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4)
次連髒了的尿布都收拾着帶上了。
終于在娘家吃上了熱飯,喝上了熱湯,親娘也幫她把尿布都洗了,又放在爐子邊烤幹了。
張透芝母子倆在娘家的熱炕頭睡的正香,葉文斌來了。
已經是後半夜,他連聲的道歉,說檢查的沒來,他們就一直等着,晚上飯都沒吃上。這剛剛才讓回家 ,他到家一看,娘倆沒在家,就趕緊來接了。
張母攔着,說都睡下了,就明天再回去吧。葉文斌說,在外面忙了一天,就惦記她們娘倆在家,等哪天自已再忙,再讓她們娘倆回來。
張家大兒媳婦被折騰起來正憋着氣,就插嘴道:“誰帶孩子不是這麽過來的,哪家老娘們兒是指着男人伺候的,一頓飯不給做就往娘家跑,要都這麽着,我都跑回娘家八百回了。”
張母罵了大兒媳婦一句,大兒子就過來拉着媳婦回屋睡覺了。
想留葉文斌也在這湊合一宿吧,可一看這東西屋就兩鋪炕。大兒子兩口子住西屋,他們老兩口住東屋。平時閨女回來都住在老兩口的炕上,這再留下葉文斌。這老夫妻倆和小夫妻倆,也不是那麽回事兒啊。
只能硬着頭皮幫孩子穿衣服,又催着張秀芝趕緊起來跟葉文斌回去。
收拾好張父斥了自個兒閨女一句:“別動不動就往回跑,嫁了人了,還能像在家時一個樣?”
張秀芝委屈巴巴的跟着回去了。
到家第二天,葉文斌照常上班,張秀芝讓他把一天的飯菜準備好再走。
葉文斌說自個兒都沒時間吃早飯了,讓她自已先對付一天,明天要有時間就多給她準備點。
葉文斌在單位食堂吃一日三餐,晚上到九點多才回家。
此後每日如此,有時還要在單位住上兩天,這還不算每星期必會輪到一次的值班。
張秀芝可不管娘家嫂子願不願意,照舊是兩頓飯葉文斌不回來做,她抱起孩子就跑回娘家。
回到娘家要麽往炕上一歪,要麽守電視跟前兒,更過份的直接把孩子往親娘懷裏一塞,自個兒出去閑逛了。
這閑逛還有時有晌的,沒過幾天,她就覺得,這要是回去上班可是不錯,就可以有理由直接把孩子放娘家,自個兒到點來吃飯,吃完飯抱孩子走人。
其實她産假本不該休這麽長時間,這功勞還要歸功于她爹張景瑞的胡攪蠻纏,校領導基本沒大事不跟他犯話。
況且,張秀芝這個民辦老師,本來在學校就是個有她沒她都行的人。
她上學時候學習就不好,仗着自已爹是班主任,又是個不講道理護短的人。所以,她是怎麽讨厭怎麽來。
比如拉幫結夥欺負漂亮女同學,再比如,上課時間翻大牆出去閑逛。還比如,看上哪個男生了,就半路攔人家,而且都是攔住了就生撲那種。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總之,學校裏背着她爹張景瑞,認識她的學生幾乎沒人不罵她。老師們就是暗自搖頭,都說這孩子再這麽慣下去,非出大事兒不可。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竟然考試落榜之後,不明原因的就插隊成了民辦老師。
☆、第 30 章
雖說民辦老師跟公辦的待遇差很多,但不到發工資的時候,你還真看不出來。
張秀芝工資是一年開一次,全年600塊。公辦的,像她這個年齡,已經是每個月100多塊了。
但這并阻止不了張秀芝的張揚,那一副頤指氣使的勁頭兒,不知道的以為她是校長呢!
派她教什麽,成了一大難題,教導主任跟她商量,要不你當體育老師吧,原來有倆體育老師了,這回再多一個,就初中三個年組,一個年組一個。
可張秀芝不樂意了:“那怎麽行,上體育課就要在外面曬着,不得曬黑了嗎?”
