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娘,你這浮躁的性子總是不改。”

樸氏無奈,“就算她是大長公主又如何,首先她也得是陳家女眷。她離府十年,莫說是主持中饋,就是打理庶務都沒有。如今這郡主都要出閣了,她還不打算回來,還有沒有把太師府擱在眼裏!”

溫氏接過畫月遞來的姜茶喝了兩口,擱到一旁紅木鑲雲石香幾上,笑盈盈讓樸氏也喝幾口,“這天兒是越發冷了,我讓廚房熬了摻了紅糖和黃參的姜茶,你嘗嘗。”

樸氏又急又氣,端着茶碗半天不喝一口。

溫氏一碗湯喝得差不多了,瞧樸氏的笑話也瞧得夠了,這才揮手屏退了丫鬟,斂容正色道:“給你說過多少次了,什麽話該說,什麽話該在什麽地方說,都長點記性。方才一群丫鬟婆子站在一旁,你公然不滿大長公主的行事,若是讓老爺知道了,少不得你一頓好罵。”

樸氏自知理虧,臉紅了紅,但語氣依然不滿,“她再怎麽矜貴也不還是陳家媳婦?再大能大過老爺?”

“大?”溫氏勾唇笑了一聲,将手裏的茶盞重重放在桌案上,茶水盡數濺了出來,“知道皇女出嫁那叫什麽嗎?”

樸氏愣了下,想也不想就說道:“下嫁或是出降。”

溫氏不再說話,望着不遠處叽叽喳喳的鹦哥發起呆來。

樸氏恨恨不已:“是,論身份比不得她矜貴。可百事孝為先,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她即便是主母,可連個兒子都沒有,憑哪點依仗?”

溫氏撥弄了幾下手邊的碗蓋,眼中因着子嗣倆字有了些許淚光。

樸氏瞧着她的神色,斟酌了會言語,悄聲問道:“那陳珈珞就能這麽順順當當入了後宮?”

自然不會就這麽順順當當的入了宮。若要她這麽順當就入宮了,那當初也不會滿京城的傳着皇帝和太後争辯了些許時候。

珈珞這借屍還魂重活一次,倒是心思活絡了許多,不急不躁,不緊不慢的,瞧起來溫吞吞的,但細細琢磨卻是沉穩不少。

立後大典定在來年春天,如今眼瞧着都年末了,日子臨近,諸事緊鑼密鼓按部就班的準備着,一衆人忙得就像是陀螺,晝夜颠倒,一個個滿眼烏青。

但總有人例外。

其實嫁娶這種事吧,就新嫁娘來說,除了出嫁前要學禮儀,出嫁當天辛勞一點,平素是沒事幹的。一沒事幹,就閑得發慌。

按照大梁冊後大典,遵循納采、問名、納吉、納徵、告期、告廟、冊後、冊文、命史奉迎等……不夠這些都有章可循,有典可查,珈珞只需按照規矩該接旨接旨、該跪拜跪拜。比起尋常閨閣女子出嫁來說,還是好了點,起碼,她不用自己做女紅。

所以說麽,人一閑,就該有人瞧着不順眼,一不順眼,就要出點什麽幺蛾子。

也罷,終歸她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再怎麽着,無非就是再死一回,也沒什麽好怕的。想到這,珈珞倒也沒什麽害怕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發回了太師府。

嫡女回府

從宗聖寺到太師府府邸,一路之上,道路兩旁,十步一衛,百步一崗,數千名執槊佩劍的宮中禁衛神色冷然的立在道路兩旁,将黎民百姓阻隔開來。

太師府在皇城南邊的崇義坊,與皇城離得不遠。過了東市,人煙漸漸少了,守衛也沒那麽嚴密。有膽大的百姓偷偷擡頭瞧去,只見遠處的城牆穹頂下,一輛軒麗高古的王青翟車被數十駿騎環繞着。那寶車黑馬駕三,朱班輪,青蓋,左右騑。兩名禁衛立于倚獸較前,身着玄青鬥篷,衣袍間幾束絲帶在寒風中呼呼作響,順着晚風的牽引拂過伏鹿轼上時,別有一番天家威嚴皇家清貴的意味。

翟車行至轉角處,領頭統領一聲唱和,閑雜人等皆退避三舍。車子緩緩行過,衆人高呼天家威嚴。

又行了不到兩刻鐘,車子轉過一角青磚牆,面前霍然氣派起來。入目是門前兩座石雕大獅子,鎮守三間獸頭大門,正門大開,正門之上,有一匾,匾上大書“安國公府”四個大字,乃是先帝禦筆。門前列站着十來個華冠麗服之人,一見他們的馬車過來,忙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請珈珞下車,又有三四個葛青綿衫的小厮擡了轎子候着。

