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林衛,快馬将旨意傳到幽州秦王蕭延熙處,并賞賜秦王生母榮太妃貢緞十匹,貂皮十匹,東珠翡翠犀角玳瑁一斛。”
庾太後愣愣的坐在位子上,臉色如同吃了蒼蠅般難看。
第六回合(下)
旨意既已經頒了下去,便再無更改可能,縱是後黨再不甘心,此時也沒可奈何。
庾太後卻又是瞬息之間,幾番思量。眼下,皇帝已經與她離心,皇後又是個不能小觑的角色,而桓萦因着桓楚的關系,目前還得重用,庾青璎卻已是棄子——庾太後的眼眯了起來,細細打量殿中那幾個新采選的淑女,容貌都頗為端莊,瞧起來應該容易拿捏。她斜眼瞥了皇後一眼,不屑的哼了一聲。
那廂帝後端坐在上座,略略用了些茶水,便又開始問話。
皇後瞧了一眼剩下的五個,細細思索了會,朝皇上問道:“這樣一個一個問下去倒也不是辦法,臣妾想,不如臣妾出一道題讓她們來回答,滿意的就選過,若是不能回答的,則就撂牌子,聖上以為如何?”
皇帝沉吟片刻,點頭應下。
珈珞回頭朝侯在一旁的桃夭點了點頭,桃夭會意,招呼常壽自偏殿取來文房四寶。珈珞細思片刻,便提筆寫了一行字,交給桃夭,桃夭便拿着去臨摹了幾份,一一交給侯在西殿的淑女們。片刻,又折回來問道:“娘娘,可要限時?”
珈珞飲了口茶,道:“現下這殿裏還有五位,待本宮問完這五位,就将她們寫的答案收上來。”
殿裏的這五位傻了眼——合着她們是要直接問話的?一想起方才皇後殺人于無形之中的表現,心裏都像是有着一把小鼓在敲着,咚咚咚響得厲害。
皇後瞧了一眼,吩咐道:“賞茶。”
她們不知是何意,有了方才不遵旨意而被撂牌子的借鑒,此刻是皇後說什麽她們就做什麽,接過茶杯,遲疑了一下,有兩個輕抿了一口,剩餘的三個卻端在手中,等着皇後吩咐。
珈珞朝那三個微微一笑:“怎麽?茶不對胃口?為何不用?”頓了頓,朝宗正寺監道:“撤了吧。”
三人這次是徹底糊塗了——不是說要按照旨意行事麽?
其中一個挽着飛仙髻的女子遲疑了會,将茶遞給一旁的宮女,墩身行了雙安,疑惑道:“娘娘,奴婢有個疑惑,不知可否問問?”
皇後笑着嗯了一聲。
“将才,娘娘賜座,有未曾坐下的姐妹們,娘娘說那是不遵循旨意,故而撤了牌子。而現在,娘娘未曾準許奴婢們用茶,奴婢故而不敢用,但娘娘卻又讓撤牌子,這是為何?”
珈珞轉着手腕上的纏珠镯子,唇角噙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輕飄飄的瞧着問話的人,直看得她實在受不住,軟着腿跪在了地上,才勾唇笑道:“那本宮先問你一句,茶,是用來幹什麽的?”
那女子哆嗦着說道:“回娘娘,茶水自是用來喝的。”
“既是用來喝的,本宮既然已經賞了茶,你不端來喝一口以示謝恩,怎麽,還端在手裏,要本宮請你喝時你才喝?”
“奴婢,奴婢……不敢。”
那女子哆嗦的幾乎跪都跪不成樣子了,珈珞眼中閃過一絲譏诮自嘲,“扶下去吧。”她微微擡頭,目光落在殿中的剩餘四人身上,示意方才喝茶的兩位淑女:“你們可知本宮此舉為何?”
兩姑娘相視一眼,又彼此讓了讓,一位白嫩些的姑娘起身答道:“奴婢以為,若想入宮侍奉皇上,首先得懂得遵從聖意,其次,要聰明,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就比如這喝茶,娘娘賞了茶,該不該喝,我們不難揣測主子的意思,只能自己琢磨。茶水本就是用來飲用的,奴婢們在這殿裏已經呆了半個時辰了,娘娘此時賞些茶水是對奴婢的恩賜,奴婢自是應該飲下這杯茶,而不是還要等着娘娘吩咐。”
珈珞遲疑了會,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姑娘微微一笑,墩身行了禮:“奴婢是河南道颍州刺史武垣直之女武令怡。”
帝後相視一眼,笑了笑。皇後并未答話,而是朝另一個示意:“你覺得呢?”