教導主任看着那張除了皮膚還算得上是白點的臉,心道,就您這天賦異禀、骨骼清奇的主兒,還真不好把這唯一算得上優點的東西給埋沒了,不然往門外一扔,都不知道是個什麽物兒。
張秀芝到是想教音樂,怎奈她不但不會彈琴,那歌兒唱的,雖說還不至于五音不全,可怎麽聽,怎麽讓人感覺像掉了羊圈。再說一聽教音樂是必須要學會彈琴的,她就主動放棄了。
最後沒辦法,讓她教了美術。
之前美術是一個比較多才多藝的體育老師代的,要說這個體育老師,還真對得起多才多藝這個評價。
音樂老師請假,他直接讓學生來擡腳踏琴,去代音樂課。
一米八多,帥氣又健康的大小夥子,彈着琴教學生唱歌,那樣子簡直是要多帥有多帥。很多情窦初開的女學生們,暗戀對象都是他。
而全校三個年組的美術課,就全是他一人教了。這還要負責整個初三和初二一半的班級的體育課。
到每年鄉運動會,這個老師就更忙了。要訓練校運動隊的各項目運動員,還要排練大型團體操。
張秀芝被安排做了美術老師之後,辦公室就在音體美組。
那裏有兩個體育老師,加她一個美術老師。而全校音樂課,還是那個體育老師代着。
初一、初二各五個班,到了初三就剩下三個班了。一共十三個班,每個班級每星期要輪到一節體育、一節音樂,而初三就音、體、美全停了。就算是初三不用去上課,這個體育老師一星期五天半的時間,還是有20節課要上。
後來初二年組三、四班的數學老師占了所有音、體、美的課,一個星期就音樂和體育各少了一節。這都是張秀芝來了之後發生的事,之前這個體育老師幾乎是全校最忙的,要上的課更多。
雖說張秀芝那畫畫的,教幼兒園都不夠格,可農村的教育資源,本來就很匮乏,學校也不重視音體美發展。
就算是張秀芝把一棵樹畫在黑板上時,看上去就像一把鐵絲纏在一根棍子上,也沒人指責她。
她就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已是個天才了。動不動畫張不知所謂的作品出來,給那個多才多藝的體育老師看,非逼着人家給她點評。
體育老師沒事時候,愛在校園周邊的小樹林裏吹笛子,張秀芝就非要陪在身邊作畫。
幾乎整個秋天,她除了上課時間,都是追在這個又帥氣,又多才多藝的體育老師屁股後頭。
冬天,天冷了,她略微收斂了一些,可只要在辦公室的時候,就總是纏着體育老師。
把這體育老師吓的,都不敢一人待在屋裏,另一個體育老師去上課時,他都要跟在旁邊。撿撿球、幫拿拿器材,主動當起了助教。
就在他被張秀芝纏的快崩潰的時候,突然傳來一個對他來說極讓人興奮的好消息。
張秀芝要結婚了,而且嫁給了派出所剛轉正的警察葉文斌。
要知道,葉文斌可是鄉裏出名的美男子,家庭條件在鄉下也算是很不錯的。
這讓很多人都大跌眼鏡,之後就是唏噓不已。
唯獨這個體育老師在大跌眼鏡之後的感覺是,興奮,簡直是天不亡我,必有後福啊!
更讓這個體育老師開心的是,婚後半年,張秀芝就生了孩子。他爹張景瑞又胡攪蠻纏的給請了一年産假。
體育老師開心的,整日走路都哼着歌兒,還主動請纓,又擔起了代美術課的任務。
可這邊兒,他這剛處上對象,正預備着年底結婚,就聽到了張秀芝主動要求上班的噩耗。
體育老師不淡定了,早就聽說,葉文斌根本不待見張秀芝,這萬一回來上班,又纏上自已怎麽辦?
于是體育老師,立刻就去把這個消息透給了張景瑞,還勸道:“來不來上班都開那些錢,不如掙着公家的錢,幹着自已的活兒好,難道張老師,您家還嫌錢紮手嗎?”
