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是我的天堂和地獄

一頓飯吃的笑聲喧天,等散場的時候,桌上的飯菜都被弄灑在了地上,好幾個人都被喝在桌子底下,安排在場的人各自回家後,白也正打算叫助理開車過來接她,剛出了門便看見一輛車停在前方,秦秦透過車窗淡淡笑着:

“小染,我送你。”說的溫和卻不容反駁,白染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上了車後,白染以為秦秦肯定會采取什麽攻勢,她是在腦海裏模拟各種場景以及應對方法,等了半天卻瞧見秦秦似乎并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六月的夜晚,繁星閃爍燈火通明,白染覺得車子的空間小的可怕,彌漫着一些奇妙的東西,幾乎要蔓延到白染的心裏,她伸手打開窗子,急烈的風順着半開的窗沿拍打在有些僵硬的臉上,頭發被吹在了腦後,白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終于覺得車內那股危險的氣息散了開去,耳邊是秦秦的聲音:

“怎麽?你暈車?”

白染回過頭去看他,發絲不停的拍打着臉頰,有些痛,她搖搖頭:

“沒有,飯宴上帶出的味道太重了。”

秦秦下意識的嗅了一下:

“還好,我沒有聞到,你鼻子倒是很靈敏啊。”

“呵呵。”

白染尴尬的笑笑,不知道這是無意之語還是試探,車身走的極快,從側面看過去背後是各種霓虹燈閃爍,周圍的一切在極快的速度下,顯的不是很真實,只有秦秦的臉是清晰的,沉默了一會秦秦突然問:

“你聽到了?”

說的肯定,白染心裏一跳卻也沒想着反駁:“恩。”

秦秦點點頭:“你是不是很好奇?”

“是”白染又突然反駁:“也不是,只是不明白。”

秦秦笑了一聲了然的看了她一眼:“你喜歡顧傾。”說完無視白染僵硬的表情有些嘲諷的意思:“我早就知道了,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看他的眼神就不一樣,後來三年沒見,你又突然出現了,當時我還挺有危機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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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總是比你好。”白染突然憤憤道,她看不慣秦秦那副不把人當回事的樣子。

前方的紅燈閃爍,秦秦熟練的将車停在斑馬線前,跟随其後的汽車也适時的剎車,車裏有些昏暗,秦秦沒理會白染的話繼續說,絲毫不帶婉轉的:

“你讨厭我,事實上我也不怎麽喜歡你,你和塵珂太像,顧傾就喜歡這種類型的,可惜塵珂也不是什麽善類,就顧傾以為多麽純真無邪呢。”

秦秦漫不經心的轉頭沖白染笑了下,眼裏沉沉浮浮的全是戾氣,對面的綠燈剛閃,車子又開始緩緩啓動:

“塵珂早就知道顧傾喜歡他,他那家夥壓根不會掩飾,明明白白的什麽籌碼都在別人身上,他也不說鎮定自若的,我就問他喜歡怎麽不去追,他說如果表白在一起了他還沒能力和把握能讓關系一直繼續下去,他需要創造出合适的時機……”

秦秦當時就笑他,假如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呢?那時候顧傾說,那就算了,秦秦看着他那神色自若的表情有些郁悶,拜托,你不是喜歡人家嗎?我怎麽一點都看不出來呢?你辛辛苦苦準備那麽久,人卻跟別人跑了,你就不覺得冤啊?

當時顧傾沉默了一會,又恢複那副淡漠的樣子,我努力是為我自己的感情負責,跟她又沒關系。

“女人都喜歡浪漫,他都不吱聲就開始計劃着一輩子了,從頭到尾跟白開水似的,哪個女人能喜歡啊。”

白染沒說話,看着秦秦癟癟嘴,像是很不贊同顧傾的愛情觀,臉上的表情卻是要哭似的,風聲細亂,秦秦又說:

“看吧,沒多久塵珂就跟我搞在一起了,是她自己找上我的,那個女人早知道顧傾喜歡他,她還以為我不知道呢,她想要名聲,想要地位,想要愛情,呵……最後什麽都要不得。”

“……就因為塵珂和你在一起,顧傾才和你決裂?”白染有些不信,顧傾不像是那樣的人,秦秦就沒說話了,夜色中幾聲尖銳的鳴笛,迎面過來的車子燈光閃爍了幾下,白慘慘的有些刺眼,秦秦又若無其事的開口:

“所以說顧傾會欣賞你,但是他絕對不會愛上你。”

強烈的風将秦秦的話語吹的支離破碎,白染也不知是不是沒聽見所以也沒回答,秦秦問要聽廣播嗎,也沒等白染點頭,秦秦就打開了車類廣播,是一宗關于法律的節目,秦秦伸手調了幾個臺,然後在某一個聲音傳出後呼吸一重停下了動作。

“大家好,我是顧傾。”

“沒錯,各位聽衆你們沒聽錯,今FM19。8請到了萬衆矚目的歌壇小天王顧傾,大家有沒有激動的從睡夢中醒來,好了,廢話不多說,那麽接下來請各位伴着顧傾的聲音進入今天的節目。”

背景是顧傾的歌曲幻聽,冷漠而纏綿的唱腔時隐時現,主持人開始提問:

“顧傾,今年是你出道第四年了,也發行了第四張專輯,并且屢創新高,那麽有什麽想說的嗎?”

