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5)
量的确不小”
說着,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徐喬。
徐喬打開信封,從裏面拿出一張照片,看了一眼,擡頭看着葉文斌:“這就是阿姨當年留下的遺書?”
是的,那就是當年葉文學臨死前穿的那件外衣,過後又被葉文斌拍了照片,洗相都沒敢在涼城地區,而是拿到省城去洗的,之後一直嚴密的收着。
徐喬看了照片一會,手在空中比劃着,突然擡頭說:“我覺得,最後這個字應該不是人字,或者只是一個沒寫完的字。
如果是想告訴您那個人的話,應該先寫姓氏。那這個人字,可能就是單立人,而有單立人的姓氏,就有很多了,比如何、任、倪、付、伍、伏、侯等等。刨除少見姓氏,在本地可能性最大的,就是何、任、付這三個姓了。”
葉文斌贊許的朝徐喬笑了笑:“不錯,你是個合格的警察。那個人姓付。”
徐喬把照片裝回信封,遞還給葉文斌:“既然您早知道葉舒群不是您兒子,為什麽還讓他當上警察?就他的能力,沒您的作用,也根本不可能有現在的職位?”
葉文斌苦笑着道:“從他生下來開始,我就沒給過他任何幫助,直到現在,我也可以這麽說。”
徐喬恍然大悟:“您是說,這些都是他親生父親做的?”
葉文斌點了點頭,眯着眼睛冷笑道:“也就是從他當上警察,我才知道,那個一直在暗中操縱我命運的人是誰。”
徐喬沒再說話,安靜的看着葉文斌。
葉文斌也沒想他說什麽,顧自說着:“那個人從開始盯上我的時候,地位就比我高很多,權力也自然大很多。直到現在,仍然如此。當我知道他跟張秀芝之間的關系時,我當時驚訝大過于惱火。”
說着他看了徐喬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訴說,那是個多麽不對等的關系。
徐喬是見過張秀芝的,再聽葉文斌描述她年輕時的樣子,簡直無法想像,是什麽樣的大人物,怎麽會跟這樣粗鄙的女人,還是個鄉下女人有牽扯。
葉文斌好像有意吊着徐喬的胃口,并沒說出這人的名字。他深吸了口氣,似是在鼓足勇氣,才能把下面的話說出來。
他說:“我在那時,就确定了小雨和老二是怎麽死的。他們一定是撞見了那個人跟張秀芝在一起,然後被他們滅了口。
但就張秀芝來說,在這件事裏,基本上是幫不上忙的,最多是旁觀了整個過程。
我之所以當時确定張秀芝在場,不光是因為那衣服上的字,還有我回家時,張秀芝沖口說的那句“我沒見過他們”。而我當時只問了她,文學來沒來過?
這些年裏,我努力搜集那個人的材料。但他有個了不起的老婆,什麽事兒到最後都會化解的跟他一點關系沒有。”
徐喬終于忍不住問道:“您方便告訴我,那個人到底叫什麽嗎?”
