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鄭氏是望族,鄭蓁父親這一輩,兄弟三人,除了鄭蓁的父親是當朝司徒外,鄭蓁的二叔父是國子監博士,門生遍布天下;三叔父雖未在朝中謀個官職,卻常年乘船出海,做些海外貿易——鄭家,卻是是個不錯的依靠。

更何況,還有——

她忽然想起什麽,急急問道:“陳鄭兩家結親的事,都哪些人知曉?”

“這事還未說準,鄭家自然不會外說,咱家裏面也就幾個主子知道,斷是不會閑言碎語給下人的。”

“很好,你回去将我的話轉告給父親和母親,就說哥哥的婚事先不要聲張,尤其是不能讓鎮、定二位國公府上知道,等到合适的時機,我會請皇上賜婚的。”

倆人雖不明白何故,但素來對這個姐姐信服,自是滿口應下。便又說起了其他的些許趣事。

珈珞卻暗自思量起來。

如今朝中局勢可謂是帝黨和太後黨争執到了白熱化的地步,帝黨這邊,有陳太師、王太傅、邵司空等,太後黨那邊卻是要占些上風,一則,北府軍如今在桓楚領下,那是戍邊衛土的鐵騎,二來,鎮、定二位國公幾乎把持了整個尚書省,雖門下省和中書省猶在皇帝手中,但六部裏,吏部、兵部、戶部、工部的尚書皆是鎮定兩位國公的門生,刑部和禮部的兩位老尚書,年事已高,不參與黨派,只效忠朝廷,但已經遞了幾次折子要告老還鄉,都被皇上壓住了。為這事,皇帝最近沒少發火。

吏部、兵部、戶部、工部……珈珞一一琢磨着,卻想不到應該從哪裏找他們的弱點。正神思恍惚,卻聽雁初道:“好可憐!”

珈珞倪了她一眼,奇道:“怎麽?”

“剛聽二姐姐說她昨個遇到的事,”雁初掩鼻以示厭惡:“工部尚書家的那個混世魔王白青行在南市打死人了,鬧得滿城風雨,京兆府府尹都驚動了,老尚書出面都沒用,還是鎮國公親自給張府尹寫了封信,才将人保出來。”

珈珞不由得蹙眉。鎮國公如今的權勢都能到了堂堂京兆府府尹也畏懼的地步了嗎?她猛地将手裏的甜白釉折枝扶桑花茶盞放到桌上,濺了一桌子茶,卻聽她怒道:“蕭梁王朝什麽時候庾氏說了算了!”

“阿姐……”兩人一時也被她的怒氣所攝,不敢再說什麽。

珈珞沉思了一會,交代道:“眼瞧着就是三月三的上巳節了,那天皇上肯定會在曲江池設宴,你倆想個辦法,到時候約蘇夫人一同出去,然後……”她低聲交代了,末了,不放心,又道:“雁初不是素來同寧王爺府上的長寧郡主相好麽,到時同殊微一起,她畢竟不是養在深閨的嬌弱女兒,也安全些。”

姐妹三人相視一眼,齊齊笑開,卻聽門口蘭蔻禀道:“娘娘,貴嫔夫人求見。”

珈珞笑道:“請。”

這些日青璎常來昭陽殿同珈珞續寫話,一來二去,覺得彼此脾胃相合,竟有了些許相憐惜之意。珈珞本也不是什麽不容人心多疑的人,也樂得交個朋友,況且從前,青璎未出嫁她還是太傅明珠時,兩人也算是手帕交,如今又都在深宮,都不喜桓萦,青璎對庾太後也并無多少好意,敵人的敵人也成了朋友。

青璎提了剔紅底黑漆雕山水人物紋八角食盒進來,未曾帶侍女,見屋裏還有兩朵花在,笑道:“看來妾身來得正是時候。”

雁回和雁初忙起身向她行了禮,她擺了擺手,笑道:“在姐姐宮裏,倒不必那麽拘束。”

珈珞故意叱責道:“人家見有客在,則說‘看來我來得不巧’以示打擾,你倒好,‘看來我來得正巧’,還自作主張‘不必拘束’。”

她也不懼怕,将食盒放到姐妹三人中間的花梨木紅漆花雕饕餮紋月牙桌上,笑道:“還不是姐姐疼我,允我常在未央宮裏頑。”又細細端詳雁回和雁初,見一個藤蘿紫對襟廣袖長衣,一個珊瑚紅纏枝牡丹花長裙,一清雅,一明媚,都是美人胚子,便朝珈珞笑道:“這可是兩個寶,倒不知道誰有眼緣日日瞧着。”

雁初倒還好,雁回卻兀自紅了臉。

珈珞觀她神色,心下有幾分疑惑:“這是有什麽好事?”

