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季升放在身側的手指節蜷起。
“就……想起以前的事,覺得有點對不起。”
“想起以前的事?”謝軒銘把“以前”咬得極重,步步緊逼道,“不是失憶了?”
“可能那個時候想起來了?”季升斟酌道,“現在斷片了。”
“還真是斷得及時。”謝軒銘冷笑,“記得多少?”
“記得……”季升心下一橫,轉頭意味深長對謝軒銘笑下,“你好粗暴啊,謝影帝。”
謝軒銘:……
謝軒銘和他對視一陣,面無表情轉開臉:“別動歪心思。”
“好嘞。”
季升從善如流,心中暗道,
有本事你別睡啊。
說好了為白月光守身如玉呢?
啧,
男人果然都是見色起意的動物。
季升回到別墅,發現自己收拾好的包不見了,他思索片刻,目光飄向書房。
“我的包呢?”季升敲開書房門,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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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不了解,沒見到。”謝軒銘頭也不擡。
季升才不信那麽大個包能憑空消失,但眼前謝軒銘擺明了一問三不知,他也沒辦法。
季升有些無奈,他是想過謝軒銘不會輕易放自己離開,但沒想到謝影帝能這麽幼稚,想出藏包這種損主意。
季升嘆口氣,只得把出走計劃往後推遲些。
然而他沒想到,搬出去的機遇,來得比想象中快許多。
“全封閉綜藝?”
“對,叫《樂聲為上2》。”
節目名稱一出,季升握着手機沉默了。
陸浩仁把手機拿遠,确認通話狀态沒斷:“喂?小洄,還在聽嗎?”
“啊,在聽。”季升匆忙接上,“這個綜藝,是哪家平臺的?”
“KUZI。”
意料中的答案,季升握緊手機:“他們家的綜藝不太好上。”
KUZI,國內最大的網絡平臺之一,旗下綜藝常年霸榜,絕對的曝光度炸彈。
而比起KUZI綜藝質量,更加出名的卻是他家的——
惡意剪輯。
作為曾參加過KUZI推出的《樂聲為上》第一季的選手,季升對KUZI的惡剪,可以說是深有體會。
“确實。”陸浩仁承認道,“但流量很大,公司不會放棄這個綜藝的。”
畢竟涅盤也需要一個出頭機會。
KUZI的綜藝門檻和熱度一樣高,涅盤這種小樂隊就算入選也只是待定,能不能上還要看後續商議。
正在公司努力給涅盤撕下這個資源時,季升先一步獲得了另一個天降巨餅——流量之夜。
每年的流量之夜都會邀請全網熱度集中的名人,謝軒銘盛空知這類大明星自然在名單中,季洄這種糊糊新人則純粹是舉辦方扶貧。
又或者是給謝軒銘面子。
畢竟主辦方為了謝軒銘甚至狠下心沒邀請盛空知,加塞個人也不是什麽大事。
流量之夜當晚,群星雲集,各路大小花争奇鬥豔,五顏六色的裙擺在紅毯上蕩出绮麗風潮。
在這場鏡頭與流量的狂歡裏,男星更多淪為陪襯,在各大美人中承擔配飾支架類的角色,隐沒與花群中。
當然,也有例外。
謝軒銘,作為常年站在輿論風口浪尖的人物,自然是媒體的寵兒,他在這場合非但不是綠葉,反倒更像和田玉般美物,花朵都争先恐後往這碧玉邊湊,盤算着攀上那淡冷色的邊緣。
新晉小花白靈,美目一瞥,便鎖定了第一排座位中央,男人脊背挺拔的身影。
誰不知道謝影帝流量大,要是能在他邊上拍出一張合照,再找幾個水軍網上炒炒“神仙cp”、“娛樂圈俊男靓女”、“影帝與小白花”……那紅利可太了不得了。
白靈心中算盤打得響,她一撩自己淺黃披肩,千嬌百媚往謝軒銘身邊走去。
可就在她要走到第一排前時,邊上忽然插出來一大紅花旗袍,白靈大驚,目光一定,發現是近些天參加熱門綜藝大火的“國民姐姐”齊眉苗。
花旗袍一撩下擺,嬌滴滴占據了白靈看重的風水寶地。
白靈臉黑了又白。
沒事,還有另一側,她給自己打氣。
誰知又一飄紗公主裙晃悠悠過去,大爆網劇女主花雯雯一撩蓬松裙尾,自然落座謝軒銘右側。
白靈:……
白靈:淦!
