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沒兇你你別怕

李衡一晚上都沒睡着,因為他那神一般的大老板,那永遠不食人間煙火的陸大少,昨天深夜十點欽點了一份面。

還是麻辣龍蝦拌面。

充滿着市井意味和平民風情。

以至于讓他開始擔心陸氏是不是要變天,公司最近是否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但第二天上班一路順風萬事平穩,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行進,甚至路上的早餐還被多送了一份暖心豆漿。

怎麽看陸總都應該是好心情。

取消休假在公司加班就這麽開心嗎?

……不不,大老板就沒有眉開眼笑的時候,大概率還是覺得比起一成不變的平凡生活,在公司幹活更有趣一些。

李衡搖了搖頭,百思不得其解的推開了總裁辦的大門,陸昀修已經坐在了往日的位置上。

并且用一個很不符合身份的小圓叉,正在劃一塊蛋糕邊角。

李秘書的表情活似白天見了鬼。

“您……您今天興致很好嗎?”

大老板的心情誰也猜不透,畢竟這位看誰都在像看空氣,公事公辦從不多說廢話。

陸昀修果真沒回答他,放下叉子道:“季風游戲的事情不必再走這裏,全權交給底下的人去做,既然已經收購就好好運營,等陸從白畢業再交到他手上。”

李秘書一一記下,又遲疑道:“那……尋找‘他’的事情?”

陸昀修:“不用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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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秘書:“!”

什麽?按照這位收購游戲的架勢,怎麽會在毫無消息的時候就中斷項目?

難道是覺得為了一個游戲紙片人确實很不值得……李秘書心思百轉,萬能回答模板上線:“好的陸總。”

“對了還有一件事,下午約了桑醫生,您看……”

陸昀修敲了敲手指,過了兩三秒道:“排出一個小時日程。”

李秘書立刻操作:“好的,還有夫人說這次無論如何都要陪您一起——”

陸昀修:“想辦法推辭。”

他突然有一個絕妙的人選,帶着他走一趟,說不定以後就可以不用見那個桑醫生了。

畢竟桑暮治的是他情緒冷漠的病,但他現在有了感興趣的人……或者應該說是感興趣的鬼,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頑固病竈在搖晃。

陸昀修幾乎是一瞬間就定下了事情,只是昨晚看了半宿的那張小臉不可避免的又在腦子裏轉了一圈。以往坐在這裏不知不覺一天就能消磨完,但和江綿重逢後,卻覺得眼前的所有都變得沒意思了起來。

甚至蠢蠢欲動想回奶茶店。

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槍-械,或者馬術?這個世界娛樂活動太多了,跳傘蹦極滑雪對他來說是不是有些危險——

不對,江綿是只鬼,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一說了。

陸昀修不知為何心裏突然有些煩躁,但江綿只是一個游戲鬼而已。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白手套,半晌伸手輕輕摩挲了一下。

……可以重新認識,就已經很好了。

大半個上午在一種難言的急迫氛圍中度過,不僅是陸昀修,外面的秘書辦公區也是一陣浮動。

“老板會都快開完了——”

“是我忘了中午才能在公司點外賣……今天這個單總不會遲到了吧?”

确實沒有遲到,但送的時候卻遭到了“小綿羊”的無效抵抗。

“晴姐,咱們店裏真的只剩我一個勞動力了嗎?”

周晴看了眼周圍的其他店員,“出一次外單給你多加二百,還讓你免費吃甜品,你看怎麽樣?”

江綿對甜品有些心動,但又看了眼地址:“可這是陸氏——”

周晴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這麽怕,你昨晚該不會真的被陸昀修逮住了吧?”

江綿沒說話。

周晴驚訝:“還真是啊!他把你送酒店了?”

“沒有……”江綿有氣無力,“我迷路了,走到他家樓下,被他撿、呃帶回家了。”

周晴倒吸了一口氣。

“陸昀修竟然帶你回家了!”周晴的語氣不亞于你們兩個昨晚竟然睡了。

江綿沒聽出來:“啊?怎麽了嗎?他家又不是真的龍潭虎穴,他還給我買了一份龍蝦拌面……可惜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不是啊……不過也對,是才有鬼了。

周晴将紙袋遞到他手中,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沒關系,綿寶加油,你的好日子馬上就要來了。”

江綿:“???”

“果然帥哥都是惺惺相惜,管他是不是你認識的人,陸大少既然探出了交朋友的橄榄枝,你就抓上去,晴姐相信你可以的!”

江綿:“我可以什麽啊,姐姐你不知道他看我就像在看一只待宰的小羊羔——”還是戴着白手套檢查從哪裏開宰的那種!