那姑娘一張圓圓臉,一笑起來,臉頰上有兩個小酒窩,甚是可愛。她俯身行了禮,說道:“奴婢和令怡姐姐一樣。”
皇後有一瞬的恍惚,随即又道:“一樣?那你說說你們一樣在哪裏?”說到這裏,皇後的臉色已經有些不耐,眼中漸漸有了厭惡之色。
那姑娘傻眼了,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麽說。武令怡的話,她十分贊同,将她心中所思所想,一一說了出來,不,甚至比她想的還要周全,可……為什麽皇後會有些不喜歡啊?
她揪着衣襟,低頭小聲道:“奴婢和令怡姐姐一樣,都認為,若想要入宮為妃,首先聽話,其次,要懂得審時度勢。”
“呵……”皇後輕然嗤笑道:“嘴倒是甜得很,還未入宮呢,姐妹就稱上了。”
那姑娘抖了抖腿,沒跪下,但臉色已經白了。
如此,第一組這十五個人,只留下了一個武令怡。
這不成啊,辛辛苦苦選了半天,就留那麽一個,谏官們看不下去了。司馬衡在簾子外恭聲請示道:“請娘娘示下,臣等愚鈍,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皇後走下鳳座,向珠簾旁走去,慢悠悠踱步,輕緩緩答話:“天家選妃和公侯之家納妾并不一樣,宮妃入宮,除了為皇家開枝散葉外,還要在中宮的帶領下,為天下女子之表率。能為宮妃者,除了德言容功外,還需得聰慧。今日之宮妃,亦是他日皇子之母,要有教導皇子的本事。如何教導?首先你得會自己思考,不依賴她人。方才本宮問了武淑女話,她回答的很是不錯,可當本宮再問她人話時,就算是你和武淑女看法一樣,也得用自己的話回答本宮,這才是宮妃所要會的。”
司馬衡想了想,确實是這個樣子,就老老實實坐下了。
皇後眯着眼瞧那微微顫動的珠簾子,怔了一會,才道:“諸位大人還有何疑問?”
這誰還敢有疑問?
直到這一刻,那些心懷鬼胎的人,才不得不真真正正對這個被冠以妖後之名的年輕皇後,有了別樣的看法。今日之事,不過是個平常的選秀,但——往深處想,又何嘗不是新後在百官面前、在新宮妃面前的立威呢?
隔了一重又一重的珠簾子,臣工們山呼千歲英明。
皇後微微一笑,轉身又回到鳳座坐下,還不忘朝庾太後露出一個明媚到極致的笑臉,可謂是氣煞了庾太後。
庾太後咬碎了一口銀牙,正要破口大罵,卻見榮祿慌慌張張進來:“皇上,長寧郡主求見。”
皇帝不解,蹙眉道:“這是什麽場合?殊微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來湊什麽熱鬧?”
皇後卻眼中光芒大亮,她自是知曉蕭殊微此刻出現的原因,卻等不及榮祿出去,就忙低聲朝皇上說道:“長寧郡主又不是不懂禮數的孩子,這會兒子來,定然是有要事,皇上何不召她進來?”
皇帝遲疑道:“采選之事?”
皇後朝貴嫔夫人瞧了一眼,又回頭跟皇帝比了個只有彼此明了的手勢,笑道:“方才選秀的規矩貴嫔和貴姬兩位妹妹也都瞧着呢,餘下的選秀不妨由兩位妹妹代臣妾評選,皇上覺得呢?”
“也可,”皇帝道:“方才你不是問了問題麽?青璎,桓萦,你倆就按照皇後問的問題,比照方才皇後的法子,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
青璎和桓萦忙跪下謝恩。
臣工們又嘆了嘆:皇後果真是好手段,這一來,新選的妃嫔皆唯皇後是從,而且還暗中向衆人宣告兩位夫人在宮中的地位比那些淑女們要高貴的多。有賞有罰,統禦六宮的手段,委實是不錯。
待兩位夫人離開後,內侍們将重重珠簾撤去,這才宣長寧郡主觐見。
蕭殊微仍舊一身胡人的打扮,一邊往裏走,一邊還用一只手拎着個穿着西瓜紅白蟒箭袖的青年,十足的小霸王。
見了皇帝客客氣氣的行禮,不等皇帝問話,就指着地上的那厮說道:“皇帝叔叔,這就是殊微送給你的大禮。”
皇帝皺眉瞧着地上發髻淩亂,滿臉灰塵,一身衣袍破破爛爛的漢子,不解道:“這是?”
蕭殊微拱了拱手:“方才,我和皇後嬸嬸的妹妹在靈渠那玩,就遇到這厮,居然,居然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調戲未遂,還想強占為己有,實在是太可恨了。”
“你胡說!”
“閉嘴!”蕭殊微瞪了那人一眼:“白青行,你那點子破爛事本郡主早就知道個七七八八了,誰胡說了?要不咱将靖寧侯府上的蘇姨娘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