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然何鳶之死給他蒙上了點灰塵,不過明珠蒙塵啥的,還是個寶珠,有眼色的還是識點泰山。
他這一躬身,一彎腰的風致,大梁第一美男的稱呼不遑多讓。珈珞勾唇,“卻之不恭。”
陳氏并非如王謝桓庾那樣的高門望族,家族史并不長,說起來,自陳氏先祖立功成名到如今顯赫一時,不過才三代。安國公陳士衡的祖父原本只是太子太傅門人,因為人耿直,得太子太傅女兒慧眼相中,為成全這樁姻緣,太子太傅為他謀了個太子賓客的閑職,後擢中書侍郎,直至禮部尚書。又經涼王亂,陳家立下大功,直至陳士衡封太子太保,得尚大長公主,而今上即位時不過才六歲,先皇惶恐外戚幹政,在由庾太後家兄定國公輔政的同時,又加封安國公。
所以,這麽一來,陳家并無旁支,子嗣單薄。大梁立朝一百多年來,士族如林,陳氏委實稱不得什麽望族。陳士衡祖父只記得自己出身上陽郡,陳家便以上陽陳氏自稱。因着不是古老的家族,所以陳府從設府到現在也不到百年,府內雖建築景觀雅致,卻論氣派論奢華,不說比起靖寧侯府了,連當初的何府都比不過。
兩人一路沿着荷塘走,不知不覺居然出了宜華院,到安國公府西苑的梅林。一路走來,兩人皆是沉默。跟着一個害死自己的人處在一塊,真是滿心滿肺的膈應。而桓楚卻是跟在她身後,并不言語,面容沉靜如古井,不知所思所想。
眼看就要走到盡頭,珈珞遲疑了一會,停了下來:“按理說,侯夫人喪事後三個月靖寧侯便可除服?”話音落的那刻,珈珞恰好擡頭,而那時,正好風起,便見一樹梅花紛紛揚揚落下,自他眉間擦過,落滿衣袍。
衣帶當風,風光霁月。
他的确當得起大梁美男子的稱號,不然當初她怎麽會豬油懵了心一心要嫁給他呢?
桓楚靠在一株梅樹上,懶散的模樣,笑得很不真實:“不論多久,靖寧侯府畢竟需要一個女主人。”他凝眸盯着珈珞,有那麽一瞬間,珈珞似乎看見了眼中悲傷,“紅袖陪了我兩年,等了我兩年,韶華之年都盡數虛耗,我豈能負她?”
珈珞勾唇冷笑,“真是癡情人。”
桓楚搖頭,自嘲的笑笑:“癡情麽?不過是不想錯過而已。”
呵!說的好像她前世故意錯過他桓楚這麽一個人一樣!真會給自己貼金。
“侯爺待紅袖姑娘真好。”珈珞酸道。
桓楚眼中大亮:“紅袖待我情深似海,為了她,我甘願做任何事。”
珈珞唇角笑意越來越濃,最終大笑起來。這大約是她聽桓楚說過的最動聽的情話了,以至于他說完後很久珈珞還沉浸在這情話裏難以自拔。多麽情深意切,多麽感人肺腑,多麽感天動地,多麽……
只是這和她有什麽關系?
“侯爺若是要母親認紅袖姑娘為義女,那侯爺請回吧。”說罷,珈珞不再理他,甩袖往回走去。
誰知剛轉身,就被桓楚伸手扯住衣袖。珈珞惱怒,怒斥:“放手!”
桓楚依舊笑盈盈:“上陽郡主覺得本侯是那種不達目的就罷休的人?”
他确實不是那種人,不然怎會有何氏滿門落魄?怎麽會有她兩年的恭順服帖成了他殺她時的迷魂陣?
珈珞倒不畏懼他的威脅,左右現在是他求她:“與其找別人認為義女,看人臉色,倒不如擡為姨娘,封個五品宜人。至于正妻,侯爺要不想娶,還會有人逼你不成。”
珈珞覺得她真善良,瞅瞅,還貼心貼肺的跟他想主意。
“終究不是正妻。”
“呵!”珈珞惱了:“不過個名號罷了,只要你待她一心一意,管她妻還是妾。”
桓楚挑眉:“這麽說,郡主很在意冊封皇後之後,要面對一宮的女人了?”
“靖寧侯就是聰明。”珈珞眼底恨意殺意一一閃現,但面上依舊笑得純真無邪,“一個女兒家所求也不過是嫁這世間最為優秀的男兒,一生一世一雙人……”
“郡主真是個妙人。”
“過獎。”
珈珞望着一樹紅梅,自嘲的往回走去。
瞧瞧,再活一世,也這麽憋屈!皇後,看着是個好東西,天下女人你最大,但實際上呢?就連桓楚那樣黑心黑肝黑肺的,都想着給自己的女人找個一生一世一雙人呢,自己呢?難不成椒房獨寵,讓皇帝虛設六宮?
