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棗銀耳羹來,“也別拘着,咱姐妹說話,不必藏着掖着。”
阿瑤很懂眼色的将一衆人都帶了出去,留下姐妹三個說些體己話。
“雁回,那镯子還在不在?”
雁回面色一紅,瞬間就兩眼含淚,“樸姨娘上午到我屋裏去了,她說那镯子瞧着不錯,就……就……”
雁初呲噠道:“你可真夠出息的!好歹你是府裏正經小姐,她一個妾室,還能從你手裏搶走東西不成!你也是的,整天懦懦弱弱的,怪不得她拿你當軟柿子捏。”
雁回面色更紅,越發說不出話來。
珈珞笑笑:“這話可是趕到這了,雁初說的沒錯,雁回,做姐姐的今個就說道說道你。你本性善良這是好事,但過于良善就不成了,好在這些年溫姨娘打理庶務,府裏沒些刁鑽奴仆,倘若真有心思不純正的,豈不是要欺負你?你終歸是府裏正經主子,該打該罵,不過看你心情,別沒的讓個姨娘随便搶走你的東西。”
“就是。”雁初幫腔。
“甭只說雁回,”珈珞橫了雁初一眼,“你也是的,我聽說你昨晚跟姨娘抱怨我這次回來只給了你一支上不了臺面的釵子,卻送了雁回羊脂白玉镯子?”
雁初讪讪的,嘟着嘴不說話。
珈珞略略提高了聲兒:“好歹是一家姐妹,整天可着勁的比有什麽意思?父親對府內向來是公平公正,府裏又不是窮得顧不上姐妹們吃喝,你們比那些沒點子的東西有意思?”
兩姐妹俱是低下了頭。
“不說別的,就拿昨個席面上的事說,要不是你倆互相幫襯着,能順利解決?先賢聖人愛講些個大道理,咱們姐妹說話沒那些繁文缛節,我是年長你們幾歲,就依着身份說上幾句:咱們陳家姑娘不比別家,她們是姊妹多,嫡庶有別,咱們不一樣,就咱們三個姑娘,我又是明旨立的後,就剩你們倆。倘若日後議親,甭說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單單是父親母親的身份擺在那裏,你們一個個嫁給公侯正室都綽綽有餘。你說說你倆整日裏為嫡庶之別鬧那些有的沒的,劃得來嗎?”見兩人面上都有些挂不住,珈珞漸漸緩了聲,瞧了雁初一眼:“我聽說,三妹有入宮的打算?”
雁初弄了個大紅臉,不知該作何答。
“你也不必臉紅,”珈珞自嘲道:“要不是聖旨已經下了,我還真不樂意入宮。那種吃人不吐骨頭,鈍刀子剁肉的地,但凡是個明白人就不想進去。你倒好,巴巴的瞅着後宮。宮妃又如何?沒有家族做後盾,單單靠帝王愛,能榮寵多久?莫說以色侍人不是長久事,以色侍人本也不是什麽事。不說別的,先帝爺的沈昭儀,可是當今聖上生母,活着的時候,榮寵後宮,後來如何?今上即位這些年,可追封了?”
“阿姐,”雁初紅着臉,雖心有不服,可也無從辯駁,只好道:“你教教我們該怎麽做吧。”
“得了,也別這麽說,”珈珞正色道:“該怎麽做你們自己個想,我只說一句,不論你們做任何事,都要記住,自己是陳家女,你代表的是陳家的顏面,榮辱與共,捅到天了也是這個理。”
一時間屋裏沉默下來,珈珞不再說話,任由她倆坐着。
許久,雁回道:“阿姐這番說,我和三妹自是聽從,只是,阿姐也知道,我姨娘不管事,溫姨娘雖管事可終不是貴妾,當初母親将打理庶務的職權交給溫姨娘,雖有母親的考量,可……壓不住五品宜人的。”
珈珞勾唇,揚起一絲輕蔑笑意:“太師府廟小,供不起大佛,有些人該處置了。”
寶劍出鞘(一)
雁初和雁回相識一眼,扭捏了會,便相繼表了态度:“阿姐怎麽說咱就怎麽做,反正不管怎麽說,阿姐是家裏大姐姐,比我倆要懂事些的。”
珈珞扣指敲了敲桌案,蘭蔻打簾子進來,換了熱茶,又退了出去。
“樸姨娘的事,就算是想處理,我們作為晚輩的,插手也不合理,這事還得請母親回來。”珈珞轉着手裏的踏雪尋梅的鈞瓷茶碗,想了想,又道:“還有朔兒,父親百年後,國公府的爵位,總是要他承襲……”
“噫?”雁初奇道:“不還是有岚哥哥嗎?按道理說,母親沒有嫡子,那就該長子繼承爵位啊。”也是因着這個緣故,她總是和陳雁回鬧別扭。
雁回紅着臉不好意思道:“我聽姨娘說過,阮氏先祖有話,但凡是阮氏子孫,若想功名,須得自己争取,斷是不能襲爵的。”
雁初驀地對阮姨娘多了幾分好感:不依靠祖輩蔭佑,有骨氣,夠血性!
