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青蛙王子泳池相遇 寬容的朋友,小氣的……
郁秋染在頭痛中醒來。
她看了一眼鬧鐘, 此時已是深夜。
她按着一跳一跳的太陽穴發問:【系統,怎麽回事,世界又在抽什麽風?】
系統:【可能是您白天在董事會面前表現得過于強硬。】
從美夢中被扯出來的郁秋染很生氣:【OOC值不是沒過警戒線嗎?】
系統:【雖然如此, 但您身套多層debuff, 又着實太随意,“錦鯉”光環壓不住“嗝屁”光環, 您就要受苦。】
郁秋染心虛地沉默了。
她揉了揉額角, 反正也睡不着,幹脆出去散散步好了。
她換了一身衣服,沿着薔薇花牆構成的小徑,在微涼的夜風中徐徐踱步,竟不知不覺走了很遠,來到了中心區的露天泳池。
離泳池還有段距離時,她就看見一個矯捷的身影在水中若隐若現。對方來來回回,快速地游來游去, 将池水撥弄得嘩嘩作響。
水波粼粼, 當那人間歇浮出水面時,月光在他挺括的肩膀和舒展的脊背上閃耀交錯,仿佛在試圖捕捉這條美麗的“人魚王子”。
郁秋染興致來了。她走過去,踹手蹲在離池邊三米遠的地方, 等着對方露出頭。
敖景羿又游完一個來回,覺得有點累了, 準備就此上岸。可他一扒池邊,就看到正前方一個穿着“白裙子”的身影突然閃現。
“嗷嗷嗷——”
郁秋染突然站起身, 看着對方被吓得在水中一個大幅度的仰身,浪裏白條一般,猛蹬一下池壁, 瞬間劃水竄出去了幾米遠。
這一嗓子嚎得也太可愛了吧。她站在原地,笑眯眯地對着驚魂未定的敖景羿:“阿羿啊,這還沒到月圓之夜呢,怎麽就急着開始變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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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景羿在池中停下來,看着一臉興致盎然的郁秋染,磨了磨後槽牙:“阿染……你這又是在幹什麽!”
郁秋染摸着下巴:“沒幹什麽,就是發現阿羿你在這邊變身狼人對月高歌的好不熱鬧,我也想來湊個趣兒,嚎兩嗓子。”
被抓住調侃的敖景羿臉臭臭的:“你還好意思笑!大半夜不睡覺,你穿成這樣跑出來亂晃什麽!”
郁秋染穿了一套浪漫國宮廷風的男式長款睡袍加寬松的睡褲,潔白的睡衣上面點綴着大量的蕾絲和緞帶裝飾,猛然看去,确實像個白裙飄飄的“女鬼”在張牙舞爪。
敖景羿瞅着她,連褲腳都綴着繁複的蕾絲邊,脖子更是被層層疊疊堆到下巴的花領直接埋沒,他眼角不由得抽了抽:“你穿成這樣,睡覺不硌嗎?”
她睡覺當然不穿這個!郁秋染抱起手臂,得意地沖敖景羿挑了下眉毛。這不是為了出門,特意換了個衣服方便她做性別僞裝嗎!
謹慎總是沒錯的,不然她此時就不能現身跟敖景羿玩耍了。
她沒接關于睡衣的話題,而是一邊繞到泳池右邊,在休息區的躺椅上自在地坐下,一邊以很随意地口吻問道:“你還在因為白天的事不開心啊?”
敖景羿浮在池中,一路跟着郁秋染轉身,聞言動作一頓。
他趴在池邊,看着她悠哉悠哉地搞出一瓶檸檬水,突然問道:“阿染似乎對別人的情緒感知很敏銳?”
