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KUZI的綜藝兩月後開播,為全封閉拍攝,沒有特殊情況參賽樂手無法離開基地。

季升于一個清晨收拾好東西,拎着新買的箱子往門口走。

謝軒銘不知是要出門還是怎麽,站在門關處整理袖口,很是擋路。

季升彎腰推着箱子,順口道:“今天這麽早有行程嗎?”

謝軒銘冷淡說:“我行程很多。”

意思是我紅我有資源你們這些在家扣腳的糊糊就別妄自揣測了。

季升懂了他的意思,乖巧道:“好的呢。”

司機還沒來,季升拉着行李靠在門邊,擡起眼眺望。

謝軒銘看他一眼:“這麽想走?”

季升沒想到他會主動搭話,愣一瞬答:“沒有,怕遲到了。”

謝軒銘敷衍哼一聲,顯然不接受如此借口。他也看向門外,柏油路上空蕩,不像會有人走,也絕對不會有人回來。

季升扭頭看着他,挺拔的鼻梁格外奪目,寂寥的神色從他眉間滑下,随着光線一起,一閃隐沒在唇邊了。

季升看得出神,神差鬼使地問了一句:

“我搬出去後,你會想我嗎?”

謝軒銘轉頭,見鬼般掃他一眼,皺眉:“別自作多情。”

大概是想到自己前段日子把人睡了,說這話很沒說服力,謝軒銘補上一句:“我有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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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升心梗,他完全不想面對自己無意把小孩掰彎還讓這倒黴孩子一往情深多年的慘淡事實。

他脫口而出:“你換個人喜歡吧。”

謝軒銘眉頭鎖得更緊了,眉眼間充斥被蹬鼻子上臉的不可思議。

季升有幾瞬以為要挨罵,甚至挨打了,但謝軒銘最終沒這麽做。

“想都不要想。”

他轉身離去,只給季升留下個背影。

季升望着,沒由來嘆口氣。

門口司機停好車,摁響喇叭提醒。

季升回頭拉好箱子,往門外走去。

KUZI的錄制場所在郊區,路途很是遙遠。

季升看着窗外景色由綠林變為高樓再轉為綠林,打個哈欠,眼皮下落幾次,撐不住沉沉睡了。

颠簸的車程把久遠的回憶抖入他腦海,昏昏沉沉中,季升夢見了幾年前,他上次參加KUZI節目時的場景。

三年前,《樂聲為上》錄制現場。

臺上的樂隊手忙腳亂,旋律鼓點亂成一團,被音響放大後魔音,一股腦灌進所有人的腦袋。

導師輕輕搖頭,臺下選手更是皺眉的皺眉,戴痛苦面具的戴痛苦面具,總之都很不痛快。

兩分鐘後,折磨人的體驗終于過去,季升松開蹙緊的眉。

這樂隊吉他和貝斯實力其實不錯,但鼓手水平太差,表演開始十幾秒就錯拍,後來越打越爛,這才一路帶着表演走向深淵。

導師發表評價,基本都是委婉打圓場這類的說辭,季升聽兩句便沒了興致,悄悄伸手拍下身側盛空知的肩膀,湊到對方耳邊,輕輕開口:

“這個鼓手的基本功好不紮實——”

接通的麥克把他犀利的點評傳遍整個錄制現場。

季升:……

盛空知:……

導師:……

臺上鼓手:……T T

盛空知捂住麥,小聲說:“節目麥克是全程接通的。”

季升欲哭無淚:“你怎麽不早說?”

盛空知氣聲:“你沒問啊。”

他們倆正在下面竊竊私語,臺上被拎出來批評的鼓手哇一聲,哭了出來。

“我知道我自己有很多不足。”鼓手舉着話筒,強忍眼眶淚水,“我會努力的,請給我一些時間。”

這鼓手能在技術這麽爛的情況下參加節目是有原因的。

一是他有背景,二是他确實長了一張好臉,哭得梨花帶雨,讓人心存憐惜。

無論出自哪個原因,評委都不得不偏心他些。

王琄,節目發起人,正委婉贊揚着鼓手潛力可佳,被季升高聲打斷,她很是沒面子,轉頭便鎖定了觀衆席上的季升,不悅地開口:“雖然這位鼓手确實實力有待提升,但是态度很好。但反觀這位選手,在導師說話時打斷,還貿然評價同為學員的表演,非常不禮貌。”

錄制現場的鏡頭鎖定到季升身上。

無人機攝像飄來,盛空知冷汗刷一下下來了。

畢業後,李譚找了過來,說自己遇到個發財機遇,攢錢搞了個小音樂公司,就叫青出,想把原班人馬都叫回來重組樂隊,但蘇鏡因為電競訓練沒法參加,謝軒銘幹脆聯系不上,李譚左找右找,最終抱着希望過來,問盛空知和季升願不願意加入。

盛空知本來沒這個意向,但是季升堅持,他也就同意了。

本來以為加入公司也就像以往一樣閑暇時間去酒吧唱唱歌玩玩樂器,誰知道沒半年KUZI就辦了個選拔樂手的樂隊節目,關注度奇高,好巧不巧李譚找到門道,三兩下把自己和季升送了進來。

季升來參加節目很是開心,有鼓能打他就能沒心沒肺傻樂,胸無大志的模樣看得盛空知不住發愁。

盛空知遠沒季升這麽輕松,一方面他确定《樂聲為上》是塊好餅,表現好說不定能改變他和季升的人生軌跡,另一方面他在觀看了KUZI旗下各類綜藝。心有餘悸得出結論——KUZI的惡意剪輯十分吓人,踩沒背景選手捧有資本選手是慣常操作。

自己和季升都是沒背景小公司出身,現在季升還跳出來……

簡直是上趕着給人當剪輯原料。

王娟和季升的對話已經進行了幾句,王娟讓他上臺證明自己的實力,季升同意了。

“所以,你要表演什麽曲目呢?需要音響老師準備嗎?”

