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
只過了四天,葉文斌就請假帶趙小雨回家了。
這從天而降的兒媳婦兒,把葉文斌父母驚的張大嘴愣在那好半天。
直到從外面進來的葉文學怒喊一聲:“死趙小雨,你上我家來幹啥?”
葉文斌母親趕緊上前拍了自已二兒子一下:“瞎喊什麽,給我滾一邊玩去,這是你大哥對象。”
說到這兒,她猛一回頭看着趙小雨:“你就是文學班裏總考第一的那個趙小雨?”
葉文斌笑着跟自已母親介紹:“媽,她就是文學班裏那個趙小雨。”
趙小雨也點頭應了。
這時還在那氣的直吭哧的趙文學,已經讓自個兒親媽給硬推到門外去了,末了還說:“小孩子家家的,跟着瞎摻和什麽,一邊兒玩去。”
葉文學在院子裏踢狗兩腳,又踢雞兩腳,結果,又因為院子裏雞飛狗跳,被他親媽追出來又給了兩巴掌。
坐在井臺上的葉文學,拿手指頭摳着井臺,心裏說不出的別扭。
怎麽感覺這麽氣呢,真的好氣噠!
葉文斌母親做了一桌子菜,又去薅起還在院子裏摳着井臺生氣的二兒子葉文學,讓他去買點小姑娘能喝的飲料。
葉文學梗着脖子杵在那,結果,被剛從外面回來的親爹又踹了兩腳。
終于是忙活完了,一大家人圍在一起吃飯。葉文斌母親遞了瓶飲料給葉文斌:“你幫小雨打開。”
葉文學白了趙小雨一眼:“也不怕嗆死你”
結果,葉文學被攆到門外吃飯去了。
他端着碗坐在井臺上,一邊吃一邊生氣。
吃完飯,進屋把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朝親媽伸出手:“媽,給錢,我要回學校去,不然在家不被她氣死,也得被你和我爸打死。”
這會兒,親媽痛快的掏了錢,塞在他手裏還不耐煩着:“趕緊走,下禮拜別回來了,我讓人給你捎錢去。”
葉文學氣的直呼哧:“我就不是你親生的,趙小雨才是你生的吧,上中學時候她壓我一頭,現在可好,我回家她還追家來了。”
這時一雙筷子飛到了他臉上,接着就是老爹的怒吼:“你個混蛋玩意兒,小雨是你哥對象,來咱家也不是追着你來的。”
葉文學走了,再不走怕是他爹媽真要男女混合雙打,結果了他的小命兒。
晚上,葉文斌母親留趙小雨住下。
因為她聽葉文斌說了趙小雨家裏的情況,就舍不得讓她回那個家去。
這一年葉文斌22歲,趙小雨和葉文學都是20歲,葉文敏是個13歲剛上初中的小姑娘。
平時家裏就兩個哥哥,還哪個都不願意帶着葉文敏玩兒。一見到趙小雨,可把葉文敏樂壞了,簡直是寸步不離的跟着趙小雨。
葉文斌可是被這個不懂事的妹妹氣壞了,連跟趙小雨單獨相處的機會都沒有。
他不停的趕自已的妹妹:“我跟你小雨姐說會話,你去幫媽幹點活兒,別整天游手好閑的。”
葉文斌家跟釀酒的燒鍋前後院,家在後院,燒鍋在前院,平時葉文斌兄弟倆都在前院住。
只有葉文敏跟父母住在後院。
吃過晚飯,葉文斌就帶趙小雨去了前院自已的房間。
直到睡覺時才把她送回來,跟葉文敏同住。
次日倆人都要早起去上班,吃過早飯,葉文斌偷偷跟母親說,在前院隔出個屋來給趙小雨,以後她休班兒就過來住。
母親警告他,沒結婚之前不許幹越格兒的事,到時候讓人家好說不好聽的。本來趙小雨從小沒媽,剛處對象就住到男方家裏,就容易讓人說閑話。
葉文斌紅着臉答應,告訴母親,他是不會讓趙小雨被人說閑話的。
葉家夫妻,很可憐趙小雨這個從小沒媽的孩子。
就在前院給她好好的收拾一間房出來,新搭了火炕,家具都跟葉文敏屋裏的一樣。
被褥都是新做的,窗簾也是葉文斌買回來的。
每次有機會一起回來,葉文斌和趙小雨就坐在那個炕上說着未來。也偶爾會有些小激情,但再多的就沒有了。
葉文斌始終記得母親那句話,不能讓趙小雨被人說閑話,不能讓別人瞧不起她。
就算是葉文斌忙的回不來,趙小雨還是一休班就來葉家住。