郁秋染靠在桌邊,單手撐着臉。剛才那一鬧,心情好起來的她頭已經不疼了,走了半天,現在被小夜風徐徐地吹着,困意又慢慢地湧了上來。
她也不介意敖景羿的反向試探,兄弟嘛,總是要互相加深了解的。
她有些困倦地半阖眼睛,用吸管吸了口檸檬水,懶洋洋地回複道:“大概是因為我以前生長的環境,特別需要會看人眼色吧。”
敖景羿一怔。夜晚的郁秋染,似乎跟白天嘻嘻哈哈的她又有點不同。
他手指微動,池邊的瓷磚因為沾了水,有些冷冰冰的抓不住,就像眼前這個神情憊懶托着臉,眉眼低垂,朦胧的憂悒中帶着些許漠然的人一樣。
敖景羿起了探究之意。他繼續發問:“你一直沒在郁家露面,那你之前在哪兒?”
郁秋染丢開檸檬水,唔了一聲。說實話,她還真不知道“郁秋染”小時候在哪,原書中根本沒提這茬。
不過那種霸總嬌妻帶球跑的情節,“球”一般都是在國外長大的……吧?她自我說服地點點頭,篤定地回答敖景羿:“我在國外長大。”
敖景羿不知道腦補了什麽,對着她嘆了口氣,像是怕戳她痛處一般,轉移了話題:“現在你在學院裏很受擁戴。”
郁秋染笑起來。她眼中閃過狡黠之意:“那當然,我這個受到詛咒的青蛙王子千裏迢迢地趕過來,不交到一些好朋友豈不是虧慘了。”
再次被調侃的敖景羿黑下臉,沒有再搭理郁秋染。他直接轉身游到豎梯處,雙手握着扶杆用力一拉,“嘩”地一下躍出水面,敏捷地上了岸。
他剛抽出浴巾打算擦擦身上的水珠,就忽然聽到一聲響亮的口哨。
敖景羿猛然轉頭望去,卻發現郁秋染也正一臉疑惑地四處打量,見他望過來,還奇怪地問道:“是阿羿你吹的口哨嗎?”
敖景羿盯着那張眉間籠着煙雲水霧,眼中映着皎潔月光,像月下仙人一般清冷高貴的臉,覺得郁秋染不像是會吹口哨的人。
所以,到底是誰吹了口哨?他觀望了一下四周濃重的夜色,在涼涼的夜風中打了個寒顫。
郁秋染忍了忍笑,覺得身材很有料的敖景羿像個毛發濕漉漉的警覺狗狗,被壞心眼的人恐吓後豎起耳朵探頭探腦。
她輕咳一聲:“阿羿很怕鬼嗎?”
敖景羿立刻惱羞成怒:“誰怕鬼!我是擔心有人私自闖進來。”
郁秋染揮揮手:“放心,你不是已經加強安保了嗎?別在風口站着了小心感冒。快去洗個熱水澡,早點回去休息吧。”
看着敖景羿疑神疑鬼地前往浴室方向,她還高聲勸道:“快去吧,我就在外面等着你,別怕呀敖殿下!”
敖景羿身形一頓,怒氣沖沖地加快了腳步,頭也不回地走了。
捉弄了他的郁秋染倒在躺椅上笑了好一陣子,又趕緊閉眼在系統空間裏把那張“八塊腹肌”摸出來。
不行,看了敖景羿的腹肌後,有了漂亮參照物的她得趕快再調整調整。
郁秋染激|情修了一會兒圖,從思維空間撤出來。結果發現自己從頭到腳被罩在一塊大大的白布下,好像還在勻速移動。
她吹了吹蓋在自己臉上的白布,試探地喊了一聲:“阿羿?”
然後聽到敖景羿清冽的嗓音:“醒了?”
郁秋染保持着正面仰躺,身蓋白布的姿勢繼續問道:“您這是在做什麽?”
敖景羿的聲音中帶了幾分涼涼的笑意:“我正在推車送您回去啊。我洗完澡出來,發現某人睡得正香,所以特意‘親自’貼心服務。”
郁秋染大聲“責問”道:“貼心服務,指的就是把我用白布蓋得像個屍體一樣嗎?”
