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何為心機深沉 最高明的獵手,往往以獵……

正在郁秋染與戰沉朗僵持之時, 董事會的秘書長叫住她,提醒到既然她已經在董事會正式記名,就要去辦理一些手續, 簽署幾份文件, 因為有很多權限要開通。

敖景羿示意她先去,他和戰沉朗在這裏等她。

郁秋染笑着點點頭, 然後她手往前一送, 緊緊握住了戰沉朗的手掌上下搖了搖:“那以後也請多多指教了,阿朗。”

戰沉朗動作僵直地收回手。他看着郁秋染露出了一個別有深意的燦爛笑容,然後并沒有在意他的回答,就像個巡視領地的雄獅一樣跟着秘書長離開了。

這時,他聽到敖景羿跟他商量:“阿朗,蘇恬恬那邊我已經查清楚了。”

敖景羿頓了頓:“沒查出她有問題。”

戰沉朗默默地接收了敖景羿發來的資料。

蘇恬恬在五歲那年跟父母一起去游樂園的路上,遭遇道路坍塌,車輛被埋進了深坑, 最後被刨出來時, 只有被父母親緊緊護在懷裏的她存活下來。

她從此跟着爺爺奶奶長大,家境本來也算寬裕。蘇爺爺是著名的甜點師,蘇奶奶是幼兒園的院長。

可她的爺爺在她十歲那年去世,奶奶很快也被查出患有癌症, 從此這個家庭境遇逐漸下滑,直至一貧如洗。

蘇恬恬正是為了獲得高額獎學金來補貼奶奶的藥費, 才選擇轉到了神夏九州學院。

她的社會人際關系很簡單,以前學校的師生和周圍鄰裏對她的評價都很不錯。

敖景羿反複地篩選和調查, 最終不得不承認這件事是他陰謀論了。

而戰沉朗看着資料上那句“社會關系簡單”,頓時覺得自己想明白了一個問題。

郁秋染僞裝性別來到學院,肯定跟郁家內部的鬥争有關。如果鬥争局勢激烈, 這個僞裝可能要長達數年。

但世家嫡系,一般都會在18歲成人時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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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秋染如果那時還需繼續僞裝,訂婚對象的選擇就會很麻煩。

世家之間關系錯綜複雜,帶着謊言聯姻風險很大。反倒不如選擇一個符合自己喜好,又毫無人脈的平民女孩,方便拿捏在手裏,更方便以後退婚。

戰沉朗想到剛剛在圓桌會議上,郁秋染将郁媛一擊即殺,直接在董事會面前挂名,樹立了自己熠熠生輝的形象。

再想想,或許郁秋染入校以來一直對郁媛不聞不問,就是在等待時機。

郁殿,是一個擅長蟄伏,喜歡放長線釣大魚的高明捕獵者。

所以她在這件事上還更進了一步,通過種種行動讓蘇恬恬喜歡上了她。這樣即便以後被發現了真實性別,對方也不忍心責怪,說不定還會反過來幫她掩蓋。

戰沉朗又回憶起,他當時第一次看到蘇恬恬,就覺得對方像個容易招惹獅子的小白兔,還隐隐覺得她是郁殿的獵物。

明明直覺早已提醒過他,可他卻忽視了這個事實。

戰沉朗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敖景羿發現他走神,有些不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朗,你也幫忙想想辦法。”

敖景羿眉頭緊鎖:“我看阿染是真的很喜歡蘇恬恬,為了救她都不顧一切地從樹上跳下來跟綁匪搏鬥。”

他嘆了口氣,有些茫然地壓下心中莫名産生的落寞:“但我還是不看好他們的關系。地位相差太大,以後談戀愛會遭受來自各方的很多壓力。”