徐喬這句話問的很謙虛,他沒直接問那人是誰,而是問叫什麽?這就沒顯擺自已有多麽見多識廣博。
顯然,這更讓葉文斌對他有好感。葉文斌淺笑一下,不再賣關子:“付成宇,他愛人叫高賀子。”
此刻的徐喬內心翻湧,但面上卻上未曾顯露分毫,只緩緩了點了點頭。
高賀子是誰,就不用在些處解釋了。
她的丈夫付成宇,則是省國土資源廳,建設用地管理處處長。
要說這兩人有多深的背景,能占住這麽兩個肥的流油的崗位呢?其實如果了解他們的人,一定會覺得這兩人簡直可稱為奇跡一般的存在。
兩人都是涼城人,高賀子從小生活在城裏,而付成宇只是個學有所成的農家子弟。
在付成宇最初的事業歷程中,他的岳父,也就是高賀子的父親——高長林,可是功不可沒。
高長林在八十年代中期,曾任涼城市勞動局局長兼黨委書記。高賀子是他的獨生女兒,據傳,就這麽一個女兒還不是親生的。
據說,高長林結婚近十年,膝下都無一子女。而這個原因,應該是出在高長林身上。所以他對妻子路美華一直非常體貼,也非常寵愛。
路美華性格溫柔、賢惠,外表也很出衆。從未因高長林的原因而膝下無子,對高長林有任何怨言。
兩人除了無子嗣這一點讓人覺得美中不足,其餘方面,無不羨煞旁人。
高長林出身也不甚高,只是城市普通家庭出身,父親是郵政局裏一個普普通通的投遞員。
那時候政策還允許子女接父母的班,于是高長林的父親,就把班給長子高長青接了。
高長青也不是個有遠大理想抱負的人,接了父親的班後,也像父親那樣安心的做着一個投遞員。
高長林則通過自身的努力,又因娶了稍有點背景的路美華,之後的仕途可謂一帆風順。
他很感念岳家的幫扶,也感念路美華不嫌他出身低,不但願意下嫁給他,還盡職盡責的做了一個好妻子。
就算是因為他的原因,兩人沒有自已的孩子,路美華也從來不埋怨、不抱怨。沒有孩子,就拿高長林當孩子一樣照顧。一腔熱血,全撲在高長林身上。自已對事業也沒什麽追求,對物質看的也很淡。
這讓高長林,每每獨處時便會覺得深深的愧疚。
于是他決定收養一個孩子,路美華聽了他的這個打算,也歡喜的不得了。
這個消息被高長林的嫂子,高長青媳婦兒知道了。
高長青的日子過的一直很拮據,媳婦兒娶的也不甚滿意,怎奈他是個老實人,且十分木讷,就算不圖錢的姑娘,也會嫌他無趣。
所以,他娶了一個比自已大三歲的女人。不僅如此,這個女人還是個自小便跟比自已大半歲的姨家表哥,口頭訂過親。
從十六七歲不念書了開始,她就住在姨家,卻直到23了,姨家也沒再提起她和表哥的婚事。
雖說這婚事是不再提了,可兩人的流言蜚語卻傳的很是熱鬧。
傳到其父母耳朵裏時,全家人都坐不住了,趕緊把她接回家來。
之後就是關在家裏一個月,就匆忙嫁了已經接了父親班,在郵政局做投遞員的高長青。
高長青父母對這個兒媳也不是很待見,只不過兒子不好娶媳婦,總要傳宗接代。
高長青媳婦也真是個添乎人的,嫁進高家三年,就生了倆大胖小子。這之後,大兒子還沒到上學年紀,高長青媳婦又生了個閨女。之後就做了節育手術,三個子女,有兒有女,也算是圓滿了。
高長林準備□□時,高長青的大兒子都上了小學二年級,小兒子也馬上要上學了。最小的閨女,也已經三歲,正是招人稀罕的時候。
路美華很喜歡高長青家的小女兒,叫高春玲的那個小丫頭。
從高春玲斷奶開始,路美華就經常把她接到家裏來住。小孩子就是這樣,誰對她好,她是能感覺到的,也是一直跟路美華就很親。
路美華對待高春玲比她親生父母還要好,吃的、穿的、玩的、用的,無不挑最好的給她買。
當高長林決定要□□的時候,路美華就提出來,可以過繼高春玲。畢竟,那是正經的高家血脈,又從小跟路美華就親。
高長林也覺得過繼高春玲,比收養外人的孩子要好的多。
☆、第 32 章
夫妻二人回了高長林父母家,先跟父母把這事兒提了。
高家父母到是不反對,就算是将來路美華再生了自已的孩子,也不怕錯待了高春玲。
最壞的,也就是大不了将來路美華生了孩子,就把高春玲再送回來就是了。
這邊兒都說妥了,就差去跟高長青夫妻倆商量了。
聽說這個事兒,高長青雖然也特別稀罕閨女,但一想到弟弟沒孩子,到老了都沒兒女在跟前兒伺候,而他已經有倆兒子了,也不差多一個閨女伺候,就滿口答應了。
可高長青媳婦這時候心裏卻打起了另一番打算,當時就含含糊糊的把這事應付過去。回頭回到自個兒家,就跟高長青說,不如把二兒子過繼給高長林。
你想,高長林家日子好,将來還不知道能做多大官。這兒子要是過繼給他們了,将來這家産還不都是自家兒子擎受着。
而且,二兒子這時候都記事了,也啥事都懂,将來還不是跟親爹親媽更親,到老了二兒子擎着高長林的家産,回頭孝敬親爹媽,這不比讓閨女擎了家産,末了一嫁了人,都帶給個外姓人強。
高長青不樂意聽媳婦兒這些算計,于是木讷的高長青,就跟媳婦大吵了一架。
高長青是個嘴笨的,也說不出個子午卯酉來,就是一個勁說,你這麽算計我兄弟,我絕對不答應。
這事鬧騰了五六天,高長林那邊沒等着信兒,就回頭來問自個兒父母。
父母也不知道高長青兩口子咋想的,就在下班路上,把高長青堵住問了幾句。
高長青這個實在人,就一五一十的跟父母把事兒都說了。
回頭高長林知道後,跟路美華一商量,倆人就打消了過繼高春玲的念頭。
兩人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最後也是機緣巧合,路美華去醫院探望一個剛生了孩子的同事。本來聽說那同事家生了個大胖小子,可路美華去的時候,卻是并排睡着兩個孩子。
跟路美華前後腳進屋,來給同事拔針的護士問,今天是姑娘乖還是小子乖?
