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上撞了一下,直接摔在了青磚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屋子內似乎傳來一陣動靜,楚亦瑤一怔,寶笙正要上前把小姐拉回來,那門忽然拉開了,就是這麽一瞬間的事情,她看着一只手伸出來直接把小姐拖了進去,随即門快速地合上了。
寶笙趕緊上前拍門,剛剛楚亦瑤開的時候還松的門,一下子緊閉着怎麽推都推不開,“小姐,小姐您怎麽樣了!”
寶笙喊了幾聲,裏面是一點回應都沒有,窗門緊閉的屋子光線極差,就是透着窗子看進去,裏面亦是黑漆漆一片,寶笙退下來往剛剛那幾個護衛走掉的地方一看,那幾個人早就不見了,寶笙站在原地看了一眼閣樓,一跺腳還是朝着秦滿秋她們那跑去找人了。
而屋子內,楚亦瑤被人捂着嘴壓在柱子上,半點聲音都發布出來,耳旁傳來帶着急促的呼吸聲,鼻息間僅是屋子久不見陽的黴重氣味,還帶着家具油漆的味道,嗆人的很。
屋外傳來寶笙拍門的聲音,楚亦瑤掙紮了兩下想要出聲,那人便捂地更緊,楚亦瑤心猛跳不止,在這幽暗的環境裏,一股懼意從腳底開始蔓延而上,席卷了全身。
直到寶笙不再喊了,那人始終沒有對她做出別的行為,只是壓制着不讓她出聲,屋外的腳步聲遠去,楚亦瑤瞪大着眼睛盯着他的胸膛,身子上方傳來一個好聽的男子聲音:
“你不要怕,你答應我不出聲,我就松開。”說話的語氣裏帶着一絲緊張。
楚亦瑤點了點頭,那人微松了一下手,卻沒有全部放開,似乎是怕她忽然出聲引來了別人,楚亦瑤保持着沒動,好一會那手才從自己臉上挪開,那人後退了一步,楚亦瑤身前一空,當下提腳就朝着他踹了過去,怒罵了一聲,“混蛋!”
那人躲避不及,膝蓋的地方就遭到了一記,悶了一聲,不可思議地看着她,楚亦瑤這才瞧清楚了那人的樣子,微弱的光線下一張姣好的臉上帶着吃痛的神情,十四五歲年紀的模樣,一身白色衣裳,不就是剛剛路過那幾個護衛口中說在找的人。
“我說不喊人,可沒說不打人。”楚亦瑤看他這打扮和模樣也是個公子哥,便少了些懼意,說的無辜。
沈世軒靠在她對面的柱子上摸了摸膝蓋,顯得狼狽,這丫頭下手還真不是一般的狠,若不是自己側了一下,誰曉得她會踢到哪裏!
兩個人相互盯着看了好一會,門外忽然又傳來了響動聲,沒等楚亦瑤反應過來,沈世軒沖過來拉起她就朝着她身後的盤旋梯子上跑去,好幾步她都踩了空,要不是前面她拉着,估計都要從樓梯上滾下來了。
空着的一只手胡亂地朝着他抓過去,楚亦瑤也沒注意,一看有東西在自己眼前晃過,伸手一拉,一塊冰涼的玉佩握在了手中。
沈世軒拉着她直接跑上了三樓,這才氣喘籲籲地松開了她,楚亦瑤幾乎是要趴在扶梯上面,這回是真沒力氣打他了,幹脆直接坐在了樓梯口喘着氣,視線往他那處一看,他也好不到那裏去,直接找了椅子坐下來,靠在那比她狼狽多了。
