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對她做什麽。
“姑姑~”楚應竹見她走神,拉着她的衣服喊道,楚亦瑤回神,眼底那一抹悲傷還來不及收回,怔怔地看着楚應竹這小臉,淚水就這麽落了下來。
“姑姑不哭,應竹給你呼呼,呼呼。”楚應竹努力的伸着小手往她臉頰上擦去,一面小口的朝着她眼睛的方向吹着氣,楚亦瑤抱着他坐了下來,從寶笙手中接過了帕子擦了眼淚,微哽道,“姑姑沒事,乖。”
“昨天屋檐下的燕子不見了,我也很傷心。”楚應竹坐在她懷裏,小手握着放在懷裏,一臉糾結的說道,“娘還說明年它們還會回來的。”
“是啊,明年它們還會回來的。”楚亦瑤摸摸他的頭發,“只是現在天冷了,它們要去暖和點的地方,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它們又會回來了。”
楚應竹似懂非懂,仰頭看楚亦瑤眼眶紅着,乖巧地哄道,“那姑姑也不要傷心。”
“恩,姑姑不傷心了。”楚亦瑤點點頭,一旁的寶笙只覺得小姐是看到小少爺想起了大少爺。
在屋子裏陪着楚應竹玩了一會,喬從安回來了,楚亦瑤這回能跟着楚忠出海,首先點頭的就是喬從安,嫂子一點頭,楚暮遠也就沒說什麽,二叔更不能說什麽了,她是楚家的大小姐,跟着一塊出海,她都不怕出事,別人還有什麽好阻攔的。
“大嫂,若是舅舅他們來的早了,還得麻煩你先照顧他們一下。”楚亦瑤算這來去的日子,等舅舅他們過來,恐怕她還在海上,“就不必住在楚家了,外面另尋一處宅子就好,這一回也就二舅舅他們過來。”
“你自己去了才要小心,我是拿你沒法子才答應的。”喬從安無奈道,自己就算是不同意亦瑤去,她仍舊會想法子跟着去大同,從小到大,小姑子決定要做的事情,除了娘之外沒人攔得住。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嫂子您放心,一入秋這家裏的邀請帖也多了,你要是不樂意去,就一封也別回,咱們家現在這情形,也不用做臉給誰看,你就懶着呆着,讓她們說去。”楚亦瑤心中最重要的就是楚家,其餘的一概退後,珍寶閣的那幾位,她是真沒時間去計較。
“好了,你說的我都知道,你跟着忠叔過去,自己要注意一些,別這麽莽莽撞撞的,大同那的不似金陵,若是下船出去了,記得多帶幾個人跟着。”喬從安細細的叮咛着,楚亦瑤悉數點頭應下,挽着她的手臂求饒道,“好嫂子,我錯了還不行麽,您說的我都明白,我發誓,一定會乖乖的。”
喬從安輕輕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啐了一聲,“我還不知道你!”…
作者有話要說: 抽風小劇場:
作者哄楚應竹:應竹乖,來,姐姐教你唱歌好不好,你不是喜歡燕子麽,姐姐教你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裏...