開了工資就給葉家夫妻買東西,每次都不會落下葉文敏的,只是還在城裏學校生氣的葉文學,全家已經集體忽視他的存在了。
久而久之,趙小雨一進酒廠院門,夥計們就喊:“葉大嫂,小雨回來了。”
起初這些人還喊:“葉大嫂,你兒媳婦來了。”
後來被葉母狠狠的訓了一頓,又把趙小雨的情況,和葉文斌也保證過,絕不做越格的事兒,讓趙小語被人說閑話的事都說了。
大夥佩服葉家夫妻的善良,又憐憫趙小雨的身世,就每次都親切的喊一聲:“葉大嫂,小雨回來了。”
趙小雨感覺到大夥的善意,她更拿這裏當自已的家一樣。
一進門,就開始忙裏忙外,啥活都能伸上手。
就連夥計們的飯,都是她一個人做,葉母就搶着給她洗衣服。
家裏想吃頓好的,都要等到趙小雨回來再吃。
買點啥,有自已閨女一份,就會有趙小雨一份。
趙小雨也私下裏偷偷改了口,跟葉家兒女一樣管葉母叫媽。
葉文斌終于轉正了,他興奮的帶着葉小雨回家,把這個消息告訴父母。
葉母做了一桌子菜,葉父拉着兒子陪他喝酒。
葉文斌從來沒喝過那麽多酒,二兩下肚,他就已經撐不住了,差點趴在桌子上睡着。
趙小雨把他扶回前院他自已的房間,葉文斌卻鬧着非要去她房間睡,趙小雨拗不過,只能由着他了。
安頓好葉文斌,她去沖了碗醋水給他灌下去。
葉家夫妻倆則在商量着,該給兒子和趙小雨辦喜事了。
……
26年後的葉文斌跟徐喬回憶着當年,眼裏泛着少年時代的光。
26年,沒錯,就是26年。
“那您當年為什麽會娶了張秀芝?”徐喬不解的問道。
提到張秀芝,葉文斌的眼中就充滿戾氣:“我不娶她,這個酒廠當年就是她家的了,葉家也會被她家霸占。”
葉家夫妻熱火朝天的給兒子張羅辦喜事,特意在鄉裏給兩人買了房子。
前後兩排房,前排是門房,平時當倉庫用,後排是正房。院子裏東西兩側各隔出一個小菜園,趙小雨說,燒鍋那邊的果樹好看,這邊也要栽上兩棵果樹。
葉文斌問她,想栽什麽果樹,他去買樹苗。
趙小雨想都沒想就說,梨樹,梨花勝雪。梨花開時,咱倆就坐在樹下看星星。
葉文斌第二天就買了兩棵樹苗回來栽上了。
他再也不住在派出所的值班室裏,每天一有空就到新房來,晚上再晚都要回來住。
趙小雨也被他偷偷接來,被父母發現,就說她剛來的,待會就回廠子了。
這天趙小雨紅着臉跟葉文斌說:“哥,等結婚那天,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還有不到一個月,兩人就要結婚了,葉文斌請了一上午假,去糖果廠接了趙小雨,兩人要去領結婚證。
路上碰到葉文斌的初中班主任——張景瑞,他攔住了葉文斌的自行車。看了一眼趙小雨,才小聲跟葉文斌說:“文斌吶,你跟老師過來一下,我有點事跟你說。”
葉文斌把自行車交給趙小雨,跟張景瑞走遠了幾步。張景瑞紅着一張老臉,猶豫再三還是開口了:“文斌吶,老師實在是抹不開這張老臉求你呀。”
葉文斌雖然對這個老師沒什麽好印象,但聽老師這麽說了,也不好不問一下:“張老師,有啥事兒你就說吧,我能幫忙的一定盡力幫你。”
“是這樣的……”
張景瑞的二女兒跟父母絆了幾句嘴,然後就離家出走了。
全家人已經找了一晚上了,這事兒也不好聲張,怕傳出去對閨女有影響,将來不好找婆家。
這時就想起自已這個當警察的學生來了,想讓他幫忙找找,盡量不聲張出去。
葉文斌回頭看一眼趙小雨,想了一下,就對張景瑞說:“張老師,你看這樣行不行,你等我一小時左右,我就跟你一起去找人。”
張景瑞為難道:“文斌吶,你看你要是沒有太急的事兒,能不能現在就去。她媽都哭昏過去兩回了,這聽說我來求你,才緩過來點兒。你這兒要是現在就能去幫我找人,我回家告訴她,她也能好點兒。”
葉文斌也很為難,又回頭看了趙小雨一眼,張景瑞看出他為難,又進一步說道:“你說,這萬一就因為晚了這一小時,她出點啥事,我和他媽這輩子可咋活呀?”