偷偷溜進這閣樓裏面,自然是要被那些護衛追了,只是楚亦瑤好奇,他哪裏來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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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那秦滿秋嘗試着推門,同樣也推不開,這也不能硬闖,這裏的東西不是她們這身份可以直接砸的,秦滿秋當即派丫鬟去島上找護衛,那其中肯定有人知道怎麽進去。
而三樓內,沈世軒看着剛剛還懼怕的小丫頭,如今正拿着自己的玉佩翻看着,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姐,膽子倒不小。
“吶,還給你。”楚亦瑤轉身把玉佩扔給了他,也不知道身上沾了灰塵沒有,伸手拍了拍衣服,準備下樓,“我要出去了。”
沈世軒一算這時間也差不多了,也沒攔着她,看着她走下階梯,自己直接走到了一扇窗戶門口,先是開了一點虛掩着觀望了一下,見着底下沒人,這才打開了窗子。
快走到一樓的楚亦瑤只聽到樓上樓下都傳來了響動聲,緊接着就是兩個護衛開門闖了進來,看到了樓梯上的楚亦瑤,側身讓她下來,什麽都沒說,直接沖上去找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涼子回來啦~看在涼子這麽努力給小夥伴們留言的份上,表大意給涼子撒花吧
☆、舊人
沈世軒松開了繩子閃身貼在了屋檐下躲避三樓那兩個護衛的尋找,挨着門窗走了一段距離,對面的樹叢中出現了一抹身影,沈世軒估摸着樓上的人要下來了,很快跑到了樹叢內,不遠處傳來驚呼聲,匆匆一瞥,只看見了被自己拉進來的那個丫頭的側臉,似乎還在安慰別人。
“少爺。”接應的随從比他要緊張多了,手裏拿着一個包裹,視線在四周看來看去,生怕忽然沖出一群人就把他們倆給圍堵了。
“衣服呢?”沈世軒朝着隐蔽的地方走進去,繞進一座假山,從随從手中接過了衣服,小心的從懷裏拿出一個金色錦袋,換好了衣服又把袋子藏了回去,确保外面看不出什麽異常。
“檢查一下,沒什麽東西留着就扔了。”讓随從處理掉白色的外套,沈世軒從假山裏出來,看了不遠處走着的人,側身繞進小路,又從小路出去正好和那群人打了個照面,“大哥,終于找到你們了。”
沈世瑾懷裏抱着女兒沒說話,倒是一旁的田氏溫和地笑道,“我們還在說呢,剛剛一起下船的人,怎麽一會就不見了。”
“少爺,我可找到你了!”正說着身後那随從便追了上來,氣喘籲籲的,看到眼前的人又急忙行禮,“大少爺,大少奶奶。”末了微擡頭看,總覺得氣氛不太對,也就低垂着頭到了沈世軒的身後。
“三叔抱抱。”沈世瑾懷裏的孩子打破了這一僵局,奶聲奶氣地說着,伸手向着沈世軒要抱抱,沈世軒看了大哥一眼,才從他手中接過孩子,小孩子的腳恰好踩到了藏在懷裏的東西,沈世軒身子微縮了一下,把她高舉了一下,聽着她咯咯地笑着,心裏的這塊大石,這才落下…
那頭的楚亦瑤來來回回被秦滿秋檢查了一通,後者看着那兩個護衛兩手空空的出來,擔憂道,“真有賊闖進去了,你沒收什麽傷吧?”