“好了你趕緊走吧,一會給人等急了!你以後專送陸氏,別的地方我不讓你去!”周晴再一次将這只咩咩叫的小羊趕了出去。

陸昀修那可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她這點地皮怎麽能讓這只小羊歡快起來。

只要陸大少起了維護的心思,不管那個家找不找得到,江綿以後的路都會好走很多。

只是可惜了……他們倆要是真的認識那該多好啊。

從靈安路到陸氏集團附近,步行不久就能到,為了趕在規定時間将東西送到,江綿都是提前出發的。

今天的單子盡管秘書處有所收斂,但陸昀修手下第一團人數衆多,拎起來也有十來份。

江綿不會騎小摩托,只好身體力行鍛煉着過去。

這次與上次不太一樣,上次陸昀修不認識他,這次陸昀修不但認識他,還邀請他住在他家。

說什麽一見如故,他們有哪門子的故。

江綿惹不起覺得自己還是躲得起。

同樣的地址,這次他找起地方順利了很多,和上次唯一的差別就是這回盯着他看的人更多了。

江綿一拐進C室,貓頭鷹一般的眼睛就嗖的看過來好幾只。

“小哥,這次很準時哦!”

“球球推薦護膚美發氣質塑造大法!”

“欸~巧了我們老板今天也在公司哦~”

江綿抓了抓寬松的大外套,上面還有淡淡的薄荷冷香。

巧了今天就是你們老板送我去打工的。

這件衣服也是你們老板未拆封的小號,鞋子也是你們老板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給他的。

從上到下,從裏到外,都是你們陸總為他置辦的,還要請他同居共住,就差開口把房子也氪給他了。

當然為了陸昀修不在下屬面前ooc,江綿選擇幫助一把孤獨的可憐人。

“送完了我走了哈,你們慢慢聊——”

但他轉身還沒走兩步,迎面就撞過來一個人,那人看他第一眼是肉眼可見的震驚,江綿倒已經習慣這種眼神,但眼前的人很知道分寸進退,滴水不漏的收回打量,又笑眯眯道:“這兒還有一份,我們老板剛開完會在休息,麻煩您給送進去?”

江綿:“……”

這人誰?而且陸昀修怎麽不自己出來拿!

慣的。

真是慣的!

但周圍沒一個友軍,江綿心裏不停叭叭,身體十分誠實,從旁邊随便拿了一杯,擡腳就走。

一群人:“欸——”

江綿:“還有事?”

李秘書指方向:“您走錯了,是這邊。”

江綿:“……”

陸氏就是專克他這種路癡的!他悶着一口氣轉過來,并且很沒有氣勢的經過了一群八卦之眼。

李衡算是明白什麽叫做天意了。

剛走了一個找不到的“江綿”,這裏就來了一個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物。

還要什麽自行車,大豪車都停在家門口了,怪不得完全放棄追蹤游戲,這位一站出來,活蹦亂跳能說能笑,恐怕什麽紙片人都要退居幕後。

他十分感慨的啧啧了兩聲。

辦公室。

江綿禮貌的敲了兩下,裏面傳來應聲。

他推開門,掃了一圈沒見人,過了兩秒才看到陸昀修從一旁的休息室走出來,邊走邊穿衣服。

“哦——原來你說的上班就是來公司睡大覺啊!”江綿把茶飲放在桌子上,撩起眼睫,心底因為靠近行刑者有些鼓噪,“喝口茶醒醒神?”

陸昀修沒想到江綿會突然出現在公司,看到茶飲瞬間明白,他眉眼低垂,拿起喝了一口才道:“剛來嗎?”

江綿籲了一口氣:“是啊,熱死我了。”

陸昀修看他一眼,白白淨淨沒出汗,想來是曬太陽讓這只小鬼難受了。

他若有所思。

“從休息室出來,是因為昨晚系統報警,大半晚沒睡着。”

江綿:“?”報警?他怎麽不知道?

陸昀修看向他:“醫療分智能警示我,側卧未檢測到生命體。”

某睡覺就斷氣的小鬼:“!!!”

陸昀修繼續:“于是我冒昧過去檢查了一下,看見你睡得好好的,覺得應該是設備的原因,所以前半夜被吓得沒睡着,後半夜都在修設備。”

“然後一大早送你上班,剛才小憩了一下。”——以上全都是在唬人,沒一句是真話。

但陸昀修覺得江綿臉上連連變化的表情很有意思。

只要是和他站在一個空間,哪怕只是說幾句話都覺得好玩。

江綿臉色複雜:“……您辛苦了。”

下次!絕對!不去!你家!睡覺!

免得一覺醒來被送到太平間,江綿微笑的想。

“送了多少茶飲?”陸昀修沒拆穿這是第二次喝他送的茶。

江綿一時間還沒轉換過來,“什麽?”