葉文斌滿心的氣,還不能撒出來。
你家姑娘丢了,就差我這一個領證的時間了?就算是這一小時裏出了事,關我什麽事,又不是我把她怎麽着了。
心裏這麽想,嘴上卻還是無奈的應下了,回頭跟趙小雨解釋了一下,讓她回新房那邊等着,他争取午飯前回來。
趙小雨把自行車還給他,叮囑道:“不管找不找得到,都記得中午回來吃飯。”
“嗯,我一定回來吃,不管咋樣,下午咱倆都去領證。”
趙小雨笑的甜蜜:“那我中午多做幾個菜,就當慶祝了。”
葉文斌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給我炖條魚,人家說男人多吃魚好。”
趙小雨紅着臉跑走了。
中午,趙小雨做了四個菜,特意給葉文斌炖了條魚,還買了瓶啤酒給他。
可左等不見他回來,右等也不見他回來。
趙小雨鎖了家門,去派出所找他。
人家說,他早上請了假說去領結婚證,之後就沒回過所裏。
她只好去學校打聽到張景瑞家的住址,想去張家問問。
可張家大門落鎖,根本一個人都沒有。
問了左鄰右舍,也沒人知道這家人去哪兒了。
趙小雨只能回家去等着。
草草的吃了口飯,把飯菜放在大鍋裏溫着。她就扯了被子去炕上躺着,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正睡的迷迷糊糊,被人推醒。
她以為葉文斌回來了,還沒睜開眼睛就含糊的問:“哥,你吃飯了嗎?”
“小雨,文斌在我那呢,是他讓媽過來看看你。”
趙小雨這才睜開眼睛,看着坐在炕邊的葉母。她爬起來看看天都黑透了,趕緊下地穿鞋:“媽,哥咋去你那了?”
葉母嘆着氣低下了頭,趙小雨見她這樣,心裏咯噔一下:“媽,咋了,是不是哥出啥事兒了?”
說着就起身開始穿外衣,葉母跟着站起來:“你跟我回去再說吧。”
葉母去廚房檢查了一下竈裏有沒有火,不放心還澆了一瓢水進去。
又幫着趙小雨鎖好門窗,娘倆才上了燒鍋用來送貨的農用三輪車。
到家時,葉父就迎了出來,葉文敏也跟着出來了。
葉父回頭瞪了葉文敏一眼:“小孩子家家的瞎摻和什麽,回屋寫作業去。”
葉文敏被攆到了後院。
葉母牽着趙小雨的手:“文斌在你屋呢,你去看看他吧。”
趙小雨進屋時,葉文斌低頭坐在炕沿上。
趙小雨進屋就發現他不對勁,快走幾步到了近前。雙手捧着他的臉,強迫他擡起頭,葉文斌固執的低着頭。
趙小雨急的都快哭了:“哥,你怎麽了?這臉上的傷是誰弄的?”
葉文斌一把把她抱在懷裏:“小雨,對不起,都是我混賬,我對不起你。”
趙小雨覺得心裏揪着疼,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可這一聲聲的對不起,就讓她覺得心裏疼。
葉文斌哽咽着:“小雨,對不起,可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醒來就那樣了。”
趙小雨輕輕拍着他的背:“沒事兒的,你別難過,沒有過不去的坎,不管出了啥事兒,都有我跟你一起扛着呢。”
葉文斌終于是說出了他這一天發生的事兒。
跟趙小雨分開後,張景瑞把他帶回了家。
張景瑞的大女兒、大女婿、大兒子,和張景瑞的老伴兒都在家,只有上學的三女兒,和回娘家的兒媳婦不在。
一家人又加上一個葉文斌,開始商量怎麽找到張景瑞的二女兒。
商量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到底該去哪兒找。
于是,大女婿王相成想到了一個沒找過的地方。
他說,他父母去姐姐家了,要過幾天回來。
父母家的房子,一直是他們夫妻倆照看着,平時晚上去燒燒炕,早上去喂喂雞。
可昨晚都在這邊兒找他小姨子,也就沒過那邊去看。
平時,小姨子去他家,也都住在他父母那邊,這回能不能也是去了那?