“沒事,好好的呢,他把我拉進去之後就跑了,我跌了好一下,暈乎乎的這才沒有回寶笙的話。”楚亦瑤示意了一下膝蓋上的灰塵,那都是被那人拉着跑上去在樓梯上沾的。
“亦瑤姐,那賊人沒對你做什麽吧?”楚妙藍上前關切,“我們聽到的時候吓了一跳呢,以為你這是被什麽人拉進去了,要是有個閃失,都不知道回去怎麽交代。”
“他能對我做什麽?”楚亦瑤眼底閃過一抹嘲諷,擡頭笑看着她反問道。
“自然是什麽都沒做的好,否則這…”楚妙藍欲言又止,好像她楚亦瑤被拉進去那會已經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楚亦瑤雙手拳頭一緊,身旁的秦滿秋沉聲開口,“楚小姐,話可不能亂說,讓你這麽一說,傳出去了別人還以為亦瑤她有了什麽損失,女兒家的名聲可經不得你這麽胡說。”
秦滿秋算是幾個人當中最年長的,她這麽忽然板下臉孔說話,倒顯得幾分威嚴,楚妙藍聽着身子一怔,臉上頓時浮起一抹受傷,嗫嗫地退回到了楚妙珞身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擔心而已。”
“賊都沒找到,該不會是你自己想進去看看的吧。”楚妙菲不屑地說道,把妹妹護在身後,那幾個護衛進進出出什麽都沒找到,這裏門窗緊閉,怎麽偏偏她楚亦瑤經過的時候就遭賊了,“也不知道裏面丢了什麽沒有,該都搜個身才對。”
“楚妙菲,你這心思,就不能想點別人好的。”楚亦瑤不客氣地回道,也懶得多看她一眼,直接帶着寶笙要回去秦家的船上。
楚妙菲頓了頓正要反駁,人已經走遠了,而閣樓門口兩個護衛已經把門鎖起來了,其中一個站在那守着,另一個走到她們身邊,冷冷地說道,“請各位小姐先行離開,此處不許再入。”
楚妙菲沒好氣地瞪了那護衛一眼,三個人這才匆匆趕了過去,這畢竟還是坐別人船來的,再看不爽不樂意,總不能游回去。
到了碼頭上,此時停靠的船比她們來的時候多不少,楚亦瑤一看望過去,最起眼的還是曹家三少的船,就連上面飄着的那沙幔都快要遮着隔壁的船只。
開船之後楚亦瑤便沒再和她們說過話,她是在閣樓裏跑的累了,也懶的搭理她們,幹脆讓寶笙擡了椅子到甲板上,曬着暖暖的太陽,眯上眼休息,而楚妙珞她們卻覺得還玩不盡興,至少來這一趟,可沒和任何一戶人家的小姐打上照面攀談上,更別說誰家的少爺。
另一艘船上,沈世軒從船艙裏出來,身後的随從跟着他到了甲板上,他站在船頭望着這沿路過去的河岸,一手不經意地放在懷裏,那藏着他從閣樓裏帶出來的東西。
也許這東西真的能改變他們二房的命運,也能改變他的命運,無須像上輩子那樣,眼見着大伯和大哥做的這些決定卻都無能為力,其實金陵沈家也不過如此,最奇跡的也就是太爺爺那些年創下的基業,爺爺之後到了大伯這裏,就只剩下守業了。
船艙內傳來一陣笑聲,沈世軒嘴角揚起一抹諷刺,低頭一看,視線落在對面船上的甲板,一個姑娘躺在躺椅上,似乎是睡着了,身旁不遠處守着一個丫鬟,仔細一瞧才覺得那姑娘有些眼熟。
不就是被自己拉進閣樓裏的丫頭麽,此刻卻睡的酣然,絲毫沒有在三樓的時候那張牙舞爪的模樣.
“這是誰家的船。”沈世軒回頭問身後的随從。
“好像是秦家的船。”那随從看過船上的幡子之後說道。
“秦家?”沈世軒看着楚亦瑤,口中重複了這兩個字,那船便超過了沈家的船漸漸遠去,“去查一下,今天秦家的船上有哪些人。”…
回到楚家天已經暗了,孔雀早早的就吩咐下去燒了水,楚亦瑤一回屋子就先泡了澡,一盞茶的功夫過去,那疲倦才驅散了一些,屏風後都散着熱氣,楚亦瑤睜開眼,想起了程藝琳說過的話,程邵鵬快回來了。
那前世這一場場的好戲,不是得繼續上演。
“小姐,珍寶閣那送來了東西,說是給小姐壓壓驚。”寶笙在外面禀報,楚亦瑤從木桶裏站了起來,一旁的孔雀服侍她穿了衣服,從屏風後出來,楚亦瑤披着還濕漉的長發瞥了一眼, “什麽東西?”