路美華一聽,這倆孩子還是一男一女,這可把她稀罕壞了。雙胞胎她不是沒見過,這龍鳳胎還真是頭一回見。
她剛一說龍鳳胎,病床上的同事和拔針的護士就都笑了。同事說根本不是龍鳳胎,那個女孩是護士在一個空病房裏撿的,不知道是什麽人家,生了孩子卻不要,扔在了空病房裏。
她入院的時候,那孩子已經在護士站裏住了半個月了,都是醫生護士誰方便誰照顧。吃的奶粉、用的尿布,都是護士們給買的。
有時值班護士忙起來,那孩子就要餓一頓。
後來路美華這個同事的婆婆就跟護士說,把那孩子先放我們這屋吧,反正我們這剖腹産也要住上幾天才能出院。
路美華一聽歡喜壞了,抱着那個睡相甜美的小姑娘,就在臉上吧嗒吧嗒親了兩口。
放下孩子,她叮囑同事,她馬上去找高長林商量,自已要收養這個孩子。在她沒回來之前,千萬不要被別人家抱走了。
這還不放心,還親自找到撿了孩子的那個護士,跟她把這事兒定下了。
出了醫院,路美華直接跑到高長林單位,高長林一聽這事兒,請了假就跟路美華一起去了醫院。
當晚,兩人在家裏,就你抱一會,我抱一會的笑的合不攏嘴。
孩子也是個省事的,餓了哭兩聲,拉了尿了不舒服了哭兩聲,平時就是呼呼大睡。
夫妻倆樂的,一夜都沒合眼,孩子一哭,高長林就騰的一下站起來,問路美華,她是拉、尿了還是餓了。
兩人一起笨手笨腳的給孩子換尿布,洗屁股。高長林又嚴格的按照護士交待的,給孩子沖奶粉。
夫妻倆就這麽如珠似寶的疼愛着這個從天而降的女兒。
女兒哭的時候,夫妻倆都舍不得用手去擦那細嫩的小臉兒,都是一點點親幹她的眼淚。
稍大一點能把尿了,高長林就雙手托着孩子的小屁股,寧可尿到自已手上,也不肯用力抓着孩子的小腿兒。
自從家裏有了這個孩子,這對恩愛的夫妻,就在忙碌中更加有奔頭,家裏的笑聲也越來越多。
這個孩子就是——高賀子。
十歲之前的高賀子,都一直認為自已就是父母親生的。
可總是會有那別有用心的人,就願意在別人幸福歡笑的時候,蹭你一身泥,惡心着你。
而這個人,更讓高長林夫妻氣惱。她就是高長林的嫂子,高長青媳婦。
當十歲的高賀子哭着跟父母說,人家說我是撿來的沒人要的野孩子,根本不姓高。
這時,為了保護女兒,高長林平生第一次打人,還是打了個女人。
當他的嫂子被小叔子狠狠的扇了幾巴掌的時候,丈夫還悶悶的憋出來一句,要跟她離婚時,高長青媳婦傻了。
她只是怨怪高長林不肯過繼她的兒子,寧可把家産給個撿來的孩子,也不肯給真正的高家血脈。
一個撿來的,都沒有半點血緣的孩子,至于那麽親嗎?