敖景羿哼了一聲:“這是為了避免風吹到我們高貴的青蛙王子殿下,避免光晃到王子您的眼睛,我特意找塊布給您蓋上,感動嗎?”
不敢動不敢動。郁秋染聽着推車輪子轱辘辘向前的聲音。學院第一人,尊貴的敖殿下都親自當起小推車手了,她哪裏還敢有意見。
她摸了摸身下躺椅柔軟的布質椅面,發出疑問:“你還把我連人帶椅一起端到手推車上?費這個勁兒,你直接叫醒我不就好了。”
還不是看她睡得安恬沉靜,不忍心擾她清夢。敖景羿沒好氣地回複道:“沉睡的青蛙王子不是只有公主能喚醒嗎,我可沒有那個能耐。”
不就之前調侃了他一下,他還來勁了。不想再當青蛙王子的郁秋染決定給他一點懲罰。
她偷偷把手伸出白布,一邊晃蕩着,一邊刻意沉嗓說道:“阿羿你錯了,半夜哪有什麽童話劇場,只有恐怖故事……”
她音色本就清冷,此時又刻意壓低,自然而然地就帶出一種空靈的詭異感。
所以她話說到一半,就被敖景羿火速打斷。
對方停下來,緊緊攥住了她輕抖白布營造氛圍的手,同時一把掀開布露出她的臉,對着她低吼道:“郁秋染!”
哎呀,炸毛了。郁秋染看着對方狹長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漆黑的瞳孔映着潤澤的光,帶出一種氣急敗壞的委屈。
她立刻重新躺下,乖巧地把那個白色的厚桌布拉到下巴:“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繼續推吧。”
明知道她是裝的,可對上那張大眼睛眨巴眨巴,看起來十分無辜的臉,他就是會有火發不出。
敖景羿忍不住咬牙:“你的臉跟性格相差這麽大。你以前裝相騙人,沒被打過嗎?”
郁秋染正在左顧右盼地打量推車的全貌。
這個推車應該是平時服務人員運送大型物件時用的。
平行于地面的車面很低,是一個很大的長方形,她和躺椅就放在這個部分。
長方形的四角安裝長杆以便固定,四根長杆與車面共同構成一個開闊的長方體空間後,又慢慢向中間聚攏,交錯繞出了一個漂亮的城堡式“車頂”。
居然還兼顧實用性和美觀性。難怪敖景羿堅持說她是青蛙王子。
郁秋染一邊好奇地打量,一邊歡快地回複道:“不然你以為我練出好身手,是為了什麽?”
敖景羿一噎,拿她沒轍,只能深吸一口氣,重新推着車啓動,同時用警告的口吻說道:“我身手也不差!你悠着點,再惹我,小心玩脫。”
然後他發現郁秋染的手伸在外面,忍不住又來了一句:“你手那麽涼,自己拉拉桌布蓋好!”
郁秋染一臉安逸地躺着,向上端詳他,眼中仿佛有流光微漾。她說道:“阿羿是個心軟的人。我以前遇到過很多不講武德的家夥,抓不住我,就會想方設法地在別處拿捏我。”
這話意有所指。敖景羿垂眼看她。
郁秋染透過镂空的“城堡屋頂”看閃爍的星星:“大家族的人,總是外面看着人模狗樣,裏面搞些門門道道。”
敖景羿想起她今晚提的那一句看人臉色,有些怔然地望着她又變得有些冷淡的神情。他問道:“那你會怎麽反擊?”