楚應竹(一臉認真):怪阿姨,你是不是沒見過燕子啊,小燕子哪裏穿花衣服了,明明就是黑色和白色的,好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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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倒地身亡)
☆、出海(二)
九月初十這天,天沒亮楚家的商船的船艙內就擺放好了桌子,在中艙上擺上祭祀供品。供品必須要有茶有酒有糕點,還要有水果、海魚、豬肉、雞蛋等。上供以後,等潮水一漲,楚忠親自上香、點燭,瀉酒倒茶,随後楚忠燃放了三只炮仗,響徹了黎明的天。楚忠跪拜下去,口中默念着祈禱的話。一炷香的時間後在桌子旁燒了奉送的紙錢給龍王。燒完後再放上三個炮仗,恭送龍王歸龍宮。
楚亦瑤看着忠叔最後從各種供品上每樣拔一點,撒在大海裏,聽一旁船上的夥計說,這是要祭祀海怪夜叉,讓他們不要阻撓商船。
祭祀完天蒙蒙亮,碼頭上的夥計們開始把要帶去的東西都擡上了船,和他們一個時間出發的也有別的商行,天暗着楚亦瑤看不清四周別的商船的旗幟。
“大小姐,您可以入船艙去休息一下,等東西擡完了這船也該出發了。”楚忠仔細的檢查過兩艘船,确定沒有問題了,讓碼頭上的人解纜。
“沒事,我不困。”楚亦瑤走到甲板上,船已經離了碼頭有幾米遠,看到楚應竹趴在二哥懷裏睡着了,楚亦瑤沖着他們揮了揮手,海風徐徐,似乎把她帶到了大哥當年第一次出海時的情形,自己也是那樣站在碼頭上,用力的揮着手,喊着安全回來。
“小姐,清晨涼。”寶笙拿了一件外套出來給她披上,很快岸上的人便看不清了,楚亦瑤回頭,身後也有着好幾艘的船遠遠的開着,接連的好幾天,都是出航的好日子,金陵各大碼頭上,每天都會有不少商船出海,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回到艙內暖和了一些,楚亦瑤換了一身便利的男裝,出來的時候,四周只剩下遠遠幾座海島,金陵的方向一片迷霧,“這什麽都瞧不見呢。”
“等太陽出來,這霧就會散了。”楚忠走過來,看着她這身裝扮,無奈地笑了笑。
“忠叔,和我講講這船上的事吧,爹和大哥都誇您是最好的掌舵手了。”楚亦瑤回頭調皮地吐了吐舌,跟着楚忠到了船長室,那有別的船員開着,楚忠帶她到一張羊皮卷地圖面前,指着某個點道,“這裏就是大同了,金陵在這,你看,丘岳是往這個方向…”…
海上的日子過的很慢,二十幾天過去,楚亦瑤起初的那點好奇和興奮漸漸被消磨光了,每天一醒來看到的都是碧海藍天,入夜看到的就是一望無垠的海,還有黑夜的星空,周而複始,她便覺得無聊了。
“小姐。”孔雀端上來一碟新鮮的魚丸,剛剛從海裏網到的,孔雀搶了個先,讓廚子做了丸子給楚亦瑤當點心,“今天一早拖上來的,好大一條魚呢,我讓廚子在裏頭剁了些姜沫,不腥,您嘗嘗。”
楚亦瑤吃了半碟就吃不下了,走到船頭望過去,在楚家商船的前方,還有別家的勻速前進着,看這并排的旗子,似乎都是一家的。
又過了三四日,這商船的周圍才出現一座一座的無人島,再有幾日的時間,就可以到大同了。
楚亦瑤在船艙內和楚忠商量着這回來大同楚家要買的東西,“忠叔,怕是再都進瓷器,那些商戶會壓價,得尋些新的東西回去才行。”
“這我也想過,不過這麽多年了,大同那裏說不上還有什麽別的新東西,都是大家熟悉的。”大同和金陵海航這麽多年,有什麽特別的也早被發現盡了,楚亦瑤看着卷子上些的往年金陵商戶們喜愛的,“到時候下船去找找,若是不行,也不能全進了瓷器。”
如今得尋找暴利的東西才能把商行裏的形式扭轉過來,秦伯伯那還有大筆的銀子欠債,關系再好,欠久了她都怕會生出別的事來。
楚忠看着大小姐低頭思索着,心中感慨不少,若大小姐是個男兒身,老爺才是真正的欣慰了…
三日後,商船到了大同,楚忠帶着船員們把船上的貨搬下來,第一天還是在船上度過,第二天一大早,楚忠就駕着馬車帶楚亦瑤去了燒窯。
這是與楚家合作了十幾年的老字號了,剛到那大門口,楚亦瑤還沒下馬車就聽到有人和忠叔打招呼,寶笙扶着她從馬車上下來,跟在楚忠身後進了燒窯。
這裏充斥着一股泥土和灰堆氣息,楚亦瑤打量着四周,一座一座的燒窯在旁邊,裏面都點着火,那迎接的人帶着他們到了一座坊間裏,通亮的屋子裏齊齊的擺放着數不清的架子,架子上全是各式各樣的瓷器,那人介紹說,這裏放的都是樣品,若是要的話,選中了直接按樣子做出來,再行裝貨。
繼續往前走,楚亦瑤在前方靠窗的位置上看到了一位四十來歲的老師傅,桌子上正放着一只正在上釉的花瓶,旁邊的架子上放着不少擺玩用的小瓷具,楚亦瑤問帶路的人道,“這位師傅,你們可有燒膳食用的瓷具?”
