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池魚之殃

林逋聽他這麽一說,瞬間想找個地洞鑽起來:“哪個與你說他吃醋了,他吃什麽醋……”

元休看着低着頭,摩挲着自己的袖口的林逋哈哈一笑:“君複,你真有意思,莫怪哥哥要留你。”

被元休這麽一調侃,直到他離開,林逋都沒往那“正經事兒”上問,元休見他有點苗頭就提德崇,一提德崇,林逋就晃神,此招百試百靈。

到了夜飯時間,德崇也沒來,他知道他今日是不會來了,便拉着小厮一道吃了夜飯,他總問小厮德崇小時候的一些事情,小厮也會将他知道的,什麽上樹摘果掉下來,急哭了娘娘;拉着德昌一起下河摸魚,被當今聖上打,娘娘以身相護;玩将軍打仗的游戲總和德昌搶着當将軍,最後以德昌哭而将将軍之位相讓而告終等等,從頭到尾,分毫不落。

林逋隐約覺得小厮說的這個人能和荷葉洲的德崇聯系起來,卻不是現在的。

林逋打聽着馮夫人的表妹。

說起這個,小厮就來勁了,一說起那個鳳姬姑娘,亢奮的如一只開屏求偶的孔雀,林逋暗暗一笑。

可說起那個菲兒姑娘,小厮卻說自馮夫人和德崇成親至今都沒見過這樣一位表妹,便是賓朋滿座的成親當日都未曾見過。要說她是馮夫人的表妹,還不如說他是那張夫人的表妹,與她倒還像些。

林逋躺在床上,面朝裏正想的入神,突然身後灌入一陣涼意,他急忙轉身,卻見一個背影已坐在床上,腳塞進了被窩。

“惟吉?你……你怎麽來了?這個時候?”他急忙起身,拉了拉被子,試圖稍稍遠離被子下雙腿的親密接觸。

德崇噗嗤一笑:“君複,你這是見到我高興的語無倫次了,你該說這個時候你怎麽來了,什麽你怎麽來了,這個時候……”

說着便自顧自蓋了被子躺下了,又因為被子被林逋抓住,蓋不全,半個肩膀露在外面,林逋剛剛捂暖的熱氣也逃光了。

他用力扯了扯被子:“君複,冷,乖,快躺下……”

他這哄小孩的語氣,讓林逋癟了癟嘴,可身體卻很誠實地躺下了,望着帳頂不理他。

德崇支着手,直愣愣地看着林逋,陰影擋住了燭光落在了林逋的臉上。

林逋餘光瞟見他的模樣,咽了咽口水,被他盯得不自在,便想轉身朝裏,卻被德崇眼疾手快地按了回來,頭還蹭着他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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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複,別躲我……”他的聲音飽含着祈求。

林逋莫名的心裏被抽了一下,自己明明是害羞,卻讓這個貴族,這個人人仰望的楚王殿下如此的患得患失。

他擡手,搭上了德崇搭在他身上的手臂,緩緩下移,緊緊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凍如寒冰。

感受到了手上的溫暖,德崇抓着林逋的手塞回了被窩裏。

這一份難得的平靜讓林逋舒了口氣,無比期盼着此刻永恒,他溫聲細語道:“惟吉,今日這香好聞嗎?”

“好聞,與此前的不同嗎?”

“魏王殿下給的……”

德崇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安靜須臾,林逋開口:“此前魏王殿下給我的時候,讓我好好照顧你,我自知你有那麽多人服侍,實則無需我照顧,我相信他也是希望我能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惟吉,那菲兒是娘娘的表妹還是張夫人的表妹?”

見德崇如睡着了安靜,一動不動。林逋接着道:“是張夫人的對嗎,是陳王殿下,對嗎?”

德崇還是沒有回應。

“我知道的,你與昌兒都瞞着我,可我對你來說并無半點用處,我又不能替你籌劃,又不會帶兵打仗,當個夥頭兵都嫌累贅,為何要在我身上下功夫,我連個食客都算不上,不是嗎?”

德崇扭了扭,緊緊摟了摟他:“君複,我累了,想睡了……”

林逋一肘子把他推開,背身朝裏:“回你的楚王府睡!”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讓德崇的瞌睡蟲都跑光了,這小子發脾氣了?他好久沒發脾氣了……

德崇自虐一笑,探着身子,腦袋伸道林逋頭頂,軟聲軟氣道:“君複,生氣了?”

林逋不理。

“哎呀,不是瞞你,本就打算明日要與你說的,今日着實太累了,奈何你還不讓人睡……”其實他是真的不想說的。

只見林逋将信将疑的轉過頭,見德崇朝他嘿然一笑,他才緩緩起身靠着牆,等他開口。

原來這一切與他猜的八九不離十,只是他此前一直理不清那一切的開端到底在哪裏,如今才知道,那張夫人入他院中見他的那一次,看到他頭上的發簪是德崇的,這個發簪親近些的都知道,那是德崇母親生前送他的,他日日簪着,如今卻出現在了另一個人的頭上,而那個人還是突然出現的讀書人,雖說林逋沒有什麽名氣,可能讓趙元佐如此在意的人,不免讓趙元佑心生忌憚。

馮夫人要給他介紹女子,是見他搶了自己相公不假,而張夫人讓自己的表妹趁着允升百日宴要與林逋雲雨巫山,不過是覺得錢財權利都無法招來林逋,想借着帳內的力量嘗試着把林逋拉攏過來,即便是拉攏不了,到時候元佐日日要面對一個與元佑府裏的人有着密切關系的林逋,依着他在外的瘋癫樣,該也是容不下他的。

一個姑娘的清白,還是自己女人的親表妹,放在這兄弟的争奪間竟如此的不值一提。

林逋嘆了口氣,拿起枕邊的發簪:“你怎麽從來沒跟我說過這是你母親送你的。”

德崇淡淡一笑,對着林逋道:“君複,睡了?”

林逋摩挲着手裏觸手生溫的玉簪,點了點頭。

暗裏,耳邊傳來林逋輕聲的詢問:“惟吉,睡了嗎?”

“沒,怎麽……”德崇還沒答完,竟發現被林逋緊緊抱住。

“惟吉,不遷去東宮行不行?”

不知道為什麽,德崇被林逋的這一抱竟覺得有些不自在,不若他以前主動抱林逋的,林逋埋在他的頸間,手在覺察到德崇不抗拒之後慢慢放松,這樣的姿勢,配上他溫柔的語氣……他與馮氏同寝時,馮氏便是如此。

“君……君複,你……怎麽了?”他試圖不着痕跡的想要摘下林逋的手。

倒是林逋先覺察出了異樣,他猝然松手,繼而背身朝裏:“對不起,惟吉,我……我只是有些擔心的,此前封王,我知道是官家在你們兄弟間制衡,昌兒我不怕的,他很聰明,還能幫你,可陳王……你入主東宮,怕是他會更不甘願。”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的,他不是那個只會寫書潑畫,莳花弄草的文人君複。

德崇側身,搭着林逋的肩:“君複所言,實乃我願,可我在一日,元佑便始終将我視作眼中釘肉中刺,你不過入我府幾日,且無名氣他便如此,遷不遷宮,與他而言,并無不同。你放心吧,我會努力活着的,依着你說的,不為自己,不為我夫人,也為了允升。”一瞬的沉寂德崇又緩緩道了聲:“為了你……”

林逋只嗯了一聲,不再說話,也沒轉身。

金獸爐裏的香已經燃盡了,賬內的香卻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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