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陸文還有一千塊錢餘富,她下午去附近批發市場買了碗筷,床單枕套,還有暖瓶洗滌劑這些必需品,花去了小二百。

回家途中陸文看到有人在賣金魚,鬼使神差地買了一尾,回到出租屋把魚缸擺在窗臺,看着它在裏面傻呆呆地游,也覺得生活有番滋味。

陸文很早就躺下,她擡眼望着窗外靜止的圓月,房東給的棉被挺暖和的,陸文把半張臉埋在裏面,睡得相當踏實。

次日清早陸文醒來,客廳的窗戶是朝陽的,璀璨的光剛好落進門檻。陸文洗臉刷牙,簡單地收拾過房間,随後煮了碗面條,吃飽後就上班去了。

飯館的确不大,後廚一共就三人,陸文洗碗洗菜,另外還有一配菜師傅,負責炒的則是老板。

老板兼掌勺名叫沈也冰,跟之前調戲陸文的那位沈哥同姓,年齡也差不多,四十不到。

飯店生意不錯。沈也冰很講究,每當稍微閑下來就要重新洗一遍手,他起先也反複囑咐陸文洗碗要認真,但見她幹活細致又利索,終于是放心,連着念叨幾次:“不錯。”

正午的用餐高峰過去,照理陸文這時候是可以回家,等到晚高峰再過來。但她房子距離這實在是遠,陸文留在店裏,沈也冰幹脆也就招呼她一起吃飯了。

沈老板頭發全收進廚師帽裏,他摘下帽子放到遠一些的桌上,完了解圍裙,洗手洗臉,這才到了桌前。

陸文就瞧到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小瓶酒精,很熟練地倒在桌子,碗筷等處,然後用紙擦淨。這才跟陸文說:“快吃吧,別盯着我。”

“哦。”

“味道還順口?”

“很好吃!”

随後兩人又簡單說了幾句,沈也冰雖然有些神經質,但基本還是挺普通一人,到了中年還未結婚,說是年輕時太信奉先立業再成家,結果現在業沒立完不說,還孤家寡人一個。別人瞧到沈也冰還以為他是不婚族呢,實際上他還挺幻想婚姻的。

随後沈也冰問她,陸文也就簡單談起自己。她愛上她壓根配不上的人,她幸福過也絕望過,現在該是夢醒的時候了。

兩個人的煩惱都是各自年齡段最常見的煩惱,沒什麽特別,就這樣簡單提過,陸文起身把碗筷收拾了。

Advertisement

她下班還是挺晚的,陸文這方面倒是比較膽大,她九點鐘結束工作,坐公交換乘個兩次就将近十點,再走半個鐘頭的夜路也不打怵。

陸文習慣了,再說她沒財沒色的,不怕劫道。

她拎着袋月餅回到家,還買了一小塊奶油蛋糕,今兒是中秋節麽,她連着之前逃亡時沒顧上過的生日一起過了。

蠟燭一根根點燃,陸文閉着眼,合攏兩個手掌許願:“希望明年能順順利利的……哎,其實有些想談戀愛……不過還是算了。就希望平安順利吧。”

她把蠟燭吹熄,用勺子一口口舀蛋糕吃。

又過去幾日,這天陸文休假。

這位神經質的沈老板其實還是個孝順孩子,經常回老家看父母。他這一走就是兩天,陸文得了清閑,這天醒的也晚。

之前的蛋糕還剩最後一小塊,陸文咬了一口,卻是酸了,她很可惜地準備把它丢掉。

正提着垃圾袋下樓,忽而瞧到隔壁鄰居家正往裏搬家具,好像是要住進來新的人。

她沒太放在心上,倒完垃圾回來,走到樓梯口時,就聽到陣很順耳的男音:“真是麻煩您幾位了。”

聲音好聽的男性不罕有,但如此謙遜儒雅,溫潤如玉的,陸文唯獨見過一人。

聽聞這有些熟悉的聲音,她微微一愣,随後就見搬家師傅陸續從隔壁門裏走出來,她朝旁讓出道,一眼帶過防盜門裏的人,心裏想不能這麽巧吧。

還真就是這麽巧。

裏面的男人身材颀長,高領衫搭西服外套,黑玉般的眼瞳藏在鏡片後,他從前長得就好,現在更是令她都下意識地怦然心動。那五官就沒一處不是完美的。

他擡眼的一瞬間也瞧到了陸文:“文文?我沒看錯吧?”

