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陸花月生怕自己馬上就被送官,連忙帶着哭腔回道,“不、不認識。”

陸家早年有錢,也曾有過送她去私塾讀書的念頭,但她實在不喜歡那種之乎者也的氛圍,才去念了兩天就撒潑打滾再也不去了,所以她确實不識字。

伍月得到這個回答後滿意的點點頭,使了個眼色讓荷花去拿紅泥,然後蹲下來,将手裏的紙張鋪在地上,嚴肅地說道:

“不想被送官的話,就把這個簽了。”

“這……這是什麽?”陸花月跪坐在地上,遲疑的看着面前的紙。

恰好荷花已經麻利的将紅泥拿了過來,伍月接過來,一本正經的回道:“秦君的賣身契,簽下來你們就能走了。”

這話一出,秦君和陸花月臉色同時變了。

一個是驚,一個是喜。

大元國男子地位低下,買賣兒郎實在太正常不過,父母可以随意打罵買賣兒子,甚至做主簽下他們的賣身契。

所以,陸花月确實有權替秦君簽賣身契!

秦君自從随父親住到陸家,戶籍也随之更改。按理來說他該叫陸君的,但姐姐不願意改姓,也不許他改姓,因此和陸花月産生過不少沖突。

所以陸花月才越來越看不慣他們姐弟二人。

可就算他們再不願意,有些事也不是他們能決定的。

陸花月算盤打得很精。

秦君是個男兒沒什麽價值,但秦無雙好歹是個女兒,再怎麽着也是個勞力。

只要将戶籍改了,那死丫頭就得喊她娘,哪怕再怎麽看不慣她,以後她老了也還得花錢伺候她終老!兩姐弟的戶籍,最終還是被她強硬的改了。

秦君不可置信的望着伍月,看着這個言笑晏晏的女子,一瞬間通體發寒,如墜冰窟。

他以為伍月是誠心想要求娶,提出的條件确實有些難度,可也不過是多花費些時間罷了。

卻沒想到這才不過是三天時間,她就不耐煩了!

也是。

直接讓略過他讓母親做主,他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簽了活契的小厮相當于是一個長工,可死契一簽,那便生死都是伍府的人。

就怕姐姐來了,也一切都晚了……

秦君氣的發抖,想要沖上前阻攔,卻被荷花笑吟吟地伸手攔住,然後悄悄遞來一樣東西。

這是……上次簽下的活契契書?

荷花背對着秦父二人,壓低聲音說道:“公子莫慌,地上的文書是幫您另立戶籍用的。”

邢小谷給的這封文書相當于是父母方主動與子女斷絕關系,所以要父母二人都簽字。兩封文書,一張是秦君的,另一張是他姐姐的。

可這陸花月明顯就不是個好打發的,要是知道她在為秦君出頭,說不定會獅子大開口。

所以伍月确認她不識字後,才壞心眼的把文書擺在她面前。

自己沒文化,白紙黑字兒都擺在這兒了,被騙還能怪誰!

秦君茫然的望過去,卻見到陸花月已經歡天喜地的在兩張紙上分別按好手印,竟已經簽了!

秦父識得幾個字,本想仔細的看一看,卻被伍月黑着臉訓斥:

“看什麽看,快點!”

秦父被這麽一吼,吓得整個身子一顫,也不敢仔細看了,連忙也伸出手按了下去。等她們二人都弄好,伍月立馬不耐煩的開始趕人。

陸花月還磨磨唧唧的不想走,“小姐,這賣身後的銀子……”

伍月小心地收起文書,杏眼一瞪,“欺負我府上的人還想要銀子?想進官府我現在就送你去!”

看着二人慌不擇路的離開,伍月才笑吟吟地将東西遞給秦君,解釋道:

“你母親和父親在這上面簽字了,你們的戶籍就好辦了。”

秦君不可置信的展開,一字一句的讀下來,這确實是一封表明自此與兒女再無瓜葛的斷親文書。

她……真的沒有趁人之危。

伍月笑着的站在他身側,“你等着,我現在去趟官衙,很快就能把戶籍的事兒解決了。”

現在不到正午,去找邢小谷剛好。

早點把事情解決,早點娶夫郎!

