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民祈福。虧得貴嫔夫人警覺,先懲罰了帶頭哭嚷的武淑妃,其餘娘娘才不敢大哭,消停了會。”
珈珞問道:“庾太後呢?”
“鳳儀宮裏傳了話,說是太後要禮佛清靜三天。”
珈珞抿唇片刻,果斷的吩咐道:“備車,回宮。”
珈珞匆匆趕到長生殿,皇帝歇在東次間的涼閣。殿裏不燃香,只放了瓜果。珈珞踏進室內,一時呆住。
皇帝四肢被捆着側躺在床上,呼吸時緩時急,伴随着因為疼痛而低低嘶吼的求救聲。
珈珞打身後抱住了他,倚在他背上,喃喃道:“不論多苦,皇上,為了我和孩子,你一定要忍住。”
皇帝雙手雙腳被縛,冷汗濕透中衣,渾身打顫,“阿糯,朕,我……我要湯藥。”
“不行!”皇後紅了眼:“那腐心蝕骨的腌臜東西,要戒就徹底戒了,”她又抱住他,帶着哭腔:“那東西吃多了折了陽壽,萬不可再用。”
皇帝只覺得渾身疼的厲害,身體裏有一股子橫勁,要沖破這重重枷鎖。掙紮的久了,有些乏力,他頹廢的躺在床上,只是疼,就下意識的咬着唇。
皇後卻先他一步,輕巧的将舌頭探進他嘴裏,輕啜低吻,唯恐怕他沒個輕重咬了舌頭。
一陣眩暈過後,約莫着有一炷香的時間,皇帝才漸漸恢複清明。見珈珞跪坐在一旁,滿臉是汗,一陣心疼:“阿糯,你回來了。”
珈珞反握住他的手,一時無語。誰能想到堂堂一國帝後,竟然現在落魄到這種境地?珈珞一直覺得自己重活一世後已經夠鐵石心腸的了,但直到今日才明白,自己那算什麽鐵石心腸?比之庾太後,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皇上,我要奪回掌管內廷的權利。”
蕭延陵點頭應下:“從前我想,只要我将前朝的權勢收回,後宮裏,桓萦被廢,謝嫦晞左遷疏影閣,庾氏會有些自知之明,也該收手了,卻沒想到,她竟這般歹毒。從前做事,都是要留幾分餘地,如今想想,半分餘地也不能留給她!”
“是!外朝之事,皇上自有權衡,我不懂,也不插嘴。內廷之事,雖不會,卻猶可學。咱們不求名垂青史,惟願餘生平順。”珈珞伏在他身邊,輕聲道:“皇上,你先睡會兒吧,我去安排些事兒。”
皇帝說了這麽會子話,也委實是疲倦了。珈珞喚了雪墨和姜夏前來,将皇帝身上的繩子解去,又服侍他用了些安神的湯藥,這才離去。
不過離宮些許時日,再回到這裏,倒真是有一種隔世之感。
“本宮離宮的這些日子,宮裏可有什麽異樣?”
雪墨揖手禀道:“嗯,沒什麽大事啊。”
“無事?”珈珞有些奇怪:“難不成新選宮妃裏全然無庾氏的人?這些日,皇上可曾宣召過哪位主子侍寝?”
“唔,只召了敬妃娘娘白天到長生殿裏說了會子話,還有就是,貴嫔娘娘來過一次,唔,不過皇上會經常去淑妃娘娘那裏。”
“敬妃?蕪翎麽?皇上召她前來多半是為了詢問病情,倒也沒什麽好奇怪的。而青璎前來,大約是為了向皇上回禀些事兒,至于武淑妃,皇上當真喜歡得緊?”
“這個,娘娘……皇上他……他……”
“呵!”珈珞站在雙鳳闕前發了會子呆,“其實,從古至今,寵後能有幾個?漢武帝娶陳阿嬌,有金屋藏嬌之故事傳世,可最後陳皇後不也是終老在上陽宮麽?皇上若當真是寵愛武淑妃,本宮,自當做個賢後。”
雪墨聽她這話音有些不對勁,可又不知道該怎麽勸她才對。心想着,皇後主子離宮的這些日子,皇上大多都是在太極宮度過的,很少回內廷。即便是回了內廷,也在含章殿裏批閱折子,或是召見臣工應對,那些個娘娘小主的,有怨言的不少,每日裏提着點心茶水來建章宮探望皇上的更不少,可是皇上不是一個也沒見麽,全讓榮祿給擋了回去。再說了,雖然皇後不在宮中,可皇上去興慶宮的時候比呆在建章宮的時候還多呢。
“娘娘……皇上其實對娘娘很好很好啊。”
“本宮知道,”珈珞笑道:“不過是玩笑話而已,本宮同皇上,如同溝壑裏的魚兒,唯有相依相靠,相濡以沫,才有一絲活下去的生機。方才那話,你就當本宮魔怔了吧。走吧,去貴嫔夫人那兒。”
青璎親自給珈珞斟茶上點心:“千歲您終于回來了,再不回來,宮裏面就該鬧得沸反盈天了。”
珈珞自嘲道:“別損我了,要是我在宮裏,就能鎮住諸人,我也不用離宮躲着了。這些日子,宮裏面可有什麽事?”