那人又将她們帶到了另外一個架子上,楚亦瑤看到了不少樣式的膳食瓷具,但都沒有她心目中的來的滿意。
這幾天她一直在想如何在一樣的瓷器上有所突破,剛剛看到老師傅身旁桌子上放着的釉青碟子,忽然想到了前世在洛陽看到過的那些膳食瓷具。
前世成親之後她跟着嚴城志去過一回洛陽,在那裏她見識到了和金陵截然不同的風土人情,洛陽的文化底蘊比金陵來的厚實太多,一文一商,雖然金陵不斷在向洛陽靠近,但很多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促成的,尤其是在飲食上面,講究可以細致到一碟一筷,金陵人也講究,但遠沒有他們來的更甚。
“師傅,很小的時候我就聽我父親提起過,你們這裏是大同最好的燒窯,你們這出去的有大同最好的瓷器。”楚亦瑤看遍了他陳列的所有瓷具,回頭笑道。
“楚小姐過獎了,我慶和燒窯幾十年,雖說不上最好的,但這瓷器也是遠近聞名。”那師傅聽楚亦瑤這麽一誇,也不客氣的應承下來了,和楚忠又聊了幾句,帶着他們參觀過了之後這才到平日裏議事的屋子。
“關師傅,我這裏有一筆好買賣,不知道您肯不肯應下。”坐下之後楚亦瑤就和關師傅商量起了另外定做膳食瓷具的事,“這樣式和圖案都由我們來提供,這做出來的成品,不可供給其他的客人挑選,也就是說,這些東西是我們楚家獨此一家的。”
過些年金陵也會流行這些東西,楚亦瑤就是要提前把這帶進去,搶占先機,爹和大哥每年都在這慶和燒窯進瓷器是因為這裏的瓷器是全大同數一數二的,只要他們肯應下,也不怕別家的來仿造,畢竟慶和燒窯的名聲在那裏。
“楚小姐可有帶來的?”關師傅對她說的別樣膳具有了興趣,楚亦瑤請人拿了紙筆,直接畫了三個膳具的樣式圖案,關師傅看了看,笑道,“不如這樣,這幾天我先命人把這個做出來,若是楚小姐滿意的,那這生意再作談。”
“好,忠叔,您和師傅聊,我先回客棧。”楚亦瑤留楚忠下來和關師傅說其他的事,自己先行回了客棧。
孔雀早到一個時辰收拾好了屋子,大同和金陵一樣靠海,不過這天氣比金陵濕熱的多,這裏的房子,有許多它的基地都建的比較高,用來防潮。
楚亦瑤休息了一會,換過一身男裝,帶着寶笙和閏子兩個人去往碼頭附近的集市,大同每年春秋兩季來往的船只無數,集市也很熱鬧,形形色色的人多,沒人會來專門注意她的穿着和打扮,楚亦瑤在各個攤子前看着,都是些小東西,很常見。
“小姐,這離集市可遠了。”楚亦瑤繞過集市還想往前走,寶笙在身後提醒,再過去可就出了城門了。
“忠叔說出了這個城門可以去鄉下,如今天色尚早,我們去瞧瞧又何妨。”楚亦瑤讓閏子去駕來馬車,自己帶着寶笙走到了城門外,城門外的道路兩旁也很熱鬧,許多城內集市都要收取不便宜的攤位費用,付不起這個費用的就直接在城門外擺着,來去的人多,生意也不錯。
“大叔,您這是什麽,聞上去好香。”楚亦瑤走到一個不起眼的攤子前,下面墊着藍色的布,上面放了一些顏色不一,大小像胡桃瓤一樣放了一堆,一旁還有幾截木塊。
“這是樹上刮來的香料。”那大叔拿起一個放在了楚亦瑤的手中,呵呵地笑着,楚亦瑤低頭一聞,卻有香料一樣的味道,可又淡了一些。還能捏碎些粉末下來,摻雜着一些別的東西,不太純粹。
