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公府之事不聞不問,卻仍然是老爺夫人。二夫人您呢,這麽多年,嘔心瀝血,累死累活的,在外人看來,依舊只是個姨娘。奴看着夫人長大,早把夫人當自己的閨女對待,奴是心疼夫人啊。”說罷拿了帕子揩淚,顫着聲哭,“二夫人您膝下又沒有個公子,這以後待三姑娘出嫁了,可如何是好?”
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陳雁初忽然出聲道:“李媽媽你先下去吧。”轉身又安慰溫氏:“姨娘,李媽媽這樣做,不也是為你好麽。”
溫氏漸漸消了氣,握着陳雁初的手,無奈:“要不是我沒能生下個兒子,又何苦活得這麽隐忍。我雖知李氏為我好,但畢竟她只是個下人,頂撞主子,老爺少不得要責怪我管教無方。”
“姨娘,”陳雁初詭異的笑開:“李媽媽頂撞那個小賤蹄子,雖說讓你沒了顏面,但換個角度看,不也是個好事麽?”
“嗯?”溫氏有些茫然。
“你想想,她才一進府,就敢訓斥掌事夫人手下的媽媽,分明是不給你面子。按理說,你畢竟打理庶務十年,她即便貴為上陽郡主,也得給您三分薄面。此次訓斥了李媽媽,這不擺明不懂禮數麽。姨娘您想,若是父親知道了這事,該怎樣想?且不說小賤蹄子在父親面前沒什麽好印象,就是她娘恐怕也會落個教導無方。”
“不愧是娘的貼心小棉襖。”溫氏由衷的笑了。
“再說,姨娘,有兒子又能怎樣,你且瞧瞧阮氏和樸氏,一人膝下一個兒子,可如今這正妻不還是大長公主麽,而掌管國公府之事的人卻是二娘您。何況,那大長公主膝下可是也只有這麽一個女兒。”
溫氏臉上都要笑開花了。
“有兒最多封王拜相,襲成爵位,但女兒就不一樣了。”
溫氏故意問她:“來給姨娘說說,女兒又如何不一樣了?”
雁初羞赧一笑,答道:“元帝的麗妃娘娘,原本只是教坊的琴姬,後得元帝寵幸封妃,她母親尊封涼國夫人,父親追封梁國公……”
溫氏輕柔的撫摸她的頭發,面上的笑意和藹溫淑:“這麽說,初兒想要伴君側?”
雁初笑了笑。
“如此,”溫氏眼中有瘋狂而執着的火焰燃着,似要焚盡她所看不慣的一切:“娘便為你清除一切障礙。”
母女二人相談甚歡,卻聽見沈管家在門口問道:“溫姨娘,老爺回府了,可要将晚飯擺到正廳?”
溫氏理了理鬓發衣袍,斂了神色,恢複了以往的溫和從容,招呼沈二進來,吩咐道:“那些事安排丫鬟婆子做就好,沈老無事多歇歇,為國公府辛勞了一輩子,該享享清福了。”
沈二樂呵呵笑了:“姨娘又打趣老奴。要說辛勞,咱這一大家子,凡事不都得姨娘操心?老奴不過是個跑腿的,能累到哪去?要說歇歇,也得是姨娘歇着。”
溫氏笑嘆:“沈老就是會說話。”
沈二也不謙虛:“托姨娘的福。”
正說着,外面有清脆的笑聲傳來:“早就聽說姨娘治家有方,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溫氏面色驀然變得有些難堪,素來沉着的臉上隐現不耐煩。陳雁初不着痕跡的扯了扯她的衣袖,笑了笑,卻是對着沈二說道:“阿姐這才剛回來就來看望姨娘了。“
沈二恍若未看見溫氏的不自然,順着陳雁初的話,道:“上陽郡主跟在大長公主身邊,應該懂事些。”
說話間,已經有丫鬟推了門請珈珞進來。珈珞臉上的笑意恬淡,對溫氏的态度也是畢恭畢敬:“多年未見姨娘,姨娘可真是美豔不減分毫。”
溫氏答:“這大姑娘的嘴就是甜。”
這廂珈珞按照禮數給溫氏行了禮,陳雁初和沈二又按照禮數給珈珞行了禮,溫氏才喚了丫鬟端進來幾盞杏仁茶,說道:“大姑娘十年未回,長得是越發的美貌了,你瞅瞅這副神色,肖似你母親八分。”
珈珞端着手裏的茶盞,并不打開杯蓋,而是望着溫氏手旁墊手用的玉手枕,不動聲色的說道:“若珈珞沒記錯的話,這玉手枕是烏孫進貢的吧?”