葉文斌正急着回家,就提議讓王相成去看看。
王相成為難道:“就算真在那,我也勸不回來,搞不好驚到她再跑了,可就真不知道再上哪兒找去了。”
這時大女兒看着葉文斌,像突然看見救星一樣:“文斌,你可不可以幫忙去看看,要是找到了,你再幫我們勸勸,哪怕勸不回來,讓她別再往別的地方跑也行。”
葉文斌為難了,他一個大男人,去找個大姑娘成什麽了,于是就提議,讓王相成跟他一起去,正好他也找不到王相成父母家。
王相成看了自已媳婦兒一眼,兩人眼神交流一番,王相成就起身跟葉文斌一起走了。
可到了院門外,王相成卻說什麽也不肯進去。
推着葉文斌說:“你進去看看吧,要是在那你就勸勸她,我在這兒等你,我實在是怕我一進去她就跑了。”
葉文斌只好硬着頭皮自已進去了。
好在他之前就認識張景瑞這個二女兒,因為他們倆上初中時,是同班同學。
進屋時,那姑娘正坐在餐桌前,桌子上放了兩盤菜,是買的現成的熟食。
還放了一瓶白酒,姑娘正在往杯子裏倒酒。
一見葉文斌進來,她愣了一下問道:“葉文斌,你怎麽來了?”
葉文斌摸摸鼻子,掩飾自已的尴尬:“我聽張老師說你在這兒呢,過來跟你唠唠。”
姑娘搬了個凳子給他:“唠什麽?是不是我爸讓你來找我的?”
葉文斌除了對着趙小雨的時候,平時都是個悶人,這會兒他坐在桌前直撓頭。
姑娘也沒為難他,回身又拿了個杯子過來,倒滿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不用勸我了,給我點時間,讓我自已想想。你今天陪我把這杯酒喝了,為了咱們老同學一場,我也聽你的,回家去。”
葉文斌看着那杯酒直犯愁,他是真不能喝酒啊。可不喝酒這姑娘不走,要勸自已還不知道勸啥,都不知道她到底跟她父母之間鬧了啥別扭。
末了,只好悶頭一點點把酒喝了。
喝到半杯時,他就已經頭暈的不行,低頭搓着額頭。
強壓着直往上竄的酒氣,又拿起杯時,他更愁了。
剛剛還以為已經喝掉一半了,這怎麽還剩大半杯呢?
吃口菜壓壓,一咬牙,大點口,把剩下的酒喝了一半兒。
這酒氣就再也壓不下去了,他起身就跌跌撞撞往門外跑。剛跑出屋門,就一口吐在院子裏。
接下來就吐的止不住了,直到沒什麽可吐,一個勁的幹嘔。
他不知道接下來都發生了什麽。
當他被人一巴掌打醒時,看見滿屋子的人,他都懵了。
自已的老師張景瑞,帶着一家人站在他面前。
還有,還有縮在他旁邊的這人是誰?
啊?自已竟然光着身子,旁邊那人把被子裹在她自已身上。
葉文斌慌忙找自已的衣服,一邊穿衣服,還要一邊抵擋撲過來抓撓自已的兩人女人。
一個是張景瑞的老伴兒,另一個是他的大女兒。
而躺在葉文斌旁邊的這個,就是張景瑞的二女兒。
而這個二女兒不是旁人,正是張秀芝。
☆、第 25 章
葉文斌終于穿好衣服,可還是抵不過這一家人,怎麽也出不去這個屋。
這時張秀芝也穿好衣服下地了,過來擋在葉文斌面前對自已父母說:“爸,媽,雖然這事兒是文斌強迫我的,可後來我想想也不後悔,大不了我嫁給他。”
可張家父母炸了,你個強迫了我閨女的人,還想好好娶我閨女進門,哪有這麽好的事兒!
