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宜修也是個慣會裝的,心裏再不喜與柔則一道,也能面上挂着笑與她一路掰扯許多話出來。是以一路上,馬車裏一片和樂融融。
入了永和宮大門,二人在院子裏等着,德妃重規矩,是以兩人俱是老實站着等候傳召。往常不過片刻,德妃近身伺候的宮女便會帶她們進去,可今日已足足等了半個時辰還未見有人出來引進。宜修倒還好,柔則卻已撐不住了,眼瞧着她左右挪了挪腳,宜修上前扶住了她。柔則回頭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小聲道:“多謝你了。”
“無妨。”
未幾,從裏頭出來個眼生又有些年紀的宮女,着宮女裝,卻梳了婦人髻,她向二人行了禮,道:“兩位福晉請随奴才來。”
柔則忙掙開了宜修扶着自己的手,亦微微垂首,笑道:“多謝林姑姑。”
宜修在一旁瞧着,這林姑姑似是很滿意柔則這番姿态,自個便也随着柔則一道做足了姿态,只是心裏卻忖着這林姑姑是何人,看柔則這樣子,兩人應已多次打交道……
“福晉可折煞老奴了,快請進。”林姑姑臉上笑出了褶子,邊領着二人往裏邊道:”主子昨兒沒睡好,是以今兒起晚了,兩位福晉久等了。”
“姑姑嚴重了,這是我們做兒媳的本分。”
撩開珠簾子,德妃正坐上首含笑看着她們,神彩奕奕,倒不像是夜間未睡好。兩人跪在地上問了安,德妃讓她們起了,又吩咐人伺候着她們坐在自己跟前。
“可用了膳?”德妃瞧着心情甚好,不待二人答,又道:“今兒早膳皇上賞了小十四幾道菜,現下他又随着老四去了前頭,說來我們都是沾了他的光。”這話聽着,不無得意驕傲。
“是。”如此二人眼觀鼻鼻觀心的伺候着德妃用早膳,席間宜修柔則陪笑伺候着,又兼了那林姑姑插科打诨,一頓飯倒也是熱鬧。
“诶喲,瞧我這記性,柔則,老四來時特意吩咐廚房給你留了盤芙蓉糕,快去吃了。”德妃對柔則道,說完看了一眼林姑姑。林姑姑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老四倒是個疼媳婦的。”德妃笑道。
柔則足足愣了好會一會兒,在德妃的調笑聲裏,紅着臉垂着頭随林姑姑出去了。
來了,宜修心道,擡眸看了德妃一眼,隐隐頭疼。
“老四這般挂念柔則,你這心中滋味不好受吧?”德妃恰好對了宜修這面無表情淡淡的一眼,倒是并不計較她這大膽的行徑,反是笑道:“聽聞這些時日,柔則風頭正盛哇。”
這屋子裏燃着香,房門又閉着,一時之間頭疼得更厲害了,還要應付德妃……
“貝勒爺與福晉伉俪情深,奴才等不甚欣喜。”
“呵,這話倒是新鮮。”德妃停了箸,宜修見狀遞了濕帕子上前,德妃順勢接過,擦了擦,又指了指:“扶本宮去那邊。”
德妃坐在香爐前,揭開蓋子又添了些香粉,“當年皇上将你指給老四前,本宮特意問了老四,老四的心思向來藏得深,那是他回永和宮後本宮頭一次見他喜形于色。”德妃憶着舊年的事,深宮裏的日子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寡淡,許多事都記不大清了。
德妃這般慢慢道出舊年的事,宜修腦子裏勾勒出胤禛舊年的模樣,眼眶有些酸,激得腦仁愈發的疼了。
“是以本宮便不大喜歡你,本宮千辛萬苦生下他,竟還比不過一個素未謀面的小姑娘。”德妃念及此亦是紅了眼眶。
她拿絹子按了按眼角,“柔則是他求到本宮跟前來的,他直直跪在本宮面前,只道要娶柔則為福晉,本宮問他:‘你執意要娶柔則,宜修你待如何?’他便沉了聲。”
“是以老四心裏還是有你的。”德妃擡頭看着宜修,問:“本宮幫你争一争如何?”
宜修皺着眉,實在想揉一揉額角。
德妃看宜修這模樣,便覺着她這動之以情的一番話該是起了作用,嘴角翹了翹,接着道:“老四的寵愛,你的嫡福晉之位,還有弘晖的嫡長子之位。”
“娘娘。”宜修跪了下來,道:“娘娘說的這些奴才實在不敢妄想,只求四貝勒府一切順遂便好。奴才怕是要辜負娘娘的一番錯愛了。”宜修松了口氣,她沖着自己來便好,只要不是打弘晖的主意。
宜修說完這些話,德妃許久未出聲由她跪着,倒是柔則進來打破了二人之間的僵持。
德妃瞥了柔則一眼,笑道:“快起來罷,你倒是個倔的 ,為了弘晖倒是殚精竭慮。”
宜修依言起了,并未言語。倒是柔則記着了這話,心中驚疑不定。
二人出永和宮時是安姑姑送的,送走了二人,安蘊進了內室回話。
“都走了?”