到這裏白染才發現是以前的節目在重播,那邊停頓了三秒才聽見顧傾的聲音傳來:

“恩,還是多謝歌迷朋友的支持,以後會做的更好。”

“……恩?沒了嗎?就這麽短嗎?哈哈,以前就知道顧傾說話簡短幹練,果然名副其中啊,沒關系,那我們繼續問下一個問題,這張專輯的創作靈感是什麽?”

“恩,聆聽者這張專輯是我……”

顧傾給人的感覺一向是淡漠冷冽的,當然排除那些粉絲們,但是他的聲音和他的氣質非常的不符合,他的聲音輕巧,活躍,即便平淡也帶着少年郎的特有的朝氣。

寂靜的車內在沒有別的聲音,除了主持人那誇張的腔調就是顧傾那平淡卻清亮的聲音,直到主持人問道:

“衆所周知,顧傾和秦秦是同名師兄弟,也是非常好的朋友,前段時間秦秦也有來過我們節目哦,是個非常帥氣的人呢,顧傾評價下在你心裏秦秦是個什麽樣的人呢?私下裏也像平時那麽溫柔嗎?”

這次顧傾倒是想都沒想就開始吐槽:“他私下超級幼稚的。”

“啊?怎麽會?看不出來啊?我一直認為秦秦就像是偶像劇男主角那樣完美穩重厲害啊!”

“恩,怎麽說呢,每個人都有很多部分,他也一樣,展現給大家的也都只是片面的一部分,評價他是怎麽樣的一個人的話,應該是我最信任的人吧。”

“這是顧傾除了介紹專輯第一次說這麽多話啊,好了,接下來……”

最信任的人啊……

他以為的友情堅如磐石,卻不知道這份情誼虛假脆弱,是建立在謊言之上的灰色沙雕,他看見的愛情簡單美好,卻也終究只是泡影遙不可及,白染下車前突然問秦秦:

“你後悔嗎?”

十一點的夜風太過冰涼,就這麽晃晃悠悠的吹過來把血液都凝固了,秦秦看着白染轉身離開沒有說話,他突然覺得難受極了。

他後悔嗎?

秦秦問自己,他想了很久,還是想不明白,他後悔嗎?

他記得那時外界都說顧傾創造着一個奇跡,那樣怪異另類的風格,那樣平淡無奇的人,卻幾乎成為當時兩岸三地一代人紛紛模仿崇拜的對象,他代表着一種潮流。

盡管争執非議不斷,喜歡的和讨厭的永遠成正比,但不可否認的各大典禮上,那個萬衆期待的大贏家都是他。

四年的時間,那個青澀淡漠的少年成長了許多,面對鏡頭從剛開始的冷場生澀也已經輕車熟路,無數粉絲的尖叫于追捧,昔日的少年帶着一個又一個榮耀一步步已實力擊敗各種流言。

但是秦秦并不是很在意這些,因為沒有人知道鏡頭前那個氣勢驚人的顧傾會在空閑的時候窩在自己家抱着一盤碟片就是一天,沒有人知道他會和自己在無人的小公園一對一鬥牛直到夜色覆蓋,沒有人知道他怕黑、怕高、怕鬼、這些不為人知的事顧傾只會告訴自己。

秦秦為此沾沾自喜。

只是有時候,秦秦會覺得難以呼吸,但他不敢聲張,他會死死的盯着某一處不敢動彈,他怕那壓抑在心底的某處嘶叫真掙脫的小獸一經迸發便無法收場,他承受不起那代價。

他記得有一天晚上,顧傾再被自己偷親後懶懶的問道:

“秦曉然,你是不是GAY啊?”

而當時秦秦微微一怔突然就大笑了起來,順着床沿滾到在床上,長長的頭發蓋住眼睛,肆無忌憚的笑聲下是色厲內荏的心虛,他不敢擡頭,他怕顧傾看出那眼裏藏不住的秘密,那裏赤裸裸的彰顯着“顧傾,我喜歡你,我TM喜歡你”。

可是顧傾知道了會怎樣?

