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只有十九歲
陸昀修的辦公室有兩道門,一道是外面通透的玻璃門,還有一道是裏面的磨砂私人空間。
李衡表情微變着從外辦公室走出來。
周圍一衆下屬也不敢問,只看表情就知道陸總此時心情不怎麽美妙。
“李秘書,這都快半個小時了,大老板不會真的虐待小綿羊……吧?”
李衡神色複雜:“以後這位小綿羊先生進去,沒別的事不要打擾。”
此為上上保命之選。
跟了陸昀修這麽幾年,李衡幾乎都快忘了大老板上一次變臉是什麽時候了。
好在有那位小先生鎮壓了回去,不然今天絕對要倒黴……不知為何,李衡就是有這樣的感覺,像是被“免疫者”也連帶着庇佑免疫了一樣。
他狠狠的松了一口氣。
看來陸總這幾天要找的人就是裏面那位了。
“那……我們以後還能叫‘晴天’的奶茶外賣嗎?”
職員們以為好心辦了壞事,高嶺之花如他們陸總,怎麽會輕易對別人動心,還害的那位小哥也被牽連了進來……
“別叫了。”回答的卻不是李衡。
衆人渾身一個激靈,看見陸昀修拎着熟悉的茶飲走出來,走在半路停下直接道:“以後這家全部自提,再叫一次下放半年。”
嘶——
在陸氏,下放的意思就是去全國各地的分公司“歷劫”,一放出去再回來難如登天,更恐怖的是這是陸昀修親自做的決定,除了職位變動,肯定會伴随着一系列倒黴事情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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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衆人頓時噤若寒蟬,李衡悄悄擡眼看了看大老板,卻見對方朝後方伸手,音色放低道:“躲在那裏幹什麽,剛才不是說好了?”
李衡:“???”
陸氏第一團:“???”
幾秒鐘後,一個人影才磨蹭了出來,他好似也有些怕陸昀修,但更多的是一種肉眼可見的不情願。
對,不情願!
一衆人的表情不亞于白日見鬼。
而江綿一邊走還一邊嘟囔,白色的小碎發都炸了起來:“錢我不要了,可以不去嘛……”
陸昀修面無表情:“不行。”
江綿朝着石化的秘書團“嗨”了一聲,又蹭到陸昀修身邊,用自以為的小小聲道:“不行就不行,這麽兇幹嘛……”
陸昀修:“我沒兇你我在兇他們。”
江綿:“唉他們看着也好可憐你稍微溫柔一點嘛!”
陸昀修:“下次一定。”
秘書團集體魂飛天外。
李衡恍恍惚惚的聯系了樓下的司機,和旁邊的幾個大白臉蛋恍恍惚惚的看着大魔王和那只小綿羊一路你來我往“聊着天”下了電梯。
“救、救命,這一劑藥是不是下猛了?”
“原來神仙下凡是這種模樣,茶都舍不得讓他拎……”
“我願稱小綿羊先生為地表最強!”
李衡沒理這些神神叨叨的下屬,一邊碎碎念着變天了一邊快步往樓下走去。
老板忙着入凡塵,桑暮醫生還需要他這個工具秘書來聯系。
停車場。
江綿又雙叒一次和陸昀修坐在了一起,和早上不同的是,這次他們倆都在後座。
開車的司機往後看一眼,再看一眼,脊背挺得筆直,手在方向盤上一動不敢動。
在陸氏入職三年,給這位陸總開車無數次,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詭異場面。
那位長的極其漂亮的小男生緊挨車門邊,恨不得離他們老板十萬八千裏遠,活像是陸總身上攜帶了什麽易燃易爆-炸的物品。
而往常和後座人恨不得用擋板隔起來的老板,現在卻時不時的轉頭往側邊看——
“離我這麽遠,我又不會吃了你。”
江綿滄桑道:“唉你別說話,你不懂!”你是不會吃了我,但你會滅了我!……不過他藝高鬼膽大,勉強可與孤獨的行刑者坐在一起。
司機正在系統崩潰,李衡就一把拉開了副駕駛的門,接着深吸一口氣語速飛快道:“桑暮醫生已經在等您了夫人那邊我也通知到位只是她讓您過幾天回家一趟說上次給少爺們過完生日好久了想您了。”
江綿:咩咩咩?A?
陸昀修倒好像習慣了這樣高效率的報告方式,只說了一句“知道了”就讓司機準備開車。
江綿敬佩的看過去,他這個小廢物一個字都沒聽清,作為一個合格且優秀的總裁,陸昀修果然什麽技能都會。
不過最後的生日二字倒是收進了耳朵裏。
陸昀修曾經也過了一次生日,之後好像就沒消息了……
想到這他小小聲問道:“都給別人過,你自己什麽時候過生日啊?”