這件事兒過去之後,高長青媳婦是不敢再跟高賀子說什麽了,但那嘴就是不肯閑下來。
開始四處說,高賀子其實是高長林在外面的私生女。
這話到是沒人傳到高賀子耳朵裏,畢竟高長林夫妻生活的圈子跟高長青夫妻不同。兩家孩子除了爺爺奶奶家,就再無共同活動場所。
到高賀子都上大學了,才聽到了這個傳言,但高賀子的反應卻出乎高長青媳婦的預料。
高賀子非常開心,哪怕是私生女,總算她跟父母中有一人是有血緣的。而那個可能不是她親生母親的女人,又對她視如已出。她覺得,自已比那些父母親生的孩子還要幸福。
高賀子是個聰明的,又在優渥的環境中長大。從小父親的疼愛,讓她見識比同齡人都廣,學識也超越同齡人不是一星半點。
她心裏那種隐隐的危機感,讓她比一般孩子都努力上進。
她完全憑自已的本事,在25歲時,就已經憑借碩士的學歷,還有自已初初經營起的人脈,進入到涼城計劃經濟委員會工作。
在計劃經濟年代,這是個打破腦袋都想擠進去的部門。而高賀子就這麽不聲不響,直到正式上班那天,才把這個消息告訴父母。
那時的高賀子,是一個積極、樂觀,朝氣蓬勃的姑娘。而後來的高賀子,就越來越攻于心計,鑽營謀奪不擇手段。
而改變她的人,就是她的丈夫——付成宇。
高賀子的父母,在考慮高賀子婚姻的時候。鑒于自身經歷,不約而同的,都想給她找個沒背景,但本人優秀的人。
高賀子是在父母恩愛的家庭中成長起來的,一路見證了父母的深情和互相扶持。
于是在毫無懸念的情況下,高長林選中了剛進涼城市政府工作的付成宇。
付成宇其人農民子弟,家境貧苦。
全家人勒緊褲腰帶,才供出這麽一個大學生。
但他外形俊秀,身高約有177左右。人是瘦了些,可那架在鼻梁上的眼鏡,配他這一副外形,搭眼一瞧,就是一副俊美書生相。
可此人,卻為人恥笑,笑他根本沒有書生的氣節。
這不,剛分配到市政府工作,就被勞動局長高長林看上,随即二話不說就做了上門女婿。
這種寒門學子,若想仕途一帆風順,勢必是要尋個有背景的岳家依附。
而岳家,其實還是有點介意別人說自家女兒低嫁,所以,會努力幫助提拔依附而來的女婿。
這種人,也被俗稱為鳳凰男。
岳家會努力幫扶他的事業,而妻子會努力提升他的個人形象。不為別的,只為讓他看上去,與自已更相配。
而就鳳凰男來說,心裏是看不起岳家的。
往往會在心底裏有一種思想,如果不是你們家有錢有權,我會娶你?
但,其實,有一部份招贅鳳凰男的女孩,條件還是相當不錯的。首先,就成長環境來說,她們見識更廣。就家庭背景來說,她們的思想層次也更高。而就個人來說,有些也不乏學識淵博,也有外形超脫的。就比如說,身材高挑,體型勻稱,五官精致的高賀子,不光這些,就連學歷,她都比付成宇高。
但無論你如何優秀,鳳凰男的過度自卑心理,就會導致他們完全看不到對方任何優點,一心鑽了牛角尖。
過度自卑也會導致,他們在達到一定目标之後,在對方已經無法用權勢掌控他的時候,開始過度補償自已。
而這種過度補償,最好的出口就是出軌,不停的在女人身上刷他們的存在感。
可高賀子并不是她的母親路美華,她不但有良好的背景,也不缺乏個人能力,還極有事業心。
當付成宇出軌的事兒,傳到高長林夫妻耳朵裏的時候,人家就不願意再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你這個不知好歹,甚至可以說是忘恩負義的外人身上。
而付成宇,就會漸漸變成高賀子的附屬,一切想要得到的,都是高賀子施舍的。
而高賀子沒有得到憧憬中的恩愛婚姻,也就不再寄望于家庭。她更加努力的為事業拼搏,而家庭也不用她操心。
唯一的女兒,從生下來就由母親路美華帶着,高賀子更加沒有後顧之憂。
而就付成宇的個人條件,以及他的生命中能與張秀芝有所交集的那段時間,30歲的他,已經是豐收鄉黨委書記。
這時,高賀子還以為自已的婚姻是美滿的,高長林夫妻也以為,女兒夫妻倆是恩愛的,就像他們夫妻當年那麽恩愛。
可如今,徐喬跟葉文斌坐在茶樓裏,左思右想也想不通,付成宇是如何跟張秀芝糾纏到一起的。
說句大家喜歡說的話,這不科學啊!
