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是明晃晃的向哀家宣戰了。”

仲春的天兒還是有些涼,珈珞一早沒用飯就直奔鳳儀宮,昨晚又鬧騰了一夜,這會子是渾身不舒坦。

青璎由貼身宮女扶着跟在身後,落後三尺遠,不急不慢的說道:“想來今年的選秀聲勢定然大得很。”

珈珞停了步子,等她走到身邊,兩人錯個肩膀,一同走着:“宮裏眼看都二十年不曾選宮人了,聖上治下國泰民安,今夏的選秀倒是會熱鬧些。”

“是呀,”青璎笑道:“妾身曾聽聖上說今夏的選秀不能耽擱秋狄,這一來既要選宮人,又要選宮妃,想必得提早準備吧?”

珈珞笑道:“宮中諸事有老主子打理,這事,我可說不準。”

青璎見她話語間并無驕躁,也無怨恨,原本的提防就松懈了些。兩人一并走到鳳儀宮外的一處牡丹園裏,坐下歇會。青璎瞧四周瞧去,笑道:“老主子這輩子就愛牡丹,鳳儀宮裏裏外外到處都是。”

珈珞笑笑,不語。

青璎見她神色并無不妥之色,推心置腹道:“說起來這次選秀,花鳥使者去年冬日就去了各地,宮裏應該會大換面孔吧?”

“上了年歲大的宮人也該放出去了,”珈珞撥弄着手腕上的連理镯,平淡的說道:“身上親政多年,膝下尤虛,是該充盈後宮,為皇家開枝散葉了。”

青璎打量着她的神色,定定問道:“姐姐,你怕嗎?”

“怕?”珈珞不由得笑了起來:“本宮有何懼怕?是怕失寵?還是怕後位不保?”

青璎搖頭:“都不是,”她又咳了兩聲,望着自己白到透明的指尖,苦笑道:“從前,只有妾身和貴姬的時候,妾身不曾怕過,因為桓貴姬再厲害,也不會觊觎我的位子,我倆拼了命是為了後位或是貴妃位。後來,聽皇上說要立後,我開始有些害怕,但并不恐懼,因為我怕的不過是皇後心胸狹隘不容人,但只要不傷了我的性命,就沒什麽好恐懼的。但一想到選秀,後宮裏要有那麽多的女人,我就寝食不安,底下有多少人惦念着你的位子,用盡七十二般手段也要拉你下去,踩着你的鮮血屍骨往上爬。”

珈珞握住她的手,柔聲笑道:“母親曾給我說過,她遠避宗聖寺并不是要躲開誰,而是放開手讓府裏三位姨娘争鬥,誰輸誰贏,就看她們自己的本事。她是嫡妻,犯不着和妾室一般見識。溫姨娘無子,母親給她打理庶務的權利,阮姨娘祖父只是正九品的太祝,母親不但不輕示,還很擡舉他們,逢年過節,必讓姨娘帶着一雙兒女前往阮家看望。母親遠避寺中,給她們争鬥的機會,但你瞧瞧這結果呢?母親走了十年,太師府依然如初。甚至,樸氏還有了個兒子,這讓母親大為歡心,你知道為什麽嗎?”

青璎搖頭。

“因為她是太宗帝的女兒,是聖上的皇姑姑,更是陳太師的嫡妻,她的身份在那裏,體面在那裏,她沒必要丢身份丢面子的跟和她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的人争鬥,犯不着。母親瞧不慣樸姨娘,自有溫姨娘和軟姨娘給她使絆子,府裏妾室鬥得再厲害,只要不觸及嫡妻的位子,母親樂意讓她們鬥,讓她們鬥瞧瞧自己都有幾斤幾兩。可如今呢麽,太師府的嫡妻還是母親,姨娘還是姨娘。”

青璎蹙眉道:“可,別的嫡妻并沒有大長公主的魄力,能将樸姨娘攆走啊?”

“你以為樸姨娘被趕出府只是因為母親麽?”珈珞笑着搖頭,“不對,若無兩個姨娘這些年對樸氏做的那些個事,母親豈能輕而易舉的就将樸氏趕出府去?因果因果,所有的事,并不是一蹴而成。所以啊,”她起身替她攏了攏鬥篷,眼中笑意盈盈:“你是貴嫔,那些個四妃九嫔的,完全不用擱在眼裏,她們,自有和她們一樣的人鬥得頭破血流,你只需做好你自己的事即可。”

她轉身回了未央宮,青璎卻瞧着她的背影發呆:因為你是皇後,所以不屑于和宮妃們鬥麽?

