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被竹馬以“男孩子之間有悄悄話”的名義塞進了他的房間。我妹試圖加入，被竹馬狠狠拒絕，無奈只好先回了我家。
竹馬在我身邊坐下，沉默了一會兒又起身給我拿了一杯牛奶。
還是熱的。
我感覺他有話要說，等了很久還是沒等到他講話，只好開口問道：“你是不是有話想說？”
竹馬眼裏閃着火光：“你為什麽讓她在背後抱你？！”
“啊？”
這我是沒有想到的，我還以為他要問我為什麽不開心。男人的關注點都這麽奇怪嗎？可是——
“她什麽時候抱我了？”
“就剛剛啊，在頂樓的時候。”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确認沒有這回事，“你看錯了，我妹只是把手放我肩上而已。”
“真的嗎？”
“是啊。”
“那就好。”竹馬好像松了一口氣，又皺眉道，“男女授受不親，你注意一點和你妹的接觸，雖然是一起長大的，但是男女七歲還不同席，你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也要注意一點了。”
“嗯嗯哦哦。”
竹馬按住我的耳朵，“你聽進去了吧？”
“進去了進去了。”我敷衍道，“你怎麽跟封建大家庭的家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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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麽就封建了？”竹馬急了，“這是基本的社交距離！”
“好好我知道了。”我摸摸他的手臂安撫。
又沉默了一會兒，我忍不住問道：“你不問我其他的嗎？”
“我能問嗎？”
“問吧。”
“那你是不是因為要有弟弟妹妹了不開心啊？”
我點點頭。
“你是怕你的愛被分走嗎？”竹馬想了想，道。
“也有一部分吧。我真的完全沒想到他們會想再要一個孩子。為什麽一點都不告訴我呢？要不是這次出了意外，我是不是要等到我媽顯懷了才能知道？他們為什麽不把我當做可以讨論、可以詢問的對象呢？我的意見就這麽不重要嗎？”
“啊，這樣……”竹馬撓了撓頭，“真的一點征兆都沒有嗎？你有注意到他們在備孕嗎？”
我想了想，道：“跟平常一樣啊。”
“那有沒有可能這個孩子是個意外呢？”竹馬一語激起千層浪，我愣住了。
我用力抱了抱竹馬，笑了，“有道理！謝了！”
“我等下就回去問問他們！”我又開心起來，“算了，我現在就回去！時間也不早了！早點休息！”
我走出房門，又回頭跟竹馬說拜拜。竹馬倚在門上，手上端着我喝剩的牛奶在喝。
我忽然感覺臉上發熱。
可能是剛剛太激動了。我安慰自己道。
竹馬喝了一口，拿着杯子的手沖我擺了擺，臉上笑着，屋裏的光側着打過去，線條好看得驚人。
好像過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間，我回過神來轉身回家，臉上的熱度遲遲不退。
我想，完了，我真的好喜歡他。
回到家裏爸爸媽媽已經回了卧室。
我敲了敲門，得到回應後進去了。
他們在床上玩手機，看了我一眼，問道：“怎麽了？”
我開門見山道：“爸媽，你們之前有在備孕嗎？”
“沒有，養你一個已經夠了。”
我開心起來，壓下翹起的嘴角，問道：“那寶寶健康嗎？”
“醫生說很健康。”媽媽微笑了一下，“對不起啊寶，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給你添了一個弟弟或者妹妹。我們實在是不忍心打掉，你小時候也一直想要一個弟弟，我們就擅作主張留下了。”
我笑起來，“沒事的媽！弟弟妹妹我都喜歡！媽媽晚安！爸爸晚安！”
回到房間我開心地給竹馬發了一個表情包。
竹馬回了我一個擊掌的表情，然後又問道：怎麽樣？
我：你說得對！果然是個意外！
竹馬：挺好。
我：我又活了！
竹馬：棒棒。
我：敷衍我？
竹馬：沒有！
我：行吧，不說了，睡覺了886。
洗漱睡覺！
我和竹馬被拉去看一部愛情片，情節相當俗套，除了演員帥了一點之外毫無可取之處。
我妹：“帥就夠了！我就是來看帥哥的！”
好吧。
我坐在竹馬和我妹中間，我妹看得很認真，竹馬看起來想在發呆。
竹馬輕輕道：“好無聊啊。”
我覺得還行，因為主角确實蠻帥的，男主有點像竹馬，具體像在哪裏，我也說不好，就是隐隐約約的感覺。
我妹突然拽住我的手，我問她怎麽了，她小聲道：“你看這男二像不像你？”
我仔細看了看，突然來了勁兒，“詳細說說，哪像？”
男二是個風度翩翩的大帥哥，名校畢業，是女主的上司。
我有點不好意思，這是誇我帥呢，還是誇我成績好呢？
我妹：“有點衣冠禽獸那味兒。”
我：？
我妹：“男二後來變态了。”
我冷漠地轉頭看電影，竹馬暗搓搓湊過來，在我耳邊道：“你倆不會在背後罵我吧？”
我：？
“你是不是有什麽被害妄想症？”
竹馬“哼”了一聲，“那你們講啥呢？”
“她說我衣冠禽獸。”
“她怎麽能這麽說你！”竹馬義憤填膺地抓住我的手臂，“不要跟她講話了，好好看電影。”