葉文斌對當年的付成宇印象深刻,是個氣質儒雅,外形俊秀的男人。
在當時的豐收鄉,葉文斌一直被奉為第一美男,可每每見到付成宇,葉文斌都覺得自慚形穢。
無論從學識還是談吐,再到地位和能力,葉文斌都十分佩服付成宇。
可那麽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長相粗鄙、性格貪婪,又愚蠢至極的張秀芝,是如何能跟這樣一個如谪仙般的人物攪和到一起的呢?
想不通啊想不通,索性兩人決定不想了。
但這事兒,卻是揭開趙小雨和葉文學死因的關鍵所在,不想并不代表放棄。
徐喬當即決定,由張秀芝入手,先打開她的嘴,不難了解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一旦打開張秀芝的嘴,再把葉舒群的身世這顆重磅炸彈抛出去。
這個做為付成宇來說,人生最大也是最惡心的污點,打不垮他,也會打他個七葷八素,再接再厲,不難扳倒他。
葉文斌聽完徐喬的話,意味深長的看着他笑了笑:“我現在已經知道你的背景不淺,但這事兒牽扯太深,你還是不要管了。我只求你一件事,既然跟我閨女在一起,就好好對她,這輩子都別負了她。将來就是到地下,見到她媽,我也算有個交待。”
“我不會負了雯雯的,葉主任,這個您大可放心。但您的事兒,我還是要幫忙,這已經是咱們全家的事兒,我無論如何也不能置身事外。”
徐喬的态度讓葉文斌很是欣慰,卻嗔怪道:“都說是家事了,你還叫我葉主任?”
徐喬趕緊叫了聲:“葉叔叔”。
葉文斌卻不滿意了:“叫什麽叔叔,你要是還想娶我閨女,就趕緊改口,跟她一樣叫。”
徐喬以圈抵唇,尴尬的幹咳兩聲。要知道,管自已的上司叫爸這事兒,他還是有點心理障礙的。
無奈,誰讓他要娶人家閨女了呢!最後還是忸忸怩怩的叫了一聲“爸”
這一聲爸叫出來時,葉文斌也覺得有點別扭,畢竟這是一直跟自已關系并不太近的下屬。
而徐喬則是趕緊拿起涼透了的茶灌了一口,掩飾剛紅了的臉。放下茶杯就裝做沒事兒人似的說:“爸,這事兒咱倆一起做吧,互相照應着點,也能确保更穩妥。”
其實,這事兒對徐喬來說,也是幫了他的大忙,他很慶幸自已遇到了葉舒雯。也很慶幸,葉文斌如今對他的信任,把這些事毫無保留的告訴了他。
葉文斌卻端起了一個父親的架子:“讓你別摻和就別摻和,家裏啥時候輪到你說了算了。”
這一句話給徐喬訓得一愣,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葉文斌就又抛了他個眼刀子:“以後說話別總您您的,你跟你爸說話也這麽您您的嗎?到底不是親爹,說句話都透着生疏。”
徐喬暗自表示,好冤的好嘛?是誰跟我說,我說話不帶您,就別想娶你閨女的?這會兒……,好吧,雖然你老人家,總這麽出爾反爾,并不太好。可誰讓我想娶你閨女了,你說啥都對。
這還是二月二龍擡頭那天,他們在葉家酒廠的時候。徐喬跟葉舒雯一樣稱呼葉文斌時說了“你”,結果葉文斌當時就急了。就說了如今徐喬心裏吐槽的那句話,而如今出爾反爾的還是他。
臨分別前,葉文斌叮囑徐喬:“這些事兒,先別告訴雯雯,等事都了了,你再告訴她。”
“那,她的身世也不說嗎?”