白靈不甘示弱,提起裙擺一個俯沖,一邊捂嘴嬌羞道“姐姐不介意我做這吧”,一邊強行坐下,把那花旗袍擠到一邊,白臉黑了大半。
她還未坐穩,又見一小生姍姍來遲,竟也瞎了似的指着座椅道“這沒人吧,可以坐嗎?”
白靈驚愕:你也來炒cp??
小生捂嘴一笑:姐姐,不要被性別限制了想象力呀。
他大大方方落座,又占掉一塊位置。
煞那間,三個椅子,生生擠了四、五個人。
趕來的工作人員欲哭無淚:“姑奶奶們,這位原本有人的啊。”
姑奶奶們連着一個姑姥爺,笑意盈盈點頭致意,突發性失聰似地無一挪位。
工作人員幾近崩潰,忽見一黑西裝從萬紫千紅中脫出,如默不作聲飛出花叢的夜鴉。
他一愣,高聲呼道:“謝影帝,您座位就在這,是要去哪?”
“透氣。”謝軒銘淡漠道,轉身離開。
他本就是輿論的焦點,此刻起身,全場的鏡頭轉向,一瞬就凝聚在他身上了。
謝軒銘帶着一路閃光和竊竊私語,平靜地穿過似是而非的繁華,往聚光燈照不到的陰影走去。
季升無所事事站在角落,加塞進大場合固然是好事,但代價卻為組織方壓根沒排他的座位。
一個蘿蔔一個坑的場合少了個位置,工作人員也很尴尬,告知季升這事時語氣都透着幾分同情和愧疚。
但工作人員驚訝發現這位可憐的新人聽完自己被漏掉的消息後,毫無惱怒意味,只面不改色地點點頭:“好的,我去邊上站着就行,你們辛苦了。”
“那邊沒鏡頭!”工作人員驚愕提醒。
“沒事。”季升莞爾一笑,“本來也沒人拍我。”
季升信誓旦旦說出這話時有多從容,謝軒銘在他身邊站定後就有多驚訝。
“你怎麽過來了?”季升眼睛微掙開,“座位不是在前面嗎?”
“嫌我過來煩?”謝軒銘平淡問道。
“沒有的事。”季升搖頭,察覺到他情緒不好,閉嘴不語。
但過一會兒,他又忍不住開口:“這邊沒鏡頭的。”
謝軒銘冷淡說:“我在哪,哪就有鏡頭,你站着就是。”
季升說:“哦。”
好狂妄啊。
不過倒不讨厭。
季升靠着牆,陰影擋住大半窺視的目光或鏡頭,他錯覺自己仿佛是雨天忘帶傘的旅人,與謝軒銘共同躲在屋檐下避雨。自己渾身濕漉,謝軒銘也渾身濕漉。
誰都想逃開那雨,誰也沒能逃開那雨。
流量之夜當晚,刷爆網絡的神圖不是某大花的海藍人魚尾,也不是某流量的镂空紫西裝,而是一張影帝與新人的合照。
那張照片拍得極好,清秀的少年仰頭望着英俊的男人,滿眼試探的示好輕輕觸向男人臉頰,男人則微微低頭,不耐又耐心地聽着少年的話語。
圖為黑白色調,鋪面而來的氛圍感吸引每個路人怔一秒,點開細看。
更要命的是,發這圖的博主和營銷號,都不約而同在上傳同時配上一張陳年舊圖。
也是一兩年前的某個晚會,也是陰影中站立的兩人。
還未成為影帝的少年與還鮮活明豔的鼓手靠牆說笑,黑白的色調下,鼓手眼神不羁放蕩,未成神的少年影帝望着他,嘴角挂着若有若無的笑。
一番對比,看愣了許多人。
鼓手與少年七八分相像的面容,謝軒銘唇角從有到無的笑意。
人去樓空,少年不再。
今昔對比令人唏噓不已,神圖熱度高居不下,直到又一輪熱搜乘風而起,作為後浪把少年們掩入名利場的深海。
一個熱搜橫空出世,仍與“季洄”有關,但就并不像上一個一樣友善了。
#季洄破音#
點進去,年輕的鼓手在昏暗燈光中抓着麥克撕心裂肺唱着,那歌聲可真算不上悅耳,聽得人不住皺眉。
以“最能唱的鼓手”出名的新人,忽然被爆出真實歌唱水平奇低。
