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租房到期和決賽日都在月末,青出基本可以說是一比完賽,緊接着就要被房東攆出出租屋。

季升于一星期前就開始陸陸續續收行李,拖拖拉拉總算在比賽前一日全部收好了。

整理完行李的季升捶捶腰,轉身坐在箱子上,擡頭發現謝軒銘站在門口,垂着眼不知道看了多久。季升愣一下,笑了:“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一點聲都沒有?”

謝軒銘說:“剛剛。”

他一點表情都無,季升前後輕晃,問道:“難過了?”

又開玩笑道:“東西還是要先收好,免得被房東掃地出門時太狼狽。”

謝軒銘還是耷拉着眼,不說話也不否認。

“人總是要分別的嘛。”季升安慰他,“又不是再不聯系,以後我再搞樂隊,第一個聯系你。”

謝軒銘終于動下,開口:“別坐箱子上晃,會摔。”

“怎麽會!”他不說還好,一說,季升近乎得瑟地搖擺起來,“我腿長,一撐就站起來了。”

“你看,這麽晃都沒事……诶卧槽!”

季升樂極生悲,一個重心不穩摔下去,箱子應聲倒下,不牢靠的拉鏈直接撞開,衣物撒了一地,季升狼狽跌坐在一地狼藉中。

謝軒銘表情終于由郁郁寡歡轉為無奈。

“都說了會摔。”他想責怪幾句,但季升擡頭對他笑笑,便什麽都責備不出來了。他伸手把人拉起,蹲下去幫忙把散落的衣服重新收進箱子裏。

季升也下去想和他一起,奈何謝軒銘動作利落有條理,根本沒留給他插手空地。

手伸出又收回,季升幹脆一屁股坐下,撐着腦袋看謝軒銘收拾,眼中笑意滿滿:

Advertisement

“小謝真和小媳婦一樣,懂事又漂亮。”

謝軒銘動作一頓,開口:“不是白幫忙,我要報酬的。”

“啊,剛誇了你。”季升垮下臉,“你小子和蘇鏡學壞了啊,要什麽?”

“唱歌。”

“啊?”

謝軒銘放緩動作,咬字清晰:“我幫你收拾,你給我唱歌。”

“真是不吃虧,點我唱歌很貴的。”季升挑眉,“行,聽什麽?”

“水果糖。”

“情歌啊~”季升壞笑,“還是自己寫的……莫不是想聽你那小初戀唱,來我這尋個意境。”

謝軒銘手上衣服重重一拍:“你唱不唱。”

“唱,唱。”

悠悠的歌聲在窄小的房間蕩起,歌聲下,18歲的少年悄悄擡起眸,将專注歌唱的19歲青年收納進記憶的寶盒中。

他腕上,花裏胡哨的改裝表指針流轉,秒針顫動間,留不住時間的少年在愛意裏變為了永恒。

決賽當天,青出以新曲《盒子裏的怪物》登場。

他們表演開始前宣布了解散事宜,在觀衆的哀嚎遺憾聲中平靜地給樂器插電,與以往無差地開始了演出。

每年,都有數不清的樂隊組成、演出、解散。

青出不過是那浩大潮水中的一小部分。

他們組成的悄無聲息,歷經了困難重重,最終在解散這,擁有了還算風光的收官。

旋律響起,謝軒銘等待節拍,湊近麥克。

我們都是困在盒子裏的怪物,

每一天都努力撞得頭破血流。

惡語謾罵與空氣一起吸入肺腔,

枷鎖懲戒與愛意一同當作夥伴。

我們終将粉身碎骨,

死時脊骨指向天堂。”