“大叔,那這個也是香料?”楚亦瑤拿起一截木頭,在木頭一側被砍斷的地方發現了附在木塊上的一小塊東西,也似木質。
那大叔點點頭,楚亦瑤看這攤位上沒也剩下多少東西,開口道,“大叔,這些要多少錢,我全要了。”
“不不,這已經有客人要了。”那大叔擺擺手從楚亦瑤手中拿過了木頭重新放回去,楚亦瑤看他頗重視的樣子,也起了好奇心,不過是幾塊不起眼的東西,大同這裏也多的是香料,怎麽會有人額外買。
“大叔,這客人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問你來拿?”
“說好的前天就該到了。”那大叔從身後的包裏拿出一塊幹糧吃了起來,楚亦瑤眼珠子一轉,從懷裏掏出銀子放在了藍布上面,笑嘻嘻地說道,“大叔,前天該來的現在還沒到,肯定是不要這些東西了,你一定好幾天沒回家了吧,不如這樣,這些東西我出兩倍的價錢你賣給我,若是他們來尋你了,那也是他們不守約,和你無關。”
那大叔滿臉的胡渣子看着藍布上的銀子,嘴裏的幹糧還塞在那沒咽下去,“這,這麽多銀子。”
“大叔,你來一趟這裏也不容易,若是他們一直不來,那你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麽多天,錢也沒賺到,大叔你是這附近村子裏的人麽?”楚亦瑤見他猶豫,繼續說道。
“成,我就把這些都賣給你。”那大叔站起來朝着四周張望了一下,一咬牙答應了下來。
楚亦瑤笑着要從他手中接過袋子,身後傳來了急促的叫喊聲,“慢着!”
作者有話要說: 涼子百度了之後才知道,原來沉香這東東只是長在樹上的樹脂,不是普通的木頭,o(╯□╰)o,又長見識了~~~
小夥伴們猜猜,是誰喊的慢着(*^__^*)
☆、偶遇(一)
沈世軒帶人趕到這城門外,發現已經有人站在那攤位前要買那些東西,出聲想要阻止,哪裏知道那個少年一聽有人叫,飛快的從攤主手中把東西拿了過來,銀子一塞,絲毫沒有給他留再說話的機會。
“這位朋友,你手裏的東西是我先預定的。”沈世軒快步走了過去,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一轉身,他怔了怔,這臉瞧上去很熟悉。
“這位大叔說你和你約的時間是前天,可你已經過了期限。”楚亦瑤後退了一步和他保持距離,揚了揚手中的袋子,笑的很無害。
“即便是過了期限,我之前可是預付了銀子,不論我到的有多晚,這東西也得經由我同意了才能賣給別人。”沈世軒一聽她的聲音就認出來了,不是那日在湖中亭閣樓裏的小姑娘麽。
“那又如何,我也付了銀子,我和這位大叔的交易已經完成了,至于你和他之間的,就和我沒有關系了。”楚亦瑤揚了揚手中的袋子,就算眼前的人比她更需要這東西,她有什麽理由讓給他,拿回去給忠叔看看,說不定有別的收獲。
“你不認得我了?”沈世軒忽然低頭看着她,楚亦瑤微怔,脫口而出,“我為什麽要認得你。”
一聽又覺得不太對,擡頭再仔細看他,才覺得有些眼熟,但又記不起來是誰。