“都走了。”
“你瞧着,她們二人如今關系如何?”
“來時瞧着還好,福晉站不住時側福晉扶了許久,只是去時,兩人瞧着面色都不大好。”今日德妃交代安蘊隐在廊後瞧了宜修與柔則許久。
“老四府裏頭的那個如何了?”
“她并無所獲。”
“蠢貨!”德妃怒罵,将手中的珠串狠狠掼在案上。
安蘊垂頭,不敢再多言。
這廂宜修上了馬車,忖着可以松泛了些,她将将按了幾下額頭,便聽柔則試探:“方才聽德妃娘娘提了弘晖,可是有什麽事?”自離了永和宮柔則心思就沒停過,聽了德妃那一句她直直想到的是弘晖落水的那件事,宜修求了德妃什麽事?而德妃又允了她什麽?又有什麽事是要避開旁人兩人單獨談的?她不蠢,亦見着了德妃暗示林姑姑那意味聲長的一眼,她們這是刻意支開了自己。越細想越慌,穩着心神,柔則關切地道:“你若是有什麽事大可以來找我,你是我親妹妹,我如今又掌管府中庶務……”
“無事的,多謝姐姐挂念。”宜修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德妃娘娘念着弘晖身子骨不好,便道要提兩個嬷嬷給弘晖,妹妹想着這樣不合規矩,便婉拒了娘娘的好意。”
“原是如此。”柔則點點頭。
二人前腳進了貝勒府,德妃的賞賜後腳便到了府上,宜修與柔則的賞賜別無二致不說,弘晖更是另得了一箱子賞賜……宜修無暇去顧及柔則面色不悅,看着自個院子裏擺着的這個箱子如芒在背。
“江福海,叫幾個人将這個箱子擡進去,這可是德妃娘娘的賞賜。”剪秋見宜修面色不對,先歡歡喜喜地叫了江福海,後低聲道:“主子,我們先進去吧,這般僵着落入旁人眼裏終究是不妥。”
“嗯。“宜修點了點頭,揚聲道:“南霜帶兩個丫頭去收拾。”
衆人擁着那箱子去了偏院,宜修帶着剪秋進了自個的屋子。
嗅着自個屋子裏的瓜果香才敢松了那根繃了一天的弦,宜修長呼一口氣,“剪秋,快來幫我按按頭,昨夜頭發沒擦幹便睡了,今兒在宮裏就疼得厲害。”
剪秋替她松了發髻,目含心疼,“想來是極難受的,南霜手上功夫好,等會子奴才叫她進來替主子按按。”
“嗯,不急,等她完了手頭的事。”宜修閉着眼,剪秋拿篦子一下一下梳着,困意泛了上來。“說起來,從霜這段日子可還老實?”
“甚是老實,交到她手裏的事也都辦妥了,也未見她和哪院的走得近。”
“不急,好好瞧着就好,日子一長總會露出馬腳。”
“是。”剪秋含笑應了,又問:“這一趟入宮可還順暢?”
說起這個,宜修面上露出厭煩的神情,“我倒真是猜不透德妃要做什麽,整日裏看不得四貝勒府好過,一次次非得攪亂了這池子水才好。前頭的事就夠爺受累了,莫非他每日回府還要對着府裏頭這些争風吃醋的事?這也罷了,她竟還将手伸到了自個的孫兒身上,天下間有哪個額娘祖母如她一般?若是她每日裏閑得慌,十四弟如今……”宜修猛地睜開眼,轉頭去問剪秋:“剪秋,若是長子性情冷淡不曉得讨父母喜歡,縱然能力不俗,可長子後院不穩,妻妾傾軋,禍及子嗣。而幼子讨得父母喜愛,能力也不輸長子,來日或許還尋得了一門好親事……那……”
“那父母自會更偏寵幼子,那在皇家,長子被厭棄,等閑難翻身……”剪秋說完,擡眼看宜修,兩人眼裏皆是震驚。
宜修澀然,“德妃她,竟是打的這個算盤。”
初蘭
那日宜修與剪秋二人猜到了德妃所想,卻是不敢同任何人說的,後來琪華來問,宜修也只道這次入宮一切都好。琪華松了口氣:“還好她沒有刁難你。”
琪華想着從前尚在宮裏的日子,“這位德妃娘娘,冷情得很,爺尚未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