謝軒銘唱得用盡全力,音樂技巧和個人風格都抛之腦後,剩下的只有情感潰堤般的宣洩。

觀衆被他的情緒感染,不少人喊啞了嗓子,也有少些看着青出一路過來的老觀衆,不自覺流下眼淚。

曲終,謝軒銘忽略臺下的喧嘩,甩麥轉身,給觀衆留下個削瘦決然背影。

他直直看向後上方,上帝的鼓點和惡魔的低唱在那裏游蕩。

舞臺燈光由聚攏向四方擴散。

千萬光柱射來,謝軒銘張開雙臂,以獻祭姿勢稍稍後仰。

臺下觀衆紛紛伸手,做好迎接這位叛逆者的下墜。

可謝軒銘最終沒有躍下,他只義無反顧地張開懷抱,像是雛鷹伸展臂膀,滑向天空,又如未亡人孤寂痛鳴,擁抱住虛空中的愛人。

季升醒來時,視線被灰黑條紋睡褲布滿。

他睜眼那刻,謝軒銘恰巧下床,站定時橫在小沙發面前。季升今日睡得靠下,頭好巧不巧對準某個不可言說的器官。

季升懵一瞬,迅速閉眼。

盡管反應不慢,但那寬松睡褲下駭人的突起還是給他大腦帶來了極大的沖擊。

不是所有人都有一覺起來正對旁人生/殖器的經歷。

就算有,季升也選擇在心裏拉響SOS警報,只願大腦感覺把那驚鴻一瞥的視覺沖擊忘掉。

他閉着眼睛裝死,聽見謝軒銘腳步逐漸遠去,衣櫃門被拉開。

季升眯縫着眼微睜,視線裏謝軒銘拿着毛巾衣服掠過拐角,進了洗手間。

水聲響起,季升坐起身,捋一把蓬松的頭發。

好家夥,這家夥什麽時候發育得那麽好了。

回憶起那一塊存在感極強的突起,季升微微咂舌,心頭湧上些男人特有的不甘。

但他很快就平衡了。

發育得再好有什麽用。

反正也沒有用武之地。

一大早起來還不是得去沖冷水澡。

季升打個哈欠,從沙發上翻下來,下樓去客衛。

謝軒銘這人,怎麽能從頭到腳到不可說器官,都變得這麽不可愛呢。

季升吸吸鼻子,會乖順垂着眼幫忙收東西的賢妻良母小謝去哪裏了。

好想他。

接下來的兩周裏,季升都在準備雙十二月光晚會。

他被臨時加進別的樂隊,作為副鼓手的身份演出。

“副鼓手?那就是還有個正的?”在去往練習室的路上,季升問。

“也不算。”經紀人冷靜說,“其實是雙鼓手,只是對方公司不幹,我就和他們說加了個樂手,主辦方自動按咖位定了正副。”

季升:“……”

季升:“所以對方并不知道我也是鼓手。”

經紀人:“對。”

“那排練怎麽辦?”季升驚愕,“我一個人打?不合練?”

“事實上,并不需要排練。”經紀人冷漠說,“主辦方做了兩手準備,對方公司也是信心滿滿,能保證無論如何也不出現失誤。”

“他們打算怎樣?”

“不開麥,放錄音。”經紀人言簡意赅。

季升:“……”

季升:“行。”

他低下頭,心不在焉轉下手機。

經紀人從後視鏡裏看他:“還要去練習嗎?老板說可以直接回別墅休息。”

連排練都不讓練。

謝軒銘眼中的“季洄”到底是什麽個形象啊。

他也還真是自大的沒邊了。

季升擡眸,從後視鏡裏沖經紀人笑笑,輕松道:“練啊,怎麽不練,就是假敲也得做個合格的假敲樣吧。”

“行。”經紀人一腳油門,加速開出去。

經歷了兩周單人獨排後,季升去往了雙十二月光晚會現場。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兩周內他別說沒與合作樂隊合排過,甚至連合作樂隊樂手的面都沒見一次。如果不是經紀人強調到時候會有工作人員指引,季升甚至懷疑自己會否因為不認識人而錯過節目上場。

雙十二月光晚會群星聚集,臺下候場的粉絲觀衆興奮拿着燈牌手幅交談吶喊,臺後的準備區域也十分熱鬧。

“這次謝影帝來嗎?”糊咖專用大雜燴化妝間裏,糊糊小偶像問。

“怎麽可能。”糊糊小演員答,“盛前輩來他就不會來了,他倆水火不容。”

“我天,我還以為是傳聞。”

“當然不是……但我聽人說,謝影帝有找導演談,塞人進晚會。”

“我靠誰啊誰啊,謝影帝親自出馬,這麽有面子。”

“一個姓季的十八線,之前上過熱搜……和季升長得有點像,你懂的。”

“懂了。”小偶像秒懂,“他什麽節目?百人大合唱,十六團串燒?”

“人家謝影帝的人能和我們這些糊糊一樣跑龍套嗎?正經樂隊節目,當鼓手,有固定麥克固定攝像的那種。”

“這麽好……那十八線還會打鼓?”

“假打誰不會啊,放個錄音,你上我上誰上不一樣嗎……”

他們正談着,一工作人員快步走到邊上化妝臺邊,對着埋頭看節目單的少年開口:“季洄先生,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這一聲相當嘹亮,小偶像和小演員一下僵住。

兩人齊刷刷看過去,在角落座椅裏見到一張與季升七八分相似的臉。

反應過來背後議論的對象就在邊上聽着,小演員和小偶像尴尬極了,心虛住嘴。

小偶像不服氣想:果然是十八線,坐那半天誰都認不出來。

小演員酸溜溜道:這還有專門的工作人員呢,謝影帝就是闊綽啊。

兩人酸氣橫溢,幾乎要飄出屏幕。

但有一件事,他們倒沒想錯,這個工作人員,确實是導演組在謝軒銘提過後特地分出來照顧季升的,經紀人和季升說,有什麽需要就找他。

此刻保姆式的工作人員臉上挂着笑,心中無比無奈。

這種有背景的草包藝人最難伺候了,一個比一個沒本事,還一個比一個脾氣大。

她已經坐好被為難的準備,無論這謝影帝的小情人是要發潑發飙還是發難,她都有充足的職業素養笑臉相迎。

出乎意料的,小情兒出乎意料的很有禮貌。

“您好,能拜托一件事嗎?”

低頭看流程的季升擡眼,亮片點綴的淚痣一閃,晃眼得蠱人。

工作人員一瞬恍惚,

就算是草包也是美人草包,也難怪謝影帝一擲千金把人塞進來……

她回神:“您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漂亮的草包淺淺笑了,修長手指點上流程一角。

那裏有他即将出演的節目名稱,後面跟着兩個大字——“預錄”。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待會兒能把我麥克打開嗎?麻煩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