葉文斌緩緩點了點頭。
徐喬覺得,這事兒好像不大對,為什麽要等所有事都了了,才能告訴葉舒雯她的身世。而且最不對勁的,就是為什麽到那時,要由自已來說她的身世,而不是做為親生父親的葉文斌來說?
他有不祥的預感,可也不敢擅做主張,就只能把這事暫時憋在心裏。
但到底要憋到什麽時候,他并不知道,卻也不會完全按葉文斌交待的那樣做。真就等一切事情都結束之後,才由自已說出來,那時恐怕就晚了。
他實在是怕,怕葉舒雯的人生有遺憾,待知道自已親生父親是誰的時候,卻已經陰陽兩隔。
徐喬在自已的人裏,分出一組,整日跟着葉文斌。正常情況下每日跟他彙報葉文斌前一日發生的情況,如遇突發事件,第一時間彙報。
但,葉文斌通過這二十多年的努力,也積蓄了自已的力量。
徐喬剛聽第一天的彙報,就接到即時消息,葉文斌要見那個背後指使人跟蹤他的主謀。
徐喬勉強控制住自已不在手下人面前失态,要知道,他是很害怕被岳父大人約見的。
他在辦公室裏做了會心理建設,照着鏡子試了下合适的表情和笑容。
這才盡量淡定從容的去了葉文斌辦公室。
進去時,葉文斌辦公室裏還有其他人。
見是徐喬進來,葉文斌并未做他想,笑着打招呼,像對待一下正常下屬一樣說道:“來了?有事兒?”
徐喬剛想拿出自家人的狀态,自然的笑着就要說話,葉文斌趁人不注意用眼神警告了他。
徐喬這才拿出下屬的狀态,應道:“有點不大不小的事兒,葉主任,您先忙,我等會兒就行。”又跟正在跟葉文斌說事的幾人,笑着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之後就走到沙發前坐下,安靜穩重的等着。
如今有些消息靈通的人,已經知道徐喬的身份不一般,就比如現在正在跟葉文斌談工作的某個人。
這人很有眼色,立刻跟葉文斌說:“葉主任,徐隊找你有事兒,你們先談吧,我們的事兒不急,晚些再過來就行。”
葉文斌點了點頭,那幾個人就出去了,那個有眼色的人還跟徐喬讨了個好:“徐隊,你有事兒先辦,我們不急,先出去了。”
徐喬微笑着道了謝,幾人出去後還幫忙關了門。
這時徐喬才從茶幾上拿了一個杯子,走到葉文斌辦公桌前,拿起水壺,倒了些熱水洗了杯子。
葉文斌從抽屜裏拿出一盒茶葉遞給他,他泡了茶之後就坐在了葉文斌桌子對面的椅子上。
葉文斌這時才問道:“說吧,幹啥來了?”
徐喬臉上立刻堆起了讨好的笑容:“爸,聽說你要見我?”
葉文斌愣怔不過幾秒鐘就反應過來了,可反應過來之後,卻沒說話。
老神在在的喝着茶,就等着徐喬自個兒認錯。
徐喬也沒拖太長時間,笑容也沒退就跟着開口道:“爸,跟着你的是我的人,我是為你安全着想。”
葉文斌心裏無比熨貼,臉上卻不顯,張口斥道:“我都需要你保護了?”
徐喬正色道:“爸,我不想雯雯的人生再留什麽遺憾,不希望她知道一切的時候,卻已經不能和你父女相認。”
葉文斌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随即冷下了臉:“胡鬧,有那精力多用點在自已身上,只有你自身足夠強大,才能好好的保護雯雯。”
徐喬固執道:“我會的,但是,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不能讓你出事。最高明的複仇,永遠不是同歸于盡。”
葉文斌沒再說話,而是從身後的櫃子裏拿出一本小影集放在徐喬面前。
徐喬打開看到,全是葉舒雯小時候的照片。
多數都是她跟爸爸在一起玩時候的,那時候的葉舒雯很快樂,而葉文斌很溫柔。
只是,他很消瘦,就算是笑着,也難掩眼中永遠抹不去的一抹悲傷。
徐喬沒翻完就把影集合上,拿在手裏,壓低聲音問:“爸,你這些年都住在哪兒?”