我看了看竹馬抑制不住的嘴角，心想你倒是先把笑容克制一下啊。
看完電影在奶茶店坐了一會兒，我妹在刷微博，忽然問我們道：“你們覺得男主帥還是男二帥？”
我：“男主。”
竹馬：“男二。”
我妹：“嘿嘿我也覺得男二帥，我還覺得我哥有點像男二呢。”
竹馬不管不顧先重拳出擊：“居然和你審美一樣，我堕落了！”又看了看我道：“哪裏像了？！你哥不比他帥個百八十倍？”
我後悔沒去捂他的嘴，“別別別，別聽這傻蛋說的，我不敢我不敢。”
竹馬：“要對自己自信一點啊！”
我妹就咯咯笑起來。
我知道我為什麽會覺得男主和竹馬像了，都有一股天然的傻味兒。
坐在燒烤攤上，我和竹馬喝了啤酒，我妹喝了飲料。
我妹看起來很想喝啤酒，但是我們是不會給她的。小姑娘還沒成年呢，再說我爸媽要是知道我大晚上帶她出去喝酒非得說我。
竹馬就很得意地看她一眼，喝一口，“哈”一聲，說一句“爽”，整個一浮誇的喜劇演員。
我妹嘟囔一句。
竹馬：“你是不是在罵我！”他靠過來，理直氣壯道：“我就說她肯定經常罵我！”
我微微一笑，拿了個小饅頭就往他嘴裏塞，“多吃點吧你。”
竹馬咬了一口，含糊道：“怎麽不給我蘸點煉乳呢？”
吃飽喝足，竹馬去結賬了，這次剛好輪到他。
我妹嘆了一口氣：“哥，男生背地裏都是這麽傻裏傻氣的嗎？”
我：“不要被他誤導，不是所有人都這樣的，我就不傻啊。”
我妹懷疑地看了我一眼，又嘆了口氣，“我喜歡的男生不會也這樣子吧？”
我：“你有喜歡的人了？！是誰？”
“隔壁班一個男生。”
八卦之心燃燒起來了，“長得怎麽樣，帥不帥，多高？”
“那肯定帥啊，身高有一八幾吧，他是我們學校籃球隊的。”
我肅然起敬，“那他很不錯。”
“我感覺我根本沒希望。”
“怎麽就沒希望了？”
“聽他朋友說他喜歡成熟禦姐。”
“……”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沒有結果的事情沒必要嘗試了。”她拍了拍我的肩，“你不懂，等你有了喜歡的人你就懂了。”
“我怎麽就不懂了？我可不要太懂。”心酸。
“你也有了？”
“說得跟懷孕似的。”我嘆了口氣，“我有喜歡的人。”
大概是夜色增加了我薄弱的勇氣，也可能是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對她說道：“我喜歡他很久了。”
回家的時候，大家都很沉默。
我不知道竹馬為什麽沉默，我也沒有精力去問，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好像耗費了我所有的力氣。
我妹在我家待了兩個星期就回去了。以往這個時候竹馬都很很開心，今天他卻依然悶悶不樂。
“怎麽了？你不會舍不得我妹吧？”
“才沒有。她走我開心死了。”竹馬愁眉苦臉道。
“你最近怎麽一直不開心啊？”
竹馬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別磨磨唧唧的，說吧。”
竹馬：“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我：“你那天聽到了？”
竹馬：“嗯。”
我：“我沒有，我随口說的。”
“沒必要瞞着我。”竹馬嘆了口氣，“你是不是喜歡你妹？”
“啊？”
“我聽到了，你說你喜歡那個人很久了，我想想很久的也只有我們這些青梅竹馬了。雖然我一直不喜歡她，但是你也不需要瞞着我。雖然我确實很難受。你為什麽要喜歡她？”
距離正确答案只有一步之遙了呢。
“你放心吧，我喜歡的不是她。”
“你果然有喜歡的人了！是誰！大家不是說好的好好學習嗎？談戀愛多影響成績啊！你怎麽就在這個時候情窦初開了？”
我看着他，竹馬拽拽我的手，“你能不能別喜歡了？”
我不明白，這是一個直男對朋友的正常要求嗎？他是出于什麽想法這麽說的呢？所謂朋友之間的獨占欲嗎？我的心跳上下起伏，一邊在為他的話而動容，一邊又氣自己自作多情。我感覺很疲憊很無力，為這段注定無疾而終的感情，也為這時刻懸在我頭上的友誼。
“你憑什麽這麽要求我？”我問道。
竹馬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道：“你別生我的氣……”
“回答我。”
他道：“我不知道。”
我覺得我很不冷靜，我應該若無其事地把這段對話揭過去，可實際上我只是冷漠地道：“那你知道什麽？”
竹馬沉默着，我走出卧室給自己倒了杯水試圖冷靜冷靜。
喝完整整一杯我回到卧室，竹馬迎面撲上來一把抱住。
我冷靜地想：還好沒拿着水杯。
他悶悶地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只知道我不想讓別人奪走你，我們兩個在一起明明那麽舒服，為什麽需要別人呢？我一想到你會和別人形影不離我就好難受，一想到以後你滿腦子都是別人我就好生氣，為什麽要有那個人的出現呢？”
我懷疑我喝的不是水，是酒。我分不清他說這句話的意味如何，是出于什麽感情。于是我笑了一下，淡淡道：“你不會喜歡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