“是這個理,”珈珞道:“當初母親離府時将打理庶務的權利交給溫姨娘,也是因為憐惜她膝下無子,想着阮姨娘畢竟有岚哥哥,他日不論怎樣都是有個依靠的,那樸氏再橫,也斷然不敢在阮姨娘面前鬧什麽幺蛾子。卻沒想到,樸姨娘居然有了兒子,或許是天意注定吧。”
雁初聽了這話,羞得無地自容。先前自己還跟姨娘合計着怎樣跟陳珈珞使絆子,卻不想人家心胸這麽放得開,如此以來,倒是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上不得臺面了。一時心虛不已:“沒想到母親如此憐惜姨娘,姨娘和我還……”她揪着衣襟,聲兒澀澀的:“以後斷不會再糊塗下去了。”
珈珞并沒說什麽。大長公主之所以敢這麽做,一方面确實是為了照顧溫氏,另一方面也不是是自己身份擺在那,不屑于同這些姨娘争這些有的沒的。她是太宗帝掌上明珠,今上唯一的嫡親姑姑,真沒必要掉了身價跟這些姨娘們一般見識。要真是事事斤斤計較,還顯得她太落面子。
“大梁繼承爵位的向來是嫡子,這樣以來,母親肯定要将朔兒認在名下,那樣以來,陳家宗譜上是不會有樸姨娘的位置的。眼下雁回是該準備議親的事了,雁初倒是清閑些,你每日裏都将朔兒帶到你那,多和他處着點。一來,讓他漸漸疏遠樸氏,這樣日後分離的時候也不至于太費神;二來,待你出嫁後,溫姨娘終歸也是有個依靠的。”
雁初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擎兒着吧,可別掉金豆子。我早說了,咱宅子裏不是那些妻妾争寵的地兒,也沒必要一個個鬧得不自在,姐妹們相互幫襯着點,日後都有好日子。沒必要你算計我我算計你,兩敗俱傷,劃不來。誰也不是吃素的,逼急了真鬧出什麽掉面子的事,那就大大不妙了。”
是這麽個理,陳家家底在那,人口又少,為了吃穿争比卻是沒必要。珈珞身為嫡長女,既然有照顧庶妹的打算,她們也斷不會拒絕。從長遠去瞧,哪怕日後陳太師致仕了,可還有宮裏的皇後,府裏還有個皇姑子,就算是庶女,有這條件在,誰敢輕視?
再者,以後珈珞入了宮,她們有什麽事,請示宮裏,終歸是鞭長莫及,倒不如兩個庶女好好處着,以後相互幫襯着,有姐姐這個皇後在,還怕沒有富貴榮華?人要會知足,蛇吞不了大象,守住眼前的幸福就夠了。
确實是這個理兒。
兩人唯唯應了。
“好了,也別這麽心事重重的,以後該怎麽着還是怎麽着。”珈珞起了身,帶着兩朵花進了內閣,自黑漆描梅花紫檀木梳妝臺上取了兩個一模一樣的紅漆嵌琺琅面梅花式匣子遞給她們:“這就算是姐姐給你們添的妝奁吧。等母親回來了,你們出嫁的時候,少不了好東西的,眼下也沒必要比來比去。”
兩朵花一左一右抱着珈珞嗚嗚咽咽哭着:“以前都是妹妹不懂事,姐姐千萬別放在心上。”
珈珞笑了笑,心裏漸升起一股暖意。
送走兩朵花,又叫了徐姑姑和阿瑤進來:“……我記得母親的公主府在崇仁坊那裏,現下可有人打掃?”
徐慧道:“大長公主每年祭祀回京的時候,都是住在府裏的,眼下府裏一切一應俱全,就是現下要住進去人也是可以的。”
大長公主的府邸是太宗皇帝下旨監工敕造的,為的就是若有朝一日女兒在婆家受了委屈也好有個落腳地。按照前朝的規制,但凡是皇女出嫁,一般都是要建府另住的,驸馬要想見上皇女們一面,還得提前遞上請柬。但大梁不同,大梁開國皇帝原本就是前朝帝姬的驸馬,簡直是受夠了這種奇葩規制,所以自建國初,第一位大梁合德公主出嫁起,就定了死規矩,皇女出嫁,不再另行建府,公主嫁入夫家,從夫家姓,不設驸馬位。這樣一來,除了遠嫁和親的皇女,一般下降本朝臣子的皇女都不另行設府,出嫁後還不許再以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