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奔放洋氣有深度

對于寧國侯這個便宜爹，莫玖打一開始就想到他在聽了她肯嫁的消息後會來找自己的。此時她站在寧國侯的書房裏，微垂着頭，做低眉順眼乖乖女狀。

寧國侯先是凝了她片刻，後沉聲問：“之前不說我寧願死也不嫁嗎？怎麽現在又想嫁了。”

莫玖稍稍擡眼，瞧見他眉眼裏透出的嚴厲，說到：“之前是女兒不懂事，只想由着自己的性子，讓父親母親為難了，實在是女兒的不對。”她一頓，“後來落水，感覺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似的，醒來後就想了好多事情，愈發覺得自己以往實在是不像話，讓父親母親頭疼不少。”

寧國侯眉眼一愣，有些疑惑的看着莫玖，他太了解自家大女兒的性格了，就算是對着他的時候也是一副刁蠻模樣，沒規沒距，說出的話能活活把人氣死，哪能像現在似的規規矩矩的站着，說出的話也是恭恭敬敬。

“以前是我沒有理解到母親的苦心，經常氣您和母親生氣。”她擡眼看着寧國侯，随即又低了眼簾下去，聲音也跟着低了幾分，“我自小生母去的早，多虧了有母親細心照料，母親甚至為了我，那些日子都來不及照看弟弟妹妹。是我不懂事，常因了母親的寵溺，做出一些錯事來，惹了您和母親生氣，如今經歷一番生死，倒是想明白了不少事情。”

寧國侯瞧她眉眼低垂，态度認真，語氣誠懇，愣了一愣，微皺的眉心是舒展幾分，可也聽出了一些她話裏的外音，張氏是寵她勝過了莫瑤莫柯，彼時他也是看着張氏這番态度，才放心把後院的事情全部交給了她。他對後院之事放心，平日裏并不會詢問，就算是問，問的也是幾個孩子的學習進度，他初時對莫玖是極其看重寵愛的，亡妻鄭氏和他情深意重，對于她留下的這個女兒能說的上是捧在手心裏寵了，哪知最後小時聰明伶俐的姑娘長大後竟然成了刁蠻任性的性子。讓他頗為頭疼，覺的無法和九泉之下的妻子交代。

可再一看莫瑤和莫柯？那一個不都是好好的，偏偏是莫玖。

“你能這樣想，你那九泉之下的母親也能安心了。”寧國侯輕嘆了一句，眉目間顯現出幾分懷念來，他話鋒一轉，卻說到：“此次你和沐王世子的親事，是國師一言而定，而且這幾月來世子身體好轉不少，聽聞大好之日也快了。”

莫玖認真聽着寧國侯所言，心裏暗暗笑了聲，這個便宜爹，大概才不管她是真乖了還是假乖了，只要她肯嫁，一切都好說。國師定言，那就是讓莫玖必須嫁，之前張氏為什麽還設計要原主的命呢？要是原主死了，寧國侯府不也得跟着遭殃？

恐怕，當時張氏根本沒想到這一茬。現在的張氏，更不會想到了。

她面色認真的聽着寧國侯說完了話，最後聽他提到嫁妝時，兩眼微微一亮，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

“這些年來，都是你母親在打理你生母留下來的那些嫁妝，以後這些都是要跟着你出嫁的。”

莫玖眼神微瞬，說：“既然如此，在我還未出嫁前，母親留下來的産業便交給我來打理罷。”

寧國侯眉頭一皺，有些不同意，“交給你母親打理就好，再說你玩鬧了這些年，那些賬目收成你也不曾學過，交給你打理豈不是要敗壞？你母親這些年将那些産業打理的極好，等到你出嫁的時候，在一并交給你也不遲。”

張氏打理的好？可真是好，拿着前夫人的産業，用着自己手底下的人，那些收益一股腦全進了張氏的口袋裏，留給了她多少？到時候她出嫁，莊子，店鋪裏全是張氏的人，還不知張氏要從中貪多少。

聽着寧國侯這話，莫玖眼神微微一沉，說：“父親也說了，那些産業都是我母親的，到時候是要跟着我一起出嫁的。但是現在是繼母在幫着打理，到時我出嫁，帶走了那些東西，繼母在莊上店裏的人也要跟着我一起，他們是長時間跟着繼母的，若是那時不聽我的話該如何是好？”

“再說了，核對賬目收益這事，我現在不會，可以學。就算今後我嫁了過去，不也得自己學着整理這些東西嗎？難道到那時，父親還想讓她繼續管着那些東西？”她語調揚了幾分，又有了幾分以往嬌蠻任性的模樣。

寧國侯哪裏聽不出這話的意思，這是再說張氏的人跟着她出嫁，管着她的産業，到時候收益入得不是她手，是張氏的手，寧國侯府的手！

“你放肆！”寧國侯眉眼猛地一厲，一掌拍在書桌上，怒看着莫玖道：“你母親這些年來盡心盡力的養育你，替你生母看管産業，你不知感恩也就罷了，居然還如此臆測她！”

莫玖表情強硬，眼神裏漫出一絲傲氣，聲音雖是端平，卻隐隐透出一絲冷然，“母親待我的好我心裏有數，自知感恩。但父親也說了這些産業是我生母的，那斷然沒有交給母親的說法，母親已經看管了這些年了，我也大了，也該自己一個人看管了。若一味的麻煩母親，我心裏也過意不去，到時嫁到王府，總不能還要母親一邊管着侯府裏的事情一邊又替我看管那些産業罷？”

