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白她一眼:“我當你膽大如鬥,卻不料你膽大如豆……”見她要發火,忙轉了話題:“你們倆怎樣了?我都在這等半天了。”
殊微一直盯着不遠處的矮牆瞧去,聞言低低道:“我已經差小厮将蘇雲汐前往靈渠的口信‘不小心’透露給白青行了,估摸着等皇帝儀仗過了他就該去了,蘇雲汐那邊怎樣?”
雁回臉紅了一下,說道:“彥明哥哥幫忙将蘇雲汐的舊情人帶來了……蘇雲汐應該也是在避過皇家儀仗前往靈渠。”
“舊情人?”雁初聽得新詞,胸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燒起來,急頭急腦的扯着雁回問:“蘇雲汐不是那什麽北康裏名角麽?那樣的人怎麽還會有舊情人?”
雁回臉色更紅……北康裏這種地,豈是她們正經出身的官家小姐議論的?那種腌臜地,提起來都覺得污了名聲。但雁初分明一副你不說清楚我決不罷休的表情,讓她一時難為情起來,結結巴巴道:“反正你別管就是了……”
殊微也開啓了好奇寶寶模式:“她不是桓楚的小妾麽?怎麽還有舊情人?而且都是舊情人了,怎麽蘇雲汐還去見他?難道不怕桓楚知道了?”
雁回繼續紅着臉,小聲囔囔道:“是那天進宮後姐姐給我說了,恰好前日彥明哥哥回京,我将這事随口告訴了他,他……他今個就帶了那個叫做楚奚的過來,說這人是蘇雲汐在南诏時的情人……我今個去靖寧侯府上時,按照彥明哥哥交代的,将這事‘不小心’透露給了蘇雲汐,她當時就臉色大變,之後……”雁回兀的笑了:“我不經意瞧見她手中的那方帕子上寫着‘別後不知君遠近,觸目凄涼多少悶’,而彥明哥哥昨兒給我的那把楚奚的扇子上,提了一句詩:‘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
殊微和雁初相視大笑,繼而雁初長嘆:“二姐夫真是神通廣大,可惜了……母親聽了姐姐的話,陳鄭兩家結親的事不外傳,連你和二姐夫的也不讓外傳……”又搖頭擺腦的:“咱們去靈渠守着?”
三人相視一眼,齊齊笑開。如此,雁初和殊微便扮作雁回的小厮跟着去了靈渠。
卻說帝後的銮駕,自出了宮城後,一路浩浩蕩蕩的直奔曲江池。
皇帝着一身玄色雙龍戲珠的常服斜靠金辂,寬袖底握着一把灑金富春山居圖骨扇,邊聽着不遠處斷斷續續的樂聲邊打着拍子,一副沉醉于此情此景的模樣。
帝王銮駕後,跟着太後的丹鳳朝陽車駕,後面是皇後的百鳥朝鳳車,再随後,跟着兩位夫人的青鸾車,以及衆內外命婦的車駕。
帝王出行,退避三舍。
一路車駕連綿,華傘、寶蓋、幢幡等護衛左右,可謂是将天家威嚴盡展。
行至曲江池,帝後宮妃相攜到宮宴殿稍作歇息,便登了紫雲樓。紫雲樓高兩層,帝妃于二層設宴,百官于樓下候宴。
玄衣墨袍的皇帝負手前行,左後跟着的是暗紅色松鶴延年長生不老宮衣的庾太後,由蘇麻姑姑和謝嫦晞一左一右攙着。右後後,是殷紅廣袖長裾百褶流仙裙的皇後,斜插步搖、燒藍點翠、環佩相扣、泠泠作響,伴于玄墨帝王身側,竟有肅殺冶豔之氣。
緊随皇後的是兩位夫人。桓萦穿珊瑚色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長衣,下着水月色如意雲紋墨花裙,鬓上是累累燒藍點翠攢珠金步搖,微微俯身,将光與影映在雪山泉水般的眼眸裏,映出她眼底的殷殷期盼和微微不甘。庾青璎卻穿海藍寶繞金線刺繡青櫻花蝴蝶袖及膝長袍,下着水天一色天水碧的纏枝玉蘭花八福鳳尾裙,雲鬓上卻插着幾朵新鮮的姚黃,側鬓插了支藍色雲珠花發簪。
皇帝先入座,帝王面前是點翠鑲翡九龍金案,接着庾太後坐在了左上首的鳳藻玉案上。
皇後率衆人朝皇帝和太後行禮,皇帝微微一笑,朝皇後伸出手來。皇後回以溫暖笑意,在點翠鑲翡九龍金案右下的鎏金小葉紫檀百鳥朝鳳案坐下。
帝後相視一笑,皇帝朝衆人擺手,笑道:“衆卿随意,不必拘禮。”
如此,兩位夫人同坐于西側偏下的孔雀開屏花梨木案上,皇帝的幾位心腹大臣也随即入了座,一時間,席間觥籌交錯,贊許聲不絕于耳。
酒之酣處,已經有些醉意的南诏王世子邏盛炎舉杯立于正中央,俯身行禮,說道:“臣在蕃地曾聽聞天朝采選乃世間不可錯過的勝景,今日這曲江池畔,流煙雲霞,當真是美不勝收,不知道臣有沒有眼福見上一見?”
