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臺

☆、天臺

韓慶也過得心神不寧。猴子建難得看韓慶失魂落魄的,偷偷在他的龍舌蘭酒裏灑了胡椒粉。韓慶無知無覺,一口灌了下去。猴子建叫道:“慶哥,你病了嗎?你的酒是辣的。”

韓慶:“辣的嗎?我舌頭沒知覺了。”

譚溪幸災樂禍地笑道:“我都說了,你這種渣男千萬別認真,一認真準會狠狠摔一跤。這叫什麽來着?”

猴子建:“報應。”

兩人賊賊地笑了起來。

韓慶決定不跟他們一般見識,站起來就要走。猴子建趕緊懶腰抱着他,投降道:“我錯了我錯了。坐下坐下......告訴哥們兒,誰把你給甩了?”

韓慶懶懶地掃了他一眼,坐下道:“要聽故事?給錢。”

猴子建一摸下巴:“那得看是怎樣的故事?”

韓慶冷笑:“絕對很黃很暴力。”

譚溪看不下去了,道:“是那位“男的,朋友”嗎?”

“男朋友?”猴子建下巴快掉下來了,“誰那麽神把你掰彎啦?”

韓慶又喝了一口酒,噗呲噴了出來,伸舌頭道:“辣死了,這什麽酒,都能當生化武器了。”

猴子建趕緊給他遞一杯水,催促道:“你舌頭怎麽那麽遲鈍?別岔開話題,說正事,你最近很不妥,是婚前恐懼症嗎?”

提到結婚,韓慶更郁悶了。他嘆了口氣說:“猴子,你老爺子沒把你的腿打斷然後送泰國去做手術,是還打算讓你結婚生子嗎?”

猴子建說:“那是當然的。不過哥們兒有原則,不向惡勢力低頭。”

韓慶端詳着猴子建,他是朋友圈裏長得最好的,比顏止都要精致幾分。憑着好模樣和好身世,他的後宮都能自己開奧運會了,性別年齡重量級分組齊全,絕對是一渣男都要啐兩口的敗類。他跟韓慶最大的不同是,他能玩得理直氣壯的,不跟家裏虛委以蛇,所以韓慶挺羨慕他的。

韓慶煩悶地說:“哎,小滿要是嫁了我,幸福不了吧。”

兩人詫異地看向韓慶,譚溪說:“怎麽會呢,城中多少女人打破頭要嫁給你,只要你丫不脫衣服,看上去還是個人。她怎麽會不幸福?”

猴子建:“別聽老譚的,他就一僞君子。她幸不幸福,就看你對她有幾分真。你愛不愛她,心裏沒個數嗎?愛就愛,不愛就不愛,扯jb虛的幹嘛?”

譚溪:你才痿。就你能愛,都愛出個兵團來了。”

猴子建:“你不懂。我愛得多,但每次都是來真的,不跟人打馬虎眼。诶,先別說小滿,就說這些年你身邊那些女的,哪個你用過心啦。你這樣還不如花錢去窯子裏找樂子呢。”

這話直直地戳中了韓慶,他皺眉道:“我認真不起,老爺子早給我鋪好路,我不走他把我打殘了也要推着我走。小滿一好女孩,唉,反正我挺對不住小滿的。”

譚溪摟住他肩膀道:“你跟猴子不一樣,他一廢物點心,等他生個兒子,他爹準把他掃地出門,眼兒不帶眨的。你是韓家頂梁柱啊,放個屁,GDP都要震一震,哪有功夫兒女情長的。”

猴子建不屑地說:“能耐大不大,跟這有什麽關系。你的心就□□大,裝得下經國大業,就沒個空隙戀愛了?诶,說這些沒屁用,關鍵是,現在你心裏是不是有人啦?”

韓慶不答,悶悶地說:“有也跟沒有差不多。”這個暧昧的時期,他實在沒心情跟倆狐朋狗友交代自己蹩腳的感情問題,于是擺擺手說:“算了,別瞎扯淡,我回家陪陪姆媽,她最近老說沒胃口,不知道哪裏不舒服。”

譚溪:“最不舒服就是你們仨十天半月都不回去吃飯。趕緊滾吧。”

韓慶走後,譚溪感嘆:“慶哥九尾狐托生的吧,弄了半天,什麽話都套不出來。”

猴子建意味深長地笑說:“你還要他說什麽,最重要的信息已經告訴我們啦。”

譚溪:“什麽信息?”