張景瑞一慣是個不占點便宜就當是吃了大虧的人,一聽說閨女要上班,再加上體育老師這幾句話,立刻就不幹了,回家就制止了閨女這個想法。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任張秀芝怎麽說,張景瑞就是不同意。
這時,張秀芝的大哥,僅比張秀芝大了一歲的張國慶也說話了:“孩子還那麽小,你整天往外面跑,媽一人給你帶孩子都帶不過來,洗衣服做飯都是你嫂子一個人,那尿布也全是她給你洗的。
到不是我護媳婦兒,她這不也懷孕六個多月了嗎。就算是你嫂子不介意,可她生了之後,還要照顧自已孩子,怕是到時候全家人都吃不上飯。”
一向慣着閨女的張母不樂意了:“誰家媳婦不是這麽過來的,你媳婦兒做個飯,洗個衣服她就抱屈了,還撺掇你出來蹦達,有本事別嫁人吶,在家當一輩子老姑娘,享娘家福去呀。”
張國慶不敢跟母親頂嘴,可挺着大肚子的張國慶媳婦不讓了:“別人家姑娘嫁到你們家,就幹啥你們都心安理得,稍微差一樣,你們就覺得我好像對不起你們全家。
可你家姑娘嫁到人家家裏,咋就整天鍬鎬不動,就知道吃呢。自個兒男人值個班,她就吃不上飯,整天往娘家跑。回娘家吃多少,喝多少我就不提了,雖說家用有一半是國慶交上來的,我們也不是那小氣人。
可這整天跟大小姐似的,除了洗漱和喝水,就沒見她沾過水。除了吃飯睡覺看電視,她最大的活兒就是給孩子喂喂奶。給孩子洗尿布,我都不提了,伺候個不懂事的孩子,我也不想說啥。可你閨女哪回回來,那衣服不全是我一人兒給洗的,就連來例假時候的褲衩兒,都是我給洗的吧。”
張母白了兒媳婦一眼:“嫁進我張家門,就要伺候我張家人,不滿意你可以走啊。不過,你可想好了再走,走出這個門,就算你那肚子能生個龍駒出來,都別想再回來。”
張國慶媳婦兒氣極反笑:“以為你們張家是豪門大院兒呢?別說你們不是,就你家這樣兒的,就算是,我也不稀罕。”
說着轉身就回了西屋,張國慶看着自已母親那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又看看在一旁幸災樂禍的妹妹,和裝做沒事兒人似的父親。
張國慶苦笑着搖了搖頭,什麽也不想說,跟着媳婦兒就回了西屋。
夫妻倆一起收拾了東西,張國慶就牽着媳婦兒的手出了門。
臨走前跟父母說了幾句話:“不是我這個當兒子的不孝順,如果單純是照顧父母,就算是我媳婦兒懷孕了,我也不能說啥。
可現在不是這樣,人家嫁給我,沒享一天福也就算了,我不能再讓她受委屈。這個家,我們就不住了,以後家裏發生大事,真正是父母需要的時候,我們再回來吧。”
張家沒一個人出面勸解阻攔。
張國慶夫妻倆走時,都感覺心寒。
大門一關,張母就冷笑道:“不出三天,就得讓娘家攆回來,他家那兄弟媳婦兒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張秀芝嗤笑出聲:“今天敢甩臉子走出這個門,将來再想回來,看我不折騰掉她半條命。現在敢對我指指點點,等回來那天,不跪下給我道歉,就算我白姓一回張。”
張景瑞則是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的不吭聲。
張家人這邊得意的等着兒媳婦回來跪求。
可回到娘家的兒媳婦兒,卻得到了娘家所有人的支持,包括張母口中那個不是省油的燈的兄弟媳婦。
張國慶媳婦兒是個會過日子的,當初嫁張國慶也只是看好了他這個人。
張國慶能幹,腦子還靈活。平時搗登點小買賣,一年四季都不閑着。
春天走村串戶的賣種子,順帶還帶些小百貨。夏天就跟着村裏的車,起大早去省城賣西瓜。
到了秋收,農民都忙着在家收地,就連城裏的生意都不那麽好。他就幹零活,幫人家收地。