“是一支野山參。”寶笙打開盒子讓她看了一眼,笑了,“看來近年徽州的山參都被挖光了,這麽一小支二嬸都藏着拿來送人。”
“小姐,這年份也不久,可以炖雞湯補身子呢。”寶蟾拿着食盒進來布桌,她們跟在小姐身邊這麽多年,這滋補品的好壞還是略微知道一些,眼前這樣的山參,若要炖湯的好,起碼也要一支下去。
“我是不敢喝。”楚亦瑤半開玩笑地說道,“你們幾個拿去煮湯喝了,補補身子也好。”
寶蟾看了一眼寶笙,也不敢動,倒是孔雀拿的快,笑嘻嘻地把盒子那了過去,對楚亦瑤伏了伏身,“多謝大小姐賞賜。”
楚亦瑤失笑,低頭用飯,除了寶笙在旁邊之外,寶蟾跟着孔雀走了出去,直到出屋子走了不少路,寶蟾這才喊住了她,語氣裏有些猶豫,“孔雀姐,這拿着不好吧,這可是楚二夫人給小姐的。”
孔雀回頭定定地看着她,良久,嘆了一口氣,“寶蟾,你到底是為誰着想的。”
“我自然是為小姐着想啊,所以要是楚二夫人知道小姐把這東西給我們了,到時候鬧了別扭可不好。”寶蟾擡頭說的誠懇,正是因為楚二爺幫着楚家,小姐不是更應該好好相處。
“東西既然小姐收了,想賞賜給誰那是小姐的事情,楚二夫人來那是客,不是我們楚家的主子,寶蟾,你可知道你這麽想就是要小姐和少奶奶低聲下去的去讨好她們,還是你沒看清楚,這楚家做主的究竟是誰!”孔雀有些無力,就好像和她完全說不通似的,若說寶蟾不忠,那也不對,可這忠,似乎比不忠更讓人覺得怕。
“錢媽媽的話你忘了麽,寶蟾,你我只是丫鬟,小姐與珍寶閣那的事,不是我們想管能管的,難道你還想左右了小姐的想法不成,寶蟾,你這心,可就太大了。”
寶蟾驀地擡頭,撞上了孔雀那洞悉的眼神,眼底閃過一抹慌亂,背後無端地起了一陣冷汗,孔雀将這一切看在眼底,輕輕搖了搖頭,本來她還不信,如今看來,寶蟾的心是在楚家,可未必都放在小姐身上。
“你把這個拿去小廚房,告訴平兒,是小姐賞的給我們炖湯喝,她自會處理。”孔雀把盒子塞到了她手中,推了她一把,又看着她繞過了回廊,這才回去屋子裏。
楚亦瑤已經吃完了飯,孔雀把剛剛回廊裏發生的事和她說了一遍,楚亦瑤并沒覺得什麽意外,寶蟾這個人夠忠心,卻不夠聰明,容易被旁人左右想法,自己的主意卻不小,這樣一來太容易被人當槍使反過來給她添堵。
“她的心啊,比你們誰都要大。”若不是經歷過那麽一回,她也不敢相信,這個怡風院裏的傻丫頭,居然想要的這麽多…
又過了幾日,楚亦瑤收到了秦滿秋的來信,程紹鵬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私囊
楚亦瑤收到秦滿秋書信的時候恰逢桃子采摘,附帶的還送了一簍子過來,都是新鮮采摘的,楚亦瑤讓寶苼把這些桃子分到各院子裏去,看着秦滿秋信中對程紹鵬那一筆帶過的意思,大約所有的人都覺得,她楚亦瑤怎麽可能會是最後一個知道消息的人。
