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陸文接通電話時,就聽得那端尖銳刺耳的警報聲,驚得她一瞬間都沒敢出聲,直到她察覺到顧昭在調整呼吸:“怎麽了顧少?”
“沒事……跟一輛車碰了下。”
“啊?你要不要緊!?”陸文這一驚吓,竟然連敬稱都忘記用。身旁的陳岚饒有興致地瞧着她。
“你緊張了?”顧昭聲音帶上絲笑意。
“你看你這話說的!不管是誰,忽然間出事都會很緊張吧。”
陸文講這話的時候已經準備去玄關穿鞋,顧昭那邊也要處理事故,道了句:“你要是緊張我,就快點回來看我。”便很快撂了電話。
“他出車禍了,我得去看看……正好你也有事。”陸文貓下腰去穿鞋,陳岚手揣兜站在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陳岚,我就只有那些錢,你要是覺得不夠,真的要把照片給顧昭,我也沒有辦法。”
“騙你的,我只是想看看你反應。”他這人,騙人時像在說真話,說真話時又像在騙人,岚是山中霧,真真假假難以辨明。
這出威脅的戲碼至此算是告一段落,陸文把這件事放到腦後,一顆心卻也暗地裏微微提着。
最後錢生來接陸文時,陳岚送她到家門口。
陸文準備上車前,陳岚輕輕招呼了聲:“小文。”
陸文回頭,陳岚當着錢生面親了她一下。
陸文那顆懸着的心頓時又被吓得跳出來,她立即轉頭看錢生。
而錢生倒不想因這小事惹一身腥,眼望向另一端,裝沒看到了。
陸文在陳岚家等錢生來的時間裏,顧昭已經去往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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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生把她送到病房時,顧昭正倚在那閉目養神,聽得房門擰開的聲音,才微微擡起眼睑,酸哼哼地道:“喲。還舍得回來啊?”
陸文看一眼背後錢生,錢生一攤手表示我啥也不知道,你們這些喜歡亂搞男女關系的自己解決吧。随後就退出去,把門給帶上了。
陸文走到顧昭身旁:“你……您有沒有傷到哪?”
“胳膊折了。”顧昭把蓋在身上的外套掀開,陸文就看到他打了石膏臨時固定的手,厚繃帶纏在上面。
陸文微微地抽了口氣兒:“啊……”
陸文不知道她該說些什麽做些什麽,還好顧昭直接給她布置了任務:“幫我拿杯水。”
陸文趕緊去辦,顧昭住的是私人病房,生活用品倒是挺齊備。她倒了杯熱騰騰的水小跑着到顧昭床邊,然後就瞧見顧昭正望着她。
陸文也是當即領悟意思,找了把湯匙舀着,呼呼地把水吹涼些再喂給顧昭。
要麽說陸文就是個奴才命,都不用人威脅,就屁颠屁颠給人幹活。
顧昭可是爽了。陸文轉身去放水杯的時候,顧昭順手摸了把她的屁股。
陸文險些就要吱哇亂叫出來,結果被顧昭冷冷地威脅一句:“不準叫。”
她挺憋屈地閉嘴了。
顧昭則繼續耍流氓,身殘志堅也不過如此了:“剛剛都和陳岚聊什麽了,一字一句地複述給我。”
“啥都沒有,我跟他攏共一起待了十分鐘不到。”
“他沒說要跟你上床?”
“說了,我沒同意。”陸文很坦然。
顧昭總算是停下動作,陸文偷眼觀察他,就瞧着那神情雖不算很好,但也沒到怒不可遏的程度,她心下稍安。
“顧少,您餓嗎?我去買些水果吧。”
顧昭灰藍色的眼瞥向她:“你打算照顧我嗎?”
“您又不缺護工。”
顧昭不說話,就那樣冷冰冰地望着她。
于是她改了口:“呃,您要是需要我照顧您,我就留這。”
顧昭滿意。取出錢包丢給她:“我不吃酸的。”
“我知道了。”陸文得了指令,直接出門。
她這前腳剛出去,顧昭立馬利落地一個翻身下床,随後把胳膊上繃帶扯下去,假石膏摘掉,自個拿着杯去倒水喝了。
結果一擡眼,錢生正站病房門前,眼神複雜地看着他:“您是裝病吸引媽媽關注的小學生嗎?”