沈世軒看她想了半天,微嘆了一口氣,從腰上解下了一塊玉佩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楚亦瑤這才恍然,随即嘴角揚起一抹甜笑,“認得的就更好辦事了,這大叔等你好幾天了,都沒回家,你那預定的銀子也別好意思問人家拿。”
沈世軒一下就愣在那了,他的初衷是提醒她認識的人,該把東西還給他,可眼前的人,似乎半點這意識都沒有,沖着他笑笑,轉身就要走,沈世軒身邊的随從着急了,“少爺,那些東西。”
“這位大叔,你賣給她的東西,家裏可還有?”沈世軒轉頭問要收攤的攤主,那大叔搖搖頭,“進山就找到這些,太深的不敢去,有兇獸。”
“上馬車,跟着她們。”見楚亦瑤她上了馬車去鄰近的村子,沈世軒也坐上了馬車,在後頭跟着她們。
“小姐,那人跟上來了。”閏子駕着馬車朝後頭一看,沈世軒的馬車不遠不近的跟着,楚亦瑤拉開簾子看了一眼,“沒事,不必甩他們。”
馬車到了城門附近的一個村落,楚亦瑤下了馬車,身後的沈世軒跟着也下了馬車,正是吃午飯的時候,楚亦瑤讓寶笙去前面打聽一下,自己則站在馬車旁看這村子裏田間一片的谷穗金黃。
“這位小姐,我願意用雙倍的價格買下你手中的香料,這東西于我十分重要,還望小姐割愛,就當沈某欠小姐一個人情,若是今後有用得到沈某的地方,定當竭力相助。”沈世軒走了上來,向楚亦瑤再多兩倍的價格買下這些東西。
沈家?
楚亦瑤眼神一閃,沈這個姓氏不由的令人想到金陵四大家之一沈家,若是這個沈家的話,承了他的恩情今後可有用得到的時候。
“你要用來做什麽?”想到這裏楚亦瑤心中振奮了一下,再問道。
“家中有長輩身子不适,你手中的兩種皆是作藥之用,沈某找了很久才在大同這裏打聽到有這東西,稀少之極,如今打聽到的也只有這些,若是再去它處找,只怕是家中長輩等不及。”沈世軒語帶誠懇的說道。
“是不是什麽忙你都願意幫?”楚亦瑤眼底閃着一抹狡黠,眨着問。
“定當全力為之。”沈世軒笑了,看着她穿着一身男裝,更顯得肌膚皓白,偏有幾分奶油小生的陰柔美。
“那我再考慮考慮。”半響,楚亦瑤見寶苼回來了,沖着沈世軒咧嘴一笑,轉身就跟着寶苼去說好的人家吃飯了。
沈世軒在那站着愣了好一會,半天回過神來,失笑着看着她的背影,對身後的随從說道,“走,我們也厚着臉皮,去蹭一頓吃的。”
身後的随從不明白二少爺為何忽然開懷,明明這東西沒到手呢,不解的跟了上去,楚亦瑤已經到了一戶小農家,走進院子,旁邊就跑過兩只雞,一個三四歲左右的孩童紮着沖天的辮子,追趕着那兩只雞從楚亦瑤面前跑過。
“這位少爺,這家裏亂的很,您別嫌棄。”一個頭戴布巾的婦人從廚房裏出來,急忙把孩子抱了過去,對着楚亦瑤她們略顯的局促。
把她們帶到了屋子裏,一張不大的桌子上擺着四五個菜,楚亦瑤坐下,那婦人又端上來一個幹淨的竹籃子,裏面放着些烤熟的地瓜,“我家男人剛殺了雞,你們慢點吃,我過會給你炒肉吃。”
婦人出去之後,門口一暗,沈世軒不請自來,倒也不嫌棄,直接在楚亦瑤旁邊坐了下來,看這一桌子的土菜,拿起筷子想要嘗一下,楚亦瑤比他快一步拿筷子挑開了他的手,“要吃可以,付錢。”
“說吧,要多少銀子。”沈世軒見她第三次面,總難把她和普通的大戶人家小姐相提并論,難道前世那個嚴家的少夫人,出嫁之前都是這副模樣的。
“二十兩。”楚亦瑤不客氣地攤開手,獅子大開口。