不用看,都知道輿論有多熱鬧。
“怎麽連KTV的視頻都放出來了?”季升看着熱搜,很是無奈。
視頻裏的場面發生在重生後,涅盤一次商演完的慶功宴裏,大家喝高了都在瞎玩,季升便也順着氣氛上去吼了兩句,因為是惡搞,他便故意搞怪的唱了,誰知道被有心人偷錄還放上了網。
季升一邊無奈一邊确認,這熱搜一出《樂聲為上2》肯定是能上了,這麽高的熱度KUZI不會白白錯過。
只是,平白無故給人罵一場,神仙都要有幾分脾氣。
季升脾氣未起,謝軒銘電話先過來了。
“我會解決。”
劈頭蓋臉一句把季升弄懵了,他停頓一秒開口:
“其實不用……”
電話挂了。
“聽人說話啊……”季升更無奈,自從下藥那事後,謝軒銘對他态度和緩很多,季升左品右品,隐約品出些愧疚意味。
謝影帝出乎意料的保守啊。
季升咂舌,十八線睡了超一線,還是匿名論壇最想共度良宵投票女性第二男性第一的謝軒銘……
怎麽看自己都是占便宜的那個啊……
大衆情人果然是有大衆情人的道理。
季升得出結論。
澄清很快就出來了,速度迅猛得不像是十八線藝人能有的公關能力。
也确實不是季洄那破公司在給他公關。
真正的幕後推手——謝軒銘,晚上回來時,正準備迎接十八線的殷切感激,定睛卻發現季升窩在沙發裏,專注地刷着手機,見他回來頭都不擡一個。
他骨架小,瘦瘦一只,在謝軒銘家寬大的現代化沙發裏顯得格外嬌小。
直到謝軒銘走到沙發前,季升才注意到他。
“謝謝你的澄清。”季升擡頭,沖謝軒銘感激笑笑。
謝軒銘沉着臉:“你什麽時候接了KUZI的綜藝?”
“啊?”季升坐直些,驚訝道,“不是你給的資源?”
謝軒銘低頭和他對視,否認:“不是。”
“……”
季升眉頭稍皺,随後疑惑:“那今天的熱搜……”
“KUZI的手筆。”謝軒銘冷冷說,“KUZI最喜歡的就是拿選手做話題。我今天警告了節目組,但依舊不能保證他們不作妖,你最好……”
“這款架子鼓好好看……”他未說完,季升又低頭刷起手機來。
謝軒銘:……
謝軒銘低頭,看見他手機評論花花綠綠間着橙,各類商品争奇鬥豔。
謝軒銘:……被人黑了還在刷淘寶,心态真好。
謝軒銘上前兩步,季升仍沒反應,他便直接伸手捏住季升的下巴,強硬把人掰着仰頭:“KUZI不是什麽好東西,節目最好拒掉。”
“啊?”季升被他捏得眼睛半眯,“你不讓我去嗎?”
“不是不讓,是不建議。”謝軒銘皺眉,“外人地盤上,保不準曾經綁架你的人不會趁機動手。”
“一開始的目的就是引出動手的人啊。”季升笑,“前輩不是因為這個找我的嗎?”
“不要叫我前輩。”
下巴上力道有點大了,季升又眯下眼,黏糊道:“疼……”
謝軒銘動作一頓,松手。
他後退一步,面無表情抱起臂,盯着季升,不說話了。
這是又鬧脾氣了。
把性格奇怪的影帝心思摸得門清的季升放下手機,主動給臺階下:“答應過人的事,就要完成啊。”
季升揉着臉,嘟囔着說,
“何況我本人也挺想知道的,害我的人是何方神聖來着。”
他放下手,擡眸看向謝軒銘,眼睛彎成兩道月牙,愈發顯得淚痣狡黠。
“我想去诶,不可以嗎?”
“……”
“不可以嗎~”
“行。”
作者有話說:
小季,說話就好好說,不要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