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來對峙,你敢嗎?”
這短短的一句話,已隐隐有着一段很是驚心動魄的事——兩旁坐着的臣工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擠眉弄眼的。
而左邊尚書省六部尚書所坐的那處兒,工部尚書白耀亭已經吓昏了過去。
白青行,工部尚書白耀亭嫡長孫,也是白家唯一一根獨苗。
而右邊武将所坐的桌案旁,靖寧侯桓楚單手生生捏碎了一只鈞瓷的酒杯。
幾家歡樂幾家愁。
第七回合(上)
皇帝疑惑的瞧着皇後,見後者也是一臉迷茫,不由得蹙眉:“殊微,你身為郡主,一言一行都要有點皇家貴女的氣派,而你現下這般行徑,委實是有違禮法。”
“哎呀!”蕭殊微急得直跺腳:“什麽禮法不禮法的,不過是約束善良人的東西罷了,不要也罷。”她指了指白青行,氣急敗壞道:“就如同這厮,狗仗人勢,在他眼裏哪還有什麽禮法不禮法的?”
老寧王本來是在眯着眼打瞌睡,這一聽自家孫女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不由得咋舌:“……丫頭,莫胡說!禮法的存在并不是要人們去遵守,而是為了約束世間俗事。所謂之無規矩不成方圓,便是此意。出了這方圓之地,嘿嘿,饒你是天王老子,也得受到譴責。”
“啧——”蕭殊微朝自家爺爺撇了撇嘴:“您老繼續睡吧,我們年輕人的事自己個處理,沒的累着您了,改明回家我又得聽那又長又無聊的啰嗦了,爺爺呀,為了孫女多活兩天,您老人家歇會吧,哈!”
“啧——你這丫頭!”老寧王一時語塞,白了她一眼,悠悠的又閉了眼。
蕭殊微回頭看向皇帝,卻又換了一副鄭重的神色:“皇帝叔叔,你快點下旨将這個混蛋押入大牢!”
皇帝斜靠在圈椅上,撥弄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眯着眼瞧着蕭殊微,那若古井般無波的眼眸裏,漾着若極光般的璀璨,似乎是就在這轉瞬之間,整個人就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瞧不出他在想些什麽,亦猜不透他将要做什麽。甘露殿裏仿若是下了一場冬霜,流動的空氣随之也凝固起來。一衆臣工面面相觑,大氣都不敢喘,眼巴巴瞧着帝座上的九五之尊。
約有那麽半盞茶的時間吧,在蕭殊微由最初的盛氣淩人到後來的有些害怕再到幾乎要哭出來了,皇帝才微微動了動身子,沉聲道:“朕平素最不耐煩的就是多管閑事,殊微,你身為宗室之女,這個道理應該清楚。白青行若是犯了法,自有京兆尹拿人,若是京兆尹不敢,”他驀地臉上揚起一絲淡淡的笑意,眸光在四下瞧了瞧,直到瞧見京兆府府尹滿頭大汗的跪下,才又說道:“刑部尚書和侍郎難道也是吃幹飯的不成?”随着刑部在座的幾位官員白着臉跪下,蕭殊微已經有些撐不住,軟着腿跪了下去,然,皇帝并未因此而停話,而是接着道:“若是這麽一樁子事都辦不了,禦史臺也應該出面管管了,若是禦史臺對此置之不理……”年餘六旬的禦史大夫抖着身子歪在了桌案旁。皇帝并未再說什麽,尚書令魏思謙伸手拽了拽身邊的中書令,随着門下侍中司馬衡一同跪了下去。旋即,太師陳士衡、太尉苻明遣、太傅王之渙等幾位重臣也一并跪了下去。
整個甘露殿裏,除了庾太後和陳皇後,全都跪在皇帝面前,一個個兩股戰戰,汗流浃背,方才宴席之上的熱鬧與直言相谏全不見了。
珈珞遲疑了下,也只得跪了下去,卻暗自腹诽:皇帝今兒個真威風,連她也不敢多一句廢話。
皇帝不叫起,沒人敢動,只聽見上座之人冷冷笑了一聲:“‘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兩句話,朕希望諸位愛卿都記好。”
“諾。”一陣陣呼應響起,皇帝臉色稍霁。
珈珞動了動腿,朝那人比了個手勢,意思是您老人家訓誡臣工,能不能讓我先走?