于是在張家全家人的圍攻下,又在張秀芝“大義凜然”的維護下。張家父母勉強同意,給葉文斌三條路。
一是,娶了張秀芝。二是,不娶也行,把燒鍋陪給張家。三是,張家報案,讓葉文斌判刑。
葉文斌哪個也沒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只說這事兒得回家跟父母商量一下。
張家人又火了,你這簡直是典型的提上褲子就不認賬,都這個時候了,還商量什麽商量。
葉文斌也火了,要麽放我回去跟父母商量,要麽你們現在就去報案吧。
葉文斌回到家,跟父母把這一天的事兒都說了。
葉母當時就火了,這不是訛人嗎,都喝成那樣了,能幹成啥事兒。
說着就要去找張家人算賬,葉父扯了一把,攔住了她。
三人商量了好一會,最後決定,由葉父出面,明天去找張家人談談。
最壞的結果就是把燒鍋給他們,葉家租個院子照樣釀酒,再攢個幾年,葉家燒鍋就又能建成現在這樣。
既然有了思量,葉文斌心裏還一直惦記着一人在家的趙小雨,就求着葉母去把她接回來。
葉母知道兒子這會兒難受,不知道怎麽面對趙小雨,就讓葉父去找人開着自家送貨的三輪車,跟她去接趙小雨。
趙小雨聽葉文斌說完這些,安慰着他:“就這事兒啊,你至于一個勁的對不起嗎。沒事兒,你放心吧,他們真要燒鍋就給他們。大不了,把咱倆的新房賣了,葉家燒鍋不會倒的。”
葉文斌委屈的像個孩子,眼淚刷刷的往下掉:“小雨,你信我,對嗎?”
趙小雨溫柔的給他擦着淚,強忍着不讓自已哭出來:“我怎麽會不信你,咱們倆這麽多年了,你對我啥樣我還不知道嗎?以後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回家告訴我,要是女人惹了你,我就去打那個女人。要是男人惹了你,我就去打他家女人。我的男人,我看誰敢給你受委屈。”
葉文斌被她逗笑了,把她抱在懷裏:“你能打得過誰呀,咱家的天,還是我來頂着吧。”
趙小雨不服氣的哼了一聲,說道:“我打不過女人,我還打不過孩子嗎?誰要惹你我就打他家孩子,要是沒孩子的,就等有了孩子再打。”
葉母在門外,聽着這兩人是說開了,就趕緊去後院端了飯菜送過來。
兩人坐在炕上,守着一張小炕桌吃着飯。
一看到葉文斌臉上的傷,趙小雨就氣的罵張家:“等他家有了孩子的,我天天追在屁股後面揍。有一個算一個,我保證天天挨個捧個遍。”
這一晚,葉文斌睡在了趙小雨屋裏。葉母到前院時,看見那屋的燈關了,站那想了想,就轉身回後院去了。
早上四點多,燒鍋的夥計就開始幹活了。
葉父起來飯也沒吃一口,就騎上葉文斌的自行車去了張家。
他一推開張家的院門,就跟觸發了機關一樣。立時屋裏就傳出張景瑞老伴兒爹一聲、媽一聲的哭喊叫罵。
葉父硬着頭皮進了張家屋裏,也沒一個人起來迎出來。只有進屋時,拉着一張臉的張景瑞看了他一眼。
被張家人圍攻了一上午,最後也沒談妥。
不但沒談妥,而且條件更苛刻了。
張家人說,半個月內不娶張秀芝進門,就等着葉文斌進巴籬子吧。(巴籬子是本地方言,指的監獄)
張家人還說,他如果不答應,他頭腳邁出張家門,後腳張家兒子就去市公安局報案。
不想娶,又不想進巴籬子也行,那就把葉家所有家當,從燒鍋到鄉裏的房子,外加兩萬塊錢,都給張家。
他們敢再拖下去,就再加兩萬塊錢。
葉父垂頭喪氣的回了家。
他帶回來的消息,讓整個葉家的人都覺得天要塌了。
趙小雨緩緩的起身,走到葉家夫妻面前跪了下去。
葉家夫妻和葉文斌都趕緊過來要扶她起來,趙小雨固執道:“爸,媽,哥,你們聽我說幾句話,說完我就起來。”
葉家夫妻不敢再攔她,但葉文斌卻跟她一起跪在了父母面前。
趙小雨看着葉文斌,溫柔的笑笑:“哥,你跟我一起,給爸媽磕個頭吧。”
“好”
說着,兩人就給葉家夫妻磕了三個頭。
之後趙小雨也沒起來,葉文斌也就陪她一起跪着。