沈世軒還沒說話,身後的随從不可思議道,“二十兩,你怎麽不去搶,一兩銀子都可以買下好幾桌這樣的菜了。”這桌子上堪堪也就六個菜,其中有個魚湯,其餘的都是農家小菜,沒多少油氣,清淡的很。
“話可不能這麽說。”楚亦瑤拿起筷子指着魚湯,“這鲫魚湯放在月牙河岸的酒樓裏,随随便便都要五六兩銀子,再看這些菜,可都是新鮮摘的,這麽算起來,加上剛才殺的雞,寶苼啊,秦家酒樓裏的全雞煲,得多少銀子?”
“秦小姐家酒樓裏的全雞煲,小姐上回去吃,收了您十二兩銀子。”寶苼在後面一本正經的說道,楚亦瑤朝着沈世軒一挑眉,“這麽算,好像還便宜了。”
沈世軒再度失笑,一樣的東西換了個地方賣價格确實差很大,從懷裏拿出兩錠小銀子放在了桌子上,沈世軒敲了敲桌子,“這樣可否。”
楚亦瑤輕哼了一聲,讓寶苼把銀子收好了,自顧着拿起筷子嘗了起來,寶苼在一旁先替她盛出了一碗湯,拿起勺子嘗了一口,楚亦瑤的神情就有了些變化。
又嘗了一口魚湯,沒有一點腥味,卻也沒有生姜的味道,湯裏自然的散發着一股香氣,舌尖微覺得些辣,楚亦瑤舀了下湯底,也沒發現有辣椒,擡頭看向門口,那婦人走了進來,楚亦瑤開口問道,“大嬸,你這魚湯裏加了什麽,特別香,也不腥,我看不像是姜片呢。”
“加了些自家山上摘的野長的東西,不值錢。”那婦人把雞肉端上來,油炒的一股香氣,惹的婦人的兩個孩子都不斷地在門口張望,楚亦瑤嘗了一口,總覺得這味道裏加了什麽她嘗不出來的,于是和那婦人說道,“大嬸,這加的東西你還有麽,能不能讓我瞧瞧。”
聽她這麽一說,沈世軒也覺得湯裏的味道有些不同,但每個廚子燒出來的東西都不一樣,看楚亦瑤這麽在意,他也跟着一塊出去看了。
婦人從廚房裏拿出一個小陶罐子,打開來裏面放着些灰黑粉末,挑出來一些在舌尖嘗了下,一股辛辣在舌尖蔓延了開來,楚亦瑤眯了下眼,這味道比剛剛湯裏面的濃烈許多,好像能夠刺激到味蕾一般,轉瞬間楚亦瑤有種想流口水的感覺。
“大嬸,這是你自己種的?”楚亦瑤驚喜的發現,這東西竟然是第一次嘗到,意識到身後還有別人,楚亦瑤很快壓制那激動,穩聲問道。
“哪能啊,就是下下味,家裏可就這幾畝地,種了這吃啥,我那大孩子在山上摘來的,我看能吃,磨成粉就當着用了。”婦人說的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這裏還有這個麽。”楚亦瑤看就這一小罐子,放在商行裏也沒有的賣啊。
“家裏沒了,你想要的話我讓我家孩子替你去找,正是時候呢。”那婦人催了孩子去找長子過來,楚亦瑤忙擺手,“不用,讓我一塊跟着去,我自己找就成了。”
很快那個七八歲的孩子就找來了,聽婦人說了一遍,有些怯意地看着他們,“你們跟我來。”
上山的路不好走,楚亦瑤跟在那孩子身後,明顯被落下了一大段的距離,那孩子還時不時回頭看她們,楚亦瑤手扶着矮樹喘着氣,腳底一陣酸痛。
“少爺,不如您在這休息,我上去找。”寶苼要扶她坐下,楚亦瑤搖頭,忍者那腳尖腳跟處的難受,繼續跟着那孩子往上走。
“到了。”不知道走了多少路,楚亦瑤擡頭一看,那是攀在樹枝上的藤蔓,藤蔓上又墜着密密麻麻的一串串的紅色果串,一眼望過去,這不少的高矮樹上都纏着這樣的藤蔓,地上還有一些已經發黑的果子串,那孩子從地上撿起一串,“曬幹了就是這樣,磨成粉就行了。”