雁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指着雁回道:“二姐姐說了親事了。”

第五回合(下)

說親是好事,她已經及笄,本也該說親了,只是方才只顧着說陳岚的事,卻忘了問她的,便笑道:“說的哪家?可換了庚帖?”

雁回羞赧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雁初便噼裏啪啦竹筒倒豆子一般全盤托出:“就是岚哥哥要投靠的那個忠武将軍啦,阿姐出嫁的時候,他也回了京,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見了二姐姐……沒隔多久,就托了涼國公夫人來府上保媒,母親初始不同意,想着二姐姐才不過及笄,可忠武将軍都二十七八了,這差得太大,但……”她皺着眉,嘟着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忠武将軍請母親準他與二姐姐見了一面,兩人聊了一個時辰,二姐姐自己同意了。”

珈珞的臉色已經變了,未答話,只是去瞧青璎。青璎一副錯愕的表情,大睜了眼,似是不信。珈珞低聲道:“青璎?”

低低的聲兒裏,帶着一絲不容抵抗的警示,青璎恍了下神,轉瞬笑道:“老男人好,老男人是個寶。”

“胡說什麽!”珈珞見她神色并無異常,也将懸在的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裏,只問雁回:“若覺得委屈,自可不應下,諒他也不敢強迫。”

“阿姐,”雁回局促的揪着衣角,但神色還算鎮定:“是我心甘情願的,沒有人逼迫我,他,他很好,”停了停,又道:“他說,第一眼見我便知此生有緣,為了這點子緣分,他求我嫁給他,他會這輩子只對我一人好。”

珈珞握住她的手,點點頭:“那就好。”

“看我,”青璎自責道:“只顧着說了,帶的好東西都忘了。”她将食盒打開,一股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細瞧去,卻是一只松香熏烤的野雞,笑道:“家母從營州趕來瞧我,帶了些家鄉特産,知道今個陳府兩位姑娘進宮,就巴巴拿來了。”

“這可是好東西,”珈珞擺手讓桃夭拿了下去,道:“午膳有的用了。”

用過午膳後,雁回和雁初便出了宮,青璎卻坐在昭陽殿裏瞧着外頭的陽光發呆:“原來很多事,只是我自己沒忘,”她将手覆在眼上,遮去刺眼光芒,苦笑道:“原來,都這麽久了,我的彥明哥哥,卻也要成親了。”

珈珞嘆了口氣,将她的手拿開,果然見手下早已濕了一片。“過去的就過去吧,你如今是帝妃,不該記得的人,不該記得的事,趁早忘了。”

她自嘲的笑着:“哪敢記得?從姑母背地裏将我父親害死,以我母親的後半生幸福做要挾逼我進宮,我就早忘了那些事……只是今日猛然聽說他要娶雁回姑娘了,心裏有些堵罷了。”

珈珞不再答話,只起身望着滿園春↓色。

青璎心中郁郁,便告辭回宮去了。珈珞坐在窗下翻着書卷,卻見鳳儀宮的崔公公來報,說是庾太後請了英國公夫人來宮裏,讓皇後去一趟鳳儀宮。

珈珞不敢耽擱,忙吩咐蘭蔻幫她整裝,匆匆去了鳳儀宮。

才走到壽康殿正殿外的長廊裏,就聽見屋裏有輕盈笑聲,似是一年輕女子。珈珞心中一沉,一股不好的預感自心底慢慢騰升上來,只攪得四肢百骸酸楚。猛然想起,已是二月末了。

今年的選秀大選,宮妃選在宮女之前,又不能耽擱秋狄,所以宮妃選秀就擱在了四月。現下,各地淑女已經陸陸續續的到了長安,而京中那些待字閨中的朱門玉戶之女,有意進宮的,已經開始頻繁往宮裏來了。

英國公夫人——珈珞沉吟道,是謝家主母。而英國公的嫡孫女謝嫦晞,今夏應該年滿十七歲,到了婚嫁的年齡吧。

珈珞跟崔永和進了壽康殿的正殿,見殿中空無一人,那笑聲依稀從東暖閣傳來,她便繞過花梨木茜雲英石繪敦煌飛天反彈琵琶的十二屏折屏往東暖閣走去。進門便見庾太後穿了身伽藍色團福字家常的春衫,歪靠在鸠羽色八仙過海大引枕上,笑意盈盈的側耳傾聽跟前人說話。她身前跪坐着一位穿秋水共長天的珊瑚紅缂絲串珠八福湘裙的姑娘,正端了泥金小盤喂庾太後吃桃花酥。

這就是英國公府上的嫡孫女謝嫦晞吧,看來是庾太後新物色的,準備往宮裏塞的。珈珞嗤笑一聲,揖手朝庾太後行了禮。

英國公夫人也忙攜孫女朝皇後行了大禮。

庾太後笑道:“都是一家人,無須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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