趙小雨傾身握住葉母的手:“媽,讓哥娶她吧,不能毀了哥,也不能毀了葉家,我今天就回家去了。今天給爸媽磕頭,是感謝爸媽當我是親閨女一樣對待。以後不能在二老跟前盡孝,我也不能再來葉家了,不然會給哥惹麻煩。”
葉母蹲下抱着趙小雨哭,葉文斌拉開母親,抓着趙小雨的肩膀,紅着眼珠子盯着她:“小雨,讓他們告我去吧,我不怕進監獄,大不了三五年就出來了。你在家等我,等我回來咱倆就結婚。”
葉母還在哭,葉父深深的嘆了口氣,兩夫妻并沒插話。
趙小雨朝葉文斌笑笑:“哥,你穿警服那麽精神,我不想你進監獄。你要進了監獄,我就不等你,就嫁給別人。”
葉母這時突然抓住兒子胳膊:“文斌,你說這樣行不行,你先娶了張秀芝,然後再找個茬兒跟她離了。”
聽得這話,葉父也眼睛放光:“我看這個辦法行,最好是你記都別跟她登,就辦個婚禮讓他們家如了願。等消停了,就離婚,再跟小雨結婚。”
雖說現在一想到張秀芝,葉文斌就惡心,恨得牙根直癢癢。可仔細想了想,一時還真想不出其他辦法來。
趙小雨也被留住不讓走了,葉父匆忙吃了口飯,就又去了張家。
張家這次到是通情達理,甚至在催領結婚證時,葉父說了一番話,他們也就容後再辦了。
葉父說先張羅結婚的事兒吧,半個月之內就辦事兒了。這邊被褥沒做,葉家那邊啥啥也沒準備,腳不沾地兒,都未必趕趟。
就不說別的,你就通知個老親少友的,那遠道的都未必趕得到。
再說娶都娶了,還能差你一個證嗎?
兩家又談了彩禮錢。
張家要兩萬塊錢彩禮,葉父說,最多出五千,多一分就得賣房子、賣燒鍋了。
那點家當,将來也都是他們的,也不在這一時争了去。
張家還在猶豫,葉父說,那你們要是實在不答應,那就等等,我們家攢夠了再來過彩禮,重新定日子。
張家人不吭聲了,葉父起身說,要不你們再考慮考慮,我們不急,畢竟孩子這一輩子就這麽一回。
張家人連忙應下了,葉父就沒再張家再耽擱。
一邊往外走,一邊叨叨着,忙啊,這可是怕不趕趟啊,可不能耽擱了,我得趕緊回家張羅去了。
說是忙,葉家人卻啥也沒張羅,就連親朋好友都沒通知。
張家這邊可是忙活開了,趕緊着,買東西做被褥。
拿了葉家五千塊的彩禮,簡單的給閨女置辦了幾身衣裳,化妝品也沒敢挑貴的買。
張母跟大閨女家給二閨女要了臺洗衣機,又跟大兒子要了臺電風扇。
聽說葉家沒給買電視,老兩口又割肉般的給添了臺電視機。
其實,這些東西,原來在葉文斌和趙小雨的新房裏都有。只是在張家人去看新房的時候,這些東西已經被葉文斌搬回父母家裏,統統都放在了趙小雨屋裏。
葉文斌還要把家具都送回去,可張家那沒談妥,不肯陪嫁家具。還是趙小雨勸了他,跟他說,不能再折騰了,父母也沒多少錢,咱們可沒那腰量,好好一套家具說扔了就扔了,就先給她用着吧。
大不了,将來張秀芝走時,把家具給她帶走,咱們再把這邊的家具帶去用。
還有三天就到日子了,張家卻出了幺蛾子,非要先領了證,不然這事兒再重新談。
張父還去派出所找了葉文斌,威脅說,他要是不答應,就讓閨女和老伴兒來派出所鬧。
那可就不光是臉面問題了,飯碗他也別想保住,葉文斌關在辦公室裏生了一天的氣。
張家夫妻倆就鬧到了葉家燒鍋,進門別的不說,先是要趕趙小雨走。
趙小雨轉身回了自已屋,進屋就收拾東西。葉母追過來,吓的趕緊搶下她手裏的東西。
“媽,我就是先回家住幾天,等他們消停了,我再回來,要不總讓他們這麽鬧下去,哥那工作可能就真保不住了。”
葉母無法,只能讓趙小雨回去。
可這邊趙小雨拿着東西還沒出門,張家夫妻就追到前院來了。
張母上手就要打趙小雨,被葉母拉開了,她就站那罵,什麽不要臉的,什麽賤貨,什麽人家都不娶你了,還賴在人家家裏,是想做小啊。你願意做小,還得問我們答不答應,我可告訴你,我閨女這個月例假就沒來。
葉母愣住了:“這事兒才出了幾天,咋說有就有了?”