“你們村子裏吃這個的人多麽?”楚亦瑤在大同的城裏也沒發現這個,似乎是沒有人專門種這個來用。
那孩子搖搖頭,楚亦瑤望着這麽一大片的藤蔓,心中有了主意,一轉身,沈世軒也爬上來了,心中警鼓一作,她能想到的,眼前這位沈家的少爺也能想得到,早一些晚一些的問題,沈家的生意做的夠大了,若和他們搶,楚家絕對是争不過的,必須得讓他自己放棄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涼子猛然發現,這本書裏的小沈子,可能會是涼子目前所有古言中最幸福的,為啥,因為他的出鏡率高了~!!!╮(╯Д╰)╭
☆、偶遇(二)【改稱呼】
“閏子,你去找忠叔過來,讓他帶幾名夥計。”楚亦瑤打算把這一片的小果子都給摘了回去,順便遷幾株藤蔓。
閏子下山去了,沈世軒走在小徑中看了一圈,對這些綴在藤蔓上的小果子好奇的很,随手摘了一顆,在手指間碾碎了,一股淡淡的辛辣味在鼻下萦繞開來,楚亦瑤見此,摘了一串遞給他,笑道,“沈少爺之前也沒見過這個吧。”
沈世軒微怔,随即笑了,點頭,“是啊,不過聽你之前這麽一說,道不失為一種好調味。”
“沈少爺也有興趣?”楚亦瑤幹脆挑明了說,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這也不是能遮掩過去的,這麽一大片,誰能攔得住誰。
沈世軒看她睜大眼睛直直地這麽望着自己,一時間有些錯愕,難不成他有興趣,她還能和自己平分了不成,不過沈家商行對這樣低成本低利潤的東西不太有興趣,于是他點了下頭,“楚小姐打算如何處理這些,全運回去了,恐怕也賣不出什麽好價格。”
“這就不勞沈少爺費心了,沈少爺若是不感興趣,那今日之事,還請沈少爺保密。”楚亦瑤不相信這口頭上的承兌,她手中還有眼前這位少爺極力想要的東西,大家各取所需。
“楚小姐就不怕沈某會反悔。”沈世軒見她如此自信,失笑了一聲,楚亦瑤卻搖頭,說的極為認真,“商最重譽,若是連這點小事沈少爺都辦不到,那麽沈家所謂的培養方式,可值得外人推敲一番了。”
往小了說是他沈世軒自己做了小人不守誠信,往大了說,沈家的人都若如此,沈家的生意今後還怎麽做,雖說哪家做生意的手腳有幹淨的,但是擺到臺面上,确實人人都嫌棄。
對于楚亦瑤的‘信任’,沈世軒有些哭笑不得…
楚忠很快過來了,帶了幾個夥計,拿了好些簍子來裝這些東西,楚亦瑤小心的讓他們挖了十來株留種帶回去,其餘的通通直接摘了那果穗。
楚亦瑤不急,沈世軒卻記挂那些香料,等着她準備下山了,直接開口邀請她去喝茶。
楚亦瑤吩咐寶笙給那家人送去了些銀兩作為感謝,上了馬車之後,就由沈世軒他們帶路,又回了碼頭附近的集市。
臨近傍晚,碼頭的天空紅透着像是布染一般,襯着幹爽的秋,漂亮的令人挪不開眼,到了一間茶館,一前一後進了茶室,楚亦瑤一身男裝,倒是沒有人額外的注意。
坐下之後楚亦瑤讓寶笙準備了紙筆,在紙上寫了起來,對面的沈世軒斟茶後将茶杯推向了她這邊,“這是我第二次來大同了,這茶館雖說不上有名,勝在景致。”