“小姐,楚管事來了。”孔雀進來說道,楚亦瑤點點頭,“帶去書房裏,去沏些好茶送過來。”
走進書房,楚忠帶着一個夥計正把兩個偌大的木盒子放在了桌子上,打開來一個裏面是花瓶,另一個則是一套擺設的瓷具。
楚亦瑤拿起一個瓷具,上頭的雕文很漂亮,器具的底座上都镌刻了雕花,瞧上很不錯,但拿在手中卻缺了些什麽。
楚亦瑤摸了摸那個花瓶亦是這樣的感覺,于是她叫了孔雀進來,拿了自己屋子內的一個錦盒,打開來同樣是一套擺設的瓷具,但手感卻差了很多,楚亦瑤遞給楚忠,後者點點頭,“大小姐,您這個是上好的瓷具,握于手中當有如脂如玉的感覺。”
“這是大哥去大同的時候帶回來的,說是那裏出窯的時候特別送的,就算是上好,過去大同那送回來的,也不會比這個差多少啊。”忠叔帶來的這兩件,光看外面的樣子确實好看,擺設也不錯,但是內行人細瞧就知道這并不算好。
“這是丘岳那送來的,而這兩件,半個月前客人買的,昨天拿回來退,說是和以前買的不一樣。”
商行賣出去的東西,幾乎都沒有退的,若是來退也是東西受了損,像現在這樣直接拿原來的退說質量不佳,還是頭一次。
楚亦瑤和楚忠對看了一眼,伸手拿起那個花瓶當即扔在了地上,嘩啦一聲花瓶脆骨一般在地上碎裂了開來,拿起其中碎片看了看,瓷器燒的好不好,且看它燒制出來的成品還有如今這摔碎後的碎片就能夠分辨一二。
應該是嚴絲合縫瞧不出一點問題的碎片交合處,竟然有着細細的小孔,楚亦瑤懂得不多,但看忠叔這神情她就知道這個很嚴重。
“大小姐,看來和這同一批的貨,賣出去的都得收回來了。”半響,楚忠嘆息了一聲說道,擡頭看着楚亦瑤,眼底有些無奈。
楚亦瑤壓下心中的怒意,“忠叔,那就得麻煩您把南塘那的貨都先收起來,我去找一下二哥,至于碼頭那剩下的,我會讓二哥去找二叔的,商行的事,您多費心了。”
楚忠帶着夥計出去了,楚亦瑤在原地站了許久,看着地上那些碎瓷片,原來前一世就是因為這些東西,導致楚家資金周轉不靈,被迫關了數家商鋪之後,還要二叔‘好心’幫忙籌集銀子才度過難關。
也正因為如此,二叔真正的插手了商行的事,也占據了楚家三分之一的産業用來抵那籌集的銀子。若不是忠叔,商行裏那一群管事,有哪一個會來楚家告知這些事,沒有人來提前告知,這不是仍舊和上一世一樣了。
如今距離那些商戶讨伐也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若是這一次躲不過,豈不是一切都徒勞無功!
楚亦瑤不由的驚出了一身的汗,從那些碎瓦片上踩了過去,直接去了梧桐院,守在門口的丫鬟一看是大小姐來了,正要提醒,楚亦瑤已經推門進了屋子裏,楚暮遠躺在躺椅上,臉上蓋着一本厚厚的帳冊,睡着了。
楚亦瑤手扶着門框深吸了幾口氣,“二少爺什麽時候睡的?”