皇帝掩唇輕咳一聲,“今兒個的上巳宴就到此結束吧,衆位愛卿先留下,朕還有些事吩咐。”他瞟了一眼鐵青着臉色的庾太後,換了軟和的聲音:“請母後先去東偏殿歇着,朕處理完政事就回宮。”
庾太後沒動,珈珞瞧了一眼她,又瞧了眼幾乎要雷霆震怒的皇帝,很是懂事很是狗腿子的說道:“後宮不得幹政,臣妾先帶殊微下去,陛下保重龍體。”
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心裏的火氣消了一大半。
庾太後今個的悶頭虧吃得不能再多,此時此刻,恨不得将皇後撕碎了咽下去,或者是将她碎屍萬段,也不知道能不能消滅她胸中的熊熊怒火!——原本正琢磨了一套說辭,被皇後這麽一說,全白費了。後宮不得幹政,她又何嘗不是後宮的女人?于是庾太後也只得鐵青着一張臉,由蘇麻扶着去了東偏殿。
甘露殿分主殿,東側一偏殿,一次間,西側一偏殿一次間。而庾太後出了正殿直接往東偏殿走去,珈珞便帶着殊微去了西次間。
陳家兩姐妹已經在西次間外等着了,見珈珞過來,忙墩身行了禮,珈珞微微點頭,并不言語,一同入了西次間。
将閑雜人遣散在門口守着,幾人按照位次坐了,又上了些點心,未等珈珞問話,雁初就咋呼道:“殊微你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平時張揚跋扈不可一世的混世小魔王,此時紅着眼,低聲抽噎着,小身板單薄得讓人心尖兒疼。
珈珞無奈地白了雁初一眼,這才柔聲勸殊微:“你皇叔叔也不是有意要責怪你的,你千萬別往心裏去。”
“嗯……嗯……”殊微結結巴巴的趁着抽噎的空當應了聲。
珈珞有些愧疚:“這事,說到底是我思慮不周,我原本想着讓你們将白青行和蘇雲汐引到一處,出了什麽事自有京兆尹拿人,到時候再煽風點火的鬧大點,依照桓楚的性子,定然會放棄白耀亭這枚棋子,卻沒想到連累你們受到聖上的責備。”她将殊微攬在懷裏,低聲勸她:“好殊微,是皇嬸不好,等回宮後皇嬸好好替你出出氣好不好?”
雁初和雁回大眼瞪小眼,完全搞不懂目前這什麽狀況。
殊微畢竟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雖覺得委屈,但不是有好皇嬸麽,都說了要出氣啦,想想那可是皇帝哎,全天下最尊貴的人兒,只有他讓別人受委屈,全然沒有別人讓他受委屈的說辭。甭管皇嬸究竟有沒有這個能耐幫她出氣,反正有皇嬸這番話就值了!殊微大大方方的用箭袖抹了把淚,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抓起面前的棗泥荷花酥“啊嗚”咬了一大口,露出滿意的笑容。
珈珞笑得無奈,拍了拍她的手臂,這才扭頭問道:“今日之事何如?”
雁回與雁初相視一眼,雁初搖頭:“有些不妙。”
“怎麽?”珈珞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蘇雲汐沒有和白青行見面?”
“不是啦,”雁初見雁回面染紅暈,一言不發,而蕭殊微又只顧着吃,只得辛苦當個敘事的:“是這樣的,我們自京城出來後,去了靈渠,彼時,白青行已經在那裏了,沒多久,蘇雲汐也來了,而且,在我們的示意下,白青行也看見了蘇雲汐。本來,白青行垂涎蘇雲汐已久,此次得見,自然是想着趕緊上前溫存一番,哪知……”雁初咂咂舌,惋惜道:“他的豬手還沒伸到蘇雲汐身上,就被蘇雲汐在南诏時的姘夫楚奚給打斷了。這一來,白青行極為惱火,故此,在靈渠旁輕薄了幾位無辜少女,還……”說到這,雁初卻忽地語氣低沉了幾分,難得有幾分不正經:“還當場打死了一位不小心擋着他的路的賣油翁。”
珈珞皺眉道:“楚奚?當年桓楚砍下了他的右臂,他……”
“噫?”殊微鼓囊着嘴巴疑惑不解:“皇嬸你怎麽知道啊?”
“本宮……本宮……”珈珞尴尬不已,提起楚奚,她自然而然想起了上一世的事,當年楚奚夜探靖寧侯府被桓楚察覺,落入桓楚的圈套,失了一條胳膊,僥幸逃走,只是,楚奚又怎麽會再次出現在長安?“本宮曾聽皇上說的,”珈珞不願過多糾纏,只又問道:“楚奚又是怎麽回事?那個賣油翁呢?”
“是二姐夫啦,”雁初搗鼓着面前的桃花蜜餞,朝雁回眨了眨眼,頗有幾分揶揄:“上次二姐夫來府裏探望二姐,二姐将這事告訴了他,他就說不用二姐費心,此事他全權處理,然後……就帶了個楚奚來,誰知道弄巧成拙,反倒是壞了事。”
“宣武将軍?”珈珞有些不大明白:“武将鎮守在外,不得君命不能返朝,他怎麽會突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