皇帝擺弄着手中的夔龍鎏金酒杯,轉了兩下,輕啜一口酒,笑道:“朕記得小時候聽太傅講書時,有這麽一個故舊說法,上古時候,重華帝娶娥皇女英,其座下第一大将燭陰想要見上一見,重華帝答曰:卿若見,自當毀雙目。燭陰羞愧難當,再不提此事。”他将酒杯放下,擡眼瞧着早已吓得一身冷汗的邏盛炎,眸色清冷如冰:“世子可想見?”
邏盛炎打了個冷戰,連連擺手,躬身退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背地裏卻拿眼剜桓楚,都是他出的馊主意,真可恨!
卻不料庾太後笑道:“南诏世子雖說的不雅,卻也沒大差錯。各地淑女皆已入住洛神宮多日,尚儀局的宮人也調↑教多日,哀家以為,趁今日大選,也卻是應景。”
大梁王朝民風開放,青年女子多愛穿胡服騎馬郊外踏青游玩,即便是宮妃,偶或也可以出宮門賞玩一番的。
所以,這當着這麽多朝臣的面,說起采選女這事,倒也合情合理。
皇帝呼吸微滞,下意識的去瞧垂眸飲茶的皇後。仿若是感觸到他的目光,珈珞微微擡頭,卻不看皇帝,而是朝對面的庾太後道:“母後所言甚是,只是,洛神宮的淑女裏,并無京中珠玉,若此次選了,豈不是讓有意入宮的京中女兒心寒?”
庾太後抿唇:“皇後這話……”
皇後又笑道:“母後心疼聖上,想着聖上年已二十三四,膝下猶虛,所以便早早充實宮廷,好為皇家開枝散葉,難為母後一片愛子拳拳之心。只是,”她嘆了口氣,“采選的日子早已定下,怎好讓聖上出爾反爾呢?”
她說起子嗣的時候,桓萦下意識的捂着肚子,求助般的看向不遠處的桓楚,雙眸含淚,悲悲切切。桓楚不由得皺眉,握着酒杯的手骨節泛白。停了須臾,他忽地起身,拱手道:“臣以為,聖上應以江山社稷為重,萬不可因顧惜兒女私情,誤了廟堂大事。”
話音落,幾位後黨重臣都是目不轉睛的盯着皇後。
若非帝後新婚,估計那上奏妖後的折子早就遞上來了,若是今兒這皇後再阻撓采選,他們這幫子老臣絕不善罷甘休!
珈珞低低嘆了口氣,擡頭去瞧皇帝,見他平波無瀾的面上,起了一絲淡淡笑意,勾唇道:“既諸位愛卿都有此意,朕若再推阻,倒顯得不近人情了。榮祿,”他吩咐道:“帶宴中女嬌娥下去歇着,去洛神宮傳淑女,命宗正寺備朱字金箔,稍後移駕甘露殿,由皇後主選。”
珈珞:“……”
第六回合(中)
皇家采選歷來聲勢浩大,此次更是擱在曲江園裏選,少不得要吸引一衆平民百姓來圍觀。如此,消息一傳出,聚集在各處的尋常百姓卯着勁往園子裏鑽,好在羽林軍不是吃素的,到還能維持得了天家顏面。
采選設在甘露殿。
待一衆人入座後,皇後以僅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聲問道:“聖上可有中意的?一會選的時候臣妾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皇帝沉默了會,面無表情道:“就按照皇後的喜好選吧。”
皇後:“……”
外臣們自然是沒有機會直接看着選的,在他們的座位前,一重又一重的挂了三重珠簾,以此遮住彼此的視線。有幸直接對淑女們評頭論足的,則只有帝後,太後,以及宮中兩位夫人。
榮祿抱着拂塵躬身進來,向上禀道:“回皇上,淑女們已經在西偏殿準備好了,一共有一百四十三人。”
皇帝“嗯”了一聲。
一直閉目養神的庾太後忽然說道:“采選淑女太多,若是都擱在今兒選,少不得要費上半日的時間,”卻見皇後唇角帶笑,品茶聽樂,冷哼一聲,問道:“皇後可有什麽好法子?”
皇後将手裏的甜白釉麻姑獻壽的粉彩茶盞輕放手邊桌案上,拿帕子揩了揩嘴角,笑道:“臣妾從未經過這種事,還是母後拿主意吧。”
庾太後微頓,頗為怨念的瞪了一眼,沉聲道:“哀家以為應先從出身上選上一選,天家不比尋常勳貴,寒門小戶的就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