雖然相識尚短,但他已經發現郁秋染外表看似散漫柔弱,實質內裏性格卻相當強硬不容人冒犯。
郁秋染悠悠地長嘆一聲:“我的方法很簡單,只是不适合阿羿你。其實一個人,當她既沒什麽牽絆,也沒什麽欲求的時候,她就會變得沒有弱點,別人自然也拿捏不住了。”
敖景羿望向遠處漆黑的夜色,陷入了沉默。
郁秋染瞥見他眉眼間不自覺帶出的郁郁之色,思索了一下說道:“不過你說羨慕我勇敢,這個我倒是可以借給你。”
她從躺椅上坐起,扭着身子探過來,翹起大拇指,用指腹在他眉心輕輕摁了一下:“阿羿已經長成了一個很棒的大人,我雖然沒法幫你找回玩具,但可以分給你勇氣。”
敖景羿愣愣地看着她靠過來的面容,看到了她眼睛裏,被金色的笑意裹挾着的小小自己。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柔軟的指腹一碰即離,溫暖的觸感卻仿佛一直殘留在那裏。他扭過頭,有些兇巴巴:“你哄小孩兒呢!快轉回去躺好,亂晃摔下來怎麽辦!”
郁秋染笑着躺回去。
可敖景羿的感動沒能持續太久,因為郁秋染直接話鋒一轉:“其實等你到了我這把年紀,就會發現,現在的一切都不算什麽——”
敖景羿額角跳了跳:“你又要搞什麽怪!”
郁秋染雙手交疊置于腹部,很是安詳的樣子。
她鄭重地說道:“你既然發現我手很涼,那麽一個體溫低,又不能見到日光,還喜歡夜間晃蕩的生物,會是什麽種族呢?”
敖景羿嘴角一抽。
郁秋染沒有給他插嘴的機會,自顧自地洋洋灑灑發揮:“輩分相差太多不好稱呼,你就直接尊稱我為染·德古拉斯·尼古拉·讓·布拉加德伯爵閣下吧。”
敖景羿都被氣笑了:“那麽請問伯爵閣下,您是否知道自己正在被一個您認為是狼人的生物推着走,而這兩個種族正是死敵。”
郁秋染驚奇地回望:“你終于承認自己是狼人了?很不錯!我願意接下你的戰書。”
她假裝摸着胡子感慨:“我很欣慰見到你來挑戰,或許你能給我永恒的安寧。”
她頓了一瞬,然後莊嚴地叫出了那個名字:“你也這麽認為吧?嗷嗷。”
敖景羿額角的青筋蹦了起來。他什麽苦悶的情緒都沒有了,只想立刻敲一敲眼前之人的腦袋瓜。
郁秋染見他的眉毛都要豎起來了,趕緊安撫他:
“別生氣啊,我這不是想着你既然對我下了戰書,我們就是戰友了。戰友怎麽能不叫得親密一點呢?你要是覺得光我叫你‘敖敖’不公平,我不介意你叫我‘郁郁’的。”
敖景羿酷炫又有點沉重的一生中,從沒有遇到過這樣不着調的朋友。他深吸一口氣,推着車換了個方向,直接走上了一條石子路。
郁秋染在躺椅上被颠得彈起又落下,還是不肯收口,繼續悠悠道:“哎呦呦,嗷嗷,你倒是體諒一下我這把睡了千年的老骨頭啊。”
敖景羿靜靜地看她表演。那雙毫無陰霾的眼睛映着天上的缺月,日月交相呼應,閃耀着純然的快樂。
他忍不住笑起來。
春夜,花香熏然,月色皎潔,花園裏的萬物含笑觀望。兩個一路拌嘴的人,影子被拉得長長的,車輪轱辘轱辘地嬉笑,記錄了一個相遇在春天的故事。
敖景羿送完郁秋染,回到自己的別墅區。
進入房間,看到淩女士讓人放在他桌子上的資料,他臉上的笑意不由得淡了下來。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脫下外套挂上衣架,卻突然發覺自己的口袋裏有一個東西露出了白色的一角。
他掏出來一看,發現是一只紙折成的青蛙。它頭頂被畫了一個金色的小王冠,裂開嘴笑着,兩個大大的翠色圓眼睛正呆呆地望着他。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放進他口袋的。