徐姑姑先下了車,後有小厮半跪在地上,珈珞踩着他的背走了下來。忙有丫鬟婆子上前,不等徐姑姑動手,就打起轎簾,扶珈珞上轎。

小厮擡起轎子自正門進,約莫着走了半刻鐘,至一道雕花門前落下。小厮恭敬的站到一旁,婆子丫鬟們上來打起轎簾,扶珈珞下轎。

珈珞暗笑一聲,卻不扶那些個婆子丫鬟的手,而是說道:“徐姑姑,臨走前父親交代了,回來後要珈珞先去祠堂敬拜先祖,請徐姑姑領珈珞前去。”

徐姑姑還未接話,就聽見一旁一個婆子問道:“老爺未回府麽?“

珈珞聞聲瞧去,只見說話的那個婆子穿一身葛青對襟大褂,鬓發間插了支簪花的赤金釵,看打扮倒不是一般的丫鬟婆子,想必應是哪位夫人眼前的管事媽媽。

珈珞朝徐姑姑睇了一眼,徐姑姑了然,冷然笑道:“想不到大長公主十年未回府,府裏都沒規矩到這個地步了?”

那婆子哆嗦一下,卻仗着自己乃是二夫人溫氏面前的管事媽媽而硬氣不已:“如今府裏諸事溫夫人說了算,奴婢也不過是照着溫夫人的吩咐做事。”

“溫夫人?”珈珞閑閑的笑了,“母親還在,父親什麽時候又多了個夫人?”

那婆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恨恨道:“是溫姨娘。這麽多年來,太師府諸事都由姨娘打理。大姑娘今日回來,按理說應先去拜見這個庶母。”

“先拜見庶母?”珈珞好笑不已,又問道:“你方才叫我什麽?”

婆子疑惑:“大姑娘啊?”

徐姑姑微微仰頭,瞪了那婆子一眼,“看來先皇賜封的上陽郡主,你是忘了?”

徐姑姑是內宮之人,揉戳拿捏恰到好處,這句話說得雖輕,卻抑揚頓挫,該重音重音該輕音輕音,直吓得那婆子直接跪到了地上:“奴再也不敢了,郡主恕罪。”

珈珞并沒有叫她起來,也沒有說要怎樣懲罰她,只是盯着她瞧了一陣,若有所思的問她:“幾位姨娘現下何處?”

婆子微怔了會才說道:“溫姨娘在吩咐婆子們準備今晚的膳食,阮姨娘近來忙着整理琴譜,這會想必是在書房。樸姨娘在陪着小公子在暖閣裏嬉鬧。”

珈珞詭異的笑了,太師府果真是一臺好戲。

前世她活着的時候就知道,陳太師正室齊國大長公主因厭煩妻妾争寵,帶了女兒避居宗聖寺,府內諸事便由府裏的大姨娘溫氏打理。說這溫氏,膝下僅有一女,是安國公府最小的女兒陳雁初,不過十歲的樣子,卻是極其刁蠻的。平時那排場,竟比尋常官宦家的嫡女還要有派頭。這也難怪麽,她雖是庶女,但生母姨娘打理庶務,府裏有沒有嫡母管着,可不是可勁蹦跶?

二姨娘阮氏,膝下有二姑娘陳雁回和大公子陳岚。這二姑娘陳雁回,年約十三四,正是好年華。卻無奈是個庶女,生母姨娘又平素附庸風雅,愛個風月佳事,甚少管自家姑娘,這一來,嫡母和嫡姐雖不在府裏壓迫着了,這庶妹可是強橫的很,硬生生的将十三四的姑娘擠壓的怯生生的,見人也不大敢說話。而大公子陳岚,卻是交了一群生性風流的朋友,自打十六歲就開始行走江湖,極少回府。

而這三姨娘樸氏麽,卻是個貴角。她原本不過是當朝太後庾氏的陪嫁丫鬟,極得庾太後信任。十年前,庾太後做主将她賜給了安國公為妾,不過她這個妾室,卻比溫氏和阮氏矜貴多了——人家上太後娘娘的陪嫁,又是太後懿旨賜的婚,這一來,可是個貴妾。幾年前又生了個兒子,一來二去,混了個五品宜人的名號。

溫氏是商家女,雖也出身清白,但士農工商,排在最末的商戶女,雖為太師府妾室,倒也只是個平妾,又無兒子,卻是沒有封號的。

那阮氏女,論出身,倒也不是什麽腌臜人家,她祖父本是太常寺太祝,也是個正九品的官兒,但即便是官,也不過是個伶人,說起來,這出身比溫氏雖好上一些,但比起樸氏,卻落了幾分的。

一來二去,樸氏在府裏那叫一個趾高氣揚。

正說着,一旁有清脆的笑聲傳來:“是大姐姐回來了嗎?”

珈珞聞聲望去,便見自濃蔭綠柳裏走來一個着青衫鵝黃錦袍的女娃,腰系蘇繡黃梅帶,臂彎明月紗,眉清目秀,盈白的面上挂着純潔無邪的笑意。只是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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