冬天,農民賣了糧食都有了錢,張國慶就更忙了。村裏人需要啥,他就倒登啥去賣。到了年根兒上,他就去沿江收了凍魚回來,四處趕大集。
張國慶媳婦沒懷孕的時候,到了年根兒底下,還要進了對聯福字跟張國慶一起去趕集。
兩口子結婚三年,直到張秀芝嫁人,還有一個妹妹在涼城念書,家裏人口少了,清靜了,這才敢要孩子。
這兩口子,這三年來,除了給家裏的家用,攢了也有六千塊錢。
回娘家當天,兩口子就跟娘家人說,這次出來就不打算再回張家了,手頭的錢也沒瞞着娘家人。
張國慶兩口子打算買個房子,雖然這些錢想買磚房是不可能的,但兩口子只要能清靜的過日子,就是草房、窩棚也不在乎。
兄弟媳婦是個敞快的性子,當時拿出存折塞給大姑姐:“姐,我這兒結婚後也存了兩千塊錢,你拿去添上買房子吧,啥時候有啥時候還,我也不急用錢。”
又回頭跟婆婆說:“媽,當時我姐結婚時咱家要存錢給我們結婚,都沒陪嫁我姐多少錢。你也不用瞞我,我知道這幾年,你們也有點存項,就當是補償我姐的,你們也出兩千,這樣我姐就能直接買兩間磚房了。”
張國慶兩口子誰的錢也沒要,他們說,以後也不用養一大家人,還要伺候一大家人了,就倆人的日子好過。
他們又都肯幹,能掙也能攢,将來日子不愁過。
兩口子只在娘家住了不到一個禮拜,就買下了村西頭的兩間土坯房。
那房子着實是不咋地,之前住着一個老光棍,平時也不修房子。好在前後園子大,圈在自家院子裏的空地,在房子東邊足有兩間房的地方。
這個老光棍被送到鄉敬老院去了,他就把這房子四千塊錢賣給了張國慶。
張國慶在小舅子和老丈人的幫助下,五六天時間,就把房子裏外重新用黃泥抹了一遍。
小舅子的老丈人是個木匠,又被自家那個熱心腸的閨女給找來,給這兩間小土坯房打了新門窗,又給打了幾樣家具。
這邊木匠幹活,兩口子也插不上手。
張國慶就自個兒和泥,把四周院牆都重新壘了一遍。張國慶媳婦就買了白灰回來,兌點藍色粉,把屋子都刷了一遍,又買糊棚紙,準備糊棚。
張國慶可不敢讓媳婦站在桌子上糊棚,就讓媳婦兒負責刷漿糊,他上去糊了棚。
收拾完這些,張國慶跟媳婦兒坐在燒熱的炕頭上說:“瞅瞅咱們這個家,都趕上我爸媽結婚那個年代了,跟着我,淨讓你吃苦了。”
這房子都安置好了,兩口子才一起回了張家。
剛一進門,抱着孩子的張母就沖出來攔住了兩人:“哎喲,走時候不是挺有志氣的嗎?這咋回來了呢?”
張秀芝手裏拿着一個柿子正在啃,也跟出來倚着門說:“讓娘家攆出來了吧?你當我家是啥了,你想走就走,想回來就回來啊。
要想進這個門兒,也不是不行。先跪下給我道歉,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張國慶冷臉看着母親和妹妹:“我們是回來取東西的,我倆結婚的東西,不是她的陪嫁,就是我自已掙錢買的,我們要帶走。”
一聽兒子這冷冰冰的話,張母氣急了,把孩子往張秀芝懷裏一塞:“進了我這個門兒的東西,就是我的,要給你老丈人當孝子賢孫,沒人攔你。想從我這拿走一個草棍兒,你做夢。”
“啪、啪、啪”的鼓掌聲,從院門口傳來:“哎呀,好久沒來你家看大戲了,這趕的早不如趕的巧,今兒還真讓我遇上了,那不如,咱們也都參與一下,跟着一塊兒熱鬧熱鬧?”
說話的正是張國慶的小舅子媳婦兒,而跟她一起進來的,還有張國慶的小舅子和老丈人。
張國慶媳婦兒感動的眼眶都紅了,回頭看着兄弟媳婦兒:“娟兒,你們咋來了?”
兄弟媳婦大喇喇的走過來,把手搭在她肩上:“姐,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又不是沒娘家的人,這種事兒不告訴咱們,你還沒吃夠他們家的虧啊?”