戰沉朗默了默。

不,或許郁殿本身想要的,就是地位相差巨大的“戀人”,有利于她出手控制對方。

說不定他和敖景羿之前隔開蘇恬恬,根本就是在給郁殿幫倒忙。

郁秋染礙于情面不好說什麽,只得通過這次營救行動表明自己的決心。

想到這裏,戰沉朗踟躇了片刻。

郁秋染的秘密涉及郁家內部的鬥争,外人最好不要插手。他原本打算假裝不知道。

可沒想到郁秋染過于敏銳,這麽快就識破了他。

而且,戰沉朗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周圍。

樹上咕咕叫着,把頭藏在翅膀下偷偷觀察他的鴿子。

悄無聲息跳下窗臺,豎起尾巴在牆角一閃而過的貓咪。

還有被主人牽在手裏,邊走邊扭頭對他“嗚汪”的大狗……

郁殿的偵察兵遍布四處。總覺得,他一但有了洩漏秘密的傾向,就會被立刻暗殺。

戰沉朗看着憂心忡忡的敖景羿。

還有什麽都不知道的阿羿,他雖然是好心,但他一直幫倒忙,時間久了,要是惹惱了郁殿,就大事不妙了。

事到如今,為了拯救好兄弟,也為了通過周圍的動物哨兵向郁秋染傳達自己的态度,戰沉朗覺得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他拍了拍敖景羿的肩膀,努力讓自己擠出一個帶着些許安慰的表情:“阿羿,你不用擔心,郁殿她肯定沒問題的。”

敖景羿有些生氣地反駁他:“已經換了稱呼了!這樣以後大家就是親近的兄弟。他天天沒心沒肺,缺乏警惕性,還總對人心軟,我怎麽可能不擔心。”

戰沉朗頓了一下,糾正自己的稱呼重新來了一遍:“我覺得阿染自己心裏有數,我們還是不要插手過多。”

他艱難地思考,到底要怎麽在不暴露郁秋染秘密的情況下,給敖景羿一個放手的理由。

半晌,不善言辭的他憋出了一句:“畢竟,最高明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姿态出現。”

敖景羿:?

敖景羿一頭霧水地看着表情抽搐的戰沉朗。

雖然沒搞明白對方到底想表達什麽,但憑借多年相處的了解,他知道對方這是在寬慰自己。

他長嘆一聲:“我明白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對着那家夥總忍不住操心。”

敖景羿感嘆完,看着戰沉朗的臉頓了頓,還是開口說道:“阿朗,你的關心我明白,所以你不用勉強自己做出安慰的表情。”

像個臉蛋抽風的搞笑藝人,白白浪費了他沉穩英俊的臉。要是被外人看到了,東芒會的形象直接崩塌一角。

敖景羿發現自己話音一落,戰沉朗一秒切換回面無表情,好像還狠狠松了口氣的樣子。

他忍不住笑道:“阿朗現在也開始試着表露情緒了,這樣挺好,不能總讓外界誤會你。”

戰沉朗默然不語。不,他還是覺得不做表情的狀态最輕松,要不是為了旁敲側擊地向郁秋染表态,他根本不想去調動面部肌肉。

兄弟間愉快的談話時光并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敖景羿的母親淩女士走了過來。

她對着戰沉朗點頭示意:“沉朗,我有話要和景羿說。”

戰沉朗靜默地站在原地,看了看敖景羿。

敖景羿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關懷,但他不想把戰沉朗也扯進這段注定不會愉快的談話裏。

于是他示意戰沉朗先離開。

偏僻的走廊一角,只剩下了母子二人。

淩女士雙手抱胸,極其不悅地對着敖景羿說道:“你是怎麽回事?放任郁秋染不停往上竄。你不是說拿到他的把柄了嗎?”