葉文斌白了他一眼:“你那麽本事,都能讓人跟蹤我了,還不知道我住哪兒?”
徐喬摸了摸鼻子,問老丈人兒某些事,還是有些尴尬的,尴尬還是要問,于是他用無比敬重的口氣說道:“姜還是老的辣,你不是一直沒跟張秀芝住在一起嗎,可又天天回那個家,我到現在也沒搞明白,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葉文斌很是得意:“這些年,暗地裏既要調查那人,又要防備着他。我早練就這一身本事了,也有自已的人手。沒有什麽跟蹤,是連我都發現不了的。”
兩翁婿又說了幾句工作上的事,徐喬就告別了葉文斌。
不過,走到門口時,他還是回頭說了句:“爸,以後——你看見我的人,就裝做沒看見好了。
還有,希望哪天我跟雯雯能去看看你真正的家。”
葉文斌沒再說話,揮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跟媳婦吵架中的高長林:你還是人嗎?你還是人嗎?你是韭菜精。
☆、第 33 章
剛出了門,徐喬又想到什麽事,又折返回來。葉文斌也只是擡眼看了他一眼,并沒問他什麽。
徐喬走到葉文斌辦公桌前,壓低聲音問道:“爸,那天忘了問了。按你說的,雯雯應該比葉舒群小,那——他們倆到底誰的年齡是真實的?”
“葉舒群”
徐喬張了張嘴巴,好一會兒才說道:“這麽說,雯雯現在虛歲才26,周歲到農歷九月份才滿25?”
葉文斌這才擡頭看着徐喬,眼神裏又是讓徐喬脊背發涼的冷和怨,只聽葉文斌語氣有些不善的說道:“所以怎麽樣?你占了很大便宜是不是?”
徐喬每到尴尬的時候,就會摸摸鼻子,或以拳抵唇幹咳兩聲,而此刻他正是如此,摸了摸鼻子,又以拳抵唇幹咳兩聲,才嗫嚅道:“那個,從小我媽就習慣說我的周歲,我也就習慣這樣了。”
葉文斌看向徐喬的眼神滿是嫌棄:“所以,你比我閨女整整大了五歲。”
是的,徐喬不光是身材上比葉舒雯高大很多,就連年齡上,都是整整比她大了五歲。
雖然葉舒雯是堅強的,可面對這樣的徐喬,她還是忍不住就會撒嬌、耍賴。而徐喬自小就是個保護欲特別強的人,對不相幹的人況且如此,就更不要提自己如珠如寶的小嬌妻了。
他當葉舒雯既是伴侶,又當她是女兒一樣。每當她耍賴時,他都有十萬分的耐心去哄她。
當她撒嬌時,他更是愛的不行。
而葉舒雯也不是個一味依賴徐喬的人,她在需要獨立的時候就獨立,需要負責的時候絕不推脫。
她細心的研究飲食,細心的照料着徐喬的生活,關注着他的身體健康。
雖然站在一起,看上去像是徐喬帶着個孩子,可除了這點以外,他們是那麽默契,那麽恩愛。而就身高這一點來說,葉舒雯一直認為跟徐喬般配的,應該是他的未婚妻。
可徐喬并不那麽認為,他特別喜歡每天都被自己抱在懷裏哄一會的小女人。
那麽嬌小、那麽柔軟、那麽可愛,有什麽理由讓他非要找個人高馬大的女人,放在哪裏都不合适,總覺得占地方。抱着也累,在懷裏也放不下。
這個小的好不止一萬倍,兩人坐在一個椅子上,只要把她放在腿上就好了。耍賴不肯去睡覺時,一只胳膊都能把她夾回卧室。
就是這樣,徐喬很喜歡這種感覺,很喜歡這種生活。
要說葉文斌,其實,他最初沒那麽信任徐喬。
他在把事情全部告訴徐喬的時候,有兩個打算。
一是讓徐喬認清付成宇和高賀子的真面目,二是,把徐喬拖下水,在他離開自己女兒時,不會讓他那麽輕易的脫身。