陸昀修慢條斯理的戴上手套,江綿現在看見白手套心裏就發毛,因為這代表着對方想要接觸他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陸昀修就捏住他的小手腕,讓他被迫坐在了會客小沙發上。

“手。”

江綿眨了眨眼,他最大的生存技巧就是識時務,嘴上不饒人但還是老實伸出任由行刑者隔着一層手套細細檢查。

“沒發紅,還好。”陸昀修順手将茶飲遞到他嘴邊,“休息一下,和你說件事情。”

江綿:“陸先生你這樣好可怕。”

說完他咕咚就着喝了一口,不忘接着叭叭:“戴手套有斯文那什麽類的味道了。”尤其是看他的眼神說冷不冷說熱不熱,非要形容的話,頂多算是從多冰變成了常溫。

陸昀修:“……”

真是能說會道。看來以前在游戲中,多少有些壓制江綿的性子了。

“等會兒!這是你剛喝的吧!”江綿突然反應過來。

陸昀修放開手,垂眸俯視他:“喝都喝了。”我都沒說什麽。

江綿:“……”

“你又欺負我!”

陸昀修:“我真欺負你,你根本不會去奶茶店,而是從昨晚就被我關在家裏,哪裏都去不了。”

江綿吓得打了一個嗝兒,竟不知行刑者恐怖至此已經在思考囚禁劇本。

陸昀修又放緩神色,“膽小鬼。”

“以後看見陸氏的單別在太陽底下跑來跑去了,你身體不好,直接聯系我。”

江綿:“……你想幹嘛?”

陸昀修眯了眯眼,神色有些危險:“我讓他們不敢點第三次。”

雖然看見江綿讓他很愉悅,但愉悅不能建立在江綿難受的基礎上。

江綿完全忽視了次數問題,而是被陸昀修此時的表情看得有些無措。

他好像又在幫助維護他了。

可是為什麽呢?陸昀修真的對他一見如故?

江綿有些坐不住了,明明和其他人在一起就是打工者的淳樸氣氛,和陸昀修在一起,分分鐘變成大行刑者愛上鬼。

“還有剛才的事情。”陸昀修起身,在辦公桌上摸出了一沓單子,“下午我會幫你給周家小姐請假,你的誤工我按十倍補你,作為交換,你陪我去幹一件事。”

江綿接過陸昀修手中的報告單,打眼一看就看見了一行黑體加粗的字——南城醫院。

這是一家封閉性很強的私人醫院,他往下翻了翻,全都是治療報告,這些報告的病人也只有一個名字:陸昀修。主治醫生最開始一直在變,最後定格在了一個叫桑暮的醫生身上。

江綿翻來翻去,看不懂專業術語,反倒是在縫隙裏琢磨出了一句話:別愛我沒結果。

他喉嚨微動:“你……你病的不輕啊……”

什麽大行刑者愛上鬼,再接觸下去,恐怕就要變成大行刑者殺掉鬼了。

撇開囚禁劇本不談,江綿對他們的關系又上升到了互相殘殺的境界,而陸昀修全然不知,他坦然承認自己的病情。

“你可以這樣理解,不過我還是想提前知會你一句話,”陸昀修看着江綿道:“我天生沒什麽憐憫心和感情,不是看見什麽都會保護的人,以前我以為我就是這樣的,但現在我不這麽認為了。”

江綿贊同點頭:“是,有病就治,莫要諱疾忌醫嘛。”

然後他聽陸昀修道:“所以你跟我一起去。”

江綿:“???”

陸昀修微微偏頭,神态透着一絲不确定:“因為我好像,在你身上找到了丢失已久的東西。”

江綿正在腦中翻譯這句話,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緊接着他就看到了一場堪稱恐怖的表情變化。

陸昀修眼底平和迅速換成了冷郁,轉頭看向大門處,墨色的眉睫壓低,眸光仿佛摻雜着冰雪,他的眼睛深的可怕,仿佛容納了很多東西,但細看又什麽都沒有。

就在江綿旁邊,他好像一瞬間真的變成了報告單上藥石無醫的陸昀修,冷漠僵硬無情無愛高不可攀,沒有一絲一毫多餘溫度。

他開口,音質有如碎玉撞石,“推遲十分鐘,出去。”

只這一句話,江綿手臂直接起了一層白毛汗,仿佛這句話替換成更要命的命令也會立刻兌現。

明明他才是鬼,卻被一個人吓得不輕……原來這就是除他之外的陸昀修,好像站在很遠很遠之外的陸昀修。

陸昀修卻在此時看向他,神色沒來得及升溫,但語言已然讓江綿感受到了清晰的毫不掩飾的雙标對待。

這也是他第一次在行刑者身上捕捉到溫柔的剪影。

“你別怕,沒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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