車子剛好開出陸氏的園區,氣氛突然有一瞬間的死寂。
陸昀修看向江綿,好似沒有察覺到窒息氣氛一樣:“我不過生日。”
不過生日?
江綿遲疑一瞬,身體往男人身邊側了些許:“哦……正好!我也不過生日!”
前面兩人靜悄悄裝空氣,陸昀修看着少年細數不過生日的幾大好處,數一條還要問他一句“是吧對吧你說呢”,這個時候陸昀修就會點頭配合,車內的氛圍逐漸沒有那麽僵硬,因為江綿實在是太自然了。
他就像一只快樂的小陀螺,別人輕輕抽動一下,便能自個樂呵呵的轉半天,還帶動着周圍的空氣都松動了下來。
陸昀修真是喜歡極了這樣的氣氛,并且隐約能感受到江綿語氣中的維護。
在江綿身邊,讓陸昀修感覺什麽致命缺口被修補了一樣。
比起僵硬且寡言的他,江綿這樣豐富且細膩的存在,走到哪裏都會得到別人的目光和親近,他又長得好看,自然會更加惹人喜愛。
少年清亮的音色響了好一會才意猶未盡的停下來,他看起來又有些不太好意思。
“我、我是不是太能唠了?”
李衡已經全然拜倒在了這位小綿羊先生的休閑褲下,連忙道:“沒有沒有!唉其實我也覺得現在生日沒什麽意思,我寧願給自己放一天假睡一覺,強行社交最為致命啊!”
司機大哥也頻頻點頭:“我就是因為社恐才來為陸總工作的!”
說完才察覺“寡言陸總”就在他身後坐着,又連忙補救道:“陸總這樣的成功人士,是我們的榜樣啊!”
江綿朝陸昀修擠擠眼睛:“聽見了沒,你看你多受歡迎!”
陸昀修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低低的嗯了一聲。
他是真的,真的很有意思。
陸昀修又看了一眼江綿微微起伏的瘦薄胸膛。
為了不吓到他們,這只鬼也很努力的在裝活人了。
但他應該是有點累,臉色也有點白。陸昀修擡頭看向前面,李衡不經意間瞄到後視鏡,渾身一抖,還不忘撈了駕駛座一把。
[別聊了老板被吵到要殺人了!]
兩個激情陪聊的人頓時靜音。
哄出來就已經很不容易,江綿很少主動和他聊起什麽,車內又安靜了下來。陸昀修正要再解釋一句“沒兇你”,餘光就見那只小鬼悄悄松了一口氣,嘴裏默默嘀咕着沒生日有忌日之類的話。
如果不是他時刻關注江綿,也不會察覺到這句唇語。
江綿貌似只有十九歲。這種年紀的人還在象牙塔裏念書,整日最大的煩惱是一日三餐吃什麽,而江綿卻活的小心翼翼,就連在太陽下走一圈都會透明一個度。
他是一只鬼,永遠的停留在了這個時間段,盡管他看起來很樂觀很不在乎。
陸昀修再次意識到江綿是無生命體這個問題,并且這個事情在他心底積壓的越來越重,初遇的回甘過後,絲絲縷縷的顧慮澀然便彌漫了上來。
是以前在游戲中,隔着一層空間察覺不到的陌生感覺。
但又逐漸清晰。陸昀修想,除了手套,自己或許也需要一把太陽傘。
這樣就可以稍微保護一下他。
江綿好奇的看了一眼陸昀修,見對方眉頭緊皺眼睫低垂,還以為他又在想不能過生日的事情,只好往中間蹭了蹭正待再報一報“龍蝦拌面”的恩情,李衡的聲音就從前面傳了過來。
“老板,我們到了。”
江綿便又收了言語,順勢往車窗外看去,看見的卻不是醫院的氣派大門,倒像是什麽神秘的私人後門。
視線再往上,就見一個身穿白大褂頭發微卷的男人靠在三樓陽臺上,旁邊垂落生長着綠蘿和蘭草,他一手撐着下颚一邊眼睛朝下看來,神色內斂溫和,卻好似蘊藏着直抵人心的探究。
熱愛生活,愛好養花,喜歡微笑——!
江綿的眼睛噌一下亮了起來。
他急到直呼行刑者的大名:“陸昀修!這個人!是不是玩游戲很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