敖景羿垂眼看着冰冷質問自己的“母親”,半晌,回複道:“他是個心軟的人……”

淩女士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心軟?景羿,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你沒看見他對人開槍時……”

敖景羿直接插話:“這不能代表什麽,情況危急……”

淩女士根本不等他說完:“是啊,他總能找到危急的情況及時出手,踩着所有人往上爬,還得到大家的稱贊。”

淩女士想起校慶鬧出的這些事。敖景羿因為早先為了救郁秋染破壞倉庫的門,還因為是校慶的總負責人要擔下一部分處罰。

戰沉朗因為負責校慶的安保也受到了牽連。

在董事會面前代表了郁家快十年的郁媛,更是直接被郁秋染抹了個沒臉,職位權力一撸到底。

所有人都沒落得好,只有郁秋染毫發無損,賺的盆滿缽滿。

這個心機深沉的“郁家嫡系”甚至還披着那層羊皮,蒙蔽了她向來理智的兒子。

想到敖景羿居然在圓桌會議上幫助郁秋染對付郁媛,淩女士就氣不打一處來。

明明讓他們互相撕咬,彼此消耗對敖景羿來說才是最有利的。

念及此處,淩女士冷笑道:“你說他心軟,我看是你心軟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抓到了他什麽軟肋嗎?”

她看着敖景羿緊繃的神色,嗤笑道:“不就是他跟那個平民丫頭偷偷摸摸談戀愛嗎,你都已經出手派人調查了,還猶豫什麽?”

她并不在意敖景羿越來越冷漠的神情,自顧自地安排:“那丫頭的背景資料我也看了,又窮又病,好拿捏得很。”

敖景羿看向窗外,下颚繃緊:“我難道就不能真心交一個朋友嗎?”

“真心!”淩女士像是聽見了很大的笑話,臉上露出了諷刺的笑容。她靠近已經比她高了一頭的兒子,難得帶着點親近地幫他整理了一下領口。

與她帶着懷柔意味的動作截然相反的是她不容置疑的語氣,“你跟戰沉朗和花澄雅真心就可以了。你們自小相識,他們也威脅不到你,不怕出現芥蒂。”

她語氣淡淡:“至于像郁秋染這樣心機深沉,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充數的野種,就算了吧。”

淩女士整理好敖景羿的領帶,後退半步,盯着最近開始忤逆她的兒子,扯起嘴角:“景羿,我們這樣地位的人,還談什麽真心。”

她見敖景羿神色漠然望着窗外,扭頭不肯看她,就帶着隐隐的惡意,打壓他:“難道你忘記你害你妹妹的教訓了嗎?”

敖景羿的臉色一下子變極為蒼白,但他依然一語不發。

淩女士繼續施加壓力:“說起小美,她的自閉症又不是先天的,我覺得還是要帶她多去參加一些宴會,說不定就能好轉。而且小孩子也需要早早練習社交……”

敖景羿猛然轉頭對她低吼道:“你別逼小美!”

淩女士有些滿意地看着破功的兒子:“這怎麽能叫逼呢?小美向來最聽我這個媽媽的話,她是個乖孩子,一定很樂意幫助媽媽的。”

敖景羿閉了閉眼,一字一頓地從口中擠出:“我知道了。”

淩女士神情緩和下來:“這就對了。你做哥哥的擔起責任,把家族經營好,她就能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她重重地拍着敖景羿的肩頭:“景羿啊,你要小心身邊的人。郁秋染對你友善,不過是想從你這裏學會怎麽打理東芒會,再跟你争權奪利。”

她意有所指:“你最近帶着他熟悉校園事務,有點過于盡心盡力了。”

處理完雜事過來找敖景羿的郁秋染,正好聽見淩女士最後兩段話。

郁秋染站在不遠處,敲了敲木質的窗棱:“打擾了淩女士,我來找阿羿一起回東宮花園。”

背後說人壞話被正主聽到,淩女士沒有絲毫的不自在。她對着郁秋染冷笑一聲,趾高氣揚地離去了。

郁秋染和敖景羿坐着車,一路沉默地回到了東宮路口。

他們選擇走桃花林回中心區域。

路上,敖景羿給郁秋染大概介紹了目前已經建設完成的基礎性安保系統,然後告訴她:“之後就靠你自己了。你們郁家的花園,總不能全讓我幫你安排。”