“你不說,我倒是給忘了,”青璎擺擺手,紅珊端上來一盒貢燭,然後就帶了人下去,青璎取出一根蠟燭,拿刀子給切開,讓珈珞去瞧:“這些是近來太後賞的,各宮都有,你瞧瞧這蠟燭裏面。”
蠟燭芯裏,用的并不是尋常的浸了蠟油的棉線,那線要比尋常的線粗上幾分,而且線也并不是尋常用的棉線,裏面要夾雜有其他的線。
青璎用刀尖将蠟燭芯撥開,一絲一絲的拿給珈珞瞧:“千歲請看正中間這一根,比一般的棉線要顏色略微重些。”她又随手擱在火焰上點着,卻發現那東西極易燃燒,同棉線也沒什麽差別。
珈珞用手撚了幾下,驚訝道:“是棉紗線?”
“正是,”青璎不欲她多看,将東西收拾了,才喚了紅珊進來将東西拿下去,又對珈珞說:“有人故意在蠟燭芯中間的線上動了手腳,這些棉紗線,都是浸泡了麝香的,神不知鬼不覺的摻在蠟燭中,等到點燃的時候,因為煙味和燭火的味道挺濃的,能将麝香的味道全部給掩蓋住,這樣以來,若是長久點這蠟燭,甭說是本來皇上都不怎麽願意留,就算是皇上樂意,日日聞着麝香,時間一長,哪裏還能生下孩子?
珈珞不由得蹙眉,再想到自己腹中胎兒……:“是太後動的手腳?”
“請娘娘恕臣妾無能,臣妾還未曾查出。”
“各宮都有,還是……?”
宮裏面連帶皇後只有八位服侍朕,尚未有子嗣,有誰想要吧。
“除了武淑妃和苻麗妃不要未用外,各宮裏都是這樣的蠟燭。”
“庾氏,呵呵。”珈珞不屑的起了身:還真是不能小瞧宮裏的女人。
陽謀【捉蟲】
庾太後将手裏的佛珠擱在香幾上,臉上是篤定的笑意:“皇後終于回來了?很好,哀家等得夠久了。”
蘇麻将姜湯遞給庾太後,猶豫着勸庾太後:“奴婢腆着一張老臉問老主子些話,還請老主子不要怪罪。老主子如今貴為太後,為什麽還要和皇上皇後如此針鋒相對?這江山終歸是蕭梁王朝的江山,老主子是想要江山易姓麽?”
“蘇麻!”庾太後厲聲呵斥她:“連你也覺得哀家無理取鬧?”
“老主子,奴婢知道您這些年所争所搶不過是為了後位,可先帝爺駕崩多年,如今是昭獻帝在位,老主子再争,又去哪裏争皇後的尊榮?”
“不,蘇麻,你不懂,”庾太後起身朝外走去,已是日落時分,夕陽的餘晖灑在院子裏的牡丹上,血紅映着豔黃,似是她曾追求的那方色彩:“哀家要的,從來不是後位,哀家要的,不過一句‘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可是哀家得到了嗎?”庾太後伸手揪了一朵姚黃,轉瞬捏的粉碎,随手灑在腳步,五福捧壽的鳳鞋踩在碎花瓣子上,花汁兒濺了一鞋子,她卻絲毫也不在意:“曾許哀家舉案齊眉的那人,娶了別人。哀家嫁的那人,為太子時,愛的是哀家的姐姐,他的嫡妻;踐登九五後愛的是他的皇後梅氏,寵的是他的昭儀沈氏和淑妃榮氏,哀家雖貴為貴妃,又何曾在他心中有過一絲一毫的位置?甚至是他死後,陪在他身邊的,帝陵之中是梅氏,帝陵東側是沈氏,給哀家留個帝陵西側的位置,呵!”
“老主子……”
“哀家這輩子就葬在這座深宮裏了,若哀家不為自己謀劃,哀家孤零零一個人,百年之後豈不成了孤魂野鬼?”
“老主子……皇上向來孝順,老主子何必——”
“孝順?呵!他若是孝順,就該按照哀家的意思立庾家的青璎為後,封桓萦為貴妃,至于其他的妃子,他愛納誰納誰。可他呢,立那個女人的女兒為後,處處與他的皇後一心找哀家的不痛快,哀家養他這麽多年,就是為了養一個白眼兒狼?”
“或許皇上有什麽苦衷也說不準呀。”
“苦衷?呵!”庾太後冷笑道:“他不過是想擺脫哀家的控制,不想當這個傀儡皇帝,還想着為沈氏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