說明白了，就是不放心張氏在莊上店裏的人，那些人，莫玖可是一個都不想要的！那些人跟着張氏這些年，就算賣身契交到了她手上，也不會盡心盡力的跟着她，忠心的還是張氏！

“該學的東西必會讓你一樣不差的學下來，現在就先讓你母親替你管着罷，來日你學會了，再慢慢給你。”寧國侯眉頭一擰，又說：“你要是不放心那些下人，到時候我讓你母親将他們的賣身契給你。”

莫玖心頭啧笑一聲，卻溫了聲音，臉上露了笑，說：“那便這樣說定了。母親那邊還望父親說着點，還有，我想親自挑選幾個仆從派去莊子裏，還望父親也給母親說一聲，讓她盡早給我安排。”

寧國侯“嗯”了聲，嗓音低沉。

莫玖面上笑意淺淺，又說：“時間也不早了，女兒先行告退了，父親好好休息。”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寧國侯看着門被掩起，擡手捏了捏眉心，嘆出一口氣來。倒是沒想到他這個女兒一旦認真起來，連他也會軟和下來。不過這樣也好，将産業交給她打點，也是磨砺她性子的，但願将來嫁到王府裏去，不會給寧國侯府丢臉。

莫玖離開了寧國侯的書房，帶着春雪春蘭往杏院走，臉上的笑就沒斷過。這回算是取得了不大不小的勝利，原主從小就是個伶牙俐齒的，有時候作起來，僅憑這張嘴就能把人說死，只不過她一直沒用在正途上。這回也就是讓寧國侯提前适應一下，別還以為她這個女兒只會氣他。

在路過花園時，她步子停住，眼睛往一處亮着燈光的地方看了看，微眯了眼睛問：“那個院子可是柳姨娘的？”

春雪點頭回道：“回小姐話，正是柳姨娘的沁院。”

她一點頭，将目光收回來，邊走邊說；“聽說當初母親的兩個陪嫁丫鬟都擡了姨娘，除了這個柳姨娘外？還有一個雲姨娘？”

“回小姐，确實如此。奴婢雖說進府晚，但這事也是知道的，當初夫人身邊的兩個丫鬟，柳月和婉雲，在夫人去世後，分別都擡了姨娘。本來聽說那柳姨娘不願做姨娘，說是求要在小姐身邊侍候，侯爺也允了，後來繼夫人進門，才又擡了她當姨娘了。”

莫玖腳步一頓，回頭看着春雪，蹙眉說到：“你是說，這柳姨娘是在母親進門後，才被擡得姨娘？”

春雪點頭，“正是如此。夫人雖然過世了，但侯府和南國侯府的關系一直都是好的，逢年過節都有走動，就算是平時，兩府往來也勤。這柳姨娘和雲姨娘是南國侯府的家生子，從小侍候在夫人身邊的，和夫人感情很好，夫人過世後，擡這兩個丫鬟做姨娘看得也是南國侯府的面子，到底是家生子，也算是鄭家人，說白了，也就是寧國侯府和南國侯府的關系沒斷。”

莫玖挑了挑眉，又将視線投向了那處亮着燈光的小院，心裏有了盤算。

這兩個姨娘都是不得寵的，早些日子雲姨娘還頗為得寵，後來鄭氏過世，張氏進門，她也漸漸不得寵了，至于柳姨娘，鄭氏活着的時候她在身邊侍候，沒有去侍候寧國侯。直到張氏過門，她才擡了姨娘，一直都沒有得到過寧國侯的寵愛。

回到杏院後，莫玖便吩咐春雪明日備好糕點，要去柳姨娘那兒走一趟。

春雪有幾分錯愕，就見莫玖笑着看她，“畢竟是我娘身邊的人，我也該去看看。”看這柳姨娘之前對鄭氏的忠心，想必這會子讓她替她做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雲姨娘那邊呢？”春雪怔了怔，問了一句。

莫玖想了想，說：“我們走一趟柳姨娘那兒，雲姨娘自然也就現身了。”若她不出現，也就說明她對過世的主子沒有什麽大太的感情，那自然是不用用了。

現在寧國侯讓她學管賬，這不是問題，這管賬之前她就會，如今也就是做個樣子，好把屬于她的東西要過來。但是張氏的人，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要的，但她在府裏沒有人脈，怎麽能擺脫掉張氏的那些人。

但是，這府裏有南國侯府的舊人，雖然只是丫鬟出身的姨娘，但好歹也是聯系寧國侯府和南國侯府的紐帶，這樣一來，她在侯府裏也算是有了人了。若能得到南國侯府幫忙，那就再好不過了。

說起來，鄭氏是個溫婉美人，當時在京裏是出了名的美人，可惜紅顏薄命，生了莫玖不久後就染病去世了。

南國侯府對這個外孫女很是寶貴，鄭氏去了後，就想把府裏得力的嬷嬷派過去照顧，但讓寧國侯拒了，說他是孩子的爹，可以把孩子照料好。後來張氏進門，南國侯府見張氏對莫玖很好，這才算是放了心，但卻怎麽也沒想到莫玖最後性子極差，甚至差到南國侯府都不願意認她這個外孫女。

而原主之前和外祖母家往來也不密切，就算是南國侯府得知了她要嫁人的消息，也只是讓她舅舅，也就是現任的南國侯鄭瑜過來送了東西，連原主人都沒見着就直接走了。要不是後來原主落水生病，這南國侯府還真不會派人過來看看她這個外孫女。

這惡劣的關系，還得靠柳姨娘來疏通一下，至少讓她見一見鄭家的人啊！

若是南國侯府知道他們女兒的嫁妝在張氏手裏，莊裏收成店裏收益全入了張氏的手裏，她就不信南國侯府能咽得下這口氣！

正好這寧國侯對張氏無比信任，就讓他看看他的好夫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