這時張國慶老丈人手裏拿着兒臂粗的大杠子,指揮道:“趕緊搬家,有啥話回家再說。”
這時張家就母女倆帶一個孩子在家,看這勢頭硬攔是攔不住了,張母就往門口一坐撒起了潑。
娟兒這會兒眼珠子轉了轉,拿過院子裏的一個小板凳,放在一邊兒對張國慶媳婦說:“姐,你坐這歇會,記得躲着點兒,一會別崩身上血。”
張國慶媳婦依言把小板凳往院子邊上放了,就好整以瑕的坐那看熱鬧。
張秀芝抱着孩子站在母親身邊,娘倆把個門堵的死死的。
娟兒朝張國慶笑笑:“姐夫,我們幫你搬家,也不給買點喝的,白使喚人吶。”
張國慶不明所以,看了自個兒媳婦兒一眼,媳婦朝他笑着點點頭,他就幾步一回頭的出了院門,去小賣部給老丈人一家人買喝的去了。
這時,娟兒拿過公爹手裏的小杠子,舉起來就往張秀芝母女跟前兒走,一邊走還一邊吓人唬道的說着:“我今兒就看看誰敢攔我,打不出你屎來,算你拉的幹淨。”
一聽娟兒這話,她自個兒男人臉上先挂不住了,畢竟自個兒爹還在這兒呢,這媳婦兒,這話說的也忒糙了點。
可他知道自個兒媳婦平時就是裝傻充愣,心裏比誰都明白事兒,根本不可能照實了打,最多就是一打二吓唬。
娟兒這虎勢勁,公爹有點擔心了,怕真鬧出事兒來,剛要上前攔,被自個兒兒子就給攔住了,給了他一個眼神,他也就不去攔了。
啥叫說時遲那時快呢?就是我用了這麽多語言來說這事兒,其實就是一晃眼的功夫,娟兒已經到了近前,大杠子就招呼到張秀芝腿上了。
她還是有輕重的,沒往張母身上招呼。
這一杠子下去,張秀芝吃痛就往屋裏退了去,嘴裏還滋哇喊叫着。結果她這一喊叫,把孩子立馬就吓哭了。
張秀芝一看這是真打呀,自個兒抱着孩子不說,人家家裏來了這好幾號人,還真不适合吃這眼前虧,抱着孩子就去東屋躲着了。
張母雖說也害怕,但那杠子沒招呼到她身上她也不知道疼,就還堵在門口。
娟兒是怎麽也不會打張母的,畢竟那是姐夫的親媽,她回身把杠子扔給自個兒男人,上手就推張母,一推一個趔趄,直到給推進了東屋。
要說夫妻是最默契的人呢,她這邊把張家娘倆推進了東屋,那邊她男人就過來拿了把鎖頭就把東屋門給挂上了。
這要說也怪張母為人小氣,平時總怕兒媳婦偷她東西,一出門就要把東屋門鎖上。要換別人家裏,是沒這個條件的,還得費力氣搬家具來頂着門。
這時張國慶也買東西回來了,進院就聽見母親在東屋裏連哭帶罵的。媳婦怕他擔心,就趕緊跟他說:“沒打起來,就是娟兒把她們推東屋關起來了,搬完東西就放出來。”
在張母的罵聲中,張國慶和岳父、小舅子,三個男人開始搬家具,娟兒就幫着收拾細軟。
東西搬完後,所有人都出去之後,張國慶回來把母親和妹妹從東屋放了出來。在母親的踢打和怒罵聲裏,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家。
張國慶一出門,張母就趕緊跑回屋,到西屋一看,都搬空了,又要追出門。
張秀芝也沒攔,就抱着孩子站在門口說:“還追啥,沒聽見那四輪車都走挺遠了嗎?”
張母氣的一屁股坐在院子裏,就開嚎了,一邊嚎還一邊罵着。
嚎了沒幾聲,張秀芝就喊道:“行了,你就消停點吧,都吓着我兒子了,這都啥時候了,還不做飯。”
不提做飯還好,一提這茬張母就火大。
要知道,自從張國慶娶了媳婦,張母可就一頓飯沒做過。家裏活全是兒媳婦幹,她就負責走東家、串西家,笑話這家一通,再扯幾句那家的閑話。
那日子過的,不要太滋潤!
