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節
皇後娘娘,可是皇後娘娘——”
“你是說,宮中這些傳言,是皇後傳出的?”皇帝驀然冷了聲。
淑妃凄凄然跪在地上:“臣妾惶恐。”
“罷了,”皇帝擺手讓她起來:“榮祿,去昭陽殿傳旨,朕午膳在那裏用。”
淑妃咬咬唇,身子抖得越發厲害了。不是——應該訓斥皇後一頓麽?怎麽會去陪她用膳?
皇後如今已經有了四五個月的身孕,極少在宮裏走到,平素也多是在昭陽殿的書房看些書,青璎和秦蕪翎偶或去昭陽殿裏陪她敘敘話。
如今後宮裏大局已定,唯剩前朝,皇帝近來甚少來昭陽殿,前朝的消息她雖知一些,但畢竟久未和皇帝相談,心裏還是有些不安。陳太師致仕的消息她已經知道,卻什麽也做不了,甚至是說,即便是她能做些什麽,如今這個情況,她也是鞭長莫及。
皇帝要在昭陽殿用膳的消息才将傳到昭陽殿裏,桃夭幾人便忙着準備起來了。皇帝素來喜愛蘭香,但昭陽殿裏卻多用些瓜果香。香蕊将一直備好的翎蘭香拿出來點上,又在角落裏各處擺放了墨蘭植株。忙完見珈珞仍舊歪在湘妃榻上發呆,不由得笑道:“娘娘,可要沐浴更衣,準備一番?”
“沐浴更衣?”珈珞歪着頭,有些不解:“不過吃個飯,為什麽還要沐浴更衣?”
蘭蔻正巧端了安胎藥進來,聽見這話,笑道:“娘娘難不成未曾聽說淑妃主子上午在雙鳳闕候着聖上的事兒?倒是不知道宮裏面誰傳的話,說是今兒個淑妃主子未曾來請安,娘娘就心有不滿,背後編排了淑妃主子。”
“本宮曾一起她是個懂事的,倒沒想到本宮竟然看錯人了。”
有輕笑聲傳來,打趣珈珞:“皇後竟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昭陽殿的人跪了一地,珈珞神色微變,忙起身行禮。皇帝快步上前,伸手扶住皇後,雖神色如常,但那眸中竟也有幾分柔情:“朕不是說過,私下裏,皇後不必如此客氣麽?”桃夭帶着宮人已經下去,只留帝後二人在殿裏站着。
珈珞微微嘆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皇上扶着她坐下,并不提淑妃的事兒,倒是難得的和她說起來前朝來:“太師致仕後,朝中黨派之争越發的嚴重了。”
珈珞“嗯”了一聲,有些悵然:“父親為了我們兄妹幾人,在盛年致仕,實在是——但願陳朔長大後能夠有所成,不負父親如今的犧牲。不過,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際,聖上準了父親的請辭,豈不是失去一大助力?鎮、定二位國公為首的太後黨,自打庾太後病後,就一直暗中謀劃着……對了,”珈珞拍拍皇帝的手臂,有些不大理解:“庾太後為什麽要一直針對你?還有兩位國公,他們圖的什麽?将你害死,扶持新帝登基?若是為了這個,知道我有身孕的時候,為什麽毫無舉動?”
皇帝将她攬在懷中,兩人靠在貴妃榻上,望着窗外的雙色蓮,這些日來的不解和隔閡漸漸平息了。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的母妃,皇考沈昭儀?”
珈珞沒大明白他什麽意思,搖搖頭。
“我出生時,她便血崩而死。之後因為賢孝皇太後身子骨不大好,先帝爺便準庾氏撫養我。自打記事起,我一直以為,庾氏就是我的生母,直到明慶六年的宮變,賢孝皇太後梅氏病逝,在為她守靈的時候,遇到她身邊的貼身宮女——那個宮女曾是皇妣的宮女,皇妣逝後去了梅氏宮裏。就是那時,我才知道,皇妣的死,是庾氏一手造成的。她不能生育,又想母憑子貴,恰好皇妣有了身孕,她便在皇妣的安胎藥裏,加了些開胃的藥草。皇妣無所察覺,懷的胎兒過大,我出生時,皇妣力竭血崩而亡。”
好狠心的女人!