無數個夜晚在自己身邊的人對自己是抱着這樣的想法會惡心嗎?然後是一臉嫌惡的看着自己,還是慢慢的疏遠自己、直到沒有交集。

他有太多的顧慮,那次唐黎的事情像是一個警鐘不時的敲打自己,輿論的壓力,旁人的揣測,社會的唾棄,還有顧傾他不愛自己。

那時候他總是失眠,他無數次想告訴顧傾也無數次選擇隐瞞,那天演出後顧傾告訴自己他不久前和塵珂合作了,估計廣告快要發布了,對了,聽說你們下部戲合作?自己當時幾乎下意識的就開始撒謊:“是嗎?我怎麽不知道,沒有的事,你別聽媒體瞎說,我跟她不熟。”

破綻百出的話顧傾也信了,他對毫不設防,其實秦秦和塵柯也傳過緋聞,那時兩人都是風頭正起在圈裏都是站的上一方的人物,頻繁的接觸怎麽也會有被拍到的時候。

顧傾當然知道,但他從來都不會去看去聽,秦秦知道顧傾是怎麽想的,即便是全世界都在說自己和塵柯搞在了一起,他沒有見到,還是會選擇相信自己。

秦秦有時候甚至寧可顧傾懷疑自己很多時候他只要稍微多想一想就知道自己的話有多不可信。

十月份的風帶着入秋的涼意,有些刺目的陽光照在路邊的玻璃門上反射出有棱有角的光線,真相被撞破,對面是顧傾憤怒的眼神,其實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不是嗎?

秦秦想,可是不甘心呢!

不甘心來的這麽快,明明說好今年要一起去巴黎看雪的呢!

幾步之遙,秦秦甚至能感覺到他的身體都在顫抖,顧傾沒這麽看過他,記憶裏他總獨自矗立,淡漠澄澈的眼望着周圍的人事來往,面對自己時偶爾閃現的邪氣和不可一世俨然是個大男孩,可是現在那眼晦暗裏沉浮,似乎下一刻便會決裂塴塌:

“秦曉然,你跟我說,你說和她不熟,你明明知道我……你明明知道……”

是啊,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歡她,你計劃的未來有他,你的羞澀你的微笑你的倉惶不安你的躊躇滿志都有她。

可是該死的我嫉妒,那個女人什麽都沒有做便讓你費盡心思,可是我怎麽說,明明那麽喜歡你的人是我,明明一直陪着你的人是我。

口中的話語來來回回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顧傾勉強着鎮定自若看着秦秦:

“我給你解釋,秦曉然,你說,我聽你解釋。”

解釋?解釋什麽呢?

編制一個撇腳的理由,然後心照不宣的接受,在以後的生活裏佯裝什麽也沒有發生,在友情禁锢的界限裏誠惶誠恐,小心翼翼,信任如同白紙,皺了就是皺了。

可是那個冷漠高傲一次背叛百次不用的顧傾竟然會給自己機會解釋呢,這是不是代表自己是不一樣的?

但是我卻沒法在繼續呆在你身邊了呢,秦秦想,他沒辦法忍受顧傾對着自己說着別人的名字,沒辦法忍受着夜裏小心翼翼的擁抱和親吻,他在他身邊一天就無法克制的想要占有他,侵犯他。

而那樣的後果他更承受不了。

秦秦走上前如同往常一樣輕揉着顧傾的頭發,痛苦像是無孔不入,平靜的表面下血肉具斷:“你知道的,顧傾,我從不會騙你。”

顧傾的臉剎那間變得慘白,秦秦想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眼神,顧傾死死的盯着自己,那雙墨色的眼裏曾經獨一無二的信任,而現在卻是赤裸裸的恨,那恨仿佛能夠穿透靈魂,秦秦覺得從腳底到手心都開始冰冷,密密麻麻的痛從四肢百骸向心髒收攏,那一直翻騰嘶叫的小獸正在嘶叫自己的血肉,快要破壤而出,在秦秦快要壓抑不住的時候他聽見顧傾說:

“好……秦曉然,很好。”

一字一句,殘忍決絕,世界開始靜止,似乎一下子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他眼睜睜的看着顧傾單薄決絕的背影越走越遠,直至不見。

二十六歲的年華,四年的感情,從此一刀兩斷,分道揚镳。

恍惚就想起那年立夏,顧傾窩在自己家中沙發上對于自己的問題歪頭輕笑,影碟機裏的聲音恍惚的不正切,只有顧傾清亮的聲音:

“你喜歡的我也喜歡的話啊,那就誰也不要。”

誰都不要呢,那個時候明明說好誰都不要啊,可是自己又是做了什麽呢?

山水長途,天高水遠,顧傾離開的那天秦秦想都說時間如洪水猛獸,所經之處無人能逃,可到現在顧傾走了這麽多年,怎麽還是沒能走出自己的世界。

後悔嗎?

秦秦想,或許吧!

他用最殘酷的手段離開顧傾,而現在事實告訴自己,他即便離開也無法忍受顧傾身邊會有別人。

秦秦直到此刻才終于明白,顧傾是他的天堂亦是他的地獄,他讓你看見愛情,沉迷其中,然後痛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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