“二少爺剛剛睡着沒多久,上午楚管事來過了,午飯後少爺一直在看帳。”身後的丫鬟一五一十的禀報着楚暮遠一天的作息,楚亦瑤臉上的神情緩和了一些,輕輕地走了進去,伸手拿開他臉上的帳本,翻看了一下,那是前些年商行裏的帳務,大約是忠叔讓他從頭開始學。
“你怎麽過來了?”賬本挪開沒多久楚暮遠就醒了,看到坐在對面的妹妹,撐起身子揉了揉眼,伸了個攔腰這才站起來。
“有點事要和你商量一下,忠叔見你在休息,這才去我那說的。”楚亦瑤把碎瓷片拿了出來講楚忠過來說的事重複了一遍,“如今忠叔已經回去把從南塘商鋪裏賣出去的都收回來,但他那只包括了商鋪裏賣出去的,向我們拿貨的那些商家是不是也都賣出去了都還得查,不知道碼頭上還剩下多少。”
“你是說丘岳那批貨不好,如今以次充好賣出去了,人家拿來退?”楚暮遠還有些沒睡醒的樣子,“二叔進貨的時候應當是有數的,雖說沒有大同的好,但也不至于差這麽多,原樣退貨還是頭一回。”
當初楚老爺能在這個滿是商行的金陵立足下來,憑借的就是楚家商行的信譽,而這些信譽也是楚老爺當年一點一點攢起來的,絕不賣次等品,也絕不以次沖好,不會欺負你不懂就拿不好的貨賣給你,也不會故意擡價。
而這些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東西,經不起一點毀損,楚暮遠不信二叔會想不到這些,把楚家往絕境上退。
楚亦瑤接過孔雀手中的一個擺設瓷器碟子,直接往地上一摔,在楚暮遠詫異的眼神下撿起一塊拿給他和之前的對比,“二哥,這些東西你比我懂,這個瓷器碟子是大同的燒窯買來的,你自己看看。”
一比較之下,這差異才體現的明顯,楚暮遠反複看了幾回,對面的楚亦瑤開口道,“二哥,金陵這些年來屹立不倒的只有哪幾家,其餘的起起落落根本算不清楚,其中經營不好的,還是被吞并的許許多多,若是換做以前這樣一船東西對商行影響不大,但現在不能了,如今的楚家經不起半點這樣的事。”
楚暮遠似乎對這個一時半會還有些接受不了,沉默了良久,“我去找二叔讓他把貨都收回來。”…
那頭的商行總行二樓,楚翰臨猛地一拍桌子,站在對面的肖景百身子一抖,讪笑地擡起頭看他,“妹妹妹夫,我看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你還說這是好事?”楚翰臨拿起桌子上的筆架子朝着他扔了過來,“我怎麽和你說的,丘岳那裏的東西,第一回拿要好一點的,你呢,拿這種貨色回來,你看看!”楚翰臨拿起一個瓶子扔在他腳下,“你說,你這回到底私了多少銀子。”
肖景百往後退了一步,戰戰兢兢地伸手比了個兩字。
“好好好,你這是不想在這裏混了是不是!”楚翰臨怒極反笑,忽然走到他面前揪起了他的衣領,低聲吼道,“兩千兩你都敢吞,這一批貨一共也就三千兩銀子,你竟然私了兩千兩,你這是在丘岳自己燒了一船回來是不是!”
“妹妹夫,你先別急,那銀子我一千兩給了妹妹了,你也知道的,底下還有一群人要打理,我看這貨和大同的也沒區別,你看便宜了這麽多,樣子還好看多了,也就幾個不識貨的來退了。”肖景百讨好的說道。
“繡花枕頭稻草包,你睜大狗眼看清楚,這一船的貨,八百兩都沒人要,你一千還以為揀到什麽便宜!”楚翰臨拿起瓷片直接扔在他臉上,肖景百吃痛了地接住,手往臉上一抹,一道血痕。
“妹夫,這不是前來退的就幾個,說明別人都還不知道,這。”話沒說完就被楚翰臨瞪了回來,“你真以為我不知道,南塘那已經退了好幾個了,還有北市的,你怎麽就不長點腦子,這麽急着要賺這銀子,一次賺夠了是不是。”
