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久別
熊峰卻陰陽怪氣起來:“到底是小孩兒啊,我記得我讀書的時候,要是睡覺睡到這個時候,還不得被說死。陸叔叔還在的時候也對你們這麽放任自流嗎?”
一帆捏緊了拳頭,費了好大的氣力才克制住自己不要當着熊鳳青的面跟他起沖突,徑直沉默地往洗手間刷牙洗臉去。
一媛眼皮兒也不撩,卻是不動聲色地把話還回去:“昨天曉佳托人找了物理國賽隊的題,讓一帆嘗試着做了做,學得晚了點。畢竟沒條件出國了,得自己考中國的大學。”
熊峰故作嗔怪:“堂景叔叔在墨爾本給一帆找個學入還不簡單嘛!國內能有什麽好教育,還是得出國。”
熊鳳青深以為然,連連點頭:“一帆是人才,可不能在國內浪費了,出去見見世面鍍個金才是。”
一媛笑道:“您說的是,不過舅舅說,看一帆他自己的意願。他要是想,舅舅就再去那邊走動走動。”
熊鳳青嘆了口氣,好像對過往的日子很是懷念似的,悵惘地說:“堂景這麽多年了也沒回國看一看你們,就連你母親堂清走的時候,他回國行程都那麽匆忙。唉……下次見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不知道我這把骨頭撐不撐得到那一天。”
一媛道:“您說哪兒的話,您身體好着呢!”
熊鳳青別有用心地看了一眼坐在一個沙發上的一媛熊峰兩人,意有所指地說道:“我現在也不指望別的,就是一媛你啊,什麽時候進我們家門就好了。你舅舅也沒個伴兒,等我退休了,就出國跟着你舅舅做鄰居去。”
說完,還特地瞪了熊峰一眼。
一媛偏頭微笑,不動聲色地打太極道:“現在不就在這兒嗎?熊伯伯,您當初受舅舅所托照顧我和一帆,舅舅說就把您和張姨當自己的爸媽一樣孝敬才是。”
熊鳳青擺擺手:“我那叫什麽照顧,你舅舅每年都見外地把生活費打過來,還幫襯着熊峰在美國讀完了博士。我不過就是每年在監護人上簽個字罷了。你張姨走了以後,熊峰在國外回不來,我一個人也難熬,家裏有個陪着說話的再好不過了。你們兩姐弟,又都讓人省心,跟我們家這個可不一樣!”
熊峰見縫插針地讨好:“是是是,有一媛在跟前兒,您就誰都看不進眼了。”
熊鳳青說道:“說起這個,當初幹嘛非得調去什麽鄉鎮裏,最差也要去縣城裏頭嘛!農村的人都沒知識的很,素質也低,生源肯定不如附中的好啊。”
一媛皺了皺眉,避而不談地解釋道:“當時出了那個事情,也是實在沒辦法,倒是麻煩您幫我調動工作,走動關系了。”
熊鳳青:“一個電話的事情而已,算不得什麽。現在風頭也過了,要不要再調回來?”
Advertisement
一媛笑道:“再過一年吧,附中當時頂着社會壓力,學校的校領導也不好協調。”
熊鳳青想了想,點點頭,不再勸了。
他滿心想着讓一媛留在身邊,趕緊進他們熊家家門,當然得穩妥些。至于陸一帆的學業倒沒在熊鳳青考慮的範圍裏,因此也就不多話了。
正好一帆走了出來,一行人簡單說了幾句便出發去了墓園。
他們到了墓園後分開,一帆一媛去看自己的父母,而熊鳳青也要去見一見自己去世的妻子。
确定姐弟倆走得很遠了,熊鳳青才小聲地喝問:“你昨天晚上到底幹什麽去了。”
“反正她也沒在家裏睡呗!”熊峰無所謂地抽了根煙,對着熊鳳青說:“跟他們一起去盛世金蘭找了個小姐。爸,從她寒假回來我忍到現在,昨晚上才去逍遙,夠給你面子了吧!”
熊鳳青輕輕用拐杖戳了戳地面:“結婚前我不管你,結婚後你給我收心!不然我怎麽對得起人家一媛的父母和你堂景叔叔!”
熊峰嗤笑了一聲:“呵——結婚後收心?爸,這話您也說得出口啊!我媽還在這裏頭睡着呢,您就忘了她怎麽死的了?”
