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節
疑的贊同。但是庾氏不這麽認為。因為庾氏賜婚的旨意頒布之後,敬德皇後嫡女齊國公主下嫁陳士衡的聖旨也随即昭告天下。庾氏便認為,是我母後為了讓我嫁給你父親才将她嫁給先帝的。後來,先帝登基後,冊封梅氏為皇後,而她,只是貴妃。先帝待她的恩寵遠不如梅氏,亦不如今上的生母沈昭儀,她便漸生怨念。直至後來,因緣巧合,她知道了自己原本應該是為太子妃,但因為梅氏對我母後的那一番說辭而成了側妃。自那之後,她對賢孝皇後的恨,就如同黃河之水,滔滔不竭。
庾氏恨我奪了她愛的男人,恨梅氏奪了屬于她的皇後之位,恨沈昭儀奪了她的恩寵——她恨這個世界對她不公平。
她便以更不公平的方式報複這個世界。”
“母親——”珈珞不知道該怎麽勸大長公主,只能拿着帕子小心幫她擦淚,卻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已是淚流滿面。
如果說這些人有可恨之處,那麽——何家有什麽錯呢?
“桓楚,為什麽那麽恨何鳶?”珈珞說:“何家又在這些事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桓楚?”大長公主恍惚了會兒,才想起來說的是桓溫之子,便道:“桓楚并非恨何鳶,論起來,桓楚對阿鳶倒還是有幾分真心的。桓楚恨的,卻是阿鳶的父親,先太傅何曾。”
“為什麽?”
“當年,桓溫想要娶何曾之妹何琅璍,但陰差陽錯,何琅璍遠嫁突厥。這事兒,本也是何曾的錯,他以國之大義為重,認為若能以其妹遠嫁換取兩國邊境百年好合,那自是再劃算不過的事兒。不過這種事兒,倒也不能說誰對誰錯。男人看事情,向來是立場高遠,不同于我們女兒家看事情,總是以情為重的。
突厥可汗帶何琅璍回突厥,途中遭遇桓溫的截殺,突厥可汗默棘為了護住何琅璍,失了左臂。何琅璍甚為震驚,立誓終身服侍默棘。桓溫心有不服,不顧先帝聖旨,直追突厥迎娶儀仗到突厥境內。後何曾以桓楚之命威脅桓溫,桓溫才不情願的回了長安。先帝以‘大不敬’之罪論處,将他左遷至東海司鹽都尉。不到兩年,先帝病逝,桓溫意欲領北府軍再襲突厥,被何曾用計軟禁在長安,沒多久,桓溫郁郁而終。這麽多年來,桓楚恨何家,恨皇室,費盡心思的想要為父報仇。”
“這麽說,他是被太後利用的?”
“沒什麽利用不利用,盟約罷了。這世上的事兒,細細想來,哪有什麽對與錯?庾氏被自己心中執念所害,桓楚亦是被殺父之仇蒙蔽雙眼,哪怕是我,這麽多年,又何嘗不是為玄兒的死日夜夢靥?”大長公主瞧着女兒疲倦的臉頰,心疼不已:“珞兒,母親知道你同皇帝早已有謀劃,娘今日跟你說這席話,只是讓你知道這些年來,這些事兒究竟是如何落得如此下場的。我們都老了,你們的路還長,為了複仇而活,将會害了自己。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娘希望你記得,只要你好好活着,娘餘生心願已了。”
珈珞不知道,這席話,竟是同大長公主最後一次這般平靜的敘話。
晚上的抓周依舊設在長生殿裏,因着白日裏,文武百官和內外命婦已經進行了朝拜,晚間的這個宮宴倒是只能算得上家宴。
宴席開始前,青璎倒是先去見了皇後。珈珞見她過來,已經知道何事,讓奶娘先抱着小皇子下去歇着,她卻帶了青璎去了一旁的暖閣。
“事情辦妥了?”
青璎點點頭:“庾太後已經等不及了,早上臣妾去鳳儀宮問安,她請我晚宴之後将默憐公主和大皇子帶到鳳儀宮去。并許我——”
“什麽?”珈珞眸色驀然一冷,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太後之位。”
“呵——呵——呵呵!”珈珞連聲冷笑:“庾氏,真是個有趣的人呢。依照她的想法,她倒是想拼個魚死網破,到時候聖上和本宮一出事,就扶持衡兒為帝,你為太後,臨朝聽政,但這朝政,卻還是實實在在的掌控在她手中。”
青璎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看來默憐公主在她跟前兒的這些日子,讓她放寬了不少心。不過,那個默憐公主,真的可信麽?再怎麽說,她也是突厥的公主呀。”
珈珞微微一笑,“如今的靖寧侯夫人,并不是真正的突厥公主。”
長生殿裏漸漸熱鬧起來,地上已經擺好了涼席,上面擱了劍、笛、書、镯、筆等物什。由奶娘将小皇子抱到了涼席上。殿裏面鴉雀無聲,大家都屏氣凝神的瞧着小皇子,實在是太好奇小皇子究竟會拿什麽。
這裏面兒最不擔心的,倒是皇後。反正拿什麽,都是她兒子不是?難不成因為他拿了胭脂就不要他了?