“妹夫,你不是一直想要楚家的家産。”肖景百抽了自己一下改口道,“不是,你是想要替你大哥好好經營楚家商行,不過如今這怎麽看都名不正言不順,這回正是一個好機會啊,若是那些人都趕上門來讨說法,咱們就把二少爺推出去,這楚忠不也是他找回來的,到時候按照原價退了銀子,妹夫你就可以幫他們一把,這順勢…”
肖景百眼珠一轉,露出偏黃不齊的牙齒,嘿嘿地笑着,“妹夫你就能好好替你大哥經營商行,楚家也得感謝你,那你今後什麽事還不能拿主意的。”
“你以為楚忠是你。”楚翰臨微沉凝了神色,肖景百的話和他心中所想的八九不離十,大侄子還能有作為,可惜人走的早,這二侄子一眼就能看通透,這楚家早晚是他,但是現在這楚忠回來了,雖沒有處處作對,但很多事手腳都顯得不方便。
“這還不容易,跟哪個主子有前途他還不清楚,如今這楚家,除了妹夫你,還有誰可以主事的。”肖景百笑的谄媚,心裏還打着那些銀子的主意,落入他口袋的,斷然沒有拿出來的道理,就讓楚家自己去賠好了。
楚翰臨撇了他一眼,哼笑了一聲,“蠢貨!”若是這麽容易能把楚忠拿下,還用得着他來出主意。
“咱們只需要推波助瀾一下,要是有人來鬧了,就讓他鬧再大一些。”肖景百覺得自己的主意棒極了,到時候楚家扛不住,那個楚忠就是再有能耐有什麽用,要是不肯聽就直接讓他滾。
他正說的得意時,門口傳來管事的聲音,“二爺,二少爺來商行了,說是有急事找您。”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希望這過程不會太生硬,做生意什麽的,涼子不太懂,小夥伴們請見諒哈~~~~~二哥也是會爆發的嘎嘎!!!!
還有,咱家小沈子其實也很霸氣的!!!!
☆、援手
楚翰臨剛剛緩和一些的神色頓時有凜了起來,外面的走廊裏已經響起了腳步聲,楚暮遠看着那個通知的管事,示意他開門。
那管事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推開了門,裏面的肖景百剛剛撿完了地上的碎片,臉上還挂着彩,楚翰臨對他的到來感到意外,“暮遠啊,有什麽急事要和二叔說。”
肖景百哈腰和楚暮遠打了招呼,想要直接離開,楚暮遠也沒回答楚翰臨的話,對着肖景百說道,“肖總管請留步,還有事要請教你。”
“二少爺說笑了,什麽請教不請教的,您有什麽事盡管吩咐。”肖景百悻悻地站了回來,楚暮遠看了一眼他臉上的傷,“丘岳的那批貨,發去那些分鋪的,統統收回來,至于那些商戶運過去的,還請肖掌櫃把賬目去拿來。”
楚暮遠直接提起了丘岳的貨,一旁的楚翰臨臉色一變,剛剛兩個人還商量了如何把這件壓制到最低,這邊楚家的就已經知道了。
“還不快去!”楚暮遠見肖景百還愣着,低呵了一聲,肖景百看了他身後的楚翰臨一眼,轉身下了樓。
屋子裏只剩下了楚翰臨和他兩個人,楚翰臨壓下心底的衆多疑惑,笑着說道,“二叔正打算回去和你說這件事呢,沒想到你先過來找二叔了。”……
第二天,楚家的所有的分鋪就把擺在商鋪裏的丘岳的瓷器都給收了起來,包括碼頭上那些也統統封存了,可更大的問題是那些已經被商戶們買回去的大批瓷器。
肖景百以過去楚家瓷器的價格把這些瓷器賣給商戶們,得來的錢一部分中飽私囊了,另一部分用于商行的運作,若是大批量收回來,商行裏一時間拿不出這麽大一筆銀子去填補,再者貨物收回來,還得給予一定的賠償。