這些天,兒子因為閨女,抛下他們跟着媳婦兒回了娘家。
這家裏一天天雞飛狗跳的,張母整天跟個小丫環似的。
那邊飯剛做好,閨女就喊着,孩子沒尿布換了。
讓閨女幫忙端飯菜上桌,先讓一家人吃上飯。
她那頭飯沒顧上吃,就要去洗尿布了。
可那洗衣盆裏,哪是就幾塊尿布,閨女是個懶的,從來不洗衣服,連褲衩都不自個兒洗。
可偏偏換的勤,這不,洗衣盆裏又一大盆了。
好不容易洗完這一盆,晾上想去吃口飯。
可那從小被她慣到大的親閨女,飯菜就那麽在桌上扔着,都沒說給她捂在鍋裏。
人家已經摟着孩子上炕睡午覺去了,都睡的四仰八叉了。
她一看就火大,還不敢吵吵。這萬一把孩子吵醒了,她又得哄孩子。要知道,她那親閨女,一睡起來可是不睡夠了不起來。
她這飯就又不知道啥時候能吃到嘴了。
好在這些日子,閨女搬西屋兒子媳婦的炕上住去了,她這晚上還算能睡個整宿覺,要不然,更不知道能活幾天了。
這會兒一聽張秀芝又催她做飯,那洗衣盆裏又是尿布、尿墊子,髒衣服堆了一盆,屋子裏哪哪都沒收拾,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吃吃吃,你一天除了吃還有點啥用?要不叫你,你哥能走嗎?我是哪輩子欠你的?我這兒沒飯吃,你趕緊抱孩子給我滾回去,以後都別回來。就算我死那天,也不稀罕你哭那兩聲,趕緊滾。”
說着起身進屋,把洗衣盆裏的東西統統裝在一個大布兜子裏,往院子裏一扔:“我沒功夫伺候你這個祖宗了,回家自個兒洗去。”
張秀芝氣的抱着孩子回屋,坐在炕上生氣。
張母把她們娘倆的東西收拾好,硬把包給她背身上:“趕緊的,我送你回去,以後死活都別回來找我。”
張秀芝被母親推搡着推出門外,就這麽被娘家趕出了門。
☆、第 31 章
雖說平時伺候她的兒媳婦走了,但自從把張秀芝趕走,張母這日子可算是過的清靜又順心了。
老頭子一個月能開将近兩百塊錢,菜園子裏兒媳婦在家時種的菜,他們老兩口也吃不完。
雞窩裏每天能撿回來四五個雞蛋,老頭子吃供應糧,多攢幾個月,豆油也能拎回來一小桶,白面攢到年底,從除夕到十五,也是天天吃細糧。
豐收鄉本就是沿江地區,農戶家裏都種大米,就比種旱田的地區生活要好過一些。
洗衣服,也就老兩口的,老頭子買了臺雙缸洗衣機給她,三兩天洗一回,都不怎麽沾手就洗出來了。
兩人想吃點啥就做點啥,連張景瑞都說:“這兒女大了,就不能攏在身邊兒,這就咱倆老的,也用不上誰伺候,還不生那些閑氣,不操那些閑心,這多好。”
打這起,這老兩口甚至都不出去四處讨嫌了,最多是買肉時候,讓人多饒上那麽一星半點。學校裏有點啥表彰獎勵的事兒,往前搶那麽一步。
而張秀芝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這鄉下不像城裏,誰家發生點啥事兒,轉眼着就全村都知道了。雖說是在鄉裏,可認識的人之間,事兒還是傳的挺快的。
葉文斌很快就知道大舅哥兩口子搬了出去,并且自個兒買了房子。而張秀芝被父母掃地出門,再回娘家,父母連院門都沒讓她進過。還直接在門裏喊着,我們死了也不用你回來,你以後就當沒這個娘家。
葉文斌不動聲色的回家看了看。
嗯,張秀芝的日子不好過了,這瞎子都能看出來。
就聞那屋裏的酸臭味兒,看那洗衣盆裏堆着的尿布和髒衣服。
再看那桌子上的餅幹、面包、方便面。
葉文斌就回西屋收拾了自已的東西,接着就回派出所忙工作去了。
張秀芝這麽敗家,手裏本來也沒幾個錢,工資又是年底開一回。轉眼就連買方便面的錢都沒有了,她不得不抱着孩子回學校去借支。
好一頓鬧騰,終于是借出了工資,這還是校長和教導主任經不住她作,倆人從家裏拿錢湊在一起給她借的支。學校平時哪有錢吶,都是年底村上給拿錢,才能給民辦老師開支。
在學校鬧騰完,張秀芝又抱着孩子去派出所,打算鬧葉文斌。
葉文斌和顏悅色跟她說:“家裏糧食也不缺,那麽大的菜園子,五六口人都吃不完,你要錢幹什麽呀?”