張母梗着脖子瞪着葉母:“幾天就不是你兒子幹出來的事兒了?你們要想賴賬就賴,反正這貨都揣到肚子裏了。有了孩子,這輩子,啥時候想給葉文斌送進巴籬子就啥時候送。”
趙小雨走了
葉文斌報了案,又發了尋人啓示,最終好心人提供信息,知道了趙小雨在哪兒。
而這時,葉文斌第二天就要結婚了。
葉家人沒讓葉文斌去接趙小雨,而是讓趕回來參加大哥婚禮的二兒子葉文學去接的。
因為這時候,張家人都在葉家。
是葉家夫妻倆,強按下了葉文斌,趕緊打發二兒子去接趙小雨。
趙小雨跟葉文學回來了。
但是兩人當着張家人的面宣布了一件事。
葉文學說:“我要娶趙小雨,跟大哥一天結婚。”
葉文斌騰的一下站起來,怒瞪着自已的弟弟:“你說什麽?”
沒待葉文學回答,趙小雨就又說了一遍:“我要嫁給文學,跟哥同一天結婚。”
屋子裏安靜的出奇
之前還在鬧騰的張家人,這會兒起身就要走了。
葉家也沒留人。
待張家人走後,葉家夫妻問二兒子:“你确定要娶小雨?”
葉文學堅定的看着父母:“我确定要娶她。”
葉文斌抓住趙小雨的手問:“小雨,你為什麽要嫁給他?”
趙小雨掙脫開葉文斌,回手就和葉文學十指緊扣:“大哥,我并不是愛你,我只是喜歡在葉家生活,我喜歡爸媽,不想離開這兒。”
葉文斌幾乎在家裏鬧了一整晚,但還是沒能阻攔住葉文學和趙小雨的婚事。
葉家燒鍋,兩個兒媳婦兒同一天進門。
一起拜了天地,給父母磕了頭。
酒席散了,葉文斌和張秀芝回了鄉裏的新房。
葉文學和趙小雨則回了葉家前院趙小雨的屋裏。
葉文斌講到這兒,就停下了。
徐喬下地把茶壺裏的茶渣倒進爐子邊裝煤的木箱子裏,葉文斌朝寫字臺上指了指,那裏有一盒茶葉。
那是一盒梨花茶,剛剛喝的就是梨花茶。
徐喬不明白為什麽葉文斌一個大男人愛喝花茶,這時候見他陷在回憶裏,顯然心情不是那麽好,也不敢多言去問。
拿起爐子上的水壺,泡了茶放在小炕桌上,徐喬再沒上炕,他是不習慣那麽窩在炕上的,這會腿都僵麻了。
拉過寫字臺邊的椅子,坐在炕前,安靜的等着葉文斌再接着講下去。
雖然此時,他已經猜到了葉舒雯的身世,但那個叫葉文學的,應該是葉舒雯的叔叔,卻從未聽葉舒雯提起過。
茶泡好時,葉文斌給兩人各倒了一杯,他喝了一口扭頭看向窗外說:“這是院子裏那幾棵梨樹開花時烘幹的梨花,小雨當年可沒有這麽好的條件,都是跟我媽一起摘了梨花,放在太陽底下曬幹的。”
徐喬也回身看向窗外:“這幾棵都是梨樹嗎?都是當年的?”
葉文斌笑了,眼神溫暖:“當年只有一棵梨樹,現在是五棵。有四棵是雯雯上大學之後,你姑姑給她栽的,現在每年能結不少果,梨花開時很好看。”
“沒見雯雯多喜歡吃梨呀?”徐喬不解的問道。
葉文斌的笑容裏閃過一抹悲傷:“她那時跟你姑姑說,她喜歡梨花,因為梨花勝雪,梨花開時可以跟自已愛的人,在梨樹下看星星。”
徐喬眼神泛光:“她知道這句話,卻不知道身世嗎?”