在季升回答之前,盛空知抓住他手腕,小幅度搖頭。

季升詫異瞥他一眼,沒明白意思,繼續回答:

“不用。就剛才那位選手表演的曲目吧,麻煩吉他貝斯能配合一下嗎?”

臺上貝斯和吉他點頭。

王娟驚愕:“你也練過這首?”

“沒練過。”季升說,“馬馬虎虎記下了拍子,實在不行freestyle也可以。”

王娟和身旁導師對視一眼:“行,你上來吧。”

季升這才起身,問一句面色灰敗的盛空知:“怎麽了?”

“沒事……”盛空知有氣無力。

事到如今已經無法阻止了,只能看季升能否表現出惡剪以外的價值。

盛空知嘆口氣,松開他的手腕:“好好打。”

“那當然會。”季升挑眉,三兩下穿過觀衆席,上了舞臺。

他先和導師問好,又給吉他貝斯鞠躬拜托,然後才坐上鼓凳。

盛空知看一眼鏡頭,這段拍進去了,能不能播得看節目組願不願意給機會。

季升在椅子上坐定,發現自己沒帶鼓槌,擡頭問一旁鼓手說:“麻煩能借用一下鼓槌嗎?”

背對鏡頭,小白花鼓手方才挂着的脆弱無辜盡數消失,取而代之是滿目的不屑陰毒,他壓低聲音,憤憤道:“你沒事閑的找什麽麻煩,這麽着急踩着我上位?我公司有關系,你信不信這段都播不出來?”

季升也被這人京劇變臉的精湛操作驚愕住一瞬。但到底在社會上打拼過,他也并非沒見過妖魔鬼怪,便很快就接受了人畜無害小白花實際是個雙面人的設定。

季升面不改色地把手往前伸伸:“播不播,也得先打了再說。”

黃泉小白花狠狠瞪他一眼,把鼓槌粗魯塞過來:“我這可是定制鼓槌,敲壞了賠得起嗎?窮鬼!”

季升不理他,接過鼓槌道聲謝,輕輕敲幾下鼓熟悉手感,然後擡頭,對等待的貝斯吉他點頭。

樂聲響起,季升輕巧擡手。

細長的鼓槌繞着同樣細長的手指轉一圈,前端穩穩落在鼓面上。

第一下節鼓點和上旋律,導師表情全變了。

有人在匿名論壇上詢問過,如何判斷一個鼓手是否出色。

答案很簡單。

看在鼓點響起那刻,觀衆會否直接将目光集中到後方的鼓手上。

季升毫無疑問是一位出色的鼓手。

他的鼓聲一亮,穩定堅硬的聲量強勢蓋過旋律,直直撞入觀衆耳骨。

王娟不自覺摁緊耳返。

根據資方的吩咐,那個廢物小白花是一定要保的,拉季升上來,是想着是即興的表演怎麽都不會驚豔到哪去,就算表現得還行,也可以抓着細枝末節的失誤發散,通過剪輯誤導踩一捧一,把小白花弄上去。

然而,沒有失誤。不管是節奏穩定度還是臺風,都無可挑剔。

王娟猶豫看一眼藏在暗處的導演,再這樣下去,情況會失控,現在還能喊停挽回,再晚些……

那節目劇本怕是要大改了。

王娟示意導演,導演卻沒注意她。

他正專注地看着臺上自如的鼓手,手指摩挲對講機,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樂聲到達高潮,季升快速敲出對應鼓點,鼓槌一轉,順着興致加了段花炫技,讓本來就不松散的節奏更加緊湊,密集的鼓點聽得人喘不過氣來。

貝斯拉出長音,季升借着空隙動作一停,雙手張開擁向燈光。

臺下先是一頓,随後沸騰,觀看的選手紛紛鼓掌,還有幾個激動的甚至跳起來,高聲叫好。

一片歡呼聲中,季升低眸,繼續敲響最後一段freestyle,卡着貝斯音尾,重音一頓,結束了完美的展示。

鋪天蓋地的掌聲。

王娟嘴唇輕動,轉頭又看導演。

導演神色嚴肅,手指又在對講機上摩挲些許,最後眉頭散開,擡手對對講機吩咐道。

“這段保留。”

臺上,季升起身,鞠躬示意後,轉向小白花。

小白花臉色難看,清秀的五官灰沉沉的,整張臉都紫了。

他不甘地想,我還沒輸,我要提出加試,讓導播放錄音,一定能壓過這不知道哪竄出來的小子。

他正欲開口喊,卻先被季升叫住。

“謝謝你的鼓槌。”季升微笑着,用麥克能錄到的音量說。

他把鼓槌遞過去,順勢把小白花拽到懷裏,捂住麥,輕輕開口:

“別執着定制的鼓槌了,報個班練練基本功吧,不貴的。”

季升拍着小白花的後背,溫柔又誠懇地說:

“順帶一提,以你現在的水平,就是假打,手速都跟不上拍子。”

作者有話說:

小季真的很會學以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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