郁秋染嘆了口氣。還是那句話,她只是來交朋友的,誰想到要摻和進這麽多雜七雜八的事呢。

敖景羿見她不情願,又提醒道:“這次遇險中桃花林的設施不到位,雖然郁媛要承擔大部分責任,但也有你自己太不上心的緣故。”

“知道啦。”郁秋染應得很敷衍。

敖景羿看着她跟沒事兒人一樣,一路接花逗鳥,全然不在意。

對方好像很多事都不會放在心上,就比如她沒有對剛才淩女士的行為言論發表任何看法,也沒有好奇地來向他打探。

只看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随心所欲,像個活在童話裏天真的孩子。

敖景羿看着枝頭叽叽喳喳,跟着他們唱了一路的鳥,突然說道:“阿染你是個很神奇的人。從小到大,我在阿朗臉上看到過最鮮明的情緒,就是他說起你招小動物時的羨慕了。”

“是嗎?”郁秋染轉頭凝視了他一眼,“那他現在不用羨慕我了。再怎麽招小動物喜歡,你們嚴防死守的,我也摸不到。”

她見敖景羿忍不住笑起來,突然話鋒一轉,像是随口問起:“那阿羿羨慕我什麽呢?”

敖景羿愣了愣,驚訝于她的敏銳。他思考了片刻:“羨慕你很勇敢吧。”

林間鳥鳴啾啾,落英紛飛,除了他們空無一人。

在這樣寧靜的環境裏,敖景羿沉重的心情放松了些許。

他有了傾訴的欲望:“我做過最勇敢的事,大概就是六歲那年,施了個計策偷溜出去玩。”

在進入學院小學部之前,他一直在家裏接受精英式的教育。

每天從睜眼到入睡,跟着不同的家教,學各種有用沒用的東西。

他的童年裏,甚至沒有讀上任何一本童話書。還是後來小美出事,他照顧妹妹時,才一起讀過了童話故事。

敖景羿平靜地說道:“我有一次在家裏的藏書樓翻出一本連環畫,是《青蛙王子》。或許是我父親小時候的,書很舊,殘缺了很多頁。”

他只看明白了一個大概。小公主在湖邊丢失了自己心愛的玩具金球,青蛙幫她撿了起來,并跟着她回家,做了她的好朋友。

每天一個人在家的他,第一次使用課上學過的陰謀詭計,通過一個微小的消息錯位,錯開了所有老師的上課時間,讓他們都誤以為自己在上別的課,讓傭人們都以為他在別處。

沒有任何人識破他的計策。

他給自己空出了一天的時間。

然後拿上自己唯一的玩具——擺放在他床頭的木雕小人,朝着自家莊園邊角的湖泊出發了。

然而結局很慘淡。他走了很久,很累,在湖邊從太陽高照等到星星閃爍,不但沒有收獲到一個朋友,還丢失了自己唯一的玩具。

他餓着肚子,一個人滿心失落地長途跋涉,走到半夜,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間。

敖景羿說起這段往事,還笑自己:“我失敗以後還心存幻想,總想着會不會過幾天,就有青蛙王子帶着我的小木雕來找我玩。”

“從夏天等到冬天,我依然堅持打開窗戶睡覺,最後把自己凍得病了一場才肯死心。”

郁秋染默默瞅了瞅他,彎起眼睛:“那也不一定,有可能這位青蛙王子是被什麽絆在了路上。總有一天,他會來找你,跟你做朋友的。”

深夜。

郁媛緊張地溜出宿舍。

她收到“眼鏡男”的消息,讓她半夜到學院大樓的一角。

做過多年學生會會長的郁媛知道,那是學校為數不多的監控死角。

她就知道對方莫名跳出來替她頂罪,沒有那麽簡單。

她心情忐忑地在約定地點找到了對方留下的盒子,打開一看,裏面是一個已經接通的電話。

手機屏幕上露出了一張她熟悉的臉,對方意味深長地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郁媛失聲喊道:“十四族叔?”

另一邊,東宮花園裏,郁秋染在一陣劇烈的頭痛中醒來。

“男”配她成了團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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