“她小時候問過我,為什麽爸爸不喜歡吃梨,卻要種梨樹。我跟她說梨花勝雪,梨花開時可以跟自已愛的人,在梨樹下看星星。”
這時葉文敏過來送飯,進屋一邊往炕桌上擺飯一邊說:“哥,你跟徐喬說啥了?咋說這麽久?”
葉文斌看一眼徐喬才說道:“跟他說雯雯的身世。”
葉文敏愣住了:“啊?徐喬現在知道雯雯是我二哥、二嫂的孩子了?這事兒不是你說這輩子都不能說的嗎?”
☆、第 26 章
徐喬也愣住了,看看葉文斌,又看看葉文敏,剛要開口問,葉文斌就朝葉文敏擺了擺手:“行了,就不留你在這兒吃了,回你那邊去吧。”
葉文敏也無意留在這邊,她覺得這才算是葉文斌接受了徐喬這個女婿,就讓他們兩個多說說話也好。
吃飯時葉文斌并沒接着往下講,安靜的吃着飯,見徐喬吃的并不安心,就說道:“這都七點多了,你吃完飯早點回去吧,雯雯一個人在家呢。”
徐喬雖然急着聽下去,但也真是怕葉舒雯擔心,就匆忙的吃着飯。葉文斌出言阻止道:“年輕人別吃飯那麽快,到老了都是病。”
徐喬喝了口茶,緩了口氣說:“您一會兒跟我一起回去嗎?”
葉文斌頓了一下就點了頭:“一起回去吧,這天黑不安全,你開車在我後面跟着。”
徐喬這個大男人,突然間被感動了。
再接下來,兩個人都沒說話,安靜的吃完了飯。葉文斌打了電話給葉文敏,讓她過來收拾了,再把火都滅了,別出什麽事兒。
回去時,葉文斌讓徐喬在後面,徐喬不肯,堅持說自已要在前面走,您總不希望娶您閨女的人這麽沒擔當吧,事事躲在人後。
葉文斌滿意的笑了,就同意他走在前面,進城之後就分開。
一路徐喬都很小心的開車,車速始終沒太快,開的很穩。
進涼城後,他把車停在路邊,看着葉文斌開過去他才走。
徐喬沒立刻回家,而是回了隊裏一趟。
他的手機還在隊裏,假裝他一直在隊裏的樣子。
取了手機,取消了來電轉移,這才敢回家了。
次日,葉文斌在上班時間約了徐喬,讓他找個安全的地方,隐藏好行蹤去那等他。
兩人在一家茶樓頂層最大的一個房間裏見面,葉文斌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跟着刑警支隊的支隊長張志軍。
兩人是說說笑笑進的茶樓,之後就讓徐喬給張志軍安排個房間,他和徐喬則單獨說話去了。
張志軍之于葉文斌,就像劉欣宇之于徐喬是一樣的。
在茶樓裏,葉文斌把之前沒講完的,又接着跟徐喬講。
當時葉文學牽着趙小雨的手,跟葉家夫妻說要娶趙小雨為妻後。
葉文斌如被人當頭掄了一棒子,整個人瞬間就垮了。
葉父把葉文斌趕回派出所,不放心怕他出事,又讓酒廠送貨的開着機動三輪車送他回去。
葉家夫妻本還反對葉文學娶趙小雨,可次日一早,整夜沒睡的葉文斌又回家時,父母就都不再反對了。
葉文斌第一次跟父母發脾氣,他嘶啞的吼着:“為什麽讓她嫁給文學?我們本來都說好了,我過段時間就能跟張秀芝離婚,就能娶小雨了,你們到底在幹什麽?”
葉母怕出事,趕緊安撫兒子:“這麽安排也是為了讓張家放心,這樣小雨才能名正言順的住在咱家。你放心,老二只是幫你留住小雨,他們倆是假結婚,不會圓房的。”
葉文斌不确定的看着母親:“真的?”
在得到父母确定的答案後,葉文斌還是找弟弟葉文學又确認一次。葉文學肯定的回答他:“趙小雨是我真正的大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