他把“青蛙王子”放在桌上,窗外一陣風溜進來,桌面的青蛙被風鼓動着,朝他的方向跳了幾下。
敖景羿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眼中閃過堅決之色。
他重新把青蛙拿起來,拉開抽屜放了進去。
抽屜的玻璃盒子裏,揚起披風的Q版“泥塑小人”與瞪大眼睛蹲着的“青蛙王子”,隔着“粉玫瑰”相視而笑。
郁秋染回去倒頭就睡,一夜無夢。
清晨,她按照生物鐘醒來,卻發現今天沒課。
正打算再補一覺的她,聽見系統喜氣洋洋地播報:【恭喜宿主,您的第二個能量球集滿了。現在要進行抽卡嗎?】
郁秋染困得發懵,随口道:“抽吧。”
【恭喜您獲得技能卡“折紙青蛙的守候”——心有惡意,口中呱呱。可守護期限:3年】
郁秋染看了一下背面的介紹,大致明白這是個被動的防禦技能。她可以守護自己,也可以指定要守護的人。
技能發動後,三年內如果有人對被守護對象發表惡意言論,他/她就會開始持續地“呱呱”叫,時間5到30分鐘不等。心中惡意越大,呱得時間越長。
該技能可以共享,最多能夠同時守護兩個對象。
有點意思。郁秋染将其收了起來。
然後她擡眼看見天光尚未完全明亮的清晨裏,東宮花園的中心區,敖景羿長年待的書房燈已經亮起來了。
他不會一夜沒睡吧?
郁秋染想着這個新的技能卡,第二個球的最後一波能量,顯然是敖景羿貢獻的了。
她嘆了一聲,有些糾結地倒回床上,猛地用被子蒙住了頭。不管了,等睡醒再說。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日上三竿。
她來到東宮中心區,走進敖景羿的書房,卻發現他正埋在高高堆起的文件後,趴在寬大的書桌上,枕着手臂酣然入睡。
面帶倦色,陷入沉睡的敖景羿沒了平日裏雄赳赳,氣昂昂的氣勢。他濃密輕翹的睫毛和下垂的“眼線”,以及他淡淡的黑眼圈,都使他顯得有些稚氣
看來真的是通宵工作了一整晚。
郁秋染駐足觀望了片刻,眼尖地發現他書桌隐蔽的角落裏,有一個裝着碎紙的盒子,裏面露出一片紙張,似乎是她的照片。
她輕手輕腳走過去,摸過來看了一眼。
盒子裏的碎紙似乎都是從什麽文件上裁下來的,大大小小,全是她的名字和照片。
郁秋染若有所思地把盒子又悄悄放回去,轉身在靠牆的文件堆裏翻找了片刻,果然在要送去粉碎的一摞文件裏,翻出了一份她的調查報告。
報告內容很瑣碎,但基本沒什麽有用的信息,也沒查出“郁秋染”的具體生平。
文件的末端還有一句批注:[背景捂得這麽嚴絕對有問題,你日常中再仔細打探,一定要抓住這個●●的把柄。]
不必說,這口吻一定是淩女士了。
郁秋染呵呵一笑,連她本人都不知道“郁秋染”到底從何而來,對方能查到才怪呢。
她看着報告的紙張,上面每一個出現她名字和照片的地方都被裁出了長方形的洞。
顯然,敖景羿在把文件送去粉碎前,一個一個,細心地将她的名字和照片單獨剪下來收好。
這怎麽讓她忍心袖手旁觀嘛。
郁秋染原本不想摻和敖景羿和淩女士之間的事。世家之間講究家醜不外揚,随随便便摻和進別家的事,并不是明智之舉。
而且她自覺和敖景羿還沒有親近到可以探讨這種話題的程度,所以只旁敲側擊地給他一些鼓勵,并選擇對淩女士視而不見,把她交給郁爸爸去處理。
但是現在,郁秋染盯着那句“抓住這個●●的把柄”,将紙張舉起來對着光看了看。
這兩個被塗黑的地方,寫的應該是“野種”。
郁秋染思索了一瞬,将這份滿是洞洞的文件放回原處。
這時,敖景羿的貼身管家匆匆走了進來。
他看到沉睡的敖景羿和站在書桌旁的郁秋染,微笑俯身,輕聲說道:“郁殿下,少爺他睡着了,您要在外面等他嗎?”