做夢的吧!
又回去陪安國公閑聊了會,約莫着都要到辰時末了,才回到自己住的棠棣小院。徐姑姑并着兩個丫鬟正在等着她,見她回來,忙卸妝的卸妝,梳發的梳發,又有準備香胰子和水,珈珞也不急,在她們的服侍下洗了臉換了身輕便的睡衣,這才接過徐姑姑遞來的安神茶,慢慢啜了兩口,長舒一口氣。
終于是,回來了。
徐慧接過珈珞手裏的茶水放到桌子上,指着屋子裏站着的幾個看起來等級不低的丫鬟說道:“暫且按照郡主的吩咐挑了兩個可心機靈的丫鬟貼身服侍。其餘的,眼瞧着也用不到,明個起,宮裏的嬷嬷就開始教習宮禮了,倒也無需多少人近前伺候。”
珈珞滿意的點點頭,随手指着那個膚色細白的丫鬟問道:“名字?”
丫鬟不卑不亢的福了福身子,輕聲答道:“奴婢喚作蘭蔻,才過了十五歲。”
“你呢?”
“奴婢雪墨,也是十五歲。”
“嗯。”這一天可謂是過得累心累神,珈珞不想再多問,只是說道:“可有識字的?”
兩個丫鬟相互看了看,蘭蔻向前走了一步,恭謹的回複珈珞:“奴婢兩人曾在書房服侍,老爺特地讓奴婢們學了幾本書。”
珈珞眼中大亮,面露喜色:“如此,甚好。”
徐姑姑便又絮絮叨叨的交代了明早不必太早過來打擾珈珞,讓她多睡一會。兩個丫頭很是懂事的點頭,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郡主,可還有什麽吩咐?”
珈珞揉了揉額角,靠在床邊的貴妃榻上,望着鎏金麒麟紋香爐發了會呆,這才道:“徐姑姑,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郡主……”徐慧神色有些遲疑,猶豫了好大一會才說道:“姑娘往日不都是要奴婢看着您睡熟了才去歇着麽?方才姑娘已經讓墨蘭她們回自己房裏睡了,奴婢再一走,姑娘身邊沒個人守着可如何是好?”
珈珞疲憊的笑了笑,勸道:“珈珞自是知曉徐姑姑為我好,只是,今日早非往日,我亦不是躲避在母親庇佑下的小姑娘了。今個這才回來多久,便遇到這麽多費心費力的事,以後的日子長着呢,我如果一味退縮,豈不讓旁人看了笑話?”
徐慧心有欣慰,雖并不十分放心,但見珈珞面露倦色,也只得罷了。
香爐燃着安神的瑞腦香,更漏點點,房間寂然無聲,珈珞呼吸漸漸平穩。直到這一刻,一個人躺在貴妃榻上,望着碧紗屏風上的芙蕖花才清醒的感觸到又活過來的那種驚喜。這一刻恍然知道,活着真好。這一世,不論多麽艱難,都要好好活下去,快樂,自由。即便是要滅門之仇,也要快快樂樂的去報仇。報複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好好的活着,活得比他好。當然,如果再自己順心如意的時候再給他甜點堵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
萬家燈火早已熄了,珈珞起身上了床,也沉沉睡去,一夜無夢,睡得香甜。
風起
臘月初八,黃道吉日。為了避免和明春的封後大典以及明秋的選秀相沖,陳太師琢磨再三,将自家閨女的及笄禮放在了臘月初八。臘八節麽,一起過了。
不過雖然匆忙,但因着安國公較為疼愛這個女兒,便早早請了皇恩,這不,除卻平素交好的那些個夫人姑娘們,滿京都的官夫人太太們都盛裝攜厚禮前來觀禮。
當然,為了及笄禮是一方面,主要的,還是見見這位引得皇帝和太後反目的準皇後究竟是個怎樣的神妃仙子模樣,居然将聖上迷得七葷八素。
蘭蔻将這些閑言碎語八卦給珈珞的時候,後者正一臉迷茫的抱着本佛經看。半晌,才反應過來,這群官太太是在諷刺她是個狐媚子,迷瞪了會,擺了擺手:“也沒什麽,狐媚子我看來是個褒義詞。”
蘭蔻:“……怎麽會是褒義詞呢?”蘭蔻瞧她這般不着調的樣子,很有種扶不起的阿鬥的無力感:“自古被稱作狐媚子的,比如說那蘇妲己、褒姒,不都是禍國殃民的麽!禍國殃民的詞,怎麽會是褒義詞!”
珈珞翻着書念叨:“j□j,空即是色。能擋得住禍水紅顏絕色的才是真格的,沒的自己守不住江山收不住身子,還說人家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