉的。
接下來的幾天,顏止就像三魂七魄迷了路,過得渾渾噩噩的。
他比往常起得更早,一去到餅屋就呆在廚房,直到關門才出來。韓慶的話對他傷害挺大的--“玩兩天”,大概像小滿和韓慶這種在正常世界裏如魚得水的人,都是以這樣的心态對待他的吧。
顏止好幾天都不說話了,直到何末一看到他就糟心。他粗魯地對他說:“你丫喝了迷藥嗎?整天跟游魂似的,誰進來廚房都要被你吓死。”看顏止沉默着,他不耐煩地推了他一下,“去外面掃掃樹葉!見見太陽你不會化掉的。”
顏止聽話地走了出去。經過櫃臺時,他一眼瞟見了上面鎮守店面的紅虎和藍皇,心裏一激靈:難怪第一次見到韓慶就覺得臉熟,原來藍皇就是根據他的模樣造出來的。以前怎麽沒發現呢?他還記得小滿興致勃勃地向他介紹:“紅虎有個死對頭,叫藍皇,是我設計的。”
死對頭....顏止仔細地琢磨過,如果早知道小滿的男朋友是韓慶的話,他大概不會讓自己去撞這個牆。韓慶說得對,小滿不可能會扔掉韓慶跟他好。他有什麽能耐去撬這個公子哥兒的牆角?連約會時該怎麽點菜,他都是跟韓慶學的。
顏止無比洩氣,于是決定什麽都不想,跟個木頭人似的清掃人行道上的樹葉。一不留神,他越掃越遠,一路掃到了路的盡頭。鄰裏看見這新來的“環衛工人”都很詫異,叫了半天“石頭”,見他不應,就偷偷拍了照。當天,“最帥掃地工”的照片在朋友圈裏一下子火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