從窗戶外看出去就是個院子,裏面似乎是脫離了秋的控制,卻顯枝繁葉茂,院子中央的假山旁邊都郁郁蔥蔥地長着些樹,可以看到的牆垣邊上,還繞着些綠藤,巴掌大的葉片密密地遮蓋了牆垣,長的十分茂盛。可見打理的人用心。
“沈少爺,若你同意,在此簽上你的名字便可。”楚亦瑤直接把寫好的紙遞給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順着說道,“這東西本就是小成本,若是有利,每年給予沈少爺二成,你看如何?”
沈世軒對她這一系列的行徑都十分的好奇,按理說她應該拿這香料的事和自己來交換,他欠她一個人情,剛好用這個來還,可她卻以這調味的幹股和自己做交易,加深了他們之間的牽扯。
莫非她有求于自己?
這個想法在沈世軒腦海中一閃而過,擡頭看着眼前這個眼底盡是清澈的丫頭,沈世軒不由地想到了前世言傳中那個嚴家夫人,到了她意外死了後金陵才流傳出這個嚴家夫人的消息,攜帶着楚家三分之一的家産嫁入嚴家,蠻橫無理,三年得一女,三年後再懷,身懷六甲卻不幸落水,死後嫁妝全數入了嚴家,而那個時候,楚家已然衰敗,商行悉數分裂,楚家那個二少以及楚家的嫡長孫都失蹤不見,到嚴夫人死去,楚家算是消失在這個金陵,抑或是同樣的姓氏,換了個主子出現在金陵之中。
這些生意人的手段,在這個圈子中,沈世軒不也是這麽一路看過來的,重生這一世,再看這個如今意氣奮發的丫頭,怎麽都不會想到她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也許是他的私心作怪,這本來就可以撇的一幹二淨的東西,還不清楚對面這個丫頭到底打的什麽主意,沈世軒竟然答應了下來,把楚亦瑤寫的細看了一遍,提筆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沈家無關,“這算是我白占了你二成的利。”
“沈少爺就當是見者有份。”楚亦瑤這才放心的把這契約給收了起來,口頭的應承實在難以相信,這麽立了字據才有說服力,若真有利可圖,楚亦瑤還得感謝他的不說。
“沈少爺,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楚亦瑤起身,終于想起這香料的事,從寶笙手中拿過那袋子放在了桌上,對沈世軒說道,“沈少爺可別忘了,你欠我個人情。”
這般算計的模樣在沈世軒眼底卻顯得幾分可愛,楚亦瑤俏皮地眨了眨眼,帶着寶笙出去了。
茶室裏一片安靜,唯有桌子上煮着水發出咕嚕聲,沈世軒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視線落在了那袋子上,也許一切都會不同,前一世,他們可不曾遇見…
楚亦瑤從茶館出來就趕回了碼頭,楚忠直接讓人把東西都運上了船,甲板上鋪開了曬着。
“忠叔,您是老行當了,幫我看看這是什麽。”楚亦瑤叫楚忠進了船艙裏,從懷裏拿出帕子,裏面又裹着一層紙,打開來是一顆白天在攤子上看到過的東西。
“這似乎是安息香。”楚忠拿起來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