第五回合(上)

珈珞回到昭陽殿沒多久,那邊就傳了庾太後親自帶着貴姬夫人來請罪的消息。珈珞自是笑着受了,又略作安慰。彼時皇帝已經回了含章殿看書,珈珞便交代桓萦前去含章殿見見皇帝,賠罪道歉。

此事便揭過。其後宮中諸事如常,阖宮和睦,桓萦安分的呆在宮裏,只日日将酒罂古柯茶熬制好,親自端到建章宮去,如此過了幾日,皇帝也對她有了些許笑言,并偶爾閑暇去桐華臺聽曲兒,只不再宿在臨華殿,也不在長生殿召幸。

除卻每日晨昏問安,珈珞亦覺無趣,所幸青璎倒是日日來昭陽殿與她唠叨幾句,倒也不至于太乏味。

日子平淡如常,珈珞卻漸漸有些不耐,差人往掖庭去了一次,何家女眷卻都是做些又累又髒的差役,她覺得不能再等,但身困宮中,一時沒可奈何。

幸好,二月底的時候,陳家兩姐妹來宮裏拜見她。

多日不見,雁回神色越發沉穩,少了初見時的膽怯,也有了幾分大家閨秀的氣派。雁初卻是一如既往的爽利,通身氣派如往常。

将宮人遣下去,只留了桃夭在一旁侍奉茶水,姐妹三人坐在一處說道些閑話。宮裏煩悶,沒什麽好說的。倒是宮外趣事不少,雁初又是個話多的人,一說起來眉飛色舞的:“你不知道蘇雲汐被擡為姨娘時的場面有多盛大,簡直……簡直……”她急得抓耳撓腮,卻想不起來用什麽話形容好。

雁回低聲補充道:“盛況空前,讓人瞠目結舌。”

“對,對,就是,”雁初朝雁回嘿嘿一笑,又接着道:“當初靖寧侯娶正妻的時候也沒見他多麽上心,這不過是将蘇雲汐一個風塵女子擡為姨娘,居然廣發喜帖,實在是太不可理喻了。”

珈珞慢慢轉着手腕上金累絲點翠嵌紅镯子,眸色平和,臉上笑意淺淺。如今再提起桓楚,她已經沒多少感覺了,這大約便是世人所說的無愛便無恨吧。只有些感慨,他對蘇雲汐算得上是一心一意,但願能此後真能郎情妾意了,可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雁初見她唇角含笑,面色紅潤,用肘撞了撞珈珞,揶揄道:“阿姐,看你這副神色,姐夫對你不錯啊?”

珈珞白了她一眼:“沒出閣的小姑娘懂什麽。”

雁初嘻嘻道:“才不是我胡扯的,是未來的嫂子告訴我的。”

“未來的嫂子?”珈珞一時不解,“岚哥哥議親了?哪家閨秀?”

“并沒,”雁初搖頭惋惜道:“不過是母親前幾日才約了鄭夫人來家裏喝了茶,議親的事還未定,不過這事也是板上釘釘了,畢竟哥哥他們兩個兩情相悅,哥哥一表人才,風流倜傥,鄭伯母十分歡心,議親的事也快了。”

“鄭伯母?”家裏蹙眉道:“是鄭司徒府上的姑娘?”

雁初抓了抓頭,“嗯。”

雁回畢竟比雁初年長幾歲,珈珞這麽問,她自明白緣故,于是道:“是嫡長女鄭蓁。他倆是去年上巳節踏青時見過一面,一見鐘情,其後常有書信往來,鄭伯父和伯母也知曉這事,不過并未阻止,算是默認了。母親琢磨着,鄭蓁姐姐畢竟是嫡長女,嫁到咱家裏不能委屈了她,準備給哥哥尋個差事。”

“哥哥怎麽說?”珈珞有些擔心,陳岚的身上一半流着陳家血液,一半流着阮氏那傲然于世的血液,斷然不會輕易接受祖輩蔭佑來的功名。

雁回赧然道:“哥哥不同意,虧得鄭家伯父伯母也不甚看重這些空名頭。哥哥準備成婚後去東都洛陽,忠武将軍是他的好哥們,如今鎮守洛陽,哥哥準備去再他麾下磨練一番。”

“哥哥要從戎?”珈珞大吃一驚:“這不荒唐嗎?他什麽時候吃過這種苦?世家子弟即便不靠蔭佑為官,也犯不着去軍中啊。”

雁回卻搖了搖頭:“這是鄭蓁姐姐的意思,哥哥原本還在猶豫,是鄭蓁姐姐說,如今阿姐身為中宮,理應有家族依靠才好。母親雖為大長公主,可畢竟是女眷,父親雖為首輔,但手中無軍權,更何況,陳家家室單薄,父親又有致仕的想法,姐姐的後位要想穩固,哥哥從戎是上上策。”

珈珞不由得嘆道:“哥哥當真是娶了賢妻。”

內廷與外朝向來就是一種相互依靠,榮辱與共的關系,宮妃位子的高低與家族勢力的強弱密切相關。帝王愛,在江山社稷面前,微弱的不值一談。唯有家族,才是後宮女子安穩的保障。

“母親也這樣說,陳鄭兩家聯姻,對阿姐來說,又多了一個依靠。”

珈珞聞言怔了怔,依靠?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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