家裏是有兩個菜園子,可打張秀芝進門,她就沒打算種過。糧食是不缺,粗糧、細糧都有,可她不光是懶得做,她也不會做呀。
葉文斌也不避着旁人,就當着人眼面兒上說:“你整天買現成的吃,啥人家也供不起啊。更不要說,我一個月才一百來塊錢。”
說着他指了指自已:“你瞅我,從結婚到現在,連雙襪子都沒添過,除了警服,我都沒件像樣的衣服穿,那炕櫃裏,你的衣服都塞滿了,還整天說沒衣服穿。
老二當初結婚,我爸媽連一塊磚都沒給買。我結婚,家裏花一萬來塊錢給買的房子。你現在整天說錢不夠花,我就這麽大能耐,難道你還逼我跟父母要錢嗎?
我父母守着燒鍋,都那麽大歲數的人了,掙點錢也不容易。你舍得下那個臉,我還狠不下那個心呢。
再說,你就不能自個兒做飯吃嗎?非得整天面包、餅幹、罐頭、火腿腸的不離手。三天兩頭還得買塊豬頭肉,動不動還得買個肘子讓我給你炖了。
說實話,我自個兒都舍不得吃一口,不全是給你吃了。你兩頓一個肘子,一頓能吃一只燒雞,我是連口湯都沒往自個兒嘴裏送過。”
旁邊聽着的人,都眼神不善的看向張秀芝。派出所裏知道內情的人,更是一記記白眼丢給她。
內勤大姐李淑偉聽說張秀芝來了,更是趕緊跑來湊熱鬧,聽葉文斌說完,她就冷冷的甩了一句:“要想當娘娘,你當初訛上文斌幹啥,咋不嫁個皇上去。”
張秀芝青着一張臉,憤憤的走出了派出所。
見她走遠了,李淑偉朝葉文斌招招手,葉文斌就跟她去了內勤室。
進屋關上門之後,李淑偉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小紙箱:“我弟家孩子吃這個奶粉,說是挺好的。我就讓他給我帶了十袋回來,所裏今天沒啥大事兒,你跟所長請個假,趕緊給雯雯送回去吧。”
葉文斌趕緊掏出錢:“大姐,多少錢?”
李淑偉白他一眼,走到門口,打開門就趕他走:“趕緊給我滾,再敢跟我提錢,我就把雯雯抱自個兒家養。”
這樣的事兒,在派出所裏常有發生,雖然沒人像李淑偉這個不缺錢的主兒一樣,一出手就十幾袋奶粉,再不就是自家弟弟的孩子用啥,她就讓人家帶一份兒。
其他人也就是,這個給買個玩具,那個給買個帽子。還有的,家裏媳婦兒會織毛衣的,就給孩子織了毛衣毛褲。也有人讓母親給做了孩子的小鞋,還棉的單的都給做。
葉文斌攢錢買了臺理光XF 30D的傻瓜相機,一有空就回去給閨女拍照。才六個月,孩子的照片就裝了一整本影集。
葉母見兒子一分錢舍不得往自個兒身上花,襪子壞了,就偷偷自已補。
被母親看見,他就說沒時間去買,等過兩天不忙了就去多買幾雙。
葉母給閨女葉文敏打了電話,讓她給她哥多買點衣服、襪子啥的,回來跟父母報銷。
葉文敏當時在涼城上高中,一聽母親說了哥哥的事,頓時心疼的跟同學們借了不少錢,給哥哥買了十多雙襪子。衣服褲子的,又給從裏到外買了兩套。
這次要錢無果後,張秀芝也沒放棄從葉文斌那搞到錢的計劃。
她開始不張嘴要了,只要葉文斌回家,她就瞅準一切機會,從葉文斌那偷錢。
開始讓她得手了兩次,就被葉文斌發現了。之後,她就再也沒機會從葉文斌那拿到錢了。
她現在的夥食标準,直線下降。方便面換成了挂面,火腿腸到是備了一箱子。
但豬頭肉、肘子、燒雞啥的,她是不敢想了。
她開始不得不學做飯,可她雖然貪吃,對做飯這事兒卻一點悟性都沒有。
從開始做飯,到現如今,兒子都結婚了,她也還是沒做好那個飯。當然這是後話,在此就不贅述了。
小小的葉舒雯,沒有媽媽,但她有個特別疼愛她的爸爸。
而且爸爸是穿着警服的大英雄。
五歲的葉舒雯就坐在爸爸懷裏說:“爸爸,我長大可以跟你結婚嗎?”