溫氏怔了怔,撫摩着玉手枕笑得有幾絲尴尬:“正是,靖寧侯夫人送我的。”
“靖寧侯夫人?”珈珞面色露出一絲惋惜,“可惜了……”
溫氏卻道:“也無甚可惜。”
珈珞這才打開杯盞,喝了一口杏仁茶,又問道:“靖寧侯夫人不過略長珈珞幾歲,紅顏早逝……”
“呵呵……”溫氏面上雖有笑意,心裏卻嘀咕着,對內院的事果然是個一竅不通的主:“侯爺也是個可憐見的,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娘,叔嬸養大,虧得他是個争氣的,封侯拜相的,如今可齊全了。可天作弄人,沒的讓他娶了何家那婆娘,不僅不會生養,家裏還出了這樣見不得人的事,她倒是尋死覓活的死了,卻給侯爺落下這麽一大攤子事。”
珈珞:“……”雖然她已經死了,都說前世之事不追究,而且自己也有改頭換面重新來過的打算,可被人死後這麽吃噠,還是覺得……有點過分。
“況且,侯爺身邊有紅袖姑娘那樣才貌雙全的女子,何太傅叛變之時,侯爺還念在夫妻情分上為她求旨葬在宗聖寺,她的死,說可惜倒也可惜不到哪去?”
“咳咳……”珈珞一口氣沒有緩過來,被茶水嗆了嗓子,拍着背咳了好大一會才緩過勁來:“那紅袖姑娘……是叫紅袖姑娘吧,聽說出身并不好?”珈珞在心裏冷笑不已,紅袖姑娘?桓楚自邊境歸來時帶的那個女人,若非是她,桓楚豈會那般折磨她?
雞犬不寧
紅袖,不過是教坊唱曲的姑娘,被拐帶到南诏的時候恰好被桓楚所救,這便上演了一場英雄救美的絕美傳說。
傳說,那英勇的将軍于亂軍中鐵騎踏碎敵軍屍骨,救那柔美若水的姑娘于修羅場,兩人在千軍萬馬中一眼相望便傾了心,于是便天雷勾地火,你情深如海不顧帝都嫡妻為我傾心,我便抛卻一切甘願做個沒名分的歌姬陪在你身邊。你看看,這是多麽傳奇的一幕。
傳說,那紅袖姑娘原名蘇雲汐,乃是黔州人氏,逢天災蝗蟲大亂,父母皆餓死,唯獨她逃了出來,卻被人賣入教坊。幸遇将軍,引為平生知己。
傳說,那紅袖姑娘善吹笛,又善舞《明君》,深得靖寧侯寵愛。靖寧侯特地建別館“簌玉齋”供紅袖姑娘居住。簌玉齋因山形水勢,築園建館,挖湖開塘,周圍幾十裏內,樓榭亭閣,高下錯落,洛水萦繞穿流其間,鳥鳴幽村,魚躍荷塘,真是一個美不勝收。
傳說,但凡是見了紅袖姑娘的美貌,聽了紅袖姑娘笛聲,賞了紅袖姑娘舞姿,那便是一個神魂颠倒,今生難忘。
傳說總是美好的,在傳說中,紅袖姑娘總是那般遙不可及,卻不知那所謂神妃仙子一般的紅袖姑娘,卻是個演戲的好角。桓楚在府時,她總是楚楚可憐的偎在桓楚身邊,在桓楚折磨何鳶時,她總是站出來替她求情,卻每每換來桓楚更殘酷的折磨。然而桓楚不在時,她卻又對何鳶冷嘲熱潮,津津有味的看她的笑話。
高門貴族素來看重門閥出身,紅袖出身煙花之地,最為人所不齒。
溫氏不在意的笑了笑。
陳雁初卻道:“姐姐,你不知道,靖寧侯這幾天天天往老寧王府上走動,我聽寧王府的殊微姐姐說,靖寧侯想讓寧王把紅袖姑娘認在名下,準備過了靖寧侯夫人的孝期就娶為填房……”
珈珞手裏的花開富貴白玉碗啪嗒一聲響,那碗蓋子就落在了地上。
“你接着說……”珈珞很不好意思打斷她的話,陪個不是,一臉和藹的長姐笑意。
雁初清了清嗓子,接着八卦:“不過這事被殊微姐姐攪合了。你想啊,若是寧王爺認她為義女,殊微姐姐不得叫她一聲姑姑麽,她什麽出身,殊微姐姐又什麽出身,殊微姐姐豈肯對她低眉順眼的?”
這倒是,寧王爺是皇帝他八皇叔,蕭殊微是寧王唯一的嫡親孫女,和皇帝還是有幾分血緣關系的。且蕭殊微自幼随老寧王天南海北的跑着玩,性子最野,豈會心甘情願被人欺負?
桓楚這算盤算是打不響了。蘇雲汐這出身,斷然是沒法成為侯爺夫人的,當個姨娘還湊合。不過桓楚素來與寧王不怎麽親近,這次居然為了蘇雲汐親自去寧王,委實是情深似海。珈珞咂咂嘴,好一對苦命鴛鴦,不過和她也沒毛線關系。
珈珞這時才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雁初,她穿了身淺粉折枝海棠花棉襖,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甲,蔥黃绫灑線裙子,都是簇新的,雖不至于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