可後來,他突然不想這麽做了,到是真覺得,徐喬是葉舒雯最好的歸宿。把女兒交給他,葉文斌放心了。
其實,徐喬猜對了他,他的确是想把女兒交托給徐喬,之後便以一種同歸于盡的方式報仇。
所以徐喬在那之後就一直派人跟着葉文斌,一方面是為了他的安全,更主要的原因,就是怕他不顧一切的去報仇。
涼城的春天,總是來的那麽忸怩。千呼萬喚始出來,還帶後悔的。今兒還豔陽高照,滿街的姑娘們都迫不及待的換上春裝。明兒就後悔了,冷風像小刀子似的往人骨頭縫裏鑽。
于是把大衣洗了收起來的人,又紛紛翻出大衣來穿上。
直到這種事反複個三五七八次的,樹葉都嫩生生、綠油油的招搖了,這春天才算大大方方的到來了。
春天的葉舒雯是格外忙碌的,在一年的各種工作計劃要做,還要去落實。
春天的徐喬也是忙的,在正常的工作之外,又多了項業務,那就是各級領導視察時的安全保衛工作。
一個月,徐喬大概有半個月穿着執勤服,帶隊安保。
倆人都忙完回到家時,才覺得原來活着不是只有工作,還有個家,還有個人陪着自己。
他們的關系還不能公開,所以兩人能一起出現的地方,也僅僅是家裏而已。
其實,他們都想能跟對方一起出去看看這春天,逛逛公園、看場電影、出去吃頓飯、牽着手走過大街小巷。
可這些誰都不敢提起來,于是在葉舒雯突然問到徐喬:“五一你能正常休假嗎?”
徐喬似乎想到了什麽,就痛快的說:“能”
葉舒雯立刻開心起來:“出去旅游啊?”
徐喬也興奮了,于是兩人就在商量着該去哪旅游。
徐喬說的興奮,葉舒雯也不打斷他,待他說的差不多了,才舉起手機給他說:“我只想去這個地方。”
徐喬接過她的手機看到,那是一家民宿。座落在杭州城外的一座山上,名叫“落日”。
既然是她要去的地方,他都不會反對,立刻就答應了她。
徐喬立刻打電話定了房間,房間定好之後,就直接把機票也訂了。
還有半個月才到五一假期,不過自從制定這次旅游計劃,兩人工作時都不覺得累了。
每天回家說的最多的話,就是旅游的話題,不光是這次行程,還有以後漫長一生的更多行程。
走這天,徐喬是從自己家出發的。拖着行李箱,在一樓下了電梯。
剛下電梯就碰到了唐淨,按理說,如果是葉舒雯碰到她,徐喬不會多想。畢竟她們兩個現在是鄰居,平時遇到也正常。
可徐喬出電梯時看見唐淨,當時臉就冷了下來。
而唐淨似乎看不出徐喬對她的态度一樣,笑着搭話:“徐隊,杭州今晚有雨,記得帶傘。”
徐喬眼神更冷了,扭頭看唐淨一眼,拖着行李箱便走。
出了門,劉欣宇已經把車停在樓門外,自己正站在車前抽煙。
看見徐喬出來,劉欣宇就扔掉大半支煙,過來接過徐喬的行李箱。徐喬冷着臉問他:“唐淨怎麽知道我要去杭州?”
劉欣宇莫名其妙的撓撓頭:“我剛才的确看見一個人進去,背景挺像她的,可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你要去杭州的啊。”
剛說完劉欣定突然僵住了,徐喬看他反應不對,就冷眼盯着他。劉欣宇讪讪的說道:“剛才我姐打電話問咱們出門沒有,我挂電話之前跟她說,杭州今晚有雨,讓她記得帶傘。”
徐喬冷着臉上車,任劉欣宇偷瞄他多少回,都不肯給個笑臉。
接到葉舒雯後,她很快就發現徐喬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