爸爸忍俊不禁,笑着問道:“雯雯為什麽要跟爸爸結婚?”
小葉舒雯蹙起小眉頭,認真的想了下才說:“因為爸爸長的好看,還是警察大英雄。”
葉文斌抱着女兒溫柔的給她解釋:“女兒是不能跟爸爸結婚的,但是你長大了,也可以找個長的好看的警察,他也一定會是個大英雄。”
小葉舒雯不樂意了:“我不要跟別人結婚,別人都沒有爸爸好看。”
葉文斌知道,現在跟她解釋血脈她是聽不懂的,只能說:“可是,等你長大了,爸爸就老了。老了就保護不了你了,而且還會變得不好看了。就像爺爺那樣,是個老頭兒了。”
葉舒雯想想爺爺的樣子,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那好吧,我不跟爸爸結婚了。可我還是要跟長的好看的,警察大英雄結婚,像爸爸現在這麽好看的。”
好吧,其實多年以後的葉舒雯,在遇到徐喬這個長的又好看,又是警察的男人時,起初是沒想要嫁給他的。
可現在,爸爸可不相信她。
自從知道了閨女跟徐喬在一起,他就覺得,閨女随了他,是個執着的人。
這不,從小的願望,到底是堅持到長大,然後實現了。
而葉舒雯跟父親的關系,就是從張秀芝說她不是爸爸親生女兒那天開始。
在當初奶奶帶她住進爸爸家裏的時候,她才見到了那個在戶口本上,是她媽媽的女人。
她從來沒叫過那個女人媽媽,爸爸也說不用管她叫媽媽。
葉文斌決定接女兒到鄉裏上學時,就找人把院子先隔了開。
高高的院牆,把兩棵梨樹,隔在了前院。
正房後面還有一個菜園子,那個平時只用來放柴禾。還有買房子時候的一個豬圈,再就是廁所了。
葉文斌讓人在正房後院開了門,又在貼近後院雞窩的地方,給前院修了個廁所。水井被圈在了前院,又給後院重新打了口井,從此前後兩院就獨立了。
這時的葉文斌,已經是派出所長。
但他手裏還是沒那麽多錢,所以在分隔院子,又給前面37牆的門房,貼鑽加保溫層,加到了50牆,又好好的收拾了一番。
一應女兒用的東西,都挑最好的準備。
這讓葉文斌負債累累,好在借給他錢的人,沒人催他還。
在父母都去世之後,葉文斌就托教導員張志軍媳婦平時幫他照顧孩子。
平時,只要自已有時間,他就不會假他人之手。
但後來,女兒就不跟他說話了。
也不肯再要他的東西,不肯吃他做的飯。
葉文斌無數次偷偷落淚。
他一直沒告訴女兒她真正的身世,也沒告訴她,她的媽媽是怎麽死的。
他不想女兒懷着仇恨長大,他寧願自已背着仇恨,讓女兒快樂健康的長大。
可他萬沒想到,最後,女兒恨的人卻是他。
他總不能把當年的事說給僅有13歲的女兒聽,她到底能明白多少且不說。
萬一她真的全都明白了,這正處在叛逆期的小姑娘,萬一做出沖動的事,去找張秀芝母子報仇。
平時遇上了,她都打不過葉舒群,都要葉文斌知道後去踢葉舒群一頓給她報仇。
這要是瞞着自已,跟那母子倆對上,還不知道會吃多大虧。
葉文斌覺得,寧願讓女兒先恨着自已。
待她長大一些,再大一些,遇到那個她從小就要嫁的,長的好看的警察大英雄。
那個人也對她好,珍惜她,像他這個父親一樣,視她如珠似寶,他就可以放下一切,拼死去報這個仇了。
徐喬問:“葉舒群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聽您的意思,好像是個能量很大的人物?”
葉文斌點點頭:“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