顧昭大怒:“你活膩了吧。”
陸文也沒耽擱太多時間,在附近的超市買了些零食跟水果,途徑蛋糕店時,順帶着進去給顧昭買了塊乳酪蛋糕。
回到病房時,顧昭正單手看報紙,陸文跟他打了聲招呼,脫掉外套挂好,拎着水果去清洗。
很快她就把水果端回來,搬了把椅子坐到顧昭病床前,開始替他削皮。
顧昭望着她稍微長了些的頭發,望着那張算不得漂亮的臉蛋。陸文手腳麻利,很快把蘋果削好,切成小塊裝進碗裏,遞給顧昭:“顧少,這個不酸,我在超市裏嘗過了。”
“嗯。”顧昭悶悶地接過去,咬了一小口,跟着俊俏的眉一皺:“好酸。”
“嗯?”陸文接過他咬剩下一半的那口,填到嘴裏吃着:“我覺得還好啊……”
“那是我吃過的。”顧昭瞧着她壓根沒思考啥就直接吃,不由得提醒一句。
“這個無所謂吧,我和您……”一個沒留神,陸文險些把什麽惡心事沒做過說出口,還好剎住,趕忙改了口:“我們之前也一起吃過冰淇淋,在您家裏。”
“嗯。”
也不知道顧昭是不是要緩解口中的酸味,他把蛋糕盒打開,用小叉子吃起來。
“啊,我剛剛在樓下問了個醫生,他說傷後最好不要吃太多甜食……”陸文連忙提醒他。
“那你替我吃。”顧昭說着,已經把蛋糕喂到她唇邊。
陸文就這麽被他喂了一口,跟着兩人共用一把餐叉,一人一口分食。陸文本來想說通常來講幫他吃,不應該是等他剩下再吃嗎?但看顧昭很喜歡這個游戲,也沒敢多說。
“真的好險,仔細想想,還好只是傷到胳膊。”陸文順口說道。
“确實。”顧昭顯然也對此有所感悟:“我很多年前也出過一次車禍,所幸只是擦傷。”
“哎?那還真是……我爸媽當初就是車禍走的。要是他們還活着就好了。”
顧昭知道她父母早逝,但具體死因的還真不了解。他和陸文還是第一次平心靜氣地坐在一起,談論這些事情。
“車禍?”餐叉戳到乳酪蛋糕裏,鏟下黃澄澄的一小口。
“嗯,他們開車去外地進貨……肇事者好像才十四五歲,醉酒駕駛,我想應該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孩吧……當時拿出來好多錢給我們。”
顧昭手裏動作停下來。
陸文低頭吃那些剩蘋果,沒看到顧昭已經神色已經變了。
顧昭覺得胸口發緊,他心想哪有那麽巧的事,世上意外那麽多。于是懷着一線希望詢問陸文:“賠償了多少?”
“具體我也不是特別清楚……好像是幾百萬吧。”
顧昭餐叉放下去。
他已經不敢再詢問下去,于是像轉移話題似的:“你是覺得如果他們還活着,你就不會像今天這樣嗎。”
陸文擡起眼睛想了想:“也不是,我本來就不是讀書的料,我不聰明,也不努力。就算他們還在,我也未必就不是現在的樣子。但我就是希望他們還活着。”
她講這話時并不是特別悲傷,只是很感慨的。
顧昭望着她,他長這麽大,第一次有一種由心而生的恐懼感。
無論是無數次的死裏逃生,刀尖舔血,他都沒有這種四肢百骸都冷得徹骨的感覺,甚至顧昭後背已經全是汗。
之後他讓陸文回奧斯維辛取行李,在這陪他住兩天。
顧昭站在窗前,看着錢生帶着她離開,而後立即拿出電話打給紀恒。
“顧哥。”
“我問你,陸文的父母叫什麽?”顧昭知道紀恒是陸文朋友的哥哥。
“我也不太清楚,要查一下。”紀恒很尋常地說着。
“嗯,查完立刻回我電話。”
跟着電話被挂斷,顧昭只覺得那種恐懼愈演愈烈,他咬緊牙坐到床上,下意識地手指交叉抵在額前。
而紀恒這邊望着手機屏幕,都快笑出聲了。
顧昭怎麽可能和她在一起呢,他與她之間的厚牆又豈是這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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