來的還挺快。郁秋染看着管家神色自然地上前,借着給敖景羿蓋毯子的動作,不動聲色地擋住了那摞要粉碎的文件。
她笑了笑:“好啊,你找人把他桌子上要審批的文件都抱到外面的議事廳,我邊批改邊等吧。”
管家帶着些許愕然地擡頭看向她。
郁秋染挑了挑眉毛:“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管家低頭應是:“沒有,殿下,我這就安排。”
不管背地裏怎樣暗流洶湧,明面上,敖景羿的管家确實挑不出任何錯處。
他很快就把東芒會今天需要審核的工作,分門別類地在會議桌上整理好,并為郁秋染準備了她愛吃的點心和茶飲。
然後他像是打算随侍一樣,安靜又筆挺地站在桌後的牆角不動了。
郁秋染并不在意他的“監視”和“戒備”。她直接忽視了點心和飲料,開始專心致志地工作。
管家默默地觀察,發現她雖然沒有敖景羿工作效率高,但在處理繁雜的事務時,顯然也相當熟練。
這是郁秋染第一次對東芒會專項管理的重要事務出手。
他正在心裏暗暗評估和記錄,就突然聽見郁秋染語氣平淡的說道:“你把今天的事彙報給淩女士時,記得幫我傳達一句……”
寂靜的議事廳裏突然響起的話語,讓管家心中一驚,不由得看向郁秋染。
可郁秋染并沒有回頭看他,只随意地把筆丢到桌上:“我這個人呢,随性慣了。很多事是我懶得做,而不是我不會做。”
她已經幫敖景羿批完了最緊急的文件,打算罷|工了。
郁秋染端起旁邊的杯子,喝了口茶:“我對阿羿友善,是因為他值得被友善相待。而不是為了偷學我本來就會,還能做得很不錯的東西。”
她腳一蹬,椅子轉了個圈朝向管家。
郁秋染凝視對方的眼睛:“制造對立,把朋友變成敵人,這些行為在我看來非常愚蠢。”
管家無言,垂眼避開了她的視線,神色顯得比平常更恭謹了幾分。
郁秋染揮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她保持着高深莫測的笑容,盯着管家的背影消失在轉角。然後她腳飛快挪動,滑着椅子飛速抵達桌邊,端起盤子開始啃點心。
她一口氣往嘴裏塞了好幾塊。
為了顯示自己的高人氣場,她一直苦苦忍耐。天知道沒吃早飯的她有多餓,還擺出這麽多她喜歡的點心誘惑她!
郁秋染嘴裏塞得鼓鼓囊囊的,像個小松鼠一樣咀嚼着。
她一擡頭,發現敖景羿正站在書房的門口靜靜地看着她,不知道在那裏站了多久。
郁秋染咽下點心,笑着沖他打招呼:“你醒了,阿羿。”
她從管家準備的飲料盤中挑了幾樣,調出一杯:“來喝杯檸檬水提提神嗎?”
敖景羿垂眼走過來,接過那杯檸檬水,一言不發。
郁秋染若無其事地說道:“今天緊急的公文我都替你批好了。我正想跟你說,以後這些就別找我了。我對此不感興趣……”
敖景羿突然開口:“其實你不必如此退讓,我希望能和你公平競争。”
郁秋染笑起來:“阿羿,志同道合的人能成為朋友,志趣互補的人一樣可以成為朋友。”
她向後倒進椅子裏:“其實我早就想說了,我和很有責任心的你不一樣。說的過分些,我現在的生活,已經是很多人終其一生都得不到的夢想了……”
郁秋染懶洋洋地喝了口飲料:“那我|幹嘛還非要逼自己工作。享受享受生活,幹點自己感興趣的事不好嗎?”