猴子建放低聲音:“他戀愛了!而且那個人,我應該見過。”

自那天不歡而散後,顏止又兩星期沒見韓慶了。唯一一次通話,是他為洪斐謀那份保镖的工作,硬着頭皮打給了韓慶。韓慶接到他的電話,話都說不利落了,恨不得馬上飛車到餅屋見他一面。顏止的語氣卻是一貫的平靜,完全聽不出情緒。他向韓慶推薦他師姐,又告誡他千萬別摸她的胸。

韓慶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摸她的胸,但顏止所有的請求他自然一口答應。說完,顏止就挂電話了,韓慶心裏沒着沒落的,因為還想不清楚自己要什麽,既不能見顏止,也無法面對小滿。他心智早熟,對這個世界和自己的未來早有一套“惹不起,躲得起”的看法,憤世嫉俗磨成了圓滑世故。而如今,這些都開始松動了,大公子陷入了久違的質疑和反思中......

天氣漸冷,老頭老太太們減少了外出時間,餅屋生意也沒那麽好了。顏止和何末一合計,決定做附近寫字樓的三明治外賣。送餐這種重勞力,自然落到了顏止身上。

跑完三波外賣後,顏止蹬着車回到餅屋。一進去就看到小滿和洪斐在一起,吱吱嘎嘎笑作一團。

顏止其實不是很想見到小滿,覺得挺尴尬的。小滿卻不知道中間那些變故,高興地招呼着他。洪斐:“這就是你的女朋友?眼光不賴。以前是個女的就能睡,現在長出息了,找了個模樣好又讀過書的。”

顏止:“.......”

小滿倒是不在乎,她親切地對顏止說:“好久沒見了,挺想你的。晚上一起吃飯?”

顏止腦子有一陣空白,停頓了一會兒才說:“過兩天吧,最近開始送外賣,累癱了。周末我找你去。”

小滿笑了笑:“嗯。”也不追究,轉移到別的話題。

小滿坐了一會兒就告辭。顏止送到門口,悄聲說:“我最近遇到一些事兒,焦頭爛額的,等我弄明白了,再找你玩兒?”

小滿拍拍他肩膀,輕聲回道:“沒事的,我一閑人,你哪天想我了,我随傳随到。”

顏止看着小滿走遠了,才回到店裏。

剛才還嘻嘻哈哈的洪斐,這時表情卻很嚴肅。顏止一坐下來,她就說道:“你知道你那好哥們兒要我保他去哪兒嗎?”

顏止好一會兒才明白她說的是韓慶。看到洪斐的表情,他猜出了答案。

顏止非常詫異:“他.....他去那兒幹嘛?”

洪斐:“我查了一下,其實只要問問人就知道。”洪斐有點傷感地說:“曾老的石頭只賣給四個買家,其中就有你朋友一家。”

洪斐柳眉一豎,繼續說道:“你知道墨西大街吧,那裏一個早點攤子都比你房租貴幾倍,在廣亞銀行總部的旁邊,有座像被老鼠咬過的高樓,我剛來的時候,同屋還拉我去拍照,說外地人都要來這打個卡,才算是進了城。你哥們兒的辦公室就在這樓的頂層。你跟他混得那麽熟,不知道他幹嘛的?”

顏止腦子裏一片漿糊,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回應洪斐。其實韓慶到底在那座老鼠啃過的大樓開食堂,還是在最高層看風景,他一點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那地方。

豆芽灣……外面的人稱之為月亮灣。那是他最後的禁區,他們發過誓,一輩子都不會再跟那地方發生任何瓜葛。

洪斐深吸一口氣,語氣突然變得柔和:“石頭,我看出來你們感情很好。你看....要怎麽斷吧。要盡快,不能讓老金知道。嗯?”