“紀恒哥。”

陸文和紀恒的熟識是在很早之前,比起她跟随李磊還要久遠些。

那時的陸文十五歲,紀恒是她最好朋友紀雪的哥哥。

陸文比不得其他姑娘,她沒有金主支援,也沒有家裏貼補,就那點打雜的固定工資,還時不時得被舞廳老板娘想着法兒扣點。有時候省吃儉用到了月底,趕上點事兒就沒錢了,于是紀雪就招呼她到自己家吃頓。

一來二去,陸文跟紀恒也熟了。沒事的時候,也出來一塊玩。

“紀雪,讓你哥哥也跟我們一起玩呀。”舞廳包間裏,王麗燕劃火柴點了根煙,放到唇間抿了口,口紅染到煙屁股上。

“我哥?哎呀他不行,他玩骰子都不會。”紀雪很是嫌棄地擺擺手,繼續喝酒打牌。

陸文就在紀恒身旁呢,她這一把兩張鬼牌都在手裏,手氣旺得要命,斟酌之餘偷眼瞧向紀恒,就見他只是笑着推推眼鏡,繼續讀書:“你們好好玩。”

結果陸文這一眼也給自己惹禍了,她本來腦袋就不是很聰明,注意力一沒集中被紀雪和王麗燕輪番虐,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手好牌爛在那,陸文聽到她倆狂歡似的叫聲。

“哦!你又輸了……快說,真心話還是大冒險。”紀雪把牌丢桌子上,食指拇指捏盤子裏的蝦條吃。

“大冒險吧。”

“那就脫衣服!把你那件短袖脫了。”王麗燕笑得很是猥瑣:“我要鑒定一下你那對巨型車前燈是不是真貨。”

“別別別,還是真心話吧……”陸文求饒了。

“真慫!我是在給你機會跟紀雪哥哥展示一下哎……”

王麗燕覺得紀恒好并不奇怪。

紀恒和她們不同,他比陸文大三歲,品學兼優,是讀全國一等一大學的高材生,後來還出國留學了。他家家境還不錯,紀雪會在社會上晃蕩,其實也就是成績太爛,家裏懶得深管了。

陸文一直覺得她跟紀恒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就像電視劇的男主角,成熟帥氣,将來多半會做律師或醫生。而且後來紀雪去讀了高職,偏移的人生回歸正軌,她和陸文雖然還是好姐妹,但紀雪也有了些新朋友,兩人再不像從前那樣膩在一起。

陸文沒想到她還會再見到紀恒。

“真沒想到能在這碰到你。”

還好陸文那天買廚具的時候,贈送了一只玻璃杯,不然她都沒待客用的杯。陸文給紀恒倒了熱水,放到餐桌上,随後坐到他對面,就聽到紀恒很感慨地這樣說。

“是啊,你是在這邊租房子嗎?”

“嗯,我工作調動,要在這邊待一段時間。”紀恒喝了口熱水,将玻璃杯重新放好:“你呢?自己住在這邊?”

“嗯!”

“現在倒是方便,我們互相有個照應。”

之後兩人聊天,陸文得知紀恒在做什麽總監,她感慨果然是優秀的人,跟她這種社會混混就是不同。

紀恒也是人生地不熟,在這邊沒有朋友。陸文說要替他慶祝一下喬遷新居,傍晚出去買了些肉菜,包了頓餃子。

次日陸文也是休假,紀恒搬家後還沒拾掇屋子呢,她自然去幫他一起擦擦洗洗。

這種老式居民樓的結構是這樣的,相鄰的兩間屋,一間是小戶型,另一間則是稍微大些。紀恒比陸文富裕多了,家具什麽的都弄得挺齊整,昨天早上搬家工人運進來的是一套沙發,蓋着漂亮的刺繡罩子,陸文坐到上面都舍不得挪窩。

這活真是不少,忙忙碌碌一天就過去,待到黃昏時才搞定。紀恒很紳士地邀請陸文一起吃晚飯。

陸文本以為就是一起去随便吃點的,結果紀恒開車把她載到一大廈頂樓的西餐廳,陸文瞧着那門面都有點哆嗦,跟紀恒說:“還是吃別的吧。”

紀恒只是笑:“不用幫我省錢啊,一頓飯而已,我們這麽些年沒見面了。”

陸文無産這麽多年,要說吃得肥膩,也就是跟顧昭那段日子了。她是屬賤皮子的,窮慣了,來這富麗堂皇的地方渾身都不得勁。

她被侍者周到地伺候着,膽戰心驚地吃完了一頓飯。随後紀恒約她看電影,陸文表示第二天還要工作。

“好遺憾,那就下次吧。”

紀恒也不過分熱情,只是溫和地笑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