敖景羿看着她癱在椅子裏,宛如一條狂妄的鹹魚,忍不住問道:“那你對家裏怎麽交代?”
郁秋染手一揮:“你放心,這個我爸還管不了我。所以你也放過我吧,別再天天追着讓我|幹活了。”
她對着敖景羿舉起手中的杯子:“讓我們各取所需,為友誼幹杯!”
敖景羿被動地被她舉過來的杯子碰了一下,還聽到她說:
“對了,以後淩女士再打電話罵你,你記得跟她說,郁秋染是一個寬容的朋友,小氣的敵人。她要是非逼我們反目成仇,我也不介意為了賭一口氣去争一些東西。”
敖景羿沒有說話,只配合郁秋染喝了一口她親調的檸檬水。
然後他就嗆住了。他艱難地咽下口中的水:“你放了多少檸檬汁,這麽酸!”
郁秋染看着他皺成一團的臉,美滋滋喝着自己手裏的飲料:“這不是為了讓你醒神嗎。”
敖景羿無奈地閉了閉眼,自從他在校慶上讓郁秋染學了一次咩咩,就像捅了馬蜂窩一樣,一直被她各種捉弄。
他只希望有個新鮮事物趕緊出現,引走她的注意力。于是他轉移話題:“阿澄今天下午就回來了。”
郁秋染果然起了興趣:“花殿要回來了?那太好了。”
下午,東芒會三人從圖書館出來,打算到前面的小花園去迎一迎已經進入學校的花澄雅,然後一起去吃晚飯。
郁秋染站在圖書館門口的臺階上,看着藏在樹裏,以刺客視角對她咔嚓咔嚓拍照的校報記者,有些無語道:“他是長在樹上了嗎?”
從綁匪一事後,她已經在教學樓、食堂、東宮門口、運動場、音樂大廳等各個地點的樹上見到過這位了。
敖景羿瞥了一眼:“不用管他。他從初中起就是這種風格,大概是覺得你能觸發大新聞,所以就多跟跟你,過段時間就好了。”
郁秋染發現自己一路走,對方一路在樹上跳躍刷新。
好家夥,身手比她還好。
三人走過一個轉角,擡眼就與背着大書包的蘇恬恬迎面相會。
他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郁秋染等了等,沒人說話。她左看右看,發現敖景羿和戰沉朗都正神色複雜地低頭看着她。
郁秋染:?
蘇恬恬在前面,你們看我|幹什麽?
她恍然一驚,才想起自己救了蘇恬恬這個事,是不是引起了男主們的誤會。
她咳了一聲,打破沉默:“蘇同學,好久不見。”
她希望敖景羿和戰沉朗能聽明白自己的暗示,她從那以後跟蘇恬恬就再沒見過,當初那只是單純的見義勇為!
尤其是敖景羿,千萬不要再吃一些子虛烏有的醋了!
蘇恬恬像是沒想到她會開口跟自己講話。她帶着驚喜,有些腼腆地笑起來,露出兩個甜甜的梨渦,然後用力彎腰對郁秋染鞠躬:“上次謝謝您,殿下。”
郁秋染剛要示意對方趕緊起來不用謝,就看見蘇恬恬因為彎腰太猛,背着的書包又太重,直接一個踉跄,頭朝前向着她栽過來了。
蘇恬恬慌忙之中,手胡亂揮舞着想要扯住什麽。
然後,她在人來人往的圖書館大道,在所有人大驚失色的目光中,揪住了郁秋染襯衫的衣擺。
“刺啦”一聲,郁秋染上衣的扣子被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