顏止沉默片刻,麻木地點點頭。

馬蹄坊好像永遠沒有歇下來的時候,商店關門了,小吃攤子就開始占據大街小巷。生意好的,生意不好的,全部混作一股喧嚣氣,行人們也不裝模作樣了,甩開膀子胡吃海喝,汁水淋淋漓漓地流到了街上。

在氣味混雜的鬧市,顏止一個人走着,煙火氣和笑鬧聲萦繞耳邊,他卻沒由來覺得冷。

走過了兩個街口,他突然想起自己是來幹嘛的。出門前,他打了電話給韓慶,約他出來見一面。挂了電話後,顏止麻木的心才覺出了疼。疼着,卻也感到釋然。

他們的關系往不可預知的方向生長着,顏止不是不忐忑的。他就知道,這一刻遲早要來臨,兩人會把所有底牌亮出,看看裏面幾分真,幾分假。如果是以前,這一攤牌會有什麽後果,顏止完全無法掌握。現在....現在他知道了,結局只能有一個。

可以結束了。

問題是,要怎樣結束?顏止在街道漫無方向地走着,他想要找一個地方,一個不會被其他人窺視的地方,把自己的和盤托出。可這是馬蹄坊啊,哪兒有一個在外人視線之外的隐秘處?

韓慶來電話了:“石頭,你在哪兒?”

顏止向周圍掃視一眼,突然想起一個地方:“我在大路的最西頭等你,就是上次我們去的電影院對過,有一棟沒蓋完的高樓。”

韓慶:“好。”

韓慶把車停到胡同邊,走出來就見到顏止站在鐵皮圍欄前。射燈照在他身後,形成光圈,他的臉孔卻埋在黑暗裏,看不出表情。

見到韓慶,顏止笑道:“我們爬上去?”

韓慶一驚,擡頭看隐沒在黑暗的樓頂,問道:“上去?”

顏止拉着他的手,毫不猶疑地往裏走。韓慶只好跟着。這是顏止第一次這麽牽着他,他卻高興不起來。

看洪斐離開他辦公室時的樣子,他就知道大事不妙。前因後果,他雖然不知道細節,卻也能大概猜出來。沒想到的是,顏止這麽快就來找,一種要接受最後裁決的不安感瞬間淹沒了他。黑暗中,韓慶任由顏止帶着他走。他挺不喜歡失去主控權,不過現在心裏卻很平靜,這緣于他對顏止的信任,興許還有一些絕望感帶來的疲憊。前方一路漆黑,他真不知道顏止到底是怎樣辨別出路的。或許,路就是他施法變出來的?

“我是妖怪。”他記得顏止這麽說過。

他們開始爬樓梯。韓慶笑道:“石頭,你說說話,我害怕了。”

顏止轉過頭來,窗外流洩進幾絲燈光,把他的臉分割成明明暗暗的幾塊區域。顏止道:“省點力氣,一會兒沒樓梯,要爬牆。”

韓慶沒有被吓着,看着顏止在黑暗中硬朗的輪廓,只覺得愛得不行。他說:“你的手抓緊點,別把我丢了。”

顏止心一抽,緊緊地攥着韓慶的手,冷聲說:“跟着。”

上樓梯的路還算好走,月光和路燈從沒有玻璃的窗照進來,這一點點的明亮,足以給爬樓的人以安全感。比起上次帶小滿上來,樓梯又多蓋了幾層,他們不到十分鐘就走到樓梯盡頭。

韓慶舉頭看上去,沿着牆壁一路仰望高聳的樓頂,心驚膽戰地說:“爬上去?”

顏止:“嗯,也就七八層。我和小滿來過,外面的空調臺可以當踏腳。”

韓慶不可置信:“你帶小滿來這種地方?她一女孩子,你怎能讓她冒險!”

顏止冷笑道:我抱她上去的,她膽子沒那麽小。”說完眉一挑:“怎麽?要我也把你抱上去嗎?”

韓慶怒道:“不用。”他被顏止的不靠譜氣壞了,一瞬間傷感沖淡了,也不再害怕,當下就手腳并用率先爬上去。只要不怕,這種程度的運動對韓慶來說,一點難度也沒有。他們三兩下就到了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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