珈珞全然不知道應該有什麽樣的表情了。她前一世在何府,何太傅沒有妾室,自然不會有這樣的腌臜事。嫁給桓楚後,桓楚獨愛蘇雲汐,蘇雲汐不屑于跟自己争。而重生為陳珈珞,陳太師府內妻妾争的再厲害,也無非是做些小動作下下面子——即便是她入了宮,因為皇上的專寵,謀害性命的事兒當真是沒有見到過。
庾氏,果然是死不足惜。
珈珞握住皇帝的手指,輕輕撫摸着指尖上因為常年練劍而留下的繭子,悵然嘆道:“我真的希望突厥公主早些嫁到長安來。”
用過午膳歇息一會兒後,皇上又去了前朝,珈珞便帶着杏暖和玲珑去了庾太後的鳳儀宮。
幾日未見,庾太後的氣色越發不好了。她已經不能再說話,因為着急,抓爛了喉嚨處的皮膚。珈珞為了防止她一時想不開出事,特命人将她的五指指甲剪斷,纏上厚厚的棉布。
庾氏原本正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似睡非睡。察覺珈珞過來,立刻睜大了眼睛,那雙渾濁的眼眸裏,竟射出幾道犀利的光芒。
她“嗚嗚啊啊”說着什麽,滿眼都是驚恐。
珈珞在她身旁的軟凳上坐下,讓玲珑将繡好的涼枕給庾氏換了。庾氏掙紮着不肯用,珈珞也不急,慢悠悠跟她解釋:“臣媳聽說母後近來夜夜惡夢,尤其是子時陰氣最重時,總是大叫皇妣的名字——沈蕪,昨兒個太醫還跟臣媳說,再這樣晝夜不能安,母後的身子可是撐不過這個冬天了。這可不行,臣媳和皇上準備了一場好戲要母後看,母後怎能早早離去?所以呀,臣媳特命臣媳宮中擅長刺繡的侍婢縫制了這個軟枕。臣媳聽聞母後于百花中獨愛牡丹,所以臣媳就命巧手宮女将鳳儀宮的牡丹花摘了遍,又用凝神辟邪的桃枝水浸泡,曬幹,這才做成。母後你聞聞,這枕香不香?”
庾氏妄想擺脫她的控制,重重的拍打着床板。
珈珞微微一笑,并不理會她,只說道:“本宮瞧着時間差不多了,該伺候太後用藥了吧。”
蘇麻端着藥碗進來,小心伺候庾太後将一碗藥用下。這其間,庾氏幾次反抗,蘇麻都強制将她按下,應是流着淚将一碗藥全部喂了下去。
“蘇麻嬷嬷不愧是老主子最忠實的奴仆。”
蘇麻低着頭,瞧不見神色,恭敬的朝皇後行了禮:“老主子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對老主子自當盡心看顧,哪怕——”
“哪怕?”珈珞微微挑眉,朝一旁的杏暖示意了下。
杏暖還未動,蘇麻就忽然從發髻上拔下一枚簪子,朝珈珞刺去。嘴裏還念叨着:“妖女,納命來!”
“娘娘小心!——”
珈珞蹙眉,下意識的擡手護住腹部。而離她最近的杏暖,卻伸臂撲在她身上,将珈珞護了個結實。
一切都是在轉眼之間,守在殿外的內侍和宮女及時進來将癫狂發瘋的蘇麻控制住,而那把簪子,卻正紮在杏暖手臂上。
“杏暖——你,又何必?”珈珞不知道說什麽好,相比于桃夭、蘭蔻和雪墨,對于這五朵花她一向是并不太放在心上,有什麽親近的事兒一般也是告知桃夭幾人。
杏暖笑笑,強撐着回道:“去太師府前,晏卿公子曾交代我們,一定要護住娘娘的安危,哪怕是為此付出命,也在所不惜。”
玲珑也落了淚:“娘娘是晏卿公子所珍視的人,奴婢們的命是晏卿公子給的,奴婢們這麽做,不過是為了報恩罷了。”
珈珞大吃一驚:晏卿居然還有這番心思。
太醫來的及時,幸好那簪子插得不深,并無性命之憂,不過須得躺在床上些許時日。
皇帝聞言大怒,命人将蘇麻手腳砍斷送到了鎮國公庾氏府中,并以庾氏蓄謀毒害龍種為由,廢去國公之位。
一時間,朝野動蕩。
然,這一次的波及并未就此而止。
九月中旬,皇上再次頒旨,廢除府兵制而采用募兵制招募新兵——所招募新兵,皆到東都洛陽宣武将軍王彥明帳下參軍,并擢升宣武将軍為正一品天策上将軍,新兵名為天策軍。
九月底,皇帝免去此次秋狄。
十月初,再一道聖旨昭告天下:廢三公三孤為虛職,設立政事堂,任命以晏卿為首的九名參知政事,即宰相,同輔佐皇帝。
同月中旬,皇帝任命晏卿為特使,實行新政——史稱太極政變。
具體為:劃分天下田為三等,按照不同等級交納賦稅。并采納參知政事王子陽等人建議,輕徭役,薄賦稅,由勳貴世家和商戶募捐新兵軍費。在全國各地設立書院,并規定,但凡适齡兒童皆可免費入學,由此打破了傳承多年的士族和寒族間教育上的差別。對于商人,若是儒商,則有所獎,若是奸商,必嚴懲不貸。
嚴控民間放高利貸、吸食罂粟大麻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