眼見她急吼吼的轉身就走,秦君下意識伸手扯住她衣角,愣是把伍月拉的身體一晃,整個人向他傾倒過來。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出格舉動,秦君臉‘騰’的一下燒起來,剎那間豔若紅霞,慌慌張張的伸出手,抵着她的身子勉強将人扶正。

伍月其實在他伸手那一刻就反應過來了,只不過是将計就計,順勢占個小便宜。

軟玉溫香,幽香入鼻。

咳,就是有點瘦。

伍月笑眯眯的站穩,本想打趣他兩句,卻在看清他此時羞怯的模樣時呆住了。

秦君之前給她的感覺,像是山巅的白雪、崖邊的勁竹,看起來近在咫尺,實際上一直與人隔着遠遠的距離,清冷孤寒。

但這會兒那絲羞意将冰雪消融,她才發現原來深雪下,竟還埋着一朵嬌豔的雪蓮。

徐徐綻開,美不勝收。

就是種……神仙公子下凡的感覺吧。

連荷花都看呆了!

秦君在這寂靜的氛圍下越發窘迫,手足無措的退後兩步,紅着臉說道:“沒、沒事,你去吧。”

女尊國的女子一般比男子更為高大,但伍月現在年紀不大,身高也還沒發育完全,二人目前差不多高。

伍月回過神來,伸長手溫柔的在他頭上拍了拍,痞笑道:“別急,我很快就回來!”

拍的力氣很小,僅僅是輕輕的觸碰而已,然而那雙秀氣的手掌仿佛帶着什麽魔力一般,引的秦君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羞惱又再次翻騰。

等人走後許久,那股莫名出現的情緒才緩緩平息。

縣衙內。

邢小谷将伍月帶回來的契書至桌子上展開,驚嘆道:“這麽快?”

才不過一個時辰吧?

“還行。”伍月得意的挑眉,站着她旁邊,問道:“戶籍今天能辦嗎?”

邢小谷白了她一眼,嫌棄道:“哪有這麽快!”

她又拿出身上的一枚印章,在契書右下角蓋了個紅章,然後才耐心對伍月解釋道:“這只是第一步,後面再等五天,你讓這兩人親自過來一趟。”

“如果其中有個人不能來,親眷代替也可。”

“好吧。”伍月怏怏的點頭。

果然不論在哪個時代,國有企業的效率都感人無比。

離開前,伍月狀似無意的抱怨道,“那清風山的匪徒還真是猖狂,今早居然在方圓村後山出現,還劫持了好幾個男子。

我剛剛回去,府裏剛好有其中一人的親眷上門求助,三日後交上五十兩銀子就能贖人。”

伍月不是爛好心。

可有些事擺在面前,不去管的話還是會有些良心不安。

被綁架的人裏有四五位清白男兒,雖然有些人家裏會拼命籌錢,可不代表交了贖金,那群窮兇極惡的人就會把人完好無損的送回來。

眼下衙門正在清剿清風山的匪人,這事兒告訴衙門後應該會被重視,那麽那幾位男子的性命便能有更多保障。

所以,伍月這會才稍微多嘴兩句。

但走的快,也就不知道到被她留在在身後的邢小谷,臉上逐漸從茫然轉為堅定。

五天後。

伍月興高采烈的跑到縣衙後門時,卻被衙役攔了下來。

“辦理戶籍?哦,最近衙門缺人,這事兒沒人給你辦。”

伍月一臉懵逼,“邢小谷呢?她不是負責這個的嗎?”

“不見兩天了。”守門的女衙役懶洋洋地擡眼看了看她,不耐煩的揮手趕人:“沒其他事兒趕緊走。”

不見兩天?

算了算日子,伍月整個人瞬間不好了。

那憨貨不會是跑去抓匪徒沒抓到,反而把自己陷進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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