“你混賬!”熊鳳青惱羞成怒,作勢要打他。熊峰卻避也懶得避,只是兀自吞雲吐霧,一點敬畏心都沒有。
熊鳳青忍了忍,最終還是收回了拐杖。他平複了心情,整了整自己的衣襟,說道:“反正你給我把你那些混亂的男女關系收拾好,斷不斷我管不了你,現在不能讓一媛知道。等以後你公司上市,接過你堂景叔叔的人脈立住腳跟,你愛怎麽玩怎麽玩。”
熊峰輕蔑地看了自己道貌岸然的老爹一眼,冷笑了一聲,終于還是什麽話都沒說,兀自往停車場走去。
一帆跟一媛走到了父母的長眠處,把花放在碑前,靜默了良久。
一帆突然說道:“姐,我明天中午就走,我在熊家待不下去。”
一媛嘆了口氣:“你不喜歡熊峰,可是熊伯伯對我們很好啊。”
陸一帆像是吃了只蒼蠅似的,一時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兒,卻一個字也蹦不出來。一媛拍拍他的肩說道:“你去吧,我來給熊伯伯解釋。今晚你要是待不下去,就自己回房做卷子吧。”
放任一媛應付熊家父子,一帆盡管滿心的不願意,可也只能無奈地點點頭。
晚上守歲,熊峰不知又被誰叫了出去,只剩下一媛陪着熊鳳青在客廳裏看春晚消磨時間。
熊鳳青說:“我中午給教育局的肖局長打了電話,這學期上完以後,還是把你調到縣城裏頭。聽說南商縣那個鹿城中學還可以,又跟附中一樣是封閉式的學校,在裏頭生活什麽的都方便。肖局長提前都能打點好,手續很快就能辦下來。”
一媛一愣,知道事情已經無法轉圜,只得感激道:“又勞您費心了。”
熊鳳青說:“費什麽心,就是一個電話的事情,把一帆也一起轉過去。他戶籍都在興安,在哪兒‘借讀’都一樣,不影響高考。”
一媛想了想,說道:“熊伯伯,我能不能再帶一個孩子過去。”
熊鳳青搖搖手:“沒問題,你自己跟肖局長說一聲就行了。”說完便不再接着這話題,全神貫注地看節目去了。
一帆對完答案改完錯題後,才将手機開機。
他注意力全部都放在自我測驗上,等回過神來,已經過了零點。剛開機,無數消息蜂擁而至,他的手機振動了好久才停歇下來。
一帆一個一個地回複過去,剛回完肖澤暮的新年問候,就收到了人家的電話:“您終于從學海裏游出來了?”
“剛上岸,游得有點累。”一帆接口。
肖澤暮問道:“你錯了幾道?”
一帆翻了翻卷子,數了數分數後對電話說道:“選擇扣了4分,作文估計也得扣2分。”
“146。”肖澤暮嘆了口氣:“唉,寶刀不老啊陸一帆。”
“你呢?”
肖澤暮的語氣有些哀怨:“143……此時此刻,我終于讀懂周公瑾所言為何。”
既生瑜,何生亮。
一帆笑道:“你不是化學比我高麽?我才想說這話吧。”
肖澤暮說道:“我也是閑得,幹嘛沒事跑來跟你一起做卷子。學校都不去了還在家裏學習,都把我媽感動哭了。不說這個,你明天能出來麽?雨彤校花說她還是想再努力一把,我到底要不要跟她說你彎了這個事實啊?”
“啊……”一帆猶豫了一下,還是和盤托出:“明天,我可能要回趙川鎮了……你跟她說吧!”
肖澤暮:“……”
為愛走天涯的陸一帆同志生産的狗糧實在太齁了,單身貴族肖澤暮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顫巍巍地挂斷了電話。
不管一媛是怎樣跟熊鳳青解釋的,最後熊鳳青還是聯系了熟人。一帆坐着別人的順風車,在大年初一的下午抵達了前川村。
熊羽正在家裏逗大花玩,正逗得盡興時只見自家大狗“嗷~”一嗓子,就歡脫着往外面奔去了。
“花子?誰來了?”
熊羽跟着一起跑出去,迎面便碰上了風塵仆仆,遠道而來的陸一帆。
久別重逢,更多是喜悅。
陸一帆走近幾步,将背包放在地上,臉上綻放了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伸開手臂偏頭看着熊羽:“要抱一下嗎?”
熊羽失笑地看着他,邊說邊走近前去,一把将陸一帆抱在懷裏,調笑着埋怨:“你都這個架勢了,我還能說不要嗎!”
陸一帆在他頸側深吸了口氣,說:“新年快樂,熊羽!”
“新年快樂陸一帆。”熊羽笑着接過他的背包,答道:“怎麽不先打個電話,我直接去縣裏接你多好。”
“做了別人順風車,直接也就過來了。”
大花在兩人前後跑得異常歡脫,簡直把自己表現成一只“人來瘋”。熊羽摸摸它的頭以示安撫,說道:“我媽去山那邊拜年去了,你先歇一會兒,我出去給王叔他們拜個年就回來。”
“一起去吧!王叔上次救我一命,還沒來得及去謝謝他。何況……”他輕笑一聲,拉住熊羽的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人都進了你熊家家門了,不把我帶出去見見鄉親們?”
這從天而降的甜蜜撩撥直接把熊羽砸懵了,熊羽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他一言不發地扯着陸一帆往家裏走,剛進了家門立刻反手鎖住門,徑直把陸一帆抵在了門上。
被關在外面的大花一臉懵逼地直叫,而房中已經逐漸升溫了。
熊羽喘了兩口,雙眼通紅地看着陸一帆含笑的眼睛。他的手撫上了陸一帆的側臉,接着便急不可耐地去堵他的嘴。
互相交換的鼻息愈發炙熱,門後時不時發出悶哼一聲。一帆已經不知什麽時候反客為主,摸着熊羽的青皮,盡情地讓熊羽眼神迷離地看着他。
他覺得渾身僵硬得不像話,緊繃的神經馬上就要斷裂開,可是理智告訴他,他們不能再接着這勢頭走下去了。
于是一帆安撫地在熊羽眼角碰了碰,在他耳邊說道:“你男朋友很想你!”
熊羽借勢在他側臉上啄了一口,回應道:“你男朋友也是!”