楚亦瑤翻看着手中的賬本,和大嫂對看了一眼,碼頭的貨物囤積不賣,商行裏就沒有收入,如此一來銀子依舊是周轉不靈,喬從安看着那些數字就有些驚心,過去相公鮮少和她說商行的事,但以楚家現在的情況來看,要拿出這麽一大筆的銀子來,肯定是不可能的。
“大嫂,家裏的事就先交給您,我去一趟秦家。”一想到這銀子周轉不靈帶來的結果是什麽,楚亦瑤就坐不住了,不管用哪種方式,她都不可能再讓二叔伸出援手,這銀子的空缺比上輩子的已經少了很多,她一定可以想出辦法來的。
楚亦瑤帶上寶笙出門去往秦家,商行裏有二哥和忠叔在,肖總管私吞的那些銀子,她不僅要他交出來,還要他從總管事的位置上下來,動不得二叔,也要卸了他一條胳膊。
葛管家親自陪她去了親家,馬車跑的急,一盞茶的時間就到了秦家,楚亦瑤收拾了一下行頭,從馬車上下來,站在門口等家仆進去禀告。
她這一回要來拜訪秦滿秋的父親。
秦家內秦滿秋的父親排行老二,而秦滿秋口中白王府側妃堂姐的父親就是秦家的長子,外人也許不知,實際上秦家商行的大小事務都是由秦滿秋的父親來打理的,倒不是秦家争這商行,而是秦家大伯是個只喜歡追求修行的男人,而他膝下也就兩個女兒,并不能幫忙。
“老爺剛回來,請楚小姐在偏廳稍等片刻。”家仆帶着她到了偏廳,楚亦瑤心中有些緊張,不由地捏緊着懷裏的帕子,一旁的葛管家看在眼裏安慰道,“大小姐,老爺和秦家有多年的交情,您放心吧。”
楚亦瑤搖了搖頭,“葛叔,您說的我明白,可人心難測。”葛管家嘆了口氣,人心難測這四個字,從老爺走了之後,他是看的清楚,可他老葛不過是個老爺當年好心撿回家的跛子,什麽忙都幫不上。
“是亦瑤啊。”秦老爺一進來就朗聲喊道,“一聽下人來報,我還以為是聽錯了,來找滿秋的都報到我那了。”
楚亦瑤站了起來,朝着秦老爺福了福身,“秦伯伯好。”
“亦瑤啊,你今天來找秦伯伯,有什麽事?”秦老爺命人上茶,看着眼前的楚亦瑤,不由有些感慨,自家的姑娘都到了要出嫁的年紀,楚家當年那個走路蹒跚的小丫頭,如今也長大了。
“秦伯伯,亦瑤今天是替楚家有要事懇請秦伯伯幫忙的。”聽她開口的慎重,秦老爺笑眯眯的神色也嚴肅了起來,楚亦瑤握了握袖下的拳頭,把年初丘岳貨物的事說了一遍。
良久,秦老爺看着楚亦瑤,神色中有些許不忍,長嘆了一口氣,“難為你了。”
簡單的四個字像是數顆小石頭墜入了楚亦瑤的心海裏,瞬間泛起了無數的漣漪,楚亦瑤的眼底漸漸蓄積起了迷霧,重生之初到如今這般,所有的一切她都要算好了去做,不能讓人家看出太多的端倪,卻又不得不反複的操心那些即将發生的事情,她的難為,她的委屈,無從訴說。
她也想一次把二叔他們趕走,讓二哥能夠真正管理好楚家,讓楚家不讓上輩子那樣的遭遇,可這一切都不是她想達成就能夠立即達成的,一旦二叔離開,這個家有忠叔在也沒有用,她和二哥如今根本無法讓楚家在金陵立足,多少人虎視眈眈地看着他們一家子孤兒寡母。
“秦伯伯。”楚亦瑤微哽咽地喊了一聲,努力把淚水收了回去,牽出一抹笑靥,“二哥正在努力學,總有一天能像大哥一樣把商行管好,若是這一次秦家願意幫忙,秦伯伯的大恩大德,亦瑤永生難忘。”
秦老爺是個商人,一個商人首先考慮到的就是商行的利益,楚亦瑤想要秦家在大同買的瓷器回去替換那些,勢必會對着自己家的生意有所影響,每年來去大同也就春秋二季,航船也要一月多的時間,如今臨近夏季,海上多暴風雨,再去買肯定是不行的。
“亦瑤,替換那些瓷器,秦伯伯恐怕是幫不了你。”秦老爺想了許久,這才開口,楚亦瑤眼底閃過一抹失望,笑了笑正要說,秦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