最擔心卻是皇帝。皇帝琢磨着,萬一這小子拿了個镯子,豈不是丢臉丢盡了?
小皇子白白胖胖的,穿着鴨青色的胖頭娃的春衫。因為才将一周歲,走得歪歪扭扭的。他瞧着面前一溜花花綠綠的東西,留着口水朝皇後笑。
帝後不說話,一衆人雖急得不得了,卻每一個敢吭氣的,都眼巴巴的瞧着小皇子,可——讓人無奈的是,小皇子只是左瞧瞧右瞧瞧,卻是哪個都不拿。
皇帝琢磨了會兒,擺手喚來榮祿:“将玉玺搬來。”
殿裏面有了一點子的聲響,已經有人開始低聲交談了。想這大皇子遲早是要立太子的,一個個不禁對皇後又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感覺。
皇帝親自将玉玺放在了涼席上。
小皇子一瞧見自己父皇過來,馬上樂颠颠的朝他父皇爬去,邊爬邊吐着小泡泡,可——還沒爬到皇帝跟前,眼前就出現了小山一般“高大”的阻礙物。他委屈的坐在玉玺前擠眼淚。眼瞧着父皇連個笑臉都沒的,揮一揮衣袖走了,小皇子越發委屈了。
不過雖委屈,好在還沒哭出來。不一會兒,又興致勃勃的開始研究眼前這阻擋了自己爬向父皇的“小山”是什麽東西,瞧着它四四方方,上面卧着一條龍,他就趴了下去,頭貼在涼席上打量,打量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小腦袋裏琢磨什麽呢,又“嘻嘻”笑了起來,接着,在一些人的殷殷期待中,一些人的不甘心中,撲向了那方玉玺。
皇帝長長的舒了口氣。
立刻有司禮官唱贊:“天佑我大梁。”
不過,那司禮官的唱贊還沒結束,小皇子就又做了個讓皇帝差點兒跳起來的舉動——他轉身爬向了那只翡翠镯子,然後,将镯子“艱難”的挪到了玉玺旁放着。
司禮官傻眼了,隔了一陣,在滿堂沉悶的氣氛中,擦着汗道:“左手江山,右手美人,不愧是梁王殿下。”
皇帝皺着眉坐下了。
本以為這就差不多了,誰知道小皇子興致來了,瞧着一旁那鑲嵌着寶石的精致短劍不錯,又費了吃奶的勁頭,将寶劍移到了玉玺旁。
司禮官這汗水,擦都擦不淨。
誰知道小皇子還是意猶未盡,他又将目标放在了不遠處的地圖上。那地圖輕薄,他一把抓起,興沖沖的又擱在了玉玺旁。這才心滿意足的坐在了玉玺旁。盯着自己拿的四樣東西,似是有些不滿意,皺着眉不知道又想了會兒什麽,然後就見他将镯子和地圖壓在身下,一手抓住寶劍,一手以環抱的姿勢抱住玉玺,頭枕書腳踩筆,留着口水笑眯眯的睡了。
殿中人長長出了一口氣。
司禮官哆哆嗦嗦的,實在不知道這個該怎麽解釋了。
那邊政事堂首輔宰相晏卿忽然起身,立在殿中,恭聲道:“臣恭喜聖上。”
皇帝麽,最心裏面兒挺高興的,但仍舊保持着莊嚴寶相,說道:“朕素聞演愛卿名言善辯,不妨說說,少衡選的這些,該做何解?”
晏卿肅了肅,道:“依照臣的遇見,若是日後梁王殿下繼承大統,必将劍指天下,一統江山。當然,頭枕書,腳踩筆,身壓河山萬裏,又得紅顏相伴,懷抱寶劍與玉玺,必是一代明君。”
有了晏卿這番話,其餘的人,便開始齊齊道賀,山呼之聲震耳欲聾。
可惜了,涼席上的小皇子嘴角口水流得正歡,睡得也不錯。如果他知道晏卿這麽解釋他所選的這些東西,小皇子一定會為自己辯解:誰讓這些東西看着離他最近……
抓周儀式結束後,鳳儀宮裏傳了話過來,說是太後醒了,想要見見小皇子。
皇帝臉色不善。
貴嫔夫人忙起身道:“聖上,臣妾帶小皇子過去吧。”
桓楚手中的杯子輕輕的擱在了桌子上。一旁的靖寧侯夫人,即突厥公主默憐也起了身,笑道:“臣婦有些頭昏,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